江瀾清停下腳步,靜靜地望著在那一對在雪地上嬉戲的一男一女。
如果其中的那個男孩不是自己的男朋友的話,那麼她會把他們當成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然後悄悄轉身離開,而不是用憤怒沙啞的聲音喊出這兩個字來。
“張凡。”
張凡在聽到江瀾清的聲音後,臉上先是露出苦澀的笑容,接著又有了一絲釋然。
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江瀾清,他喉結動了動,這一剎那不管他腦子裏有多少想說的話,他都說不出口來。
更何況他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辯解的話,此時不管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啪。”
江瀾清曾經說過她的斷手打人很疼,當她的手真正打在自己臉上後,張凡才明白她沒有說謊。
確實很疼,痛徹心扉。
白雪的右手舉起來了,她對麵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女孩有印象。
她曾經羨慕過她那一頭飄逸的長發,她們也發型撞過車。
隻是她的右手始終隻是高高舉著,看著在自己視線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打人者。
她發現自己無法打她一巴掌。
又側頭看向了自己的男朋友張凡,心中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也給他一耳光?
就在白雪遲鈍的這一功夫,她的身體已經被江瀾清推到了一旁。
好在她下意識本能的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才沒有被摔倒在地上。
江瀾清看著自己麵前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雪人,上麵分別寫了張凡和另一個女孩的名字。
這明明是她所想象的畫麵,這個雪人身上應該是刻著自己的名字才是。
她在將“白雪”這兩個字小聲念出來後,開始摧毀這具雪人。
等到它徹底重新變成一堆破碎的雪後,將視線移到了它旁邊的“張凡”身上。
江瀾清的的身體像是被定身術定住的那般,在她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後,這一具雪人也在她歇斯底裏的哭聲中也被徹底摧毀了。
一同被毀滅的,還有她心中那個美麗又夢幻的夢想。
它是由一個名叫張凡的丈夫,他有一個叫江瀾清的妻子組成的家。
他們會有一個調皮聰明的兒子,一個可愛聽話的女兒。
兒子和女兒有一個帥氣能幹的爸爸,有一個漂亮賢惠的媽媽,還有溺愛這他們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
江瀾清用腳將她能看見的大的的雪塊都踩碎後,她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抬頭仰望,江瀾清放佛看到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太陽,這讓她露出懷念又沉醉的神色,於是她的手指從羽絨服領口的拉鏈頭輕輕放了下來。
白雪就這樣看著自己精心打扮得雪人被另一個女孩完全破壞掉,然後蹲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之中小聲的抽泣。
江瀾清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什麼話也沒有說的張凡,又看了看白雪,緩緩開口說了第二句話。
“我是張凡的女朋友。”
江瀾清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在雪白的地上又留下了一行足印。
張凡看著她孤獨的背影漸漸遠去,白雪的哭泣聲是她離開時的伴奏。
按理說他這時候應該追上去,隻是讓白雪單獨留在這裏他也不放心。
這時張凡發現他可以合理的安排時間,遊刃在江瀾清和白雪之間。
但是麵對這種情況,他卻隻是一個人,而無法變成兩個張凡。
“啪。”
張凡給了自己一耳光,在心中長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在這時候我才真的明白,我的貪心從一開始就注定得不到幸福呢?到最後傷害了兩個很好很好的女孩。”
白雪在再也看不到江瀾清的身影後,抬頭仰望著張凡哽咽的問道:“她是誰?”
“江瀾清,我的高中同學。”張凡平靜的迴答道。
“我先還是她先?”白雪又問道。
“你是我的初戀。”張凡小聲的說道。
“那她呢?”
“是我後來愛上的人。”
白雪聽到張凡這句話終於嚎嚎大哭了起來。“張凡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爸爸就是這樣拋棄了我媽媽的,你怎麼也可以這樣對我?”
“對不起。”
張凡想伸手擦拭白雪掛在臉上的眼淚,這樣被冷風吹著會很疼的。
不過他的手指還沒有碰觸她的臉頰,就被白雪用手掌用力打開了,同時對著他搖了搖頭。
“我不需要了。”
她既不需要“對不起”這三個字,也不需要來自張凡的關心了。
隻是張凡還是強行的用手指擦拭了她的眼角,同時認真的說道:“你需要。”
白雪扭了扭腦袋,見仍然擺脫不了張凡的手掌後,就任憑他溫柔的撫摸自己的肌膚。
張凡見她這樣,又從羽絨服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從裏麵抽出一張擦拭她的淚水。“這樣被風吹幹後會很疼的。”
“明明是你讓我更疼。”白雪小聲的說道。
接著從張凡手裏搶過那包紙巾,開始自己擦拭眼淚。
等她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側頭看向張凡,凝視著他的眼睛,語氣帶著一絲哀求的說道:“張凡,你跟她把關係斷了好不好?這樣我就原諒你一次。”
擺在張凡麵前的有兩個答案。
點頭,這是過去的他會做出的選擇。
這樣白雪會原諒自己,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讓江瀾清原諒自己。
然後更加合理小心的管理時間,等待著另一個意外的出現。
“不好。”
這是現在的他給出的迴答,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白雪看到張凡搖頭後,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也是,人家比我更漂亮,身材也更好。”
接著開始蹲下來,在被江瀾清破壞的雪人的遺址上重新一點一點推雪。
又一次的,她的眼淚不爭氣的留了下來。
見張凡也在自己身旁蹲下來後,用力推了他一掌。“走啊,趕快去找你的新女朋友去。”
“等下去找她,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張凡一邊堆雪,一邊說道。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了,我才不要你來擔心我。”
白雪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這句話有問題。
張凡盯著她的眼睛,臉上擠出笑容,手掌貼在她被眼淚打濕的臉頰上說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未來也會是我的妻子。”
“那她呢?”白雪小聲的問道。
張凡沉默了片刻迴答道:“她也是。”
白雪聽到張凡的迴答後愣住了幾秒,接著便是一股怒火從心髒蔓延到整個腦海。
“張凡你這個混蛋,不管是當大老婆還是小老婆我都不會接受的。”
說完她立馬就把張凡剛剛堆起來的雪重新拍散了,接著語氣寒冷的對張凡說道:“你走吧!等我把自己堆好後我會迴家的,不需要你來擔心了。”
張凡沒有離開,就坐在雪地上看著白雪一個人慢慢的堆雪人,然後又把自己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這輩子是先遇到她,也是先喜歡上她的。”
白雪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小聲反駁道:“你剛剛還是我是你的初戀呢!”
“這也是正確的。”張凡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遠離你的,但是後來我又舍不得。”
“於是你就腳踏兩隻船了。”白雪的語氣帶著嘲諷。
看到張凡點頭後,忍不住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還好我剛剛沒有打她,結果我才是第三者。”
“你不是,你不知道這一切,說到底是我欺騙了你和他。”
“張凡,你明明可以隻喜歡我一個人,好好當我的男朋友,你為什麼要去招惹其她的女孩?”白雪吸了一下鼻子後,癟起嘴巴說道。
說著說著眼淚鼻涕都留了下來,又開始哽哽咽咽的埋頭堆雪人了。
張凡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仰望著頭頂的太陽,認真的想了想才迴答道:“大概是因為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吧,所以不管是你也好還是她也好,我擅自的認為我能同時擁有你們,也能給你們幸福。”
“現在看來其實是我自己給自己吹了一個美麗的泡沫,終究是鏡花水月。”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不敢直視你們的眼睛,因為我知道我是你們的唯一,而我給不了你們專一。”
......
張凡說了很多話,想到什麼說什麼。
白雪在碼好雪人的腦袋後突然問道:“如果我和你分手了,你是不是就一心一意愛著她了?”
這個問題張凡思考得時間更久,最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你怎麼可以這樣啊!”白雪好不容易止住的哭聲“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從張凡手裏接過紙巾後,又一邊擦眼淚一邊看向張凡哀求道:“我們都那個了,你把她忘記了好不好?”
“她也一樣。”張凡小聲說道。
然後迎接他的就是白雪用力的一巴掌。“張凡,你真是一個大混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看到張凡任憑自己打罵後,她又心疼了,最後隻好緊緊抱住自己剛剛堆好的雪人放聲大哭。
“張凡,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明明你不喜歡我我也有人喜歡的,還有很多很多。”
說到這裏白雪突然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後直視著張凡的眼睛,小聲說道:“我也可以找新男朋友的,找個一心一意愛我,能給我幸福的男生。”
“我不會讓你喜歡上別人的,有人敢追你我打跑他們。”
“如果我不允許你這樣做呢?畢竟你都這樣子對我了,一點都不公平。”白雪聽到張凡的話後,猶豫了一下,癟起嘴巴問道。
“那樣我會放手吧!如果你真的希望......”張凡深唿吸一口寒冷的空氣後,緩緩迴答道。
“我不允許你放手,我隻要你和那個女孩斷絕關係。”白雪打斷了張凡的話,聲音大了起來。
這一次張凡還是搖了搖頭。
“人家萬一不喜歡你了呢,我都不會跟別人共享你了,她.......肯定也不會。”白雪本想說江瀾清比自己漂亮,話到口中她又不想說出來了。
這一次張凡沒有迴答,而是把白雪抱在懷中後才小聲說道:“她跟你一樣愛我,所以我現在做不到讓我放棄你們之中的一人。”
“我也做不到和別人分享你。”
白雪用力推開了張凡,轉身把自己才認真堆好的雪人,如同先前江瀾清那般摧毀掉了,然後自顧自沿著那一列列腳印向迴走去。
張凡跟在她的身後,來到大馬路上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白雪雖然反抗還是被張凡塞進了後排座椅。“都哭成一個花貓子了,讓其他人看到了不好。”
“還不是你害得。”
在把白雪送到她家樓下後,張凡再一次把她用力抱入懷中,輕聲說道:“對不起。”
白雪掙紮了一番後,伏在他的懷中哭著說道:“你當初就不應該招惹我,你讓我現在怎麼辦?”
見張凡不說話後,用手推開他的胸膛,咬了一下嘴唇後緩緩開口說道:“張凡,我們暫時不要見麵了吧,我想靜靜想一想。”
“好。”
在白雪離開後,張凡拿出手機撥打了江瀾清的電話。
響了幾次後江瀾清才接通,隻不過她一句話沒說又立馬掛斷了。
張凡沒有繼續撥打她的電話,而是重新攔了一輛出租車。
時隔一年多,他再次來到了兒時幼兒園的大門外,而江瀾清就坐在那顆梧桐樹下。
隻是這一次她頭頂沒有茂密的充滿生機的樹葉,隻是掛著積雪的枯寂的樹幹,
在張凡在她身邊坐下來後,她用懷念的語氣說道:“我當初不來這裏該多好。”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