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會議進行的非常曲折,談談停停,停停談談,在利益上,每一家都毫不相讓,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月,總算有了一個最終結果。
一方麵為了照顧清明宗的超然地位,同時也為了滿足圓月的“要挾”,圓月讓出兩成。
清明宗和圓月占大頭,各占三成,混元和雨嵐各占兩成。
分工方麵,中原三宗還是負責總控,所有水石分配仍然歸他們掌握,圓月既然拿了三成,自然也是要幹活的,他們主要負責保證夜狼的正常產量。
這個結果,仍在長孫祜的預料之中,但中原三宗還是留了個心眼,協議約定,如果產量沒有達到十成,不足部分得從圓月這裏扣。
這個附加條件其實是個陷井,中原三宗那麼多年都沒能搞定夜狼,他們不信圓月能在這本事,根據他們的經驗,就算統一了夜狼,這麼多年的戰爭內亂,能恢複到七成已經很不錯了,不足的三層隻能圓月自己承擔,換言之,圓月白忙活一場,一毛錢都拿不到。
長孫祜同樣提出一個對等附加條件,如果超過十成,多出來的也全歸圓月所有,並且要求中原三宗的人全部撤出,包括使團和普通平民,發現一個,就扣一成。
這個要求多少有點狠,可中原三宗卻當場應了下來,撤出夜狼是他們早就想幹的事,他們巴不得現在就撤的一幹二淨,至少超過十成,他們想都不敢想。
所謂的“分別人家財產協議”就這樣秘密地簽訂了下來,長孫祜在中原三宗的“熱情挽留”下絕然離去,什麼領略風光,那隻是個借口罷了,三宗的人也明白,所以,他們也隻是說說而已。
長孫祜一迴到圓月,便馬不停蹄地跑到盟主府,興奮地向浪七匯報此事,在他地計算裏,此事圓月的便宜占大了。
中原三宗的附加條件自以為鉗製了圓月,卻那裏知道,這一切都是長孫祜的***,他真正的目的就是進入夜狼,徹底控製夜狼。
當初加斯裏為了表達誠意,直接把夜狼的底給透了,夜狼內戰之前,他們的水石出口量隻統計中原三宗的那部分,事實上,他們還有一部分是銷往東部,當時掌握夜狼的是加斯家族,為了家族利益,這部分出口量被加斯家族私吞,如果算上這部分,至少還有五成,就算真如中原三宗所言,隻恢複到七成,他們還有五成收入。
正因如此,長孫祜才特地加上一條,不允許中原三宗的人留在夜狼,目的就是為了保證這五成的秘密。
長孫祜越講越興奮,越講越得意,卻沒注意到浪七的眉頭越皺越深,逐漸露出凝重之色。
長孫祜眼角餘光看到浪七,心中猛地一咯噔,在他的印象裏,浪七極少有這樣的表情,就算當初最困難的時候也沒見如此,反而在今日得到那麼大便宜,卻顯的這般沉重。
浪七見狀,深深地歎了口氣,“長孫,你此次因小失大,失算,失算。
長孫祜聞言,一臉迷茫,不解道:“盟主請明示!
浪七歎道:“你若在第一輪談判中,答應歡落雨那所謂的一成半,甚至一成,此行方算是大功告成,如今明著拿三成,看似賺了,其實大虧!
長孫祜更是不解,浪七又道:“東山即失,夜狼成三宗之核心利益,當初他們對我們統一青紅袖手旁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夜狼的利益,圓月若拿一成,在他們看來,便是趁火打劫,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可一旦超出一成,那就觸及到了他們的核心利益,就不再是趁火打劫,而是心頭大患。”
“千靈宗雖強,可在他們看來,仍是一眼能看出深淺,且有九夜宗牽製,隻能算是強敵,可圓月之強,無法盡窺,邊界相交,卻是個實打實的大患,換成是你,大患和強敵孰輕孰重?”
長孫祜臉色大變,失聲道:“盟主你是說,中原三宗會攻我圓月?”
浪七沉思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但就目前來說,還不至於,如果我們在夜狼上獲利甚巨,這種大患就成了不得不除的死疾,中原三宗必定不惜一切代價攻入圓月,三成之數已經讓他們對我們的態度發生根本性改變,原先是拉攏,現在是敵對,而且還是一觸及發的大敵!
“區區三成水石換來三個強敵,這買賣到底還是虧了,若換成數百年後,我圓月自然不懼,可如今羽翼未成,大戰必是大災!
聽到這裏,長孫祜那還有一絲得意,浪七這話無疑是驚天噩耗,作為一個政治家,他明白自己犯下了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饒是長孫祜也慌了,忙道:“不如我迴去重新談判,把多餘的退迴去!
浪七搖了搖頭,他知道長孫祜是真失了方寸,否則以他的智力不至於說出這話,道:“眼下,此事已經不是幾成的問題,當你說出三成的時候,在中原三宗眼裏,圓月就有稱霸天下之意,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已經把我們送上大患的位置,此時去退,反而更加坐實我們不但有野心,還有能力,隻會加速中原三宗對圓月的戰爭!
長孫祜猛拍自己的頭,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就沒想到,看來真的是亂了心,道:“祜已亂了心智,還望盟主示下!
浪七想了想,凝重道:“我認為此事的關鍵在於時間,隻要我們把時間拖的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
長孫祜接道:“不錯,不錯,時間越長,圓月越強。”
浪七又道:“要想拖延時間,就必須要給中原三宗多找些麻煩,讓他們騰不出手來,比如千靈宗,比如江吉城!
長孫祜道:“我們可通過月安大道向新月城傳遞消息,主動接觸公冶小舒,隻要千靈宗在背後搞點小動作,中原三宗便不敢全力來攻,隻要不是全力攻我,圓月便不懼!
浪七卻搖了搖頭,“長孫,你把此事想的太過簡單,你還真當歡落雨是個清純美女嗎?這條月安大道表麵是為了討好圓月,什麼圓月專用道,實際上是把我們通往千靈宗的路經限製了,試想,如果我們不從此路過,被他們發現,你作何解釋?人家修好了路給你,你不走,偏走小路,他們至少有一萬種方向可以盤查你,可如果從月安大道上走,明著是不盤查,可暗地裏反而查的更嚴,這就叫指路為牢!
長孫祜聽罷了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自慚愧,平日裏他自詡智計過人,浪七隻是個甩手掌櫃,如今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如井中月般,一絲不漏的印在浪七算計中,無論是眼光還是心境,他都輸了浪七太多。
浪七又道,“如果我們貿然前往千靈宗,必引起中原三宗的警惕,因此,千靈宗這條路,絕對不能操之過急,引人生疑,眼下,唯一方向就是江吉。”
“同理,我們若直接去江吉,同樣有可能引起對方猜疑,不過,你這最後一條附加條件,倒是提供了很好的掩護,江吉之行,必經過夜狼,穿過夜狼,還有大量諸侯小國,而經過夜狼則是最安全的,也是最穩妥的,這正是附加條件之妙。一則我們去夜狼有最佳借口和時機,二則諸侯小國也能成為我們最好的掩護,所以,江吉之行才是目前最佳選擇!
長孫祜詫異地看著浪七,談判的消息他也是剛剛告知,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浪七就已經構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計劃,考慮了一切所有的可能性,如此逆天智力,磐石般心態,獨到的眼光,著實是徹底征服了他。
在浪七娓娓道來的計劃中,幾乎沒有任何破綻,也沒有任何可以更改的地方,饒是長孫祜,在浪七的布置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點頭。
江吉之行事關圓月未來,所行之人不但要在圓月有著極高地位,還有有超群的能力,尤其是在縱橫術上需極高造詣。
在浪七的計劃裏,江吉之行有兩個方案,能說通江吉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也可借道江吉,從北方繞道進入千靈宗,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見到公冶小舒,因此,沒有強大的縱橫之術斷無成功可能。
此行幾乎跨越半個極樂世界,東部小國和江吉局勢混亂,一路上危險重重。
如果是公然出使,圓月有那麼多歸真,安全不成問題,但此行的首要原則就是秘密前行,絕不能大張旗鼓,反而人越少越好,最好單人獨騎,因此,此人還必須有一定自保之力。
綜上所述,整個圓月就隻有一人可堪勝任,那就是浪七自己。
作為一國之主,沒人比他的話更有說服力,也沒人比他的縱橫術更加厲害,雖然他隻是個元靈,可卻有和歸真一較長短的修為,更重要的是,浪七最擅長的不是戰鬥,而是逃跑,這方麵若稱第二,還真沒人敢說第一。
不過,凡事皆有利弊兩麵,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必定引起世界震動,說是舉國追殺都不為過,因此,此行還有一個重要原則,隱藏身份。
翌日,浪七召集圓月全部核心人員到場,宣布正式進入閉關狀態,衝擊歸真,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得將他喚醒。
隨後,他召集長孫祜、煙赤俠、曹莽,這才道出江吉計劃,兩人震驚異常。
對於圓月的安排,浪七把一切政務皆交給長孫祜處理,軍務仍由煙赤俠主管,同時有個很巧妙的特殊安排,他讓曹莽獨立於外,並讓他表現的飛揚跋扈,越囂張越好,那怕不遵長孫祜和煙赤俠的調令,甚至在必要的時候發動摩擦,製造一種擁兵自重的假像。
這種假像其實是給中原三宗設的局,其目的還是拖延時間,因為中原三宗若想趁機對圓月動手,曹莽就是個最佳突破口。
曹莽本就是降將,如今大權在握,獨霸北方,若曹莽反叛,圓月必然大亂,再發動進攻,事半功倍,所以中原三宗一定會在進攻之前對曹莽進行挑撥,曹莽便裝出一幅半推半就的樣子,吊著中原三宗,拖延時間。
同時,讓煙赤俠加速軍備,特別是圓月新軍的建設,一定要提速。
在防備上,強化城防,既然水石這事已經說開,倒不如做的更徹底些,大量的水石用來城防,表現的越強勢,反而使對方更加顧忌,越摸不清圓月的底細。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浪七雖然對外聲稱衝擊歸真,但江吉之行跨越半個世界,十年、百年、千年都有可能,若時間一長,容易引起中原三宗的疑心,這就要求長孫祜要想盡一切辦法,營造浪七衝擊歸真的假像。
江吉之行,事關重大,密字為最,隻能是浪七隻身前行,當然,他的隻身包括白天,兩人本就一體,天下皆知,便以閉關同修之名對外宣稱。
此行雖然危險重重,但浪七連煙長萬夫婦都不帶,雙殺一戰,夫婦倆已然是公認的最強歸真,世人對他們的關注度太高,被當成是浪七的影子,他們在什麼地方,也就意味著浪七也在什麼地方,一出城就被人認出來,倒不如好好待在圓月城,反而可以很好的掩護浪七。
安排好一切,浪七整頓行裝,準備出發。
在青紅過了百年的清靜日子,浪七再次踏上了冒險之旅,重新做迴那個刀尖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