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子璐拎著兩箱奶和早點進來,關正行見狀去接,她側著身擋住。
“你別動,我自己能行。”
“買這麼多奶幹嘛?”
“給你補充營養。”
“太沉了,我幫你拎,你個女生怎麼拿,”關正行接過來,沉子璐將早點放在桌上,“單身十八年,滅火器我都能給它擰開。過來吃飯。”
關正行將陶錫儒的椅子搬過來,“一起吃。”
倆人挨著坐,沉子璐將雞蛋糕推到他手邊,“今天感覺怎麼樣?”
關正行說:“還好。”
沉子璐問:“還會痛嗎?”
“還疼你幫我揉嗎?”
沉子璐:“……”
“嗬……”他笑了。
沉子璐一又被他戲耍,嗔怪的瞪他眼,“你老實點,趕緊吃飯。”
關正行說:“南瓜粥啊。”
“嗯,你不愛吃?”
“愛吃。”
“……”這家夥嘴巴越來越滑了。
兩人默契的互拆筷子,遞紙巾,這場景像極了高中那會兒下晚課後一起去夜市吃東西。
“幾點起的?”關正行問。
“定的五點的鬧鍾。”
“困不困。”
“不困。”
誰見喜歡的人會困。
喝粥時到筆記本電腦任務欄處隱藏著兩個文檔,旁邊還放著七八本厚厚的筆記,沉子璐問:“你昨晚幾點睡的?”
關正行實話實說,“1點多。”
夜都熬完了,再氣他也於事無補。隻能好生勸句:“病還沒好利索,別熬太晚。”
“嗯,下午作業就能補全,今晚不會睡那麼晚了。”
“你多吃雞蛋。”
“你也多吃。”
吃完早飯,他繼續補作業,沉子璐在一旁收拾餐盒,到衣櫃的門虛掩著,裏麵有些亂,估計生病這段時間也沒人幫洗,打開櫃門收拾出髒衣服拿去洗衣房。
等關正行抄完一科筆記發現,沉子璐不在寢室裏,再陽臺上,背對著他的人正踮著腳尖晾衣服。此時,戶外溫度低,她人凍得直打顫。
“小璐,”他叫人,沉子璐迴頭,關正行幾步走到陽臺把人拉迴去,“天這麼冷,你感冒怎麼辦?”
“不會的,我體質好著呢。”
“好也不行,”關正行闔上陽臺的門,“衣服我自己能洗。”
“洗都洗完了,至於洗沒洗幹淨你將就吧。”
他她,抿下唇說:“謝謝。”
“謝什麼,”沉子璐垂著眼,“應該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對新婚小夫妻。直到關正行的視線落在沉子璐凍得通紅的手上,原本白皙的皮膚因水泡變得發皺。
他去拉手,她趕緊藏在背後。
關正行一眼不眨的盯著麵前的女生,她在家裏吃穿不愁,衣食無憂,別說洗衣服這種活兒,她小姨連抹布都沒讓她碰過。人家父母掌心裏的寶貝,在他這兒洗衣又打掃,要說關正行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不說話,沉子璐催他,“你快寫作業吧,別管我了。”
她想支開他,關正行心知肚明。
“你過來。”
“幹嘛?”
關正行把人拉到椅子旁按著肩讓她坐好,下一秒,抓起冰涼的手捂在掌心裏,沉子璐臉一紅,不知道說什麼好,抽手卻沒抽出來。
她朝門口,“別讓人見了。”
他什麼也不說。
“萬一室友迴來怎麼辦?”
他說:“沒關係。”
整個寢室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誰。
“你,你要不要去躺會兒?”
他雲澹風輕的說:“不用。”又反問,“你緊張什麼?”
“沒啊,我沒緊張。”她強撐著,可手心裏開始冒汗。
關正行說:“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
天啊,他是不會,可她會啊!
誰見喜歡的人不想摟摟抱抱舉高高。
“你手涼的,”他慢慢的搓著,“我不用你給我洗衣服,收拾寢室。”
“我,”
“聽我說,”
“……”好吧,你說。
“你在家裏,跟著爸爸媽媽沒吃過苦,以後跟我也一樣,現在不要為我做任何辛苦的事。”
沉子璐明白他的意思,“我不覺得辛苦,沒什麼的,我在寢室也要洗衣服收拾內務。”
“聽我的。”他鬆開手,“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雪,你早點迴去。”
男生寢室呆長了影響其他人學習休息,沉子璐也發現她在的時候,關正行的室友們都友好的選擇迴避。
穿好大衣,摸到兜裏的信封,沉子璐趁關正行背過身的工夫將信封塞進他枕頭下。
“明天周一,我們經濟法教授要搞一個課後的模擬經濟桉件的科普小課堂,請的法學院的教授還有兩名高級會計師過來開講座,講座可能要很晚結束,明天我不能過來你了。”
“沒關係,”他幫她係好圍巾,笑著說:“好好上課,專心學習。”
他笑起來真好,沉子璐點點頭,“放心吧,肯定做個當代優秀大學生。”
關正行要送她下樓,沉子璐死活沒讓,走出清華大學校門時,寒風劃過眼角,她瞇下眼,睫毛上掛著一層水珠。
接到關正行的電話剛過九點,她已猜出電話的內容,穿上外套走出寢室,在走廊裏點下接聽。聲音有些幹澀,“關同學。”
他沉聲問:“你留下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沉子璐卻聽得明白了。
“嗯。”
“我上次不跟你說,”他很激動,但沉子璐打斷他,“關同學,你能聽我說句話嗎?”
關正行沉默幾秒,“……好。”
沉子璐語氣自責,“上次跟你開玩笑,你轉到我卡裏的錢,我取出來了,還有四千一百五,是你請我父母吃飯用的。你怎麼賺的錢,我比誰都清楚,你站在烈日下汗流浹背,我坐在房間裏吹空調,你早上四點不到就上工,我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你吃著八塊錢一份的盒飯,我吃著小姨做的三菜一湯,你累了還要扛百斤的水泥沙袋,我困了睡舒適的大床,你手上布滿劃痕老繭,我十指不沾陽春水,我父母慣得我沒邊,我不愁花銷,你什麼都要自己扛,連學費生活費都要親手賺,你承受著生活的壓力,我活在陽光下,我沒有任何否定你生活的意思,我隻想跟你說,這一萬塊錢我揣得心懷愧疚,受之不起。”
“……”
“那四千一百五,你上次說什麼也不要,這次我一並帶過去,你必須收下。”她聽到電話那端的風聲,猜他也在外麵,“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想給我爸媽一個好印象,但你還是學生,他們也懂這個道理。你要是不收這錢,別說我爸了,就是我媽以後也不好意思再見你了。”
關正行還是堅持,“我不能要。”
他不想被小璐的媽媽不起,就算再窮,也窮的有誌氣。
沉子璐比他還堅定,“你必須收下,你不能自己舒坦了,讓我內疚,讓我爸媽臉往哪擱,以後還怎麼見麵。如果這錢你不收下,我以後還怎麼不好意思再找你。”
關正行望向漆黑的操場,慢慢走著。
“這些錢都是你的,不用有什麼顧慮,我不希望你因為生活上的問題,影響學業,就像你自己說的,沒有任何困難能阻礙你求學的腳步,你要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人。”
誰也不說話,良久,關正行平靜的說:“我知道了。還有,謝謝你。”
沉子璐彎起唇笑,“不用謝,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誰知他說:“你這麼麻煩,以後就不要去麻煩別人了,麻煩我就好。”
……
11月21日下午15時51分,寧夏靈武發生4.2級地震。
沉子璐到手機跳出的即時新聞,心頓時漏跳一拍。當時還在上微積分課,她控製著發抖的手給母親打去電話,提示用戶關機,又給父親打也顯示同樣關機。
沉子璐心慌的很,目前還不到傷亡情況數據,隻能不停的打父母的電話。坐在一旁的馮可菲發現她不對勁,臉都白了,神情慌亂。
她湊過去,小聲問:“你怎麼了?”
沉子璐指著屏幕說:“寧夏靈武地震了,我爸媽在那。”
“啊?”馮可菲著電話,“打通沒?”
沉子璐急得搖頭,“沒,都關機了。”
“應該沒事,你別著急,震級多少?”
沉子璐說:“地震局報的4.2。”
“4.2不是很嚴重,別擔心,肯定沒事的。”馮可菲安慰道。
“可他們為什麼接電話?”沉子璐坐立難安,這時候特別需要有人給她一劑定心丸。
關正行正在上城市設計課,兜裏的手機振動,他拿出來,是沉子璐打來的,平時來電話前都會發一條確認信息,他是否在上課。今天直接打過來,也許有什麼急事。
將通話音量調小,避開導師的注意力,用手掩著話筒小聲說:“我在上課。”
沉子璐壓著哭腔,“靈武地震了,我爸我媽在那,到現在也打不通電話,我很擔心他們。怎麼辦?”
關正行隻說了一句話:“我這就過去。”
他收拾下桌上的書本,走到講臺前捂著胃跟老師請假,“黃教授,我胃又開始疼了,現在要去醫院下。”
關正行胃出血的事,係裏的老師都知道。
“挺得住嗎?沒大礙吧?”
關正行表情痛苦,“還可以。”
“快去吧。”
走出教室的關正行,痛苦的表情撤得一幹二淨。急匆匆打車去北理工,在操場邊到焦急的沉子璐,她正來迴踱步,不停的撥電話。
關正行衝著她背影喊:“沉子璐……”
“!”沉子璐猛地迴頭,到關正行的一瞬,眼圈發紅,鼻腔裏湧出一股酸意。
人走近了,問:“聯係家裏沒?”
沉子璐說:“我給小姨打過電話了,她也打不通。”
關正行她緊張的全身發抖,握住沉子璐的手,“沒事的,別亂想。我來的路上查了新聞,目前還沒有傷亡情況上報,放心吧,肯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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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格外具有說服力。
關正行問:“他們去靈武做生意?”
“嗯。”沉子璐點頭。
“去了幾個人?”
“就他們倆,”沉子璐哽噎,“昨天才到的,今天就地震了。”
“別哭,”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