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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倒也算是中肯。


    隨即便是一路無言,因著如今顧府又被盯上了,顧夭夭出門自然要低調行事,隻坐了一個淺藍色尋常的馬車。


    隻是到了葉卓華邀約的地方,卻瞧著刑部的人站了鐵直,遠遠的瞧去,倒以為是出了天大的命案,此刻不得上前。


    顧夭夭讓馬車停下來,遠遠的望著,正在琢磨要不要過去。


    隻是很快便有人瞧見了她的馬車,一路小跑過來,“姑娘,我家大人等候多時。”


    站在馬車外,恭敬的說道。


    顧夭夭帶上帷帽,由著夏柳扶著下了馬車。


    葉卓華見顧夭夭的地方,挑選的是湖邊,刑部的人將湖邊守的嚴實,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而葉卓華則湖邊停著的船上,此刻他一席白衣,正朝這邊望著。


    而顧夭夭,因為在家出來,並未仔細裝扮,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白色的帷帽,在一走一動間,每一個畫麵,都是一幀山水畫。


    待人走近,刑部的人卻隻讓顧夭夭一人上船,夏柳在跟前候著。


    夏柳原是不願意的,得了顧夭夭的點頭,才迴到馬車上。


    待顧夭夭走近,葉卓華伸手想要扶著,卻被顧夭夭避開了。


    她雖說做了那麼些年的候夫人,可現在終是武將家的少女,上船這種小事,自也不會麻煩旁人。


    看著顧夭夭走進去之後,葉卓華無所謂將手收了迴去。


    船內,紫砂煮茶,檀木生香,別有一番韻味,瞧著像是仔細的琢磨過。


    “葉大人不虧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好大的排場。”如今叫連一品大員都不放在眼裏,將人請到刑部,卻不露麵,竟有心情在這船上布置,泛舟湖上。


    葉卓華沒有答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顧夭夭先坐下。


    而後自己坐在顧夭夭的對麵,為顧夭夭斟茶。


    “顧姑娘聰慧,想來該是明白葉某的用心。”茶水放下,葉卓華從旁邊取了棋盤,將黑子放在顧夭夭那邊,“可否榮幸,邀顧姑娘一局?”


    顧夭夭看著黑色的棋子有些發愣,以前的時候她並不喜歡下棋,總覺得太沉默,後來隱忍著,慢慢的喜歡上了,這種沉默著掌握生死的感覺。


    尤其是黑子,讓她覺得有氣勢。


    她執子,必然是黑色。


    曾因為勝了當時的皇後馮知微,而一時名聲大噪。


    隻是現在,顧夭夭將黑子推到葉卓華的跟前,“很是遺憾,我並不想下棋。”


    一頓,才繼續說道,“更,做不得執棋人。”


    葉卓華微微挑眉,饒有興味的看著顧夭夭,“我以為,顧姑娘該是喜歡的。”


    言語中,意有所指。


    顧夭夭垂頭端起旁邊,葉卓華斟好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甘甜中帶著一點青澀,倒是極為講究。


    “葉大人誤會了。”棋子蓋上,再無掀開的可能。


    葉卓華倒也不執著下棋,見顧夭夭無意便將棋子收了起來,“今日邀顧姑娘過來,是與顧姑娘道喜的。”


    “哦,不知葉大人的喜從何而來”顧夭夭猛的抬頭,定定的看著葉卓華。


    眼前的麵龐,明明青澀卻隱隱有了當年的感覺,談笑間運籌帷幄,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棋盤之上。


    沒想到,他這個年紀便這般心思。


    不過,顧夭夭自嘲的笑了笑,她尚未見過這般年紀的葉卓華處事,也許上一輩子這人也是現在的模樣。


    “喜從顧大姑娘而來。”葉卓華接道。


    顧夭夭的臉色微微的一沉,卻聽得葉卓華繼續問道,“姑娘覺得,靖王能贏了太子殿下嗎?”


    顧夭夭沒有說話,可心裏卻清楚,很難贏。


    上一輩子沒有贏,這一輩子他們全都被葉卓華算計牽動,怕更難贏。


    如此,靖王輸了,顧明慧那一定不必嫁過去。


    從前,旁人隻覺得顧明慧嫁給小馮將軍那是高攀,如今顧明慧不願做皇子妃,嫁給小馮將軍便成了低就。


    馮上上下,都該敬著她。


    京城之內,也不會有什麼閑言碎語。


    於顧明慧而言,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聽的葉卓華分析,顧夭夭的臉越來越冷,“葉大人真是,好算計。”


    出這般事,如此從表麵上分析,似乎是這樣。


    可若是出一點意外,顧明慧這輩子便毀了。


    人心這東西最為難測,稍差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比起所謂的敬重,靖王的傾慕當是讓人斷腸的毒藥。


    聽的顧夭夭的質問,葉卓華垂著頭低低的笑著,笑著笑著慢慢的抬頭看著顧夭夭,“當初,你們不是那般對的我?”


    原本有些憤怒的顧夭夭,卻沉默了。


    這一輩子,他們是這般的。


    因為想避開皇權責難,所以將葉卓華的推開,就連當初顧夭夭給的那一箭也都是算計。


    顧夭夭眼神有些迷離,曾經,她也不管不顧過,可卻落得個什麼下場?


    話沒有再說,隻是重新端起那一杯,以為再不會掀的茶,一口接著一口的飲。


    船緩緩的動著,葉卓華起身走了出去,看見旁邊的蓮蓬采了一支轉身迴去,遞給顧夭夭,“我曾去過江南,記得那裏的蓮蓬,比我京城的大還好吃。”


    提起兒時,顧夭夭倒也有些印象。


    她生在武將家,自然不似尋常的大家閨秀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葉卓華去的那次,顧父隻說葉尚書是他最好的兄弟,連帶著顧夭夭以為,這人像是自個的親哥哥,便帶去胡鬧。


    想著從前的種種,顧夭夭唇間帶著一絲笑意,卻並沒有接葉卓華的蓮蓬,“葉大人說的是,江南的自是好的,見慣了好的,其餘的我自然不會多看。”


    看著葉卓華的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才又繼續說道,“葉大人邀我過來,不會隻是為了,泛舟喝茶賞蓮蓬吧?”


    葉卓華沒吱聲,隻看著那蓮蓬皺眉,隨即尋了個瓶子放在裏頭。


    這才抬頭看著顧夭夭,“若我說,是的呢?”


    顧夭夭緩緩的起身,對著葉卓華做了一個福身,“那真是得掃葉大人的興致了,我沒空。”


    轉身,便往外走。


    隻是出去卻瞧得,她們已經走了很遠,此刻滿湖看上去,隻有她們的船,在湖麵上行走。


    顧夭夭迴頭狠狠的瞪了葉卓華一眼,“是不是得勞煩葉大人,高抬貴手放了我?”


    葉卓華聽後唇間帶著一絲笑意,轉身迴去取出了蓮蓬遞給顧夭夭,“要不然,你吃一口?”


    饒是當慣了侯夫人,下意識的會注意自己的儀態,可此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般孟浪的語氣,以及耍賴的行徑,哪裏有朝廷命官未來權臣的樣子?


    隨即,轉身不理會葉卓華,她便是不信了,葉卓華還能在這湖上過夜不成?


    瞧著個像是真的生氣了,葉卓華無奈的歎息,抬手讓人劃動船,送顧夭夭上岸。


    到了岸邊,顧夭夭便是連頭也不迴,直奔自己的馬車。


    葉卓華也不攔著,隻吩咐人將他的馬牽來。


    馬車上,夏柳瞧著顧夭夭的麵色不善,趕緊上下打量,免得顧夭夭受傷。


    “走,先迴去吧。”顧夭夭無力的揉了揉眉。


    葉卓華的要做的事情,她隱隱的明白了些,隻是到底這些個事,都是兇險的,失敗不得。


    “姑娘,刑部的人好像在跟著咱們?”走了沒一會兒,車夫從外麵喊了一聲。


    顧夭夭掀了簾子往後瞧了一眼,果不其然,刑部的那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跟在她們後麵。


    顧夭夭緊緊的皺眉,隨即一想,馮夫人不是說刑部最近老是尋官員晦氣,想來也是忙的很。


    顧夭夭放下簾子不去看他,可是心裏總覺得還不踏實,到了鬧市的時候,掀了簾子瞧了一眼,還在她們的馬車後麵跟著。


    不遠不近的,總覺得是一道的。


    顧夭夭再次將簾子放下,琢磨著該是自己想多了,等到了顧家門外,顧夭夭再看,刑部的人竟然跟在她們身後。


    目的,不言而喻。


    顧夭夭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立馬讓人停下馬車。


    顧夭夭停下後,葉卓華那邊卻沒有停下,待顧夭夭下了馬車後,葉周華的馬蹄正好落在顧夭夭的跟前。


    “葉大人這是做什麼?”顧夭夭問的有些急切。


    葉卓華抬頭看著這大門,恍然有一種隔世的錯覺,而後吩咐刑部的人都在這候著。


    “自然替我父親,問候故人。”說完,沒等顧夭夭轉身便朝大門走去。


    顧夭夭臉色一僵,不知道這個問候是什麼意思,拎了裙擺趕緊追了上去。


    此刻快到黃昏,也就這個時候天氣才沒那麼熱,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顧家大門口的這一幕,少不得被人瞧去。


    他們隻見的,葉卓華帶著刑部的人將顧府圍住,遇見顧夭夭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左右是將顧夭夭氣的跳腳。


    兩人曾定親的事,少不得又要被拿來提起。


    在那些人眼裏,顧家勢力,如今葉卓華得了權勢,這是要報複迴去了?


    外人如何,顧家暫且不知。


    顧夭夭追上之後,瞧著葉卓華拿了名帖讓人傳話,說是要拜見顧父。


    這刑部的人上門,說好聽了那叫拜見,說難聽的那是就叫問話。


    小廝們哪敢怠慢,趕緊將帖子送進去。


    顧父剛從馮家迴來,他們原是一同進宮的,是可皇帝放話出來了,今日下午誰都不見,兩人這就心裏頭有數了。


    各自迴府歇息,等著明日早朝再打一硬仗。


    這頭,顧父衣服都還沒喚,小廝送了信來,有先頭的馮夫人提點,顧父的第一反應便是,這是終於輪到了他的頭上了?


    微微的歎息,嘴裏念叨了句,“老葉啊,是我對不起你。”


    原本換到一半的朝服,被重新穿上,若是以前他自犯不著跟一個孩子計較,隻是現在顧家不能出事,孩子們還需要仰仗他,隻能從官品上壓一壓葉卓華了。


    葉卓華被請進來,顧夭夭一直在身側走著,他既不說來的目的,那便跟著,倒是瞧瞧葉卓華能辦出什麼事來?


    到了顧父的院子,他一眼便瞧見了,並排而立的倆孩子。


    今日的葉卓華穿著白衣,身上掛著的淺綠色底的荷包,倒是與顧夭夭的衣服映襯,而顧夭夭右手拎著的白色帷帽,與葉卓華同色。


    那一瞬間,顧父的心裏起了般配二字。


    若不是出了變故,這倆孩子不定現在已經成親。


    這孩子便沒有那麼大的戾氣,他也可以洗手弄孫。


    隻可惜,也隻能感歎一句,造化弄人。


    正想著,葉卓華便到了跟前。


    顧夭夭的那一聲爹剛落下,卻瞧的葉卓華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驚的顧父趕緊起身,“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葉卓華搖頭,“叔父,請受小侄一拜。”


    這一聲叔父喚的,顧父自是眼窩裏發熱,“好孩子,快些起來。”


    葉卓華也沒拒絕,順勢便站了起來,“父親沒出事以前,常在我耳邊念叨,說叔父與父親有過了命的交情,您便是我在這世上,第二個父親。”


    這話說的,顧父的眼淚險些落下來,哪還記得什麼要給葉卓華好看,隻拉著葉卓華坐在自己的跟前連連搖頭,“叔父,對不起你父親。”


    這一直以來都是壓在顧父心裏的石頭。


    “叔父言重了。”葉卓華急切的反駁,“當初情景,葉家折了怎好拉著叔父陪葬?所幸老天眼,我父親有救了。”


    聽的葉卓華這般懂事,顧父愈發覺得愧疚,“好孩子,你便是你父親的驕傲,若是有什麼用得著叔父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顧夭夭看著這倆人,坐在主位上,恩義綿綿,她倒成了以小人之心度之的外人。


    將帷帽放在一旁,顧夭夭幹脆起來立在顧父的跟前,“父親也莫要傷心了,您一迴京城便想去求皇上,是皇上避而不見讓靖王殿下將您打發了,您又派人去尋他,隻可惜那時候他已然尋的好去處。”


    明明,這一切都在葉卓華的算計之中,顧父不明白,倒將錯事都攬在他的頭上。


    顧父瞪了顧夭夭一眼,“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越發的沒規矩了?”說完,又笑嗬嗬的看向葉卓華。


    倒像是顧夭夭是外人一般了。


    葉卓華看著顧夭夭微微的挑眉,而後又與顧父閑聊幾句。


    多是從前的事,聊的顧父熱淚盈眶,拉著葉卓華讓他晚上在顧家用膳。


    葉卓華看著顧夭夭緊皺的眉頭,卻笑著拒絕了,說是刑部還有事。


    顧父想著葉卓華今日連馮將軍都沒來得及見,想來真的很忙,便沒有送強留葉卓華,隻囑咐了日後要常來。


    今日,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待將葉卓華送走,顧父站在門邊微微的歎息,“這多好的孩子?”


    今日謙遜,瞧著該也不是如朝堂上群臣說的那般,是個為了報複而不折手段的人。


    再一次感歎,命運弄人。


    顧夭夭扶著顧父,“爹,如今他也有權有勢的,也算是皆大歡喜,您就莫要再往心裏去了。”


    “我總是愧對他。”顧父臉上帶著一些惆悵,就算重新來過,當初的選擇也不會變,有些事情,隻能是落在心底的烙印。


    “爹,明慧姐姐的事,可有法子?”顧夭夭看顧父一臉傷感,便轉移了話題。


    提起這個事,自要將葉卓華給壓了下去。


    隻是提起處境,明日怕是不好過。


    陪著顧父閑聊一會兒天,兩人便分開了。


    迴到自己的院子,顧夭夭沉著臉,上來便問了句,“府內可有異常?”


    夏柳輕輕搖頭,葉卓華進了院子後,顧夭夭便安排夏柳尋人盯著刑部的人,總覺得,葉卓華此次前來絕不會這般簡單。


    “姑娘,可是我們想多了?”夏柳忍不住問了句。


    刑部的人都在外頭,葉卓華孤身一人進來,隻為了與顧父敘舊,顧夭夭這般是不是太緊張了?


    顧夭夭微微歎息,“讓人都激靈點。”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憑她的了解,葉卓華絕對不會那種,沒有目的單純的會泛舟湖上拜訪舊人的人。


    馮家是什麼人,若不是葉卓華做事確實狠了些,怎會讓馮夫人不滿到那種地步?


    另一邊,葉卓華從顧府出來,騎著大馬朝遠處走去,隻是路過無人的地方,葉卓華改坐了小轎,又朝顧家這邊走來。


    尋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在那候著。


    不消片刻,便從顧家翻牆躍出了一個人,跪在轎子前複命,“稟報大人,已經安排妥當。”


    葉卓華正抱著之前的放置顧夭夭東西的箱子,看著裏頭的琉璃瓶,外頭的聲音傳來,原本瞇著的眼立馬睜大,唇間終是勾起了一絲笑意。


    “走。”


    聲音一落,轎子起。


    “大人,也要去聚德樓?”如今天色已經晚了,府裏的大廚房估摸已經沒有飯菜了。


    按照以前的習慣,他們辦案子晚些,都是在外頭解決。


    “不去。”葉卓華在轎子裏頭想也不想便拒絕,“我是要攢銀錢娶媳婦的人,斷不能這麼花!”


    若是以前的葉家,這些事自然不用想。


    可現在,葉卓華的手頭實在緊。


    低頭看著這盒子,“下次,我帶你迴江南,坐畫舫。”


    聽葉卓華這般說,下頭的人也來了興致,“這是好事將近了?可定下日期了?”


    “快了。”葉卓華如是迴答,而後將盒子放下,身子靠在後頭,“勸你們別打壞心思,都不是她的對手。”


    那人的小動作他自然看在眼裏,這般謹慎,若是從前的自己怕不定是她的對手。


    第二日一早,顧夭夭因著睡不著,早早的便去了顧明慧的院子。


    顧明慧這邊正坐在鏡前,細細的描著眉,從麵上看,似乎是沒有任何的影響。


    “今日怎過來這般早?”瞧著顧夭夭後,顧明慧笑著與她打招唿。


    “這天氣悶熱,左右也睡不著便出來走走。”顧夭夭隨口說了句,順勢坐在了顧明慧跟前。


    顧明慧整理好妝容,便讓人穿上外衣,一身的鮮亮明媚,倒像是有好事將要發生。


    “這般早應該還沒用早膳吧,正好陪著我吃幾口。”說著,便拉著顧夭夭坐在桌前。


    顧明慧現在也有了小廚房,很快婢女便將飯菜端上來,顧明慧招唿著顧夭夭吃飯,而自己也不閑著,跟前堆了滿滿一碗的菜。


    顧夭夭看著顧明慧那不達眼底的笑容,看著她拚命的往嘴裏塞東西,連嚼都不嚼的樣子,心疼的厲害。


    “姐,再高的檻也能過去。”她拉住顧明慧的手,阻止她再這般的吃下去。


    顧明慧抬頭看著顧夭夭,到底沒忍住落了淚,“我,我原想我好好的,若,若我與馮澤還能成,若是素衣加身豈不是再咒他?可是夭夭啊,我從不知道原來笑可以這麼苦?”


    顧夭夭攬著顧明慧,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姐,想哭便哭吧。”


    有了顧夭夭的話,顧明慧到底放聲哭了起來。


    憋了整整一夜的淚,像是落個沒完。


    她不怕嫁給靖王,不怕死,就怕馮澤那邊出事。


    這一哭,便是一個時辰,直到外頭有炮仗的聲音傳來。


    顧明慧擦著眼淚坐直了身子,看了顧夭夭一眼,“這個時辰,怎傳來這般聲音?”


    問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顫,畢竟現在小馮將軍在外麵,顧明慧這也沒什麼喜事。


    除非是,靖王得逞。


    顧夭夭緊緊皺眉,讓夏柳去打聽,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大喜,大喜。”隻是人還沒出去,聽得有小廝一路叫喊。


    顧夭夭坐不住了,便領著出去瞧,顧明慧提著心,也跟了出去。


    “大喜,大喜。”小廝一路小跑著,直奔老太太院子。


    說是宮裏報喜的人,已經在外頭了。


    顧夭夭看了身後的顧明慧一眼,到底沒說什麼,腳底生風趕緊出去。


    隻是剛轉身,卻被後頭的顧明慧拽住,“夭夭。”


    看著她祈求的目光,顧夭夭長長歎息,“放心,不會有事。”


    輕輕的拍著她的手,她相信馮家的分量,皇帝該也不會這般糊塗。


    隻要皇帝不強下聖旨,顧明慧與小馮將軍,便不會分開。


    顧夭夭剛出去見著宮裏的人,老太太坐著輪車被人推了出來,顧明辰此刻也趕來了。


    “老太君,大喜啊。”宮裏的人,笑嗬嗬的迎了上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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