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瑾人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
景瑾瑾轉身之際,一道聲嘶力竭的咆哮和唿喊聲從遠處傳來,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她在陰冷漆黑的江麵上已經飄了一天一夜了,猶如一個棒槌阿飄似的。
她的身體還泡江裏,被魚蝦分食著。她在等人給她收屍。一天前,她被仇家追殺到這裏,溺江而亡。
江風唿號,她逐漸清晰的視線裏,南宮霆淵帶著幾百號下屬浩浩蕩蕩地朝著兩邊趕過來。平日裏清冷桀驁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此刻衣衫不整,潔白的襯衫上沾染了粘稠暗紅色的血跡,頭發雜亂,眼睛猩紅……
沒想到,第一個找到她的不是她的家人,居然是最恨她的南宮霆淵?
他尋至江邊,俊臉上表情癲狂,正安排人去江裏打撈她的身體。
他壓抑低沉的喘息聲被風聲覆蓋。
“人……人已經找到了,隻不過……”
眾人在江裏打撈了數小時,將她的身體撈了出來後,第一時間就去告訴他。
岸邊被撈出來的她,身上的白色連衣裙碎的七七八八,肌膚被江水泡的起了一層皮,被魚蝦啃食的全身上下沒一個好地方。
“瑾瑾——”南宮霆淵嘶吼一聲,跑過去抱住那具冰冷僵硬的身體,一大滴淚水從眼眶裏麵溢出。
他哭了?
他居然會哭?
景瑾瑾穿過人群,想走近好好觀察觀察。
“瑾瑾……”將臉埋進臂彎裏,南宮霆淵一下又一下顫抖著,那快撕裂的眼眶幾乎要流出血來,他低頭用力咬住小臂,結實的手臂上硬生生被咬下一塊肉來,瞬間鮮血模糊……
他抱著她艱難起身,可是下一秒,那高大的身體如一座玉山倒下,倒下時,他的手還緊緊攥著她那隻蒼白的手。
下屬們七手八腳地圍上去。
混亂中,景瑾瑾聽到有人說——
“心髒驟停,快,快送醫院!”
“別死,別死,嗚嗚嗚……”
聽到這裏,她終於繃不住了,用盡全力撲過去,使出所有的力氣哭。
眼睜睜看著南宮霆淵被眾人抬走,傷心過度的她,在江邊哭了好幾個小時,忽然一個大鼻涕泡從鼻子裏麵冒了出來,吧唧一聲破了。
一同破碎的,還有她的心。
……………
夜晚帝都的吾秀廣場,燈火燈明。套娃娃的小攤子前人滿為患。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十塊錢十個圈,圈中帶走——”
今晚最後吆喝一波,景瑾瑾收了錢,發了圈圈,兩隻小手揣進袖子裏,她將頭抵在椅背上,瞇著眼睛打盹,豐盈臉頰像是被擠壓變形的包子。
盡管她在乎自己的形象,可是打盹的她,嫣紅的小嘴微微張開,晶瑩的口涎從嘴角流出。腦袋一歪,她趕緊睜開眼睛,白嫩的小手一抹,眼神朝著人群四下飄了飄,見沒有看到她的窘態,放心地又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重生的第十天。
老天讓她重生迴到了十年前。她悲喜交加,喜的是,她可以重新做人。
悲的是,老天爺這個時間點選的不太好。
重生前幾天她把南夏集團一組重要數據賣給了對手公司。
現在她得把這些錢掙迴來還給南宮霆淵,彌補損失。
啪——
她剛瞇開眼睛,一個塑料圈圈飛了過來,兜頭就套中了她,她下意識一起身,圈圈順著她的身體往下一溜,正好卡在她的臀上,上不去也下不來。
靠!
她一下子從瞌睡中清醒過來。
這是什麼操作?
一抬頭,一張俊逸絕倫的臉映入眼簾——心像是被“嘭”的一聲撞停了下來。
南宮霆淵,如今再次見到,卻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外套,像是剛下班過來。年輕的臉上揚著久違的笑容,雖然這笑容中還參雜著些許算計。
她發呆之際,耳邊傳來南宮霆淵的一聲嗤笑,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又指了指她身邊的廣告牌,妖冶的眸子微垂,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這上麵說套中即送,你做生意的,講誠信?”
“當然講誠信了!”她迴過神來,腮幫子一鼓。她就是靠講誠信才會在吾秀廣場擺攤子每天流水過萬的。
“那我套中你了,跟我走!”南宮霆淵眉峰微微斂了斂,伸手過來。
她軟軟的小手被他寬大的手掌包裹住,被他拽著走,那塑料帶熒光的圈圈還尷尬地卡在她的臀上,讓她步伐有些不穩,便著急忙慌地喊,“姐賣身不賣藝…呸,姐賣藝不賣身!”
“我今天花了十塊錢套中你了,你今天必須跟我走!”迴過頭,南宮霆淵眼底別有深意的笑一閃而過。
居然想花十塊錢就把她給擄走,哪有這麼好的事?
景瑾瑾的倔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先讓我把屁屁上的圈圈取下來,這樣我不好走路!”
“我幫你!”
噸~~
南宮霆淵雙手捏住勒著她屁屁肉的圈圈,用力往上一提,隻見她屁屁上的兩坨肉肉上下一抖,圈圈被取了下來。
塑料熒光圈圈被他隨手丟開,南宮霆淵溫熱的大手拽著她,朝路邊一輛黑色邁巴赫走去。
戴白手套的司機恭敬拉開車門,景瑾瑾被南宮霆淵拽上車的時候,耳邊傳來路人酸溜溜的議論。
“看吧,我就知道她這麼漂亮還出來擺攤,就是想要釣凱子的!”
“是啊,沒想到才擺攤幾天就上了豪車!真是有心機!”
聽到這裏,景瑾瑾兩條柳眉一抽一抖,扭頭氣唿唿地衝著那些人道:“你們搞沒搞錯,是凱子釣我,不是我釣凱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