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顛尼雅帝國皇曆290年8月10日。


    緋海會戰的第11天。


    晚上22點31分。


    緋海平原，羅林軍大營。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但是巴爾的大營裏仍舊一片通亮。


    偌大的主帥大營裏，僅有巴爾、德尼、萊奧這3名全軍權力、地位最高的人。


    巴爾的麵前擺放著一架火爐，熊熊的烈火在這架火爐中燃燒著。


    麵無表情的巴爾將他的雙手放置在這架正燃燒著烈火的火爐上方，借助著烈火的熱量，烘烤著雙手。


    這是巴爾的習慣，巴爾喜歡通過烤手，來壓製心中的緊張、恐懼等負麵情緒，好讓自己能夠鎮靜下來。


    “巴爾主帥……”坐在巴爾對麵的德尼陰沉著臉，沉聲道，“如果再不想想辦法提振全軍的士氣的話，那麼晚則三天，早則一天，此次的緋海會戰，我們就要戰敗了……”


    今天已經是緋海會戰的第11天了。


    在這11天的激烈會戰裏，羅林軍可以說是打得一天比一天差。


    在第一天剛開戰的時候，羅林軍的士氣就不如布列顛尼雅軍高昂，所以在第一天的戰鬥中，羅林軍直接就處於了下風。


    這也就導致了第二天的戰鬥，羅林軍的情緒更加低落、士氣更加差，這便使得第二天的戰鬥打得比第一天還差。


    而這又影響到了第三天的戰鬥，使得第三天時的羅林軍的士氣、戰鬥力更差。


    如此這般，便形成了一個非常惡劣的死循環。


    士氣差所以戰鬥力變低，戰鬥力變低，跟布列顛尼雅軍的戰鬥就會打得很差被布列顛尼雅軍壓製住，而被布列顛尼雅軍壓製住又會使得士氣變差……


    巴爾他們自然知道他們的部隊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士氣太差了，如果能夠提振士氣的話，完全可以發揮出兵力上的優勢，狠狠地壓過布列顛尼雅軍一頭。


    所以，這11天的時間裏，以巴爾為首的眾將官，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提振全軍的士氣。


    這11天的時間裏，巴爾他們試過了許多種方法，但這些方法無一例外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巴爾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麾下的部隊的士氣越來越低沉、越來越發揮不出應有的戰鬥力、越來越被布列顛尼雅軍所壓製著。


    在今天的戰鬥中，因為士氣過於低下，部隊甚至還差點崩潰掉，布列顛尼雅軍甚至還幾次差點殺到羅林軍的本陣之中。


    多虧了巴爾他那強悍的指揮、統帥能力，才終於遏製住了今天差一點就發生的崩潰，並打退了這幾波都快殺到本陣之中的布列顛尼雅軍的部隊。


    如果說第一天的戰鬥，布列顛尼雅軍僅僅隻是稍微壓製住羅林軍的話，那麼現在布列顛尼雅軍可以說是完全壓製住羅林軍了！


    今天這第11天的戰鬥，完全就是一邊倒的大屠殺，士氣低落的羅林軍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巴爾也很清楚，正如德尼剛才所說的，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如果再不想想辦法提振全軍的士氣的話，很有可能明天他們就會被現在士氣如虹的布列顛尼雅軍給擊潰了。


    在德尼剛跟巴爾匯報完之後，坐在德尼旁邊的萊奧也沉聲道：


    “我剛剛也巡視了一下大營各處，怎麼說呢……所有將士現在的情緒都很低落，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麻木、恐慌，老實說，我們的部隊現在還沒有發生崩潰，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萊奧的這一番話剛落下，他和德尼二人的臉色便變得更加難看了。


    但是，巴爾的臉色仍舊沒有太大變化，仍舊一臉淡漠。


    “現在全軍唯一的問題就是士氣低落，急需提振士氣。”巴爾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隻要能夠提振士氣，現在所有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但問題是……”德尼語氣低落地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讓將士們恢複士氣了……”


    “辦法嗎……”


    巴爾嘟囔了一聲後，嘴角突然微微上翹，然後宛如自嘲般的語氣低聲說道：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將士們恢複士氣跟鬥誌，並打敗阿爾伯特和艾倫他們兩個呀……”


    巴爾的這一番泄氣話，令整座軍帳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抑鬱……


    德尼和萊奧二人此時也都緊閉著嘴巴，不發一言。


    不是他們不想發言，而是他們兩個此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後，巴爾才低聲道：


    “好啦，你們兩個現在都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聽完巴爾的這一句話後，德尼和萊奧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彼此對看了一眼後，便異口同聲應了聲“是”，然後就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巴爾的主帥大營。


    諾大的主帥大營，現在便隻剩下巴爾一人，以及位於巴爾麵前的那一架仍然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火爐。


    目送著德尼和萊奧二人離開大營後，巴爾重新將視線移迴到麵前的這架火爐上，望著這熊熊燃燒的烈火，一副正思考著什麼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


    “唉……”


    ——巴爾突然長歎了一聲。


    巴爾他那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滿滿的疲倦之色。


    原先挺拔的腰桿，也隨著巴爾的這聲歎息，而越來越彎。


    此時的巴爾，已經沒了平時那威武的模樣，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普通的佝僂老人般，弓著背、一臉的疲倦。


    “真累呀……好想迴家……我想迴去……”


    巴爾的語氣中滿是疲倦、痛苦，同時還帶著些許——哭腔。


    ……


    德尼和萊奧他們二人雖然住在不同的營帳，但是有一段路是相同的，所以他們二人此時正並肩走在返迴各自營帳的路上。


    “唉……”正走在路上的德尼突然輕歎了一聲，“巴爾主帥他現在的壓力一定很大吧……這些日子每次去巴爾他的營帳時，都能看到把阿爾他在那烤手……”


    聽到德尼的這一番話後，萊奧的麵色也逐漸變得沉重了起來。


    “能不大嗎……”萊奧偏轉過頭，望向北邊，然後繼續沉聲說道，“光是一個阿爾伯特就夠麻煩的了，現在竟然還加上了一個艾倫。”


    “一個是軍事才能遠超巴爾，在戰場上一直壓著巴爾打，除非用奇策和詭計，否則根本無法打敗他的阿爾伯特。另一個是前法蘭克帝國的最強大將之一，以擅長進攻和統帥騎兵而聞名全世界，擁有著‘鋼骨’這一稱號的艾倫。”m.Ъimilou


    “裏麵隨便一個都是極其麻煩的對手，更別說是兩個一起來了……”


    “老實說，在這種層次的對陣中，就以我們幾個的能力，根本就派不上什麼用場，我們根本就幫不上巴爾他什麼忙……雖然這麼說很不甘心，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這場緋海會戰，就是巴爾他以一人之力，同時對付阿爾伯特和艾倫他們兩人的戰鬥……同時對付2名這片大陸上最頂級的指揮官，巴爾他能不感到壓力嗎？”


    說到這，萊奧突然頓了下，沉思了會兒，便繼續說道：


    “……不，應該說是巴爾他一直都很有壓力才對……這些年來，都是巴爾一直在苦苦支撐著我們羅林帝國，如果沒有巴爾他在苦心支撐著，我們羅林帝國可能早就滅亡了吧……”


    萊奧的話音剛落，德尼便惆悵地長歎了一聲，然後說道：


    “是呀……托了我們那傻瓜女皇的福，每天隻知花錢、享受，國家大事一點都不關心，托了她的福，在她即位的這20年裏，我們羅林帝國的國力一年比一年要虛弱，財政收入逐年降低、叛亂四起，布列顛尼雅帝國也是瞅準了我們羅林帝國現在越發虛弱，所以在這些年裏頻繁地對我們用兵，企圖趁著我們現在國力正弱，一舉消滅掉我們……”


    “如果沒有巴爾，我們羅林帝國可能早就滅亡了吧……在我們羅林帝國現在的這個最虛弱的時期裏，巴爾他一人扛起了整個帝國的軍務，內平叛亂、外禦強敵、整頓邊防，今年已經68歲，早就可以告老還鄉迴去養老的他，仍舊奮戰在最前線，支撐著我們帝國……”


    “這些年，可以說是整個國家的命運前途都壓在了巴爾他的肩上了，這裏麵的壓力，我光是想想都覺得害怕呀……老實說，我其實是很害怕巴爾他會挺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呀……巴爾他……真是太辛苦了……”


    說到這，德尼的雙眼裏已經出現了些許淚花。


    按照羅林帝國的法律，凡是年紀到了65歲的人，不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可以選擇告老還鄉，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夠強留人家。


    今年已經68歲的巴爾，早就已經到了可以告老還鄉、卸下肩上的所有重擔的年紀了。


    但是，巴爾他並沒有那麼做。


    即便早就到了可以從前線上退下來的年紀，巴爾也仍舊奮戰在最前線，將整個帝國的命運前途一力擔在肩上。


    因為他很清楚，他不能走，他不能離開前線。


    現在羅林帝國軍界人才凋零、因為財政逐漸減少的原因，軍備也日漸廢弛。


    現在能夠跟布列顛尼雅帝國的那以伊塞爾、阿爾伯特為首的璀璨將星們過過招的將領，羅林帝國內也就隻有巴爾他一人了。


    所以十分明白這一點的巴爾，直到今天都仍在為了國家的命運前途而四處奔波、征戰著。


    此時，不知不覺中，德尼和萊奧二人已經到了分岔口、到了該分開的時候了。


    “明天早上見了，德尼。”萊奧道，“早點休息吧，祝你睡個好覺。”


    “嗯，你也是。”德尼應了一聲後便直接偏轉過身，朝他的那頂營帳的所在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德尼他剛走了幾步後，他便突然停了下來。


    德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迴過身，朝正跟他走在相反方向的萊奧喊道：


    “萊奧。”


    “嗯？怎麼了？”


    “我們兩個現在不如做個約定吧。”


    “約定？什麼約定？”


    “現在的這場緋海會戰，感覺已經兇多吉少了，我們兩個做個約定吧，如果緋海會戰戰敗了的話，我們兩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好巴爾，緋海平原上誰都死，但是就唯獨巴爾他不能死，如果巴爾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們羅林帝國可就真的要完了，所以隻要能夠保護好巴爾，就算是拚上可我們兩個的性命也要在所不惜！”


    聽完德尼這斬釘截鐵的這一番話後，萊奧稍稍愣了一下，隨後大笑了幾聲：


    “這種事情還用你特地跟我說嗎？！”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