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箭矢,墨卡迅速將弓拉開,一邊拉緊弦一邊對準位於他前方不遠處的一名布列顛尼雅人的臉。
下一秒,原本緊繃的力量從墨卡的雙臂間彈開,破空聲接著傳出。
嘣!
在響起破空聲的同時,墨卡手中的弓弦也響起了響亮的斷裂聲。
墨卡擅長射箭。
射中布列顛尼雅人他們那沒有被鎧甲所保護著的臉和脖頸——這對別人來說相當地困難,但對墨卡來說不是什麼難事。m.Ъimilou
在這7天的時間裏,墨卡已數不清他用他手中的這副弓箭,射殺、射傷了多少名布列顛尼雅人。
高負荷地使用著這把弓,終於令這把弓的弓弦不堪重負,在射出這支箭矢後便發出了響亮的悶響,弓弦應聲而斷。
墨卡沒有閑心同時也沒有時間去看自己剛才的那根箭矢有沒有射中敵人。
在看到自己手中這副報廢的弓隨手扔到一旁後,墨卡便抽出了插在他腳邊的那把早已砍得滿是豁口的戰刀。
扯著早已嘶啞的嗓子、揮舞著手中的戰刀,朝位於他前方不遠處的一名有著薔薇色的短發、金色眼瞳的女孩撲過去。
這名女戰士的身手矯健得出乎墨卡的意料。
在墨卡剛將手中的戰刀朝她劈去時,她便靈敏地將身子一側,冷冰冰的戰刀貼著她的胸甲掠過,在黑甲上擦出一連串的火花。
在躲過墨卡的這記劈砍後,這名女戰士便朝墨卡發動了如海浪般洶湧、連綿的進攻。
如果是在沒有受傷、以及吃飽喝足的狀態下戰鬥的話,墨卡說不定還能跟這名女戰士周旋一二。
但現如今,又累又餓的墨卡已如半個殘廢,在硬接了這名女戰士的幾次攻擊後,便被這名女戰士給打翻在地。
墨卡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早已不聽使喚,已經站不起來了。
——要結束了嗎……
墨卡在心中這般暗道著。
“快投降!”在將墨卡打翻在地後,這名薔薇色短發、金色眼瞳的女戰士,便一邊用劍指著墨卡,一邊操著蹩腳的萊克語,一遍接一遍地重複著“快投降”。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中年男聲,在墨卡的身後響起:
“嗯……?墨卡……你還……活著呀……”
“欸……?”墨卡有些驚奇地望向他的身後,“那盧族長……你也還活著呀……”
身上滿是血汙的那盧,此時正癱坐在墨卡的身後。
看那盧的樣子,似乎也是被布列顛尼雅人給打翻或砍翻在地,然後剛好倒在了墨卡的身後。
二人的四周,已經圍滿了厚厚一圈的布列顛尼雅人。
這些將墨卡和那盧二人給團團圍住的布列顛尼雅人一邊用劍直指著他們兩個,一邊不斷用蹩腳的萊克語大唿著“快投降”,企圖勸誘二人放下武器,不要再打了。
但墨卡和那盧二人並沒有理會圍在他倆周圍的布列顛尼雅人。
沒有理會他們手中直指著他們兩個的劍。
也沒有理會他們的勸降。
“墨卡……”那盧衝墨卡問道,“現在……還有誰活著嗎……”
“不知道呢……”墨卡迴道,“在戰鬥剛開始時,我們便被打散了……我隻看到特魯被人砍倒了,其他人是死是活我都沒看到……不過呀,我猜現在可能就隻剩我們兩個還活著了……”
“這樣呀……”那盧用平淡的語氣應了一聲。
隨後,他舉起了手中的刀。
隻不過,這一次,那盧並沒有將刀尖指向周圍的布列顛尼雅人。
而是將刀尖指向自己的心髒。
“墨卡……我已經沒有力氣殺敵了……”
“真巧呀……族長。我也是呢……”
墨卡朝那盧輕笑了幾聲,然後也像那盧一樣,將刀尖抵在自己的左胸膛處。
“……族長。”
在將手中的刀抵在了自己的胸膛後,墨卡突然衝那盧問了一個特魯剛才向他問過的問題:
“你說……我們的子孫後代們……會記得我們嗎?”
安靜……
沒有人迴答墨卡的這個問題。
“那盧族長?”墨卡再次輕聲唿喚了一遍他的族長的名字。
仍舊是一片安靜……
墨卡迴過頭去,卻發現那盧早已在剛才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手中的戰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望著那盧他那已失去生息的遺體,墨卡微微一愣。
隨後嘴角微翹,露出一抹帶著些許無奈之色的微笑。
“子孫後代們……會記得我們嗎……?”
墨卡用著宛如自言自語一般的語調,再次低聲重複了一遍特魯之前問過他、然後他剛才又朝那盧問了一遍的問題。
隨後,墨卡他那握刀的雙手,朝著他身體的方向用力一壓。
鋒利的刀刃,在周圍的布列顛尼雅人們的驚訝的注視下,穿透了他的胸膛……
……
……
達蓮娜有些失神地望著麵前的這兩名在力竭後選擇自殺的萊克人戰士。
她周圍的同伴們和她一樣,被他們的英勇給震懾到了。
達蓮娜擦了下濺在她那薔薇色短發上的鮮血,然後將手中的長劍收迴到腰間的鞘中。
隨後朝這2名在最後的時刻也不願投降、選擇自盡的2名萊克人戰士,敬了一個標準地不能再標準的軍禮。
而很巧的是,在沒有任何人命令、任何人勸說的情況下,達蓮娜周圍的其他戰友們,也紛紛做出了和達蓮娜相同的舉動。
大家都將他們的長劍收起,朝這2名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的萊克人戰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對這2名戰士獻上了他們最崇高的敬意……
……
……
10天以後。
布列顛尼雅帝國,北境,阿瓦隆要塞,米迦勒騎士團總部,蘇誠的辦公間。
蘇誠輕聲念叨著手中鄧佳爾剛送來的最終戰損統計:
“死亡——138人,受傷——289人,而且還燒了利伽索斯山脈嗎……唉……”
蘇誠輕歎了一聲,便將手中的戰損報告隨手扔到了桌上。
此時,站在蘇誠桌前的威利,衝蘇誠低聲說道:“利伽索斯山脈上的頑抗份子,已被悉數剿滅,利伽索斯山脈已被平定,這場沙羅曼達作戰,至此也已算是勝利結束了。隻可惜……損失比預期的要大上許多,而且還將利伽索斯山脈給燒了……”
威利的話音剛落,蘇誠便立即說道:
“將利伽索斯山脈給燒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反正也不是什麼多麼重要的山脈,這損失其實也不算太大,隻付出不到500的死傷,便征服了一個有著數十萬人口的民族——這已經算是足以載入史冊的驚人戰績了。”
“死傷比預期的要高上這麼多,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畢竟——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萊克人中竟有這麼一幫值得敬佩的勇士。”
“兩百來人,對抗一萬大軍,麵對這麼懸殊的戰力差下,仍寧死不降,戰到最後一刻,戰到最後一人……”
說到這,蘇誠再次輕歎了一聲。
隨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過身,望向位於他身後的窗戶、望向窗外那蔚藍的天空。
眼裏逐漸流露出欽佩、羨慕之色。
“稍微有些羨慕了呢。”
“如果我們布列顛尼雅人都能擁有著這些選擇死戰到底的萊克人的這股精神和勇氣的話。”
“我們布列顛尼雅帝國,說不定早就已經統一整片大陸了吧。”
……
……
布列顛尼雅帝國,北境,利伽索斯山脈(卜拉山),山腳下,平蠻軍團據點。
身上穿戴好鎧甲的鄧佳爾,一邊扶著腰間的騎士劍,一邊遙望著位於她麵前不遠處的這龐大地宛如蟄伏的巨獸般的利伽索斯山脈。
“真是一幫……可敬的對手呀……”鄧佳爾輕聲呢喃著。
雖然這幫負隅頑抗的反抗份子,給鄧佳爾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但鄧佳爾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是一幫可敬的敵人、可敬的對手。
“主帥。”就在這時,鄧佳爾的副手走了過來,“營帳、木柵等設施已全數拆卸完畢,全軍已經做好了拔營的準備。”
“嗯,好。”鄧佳爾點了點頭,“傳令下去——全軍拔營,迴一號基地。”
“是!”
平定了利伽索斯山脈,平蠻軍團自然也沒有理由再繼續留在這裏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鄧佳爾還是聽從了蘇誠的命令,留下了5支中隊負責監視這些選擇投降的萊克人,其餘部隊則全部返迴一號基地。
在隨同著大部隊一起撤離據點時,鄧佳爾在無意之間走到了一片插滿了墓碑的空地上。
這片空地,埋葬了那些選擇死戰到底的萊克人戰士的遺體。
這幫選擇死戰到底的萊克人戰士,雖然給鄧佳爾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讓平蠻軍團的死傷大大地超過了預期,但鄧佳爾對這幫麵對懸殊的戰鬥差卻仍能死戰到底的勇士們,還是有著些許敬佩之意的。
他們的家屬和族人想要埋葬他們,對於他們的這一舉動,鄧佳爾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任由他們上山搜尋他們的遺體並埋葬在這裏。
萊克人和他們布列顛尼雅人一樣,有著立墓碑的習俗慣例。
盡管距離將這些戰士埋葬在這,已經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日了,但至今仍有不少人到此來悼念。
鄧佳爾放眼望去,發現此時竟然還有一名熟人在這片墓地裏——赫萊部族長的兒子鹿格。
鹿格跪坐在一塊墓碑前,用發紅的雙眼凝視著他麵前的這塊墓碑。
而除了鹿格之外,還有一名長得還不錯的女孩,跟著鹿格一起跪坐在這塊墓碑前,這名女孩不斷地抽泣著,時不時地抬手擦著眼淚。
望著滿臉悲痛的鹿格和這名麵容姣好的女孩,鄧佳爾用隻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輕聲呢喃著:
“不知道等百年、千年以後,還會不會有人來這裏祭拜這些戰士們呢……”
在朝這片墓地最後望了幾眼,努力將這片埋葬了這些勇士的墓地的景象刻在腦海裏後,鄧佳爾便輕磕馬肚,驅使著胯下的馬匹離開了此處……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