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人心?
什麼才是江湖?
聽著秦煜那近乎於內心獨白般的話,這也讓劉熠陷入了一陣深思。
身處在宗門之中,劉熠自打小開始便接受著一種教育,被其父劉天清自詡為人性唯惡論,自小他便被劉天清無時無刻的不再灌輸著這類思想,所以在他的世界觀裏,人性本惡的這番定論是早已刻在他的心中,在加上他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麵對過的諸多遭遇,更是使他堅定的相信著劉天清的這番人性本惡的定論。
隨著劉天清與衛東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甚至已經演化到了二人皆會時不時的趁對方不備而去指派人暗殺對方,今天不是衛東派影組的殺手來刺殺劉天清,明天就是劉天清派巖書院的人去找迴場子,劉熠深知劉天清與衛東之間交惡的起因,造成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為劉熠的生母,所以對於衛東曾多次的派人刺殺過自己的這般行徑,他並不怪怪罪於對方,因為換作是他本人的話,可能他會做出比衛東更為過分的舉動,或許這便是江湖,既然敢行於江湖,那就不要被江湖的陰暗之麵所嚇退,既然敢存於江湖,那麼就要有勇氣來麵對所有的困難和阻礙。
原本劉熠隻是單純的認為秦煜二人是遊曆於江湖之上的普通人,但是隨著尉遲琉璃的身份被秦煜說破之後,隨著秦煜不怕他二人被自己揭發而自報家門的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麵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大男孩。
他為何如此?
他就不怕自己報官?
他就這般的信任自己?
他明知自己乃朝廷欽犯,他還如此不諱的自報家門,他難道真的就不曾後怕?
他在鑄劍山莊躲了十年,為何偏偏會在此時出來?
他為何會帶著同為欽犯的尉遲琉璃一同走出鑄劍山莊?
他真的不知道當年靈劍宗一事,整座朝廷是發生了多麼大的震怒嗎?
兩萬錦州水師,八千禁軍司羽林衛,十四位大大小小的將軍,連同當朝的丞相李荃聞是盡數死在了燕湖之上,甚至最終朝廷連個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就這般眼巴巴的看著這些人永遠的沉眠在了那冰冷的燕湖之中,可是結果呢?身為皇帝的陸鋒不僅折損了如此之多的兵力,更是讓整個皇家的臉麵在此一役喪盡,若要是當初朝廷委派到錦州的人馬能替陸鋒奪迴雲澤,那麼也就沒有之後的一係列大清洗事件,而可悲的是直到最後陸鋒連那雲澤的邊都不曾觸摸到一下,這也為之後朝廷對於江湖勢力的重新洗牌奠定下了起因。
原本朝廷想趁靈劍宗大亂而伺機奪取雲澤,以免得日後靈劍宗在錦州之地是愈發壯大最終導致朝廷對其失去控製,可不曾想到不僅這雲澤沒有奪到,朝廷在錦州部署了數十年之久的暗網是盡數被拔,諸多像倚香樓這般的眼線網絡均被在大清洗事件之中反噬起來的江湖勢力蠶食殆盡,不過這些陸鋒都不在意,眼線沒了可以讓龍組的人重新再建,江湖亂了也可以讓影閣的人去重新製定新江湖之中生存的法則,而真正讓陸鋒為之震怒的不是別人,真正讓他震怒的全是因為白先生,如果沒有白先生的幹預,黑潮事件並不會持續的發酵,如果沒有白先生的指示,那些簽署了分界協議的人也不會在靈劍宗的地界打的天昏地暗,如果沒有白先生的授意,原本還算太平的江湖又怎麼可能會撕破與朝廷之間的那層薄如蟬翼的和平盟約,如果沒有白先生的出現,陸鋒又怎麼可能會下了死命令的去派人將黑潮事件有關聯的所有人都徹查到底,這也變相的加快了大清洗事件的進程,讓整個天下徹底的動蕩了八年之久,而錦州一地的情勢更是嚴峻,這八年來,那些原本依附在靈劍宗之外的小門派小勢力,皆在這次的大清洗事件中退出了曆史舞臺,或變迴尋常百姓,或迴歸山林落草為寇,為此錦州遍地皆有盜匪為患,再加上錦州那獨特的地勢,造就了它時不時的還會鬧上水患,這讓生活在這裏的底層百姓們皆是苦不堪言,朝廷為此不知耗費多少銀兩,用以當地官府賑災之用,水災加人禍,讓錦州的老百姓是天天哭嚎民不聊生。
難道這些秦煜當真都不懂嗎?
如果自己將秦煜和尉遲琉璃的事告知官府,那麼勢必能夠透過自己的手將地炎宗和朝廷這層關係變得更加穩固,甚至能夠透過朝廷從而讓地炎宗在青州之地做大做強,大音寺和一劍堂就是那最好的例子,可是假若自己真的這般的做了,那麼自己也勢必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這些過往,這件事定會成為自己心中那根永遠也拔不掉的刺,會成為自己夢中那段永遠也忘不掉的魘。
什麼是人心?
什麼又是江湖?
是揭發還是假裝不知,是就此離去還是與之為伍?
望著頭頂的那片天空,偶爾的會飛過幾隻迷路的鴻雁。
當年在靈劍宗究竟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坊間所傳說的那樣,還是說其實是另有其情?為何蘭老從靈劍宗迴來之後便對此事閉口不談呢?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
為什麼秦罡會舉家來到那千裏之外的錦州,他明明大可不必去趟這攤渾水才對,又為什麼鎮西侯府會在黑潮事件之後的短短數月便被朝廷抄家徹查,甚至連同九族也被誅盡,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陰謀?
原本一件私密的事,為何會被大肆的宣揚,造成靈劍宗當時的那般尷尬境地,對於雲澤來講,靈劍宗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那時的雲澤就如同一塊燒紅了的金子,大家都知道拿了此物會燙傷自己,卻又都對此物流露著無比貪婪的目光。
朝廷、靈劍宗、鎮西候府、地炎宗、天刀派、天龍館、蓬萊閣、縹緲宗、神羅殿、鎮魂宗、合花宗、極仙觀、大音寺、一劍堂,鑄劍山莊、當然還有那早已被朝廷剿滅了一次卻又死而複生的八界門,這一切都一切當真就如坊間所傳言的那般兒戲?
揭發還是追隨?.Ъimiξou
是就此打住還是繼續深挖十年前的秘密?
什麼是人心?
什麼又是江湖?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