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那便試圖改變自己的未來。
既然無法改變自己的未來,那便試圖嚐試著改變自己。
因為隻有活下去,才有可能說是去替死去的人報仇。
因為隻有活下去,才有可能說是去替逝去的人還願。
因為隻有活下去。
因為唯有活下去。
前夜...
大邙城東城樓...
“大人,您當真不開城門嗎?”
借著手中火把上的餘光,這位軍哥隨即又是極為擔憂的朝著身下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就城下那擠在一處的密密麻麻的大量流亡之人,更是那般的令人膽戰心驚。
太多了...
真的是太多了...
就這還隻是一小部分的流亡之人而已,因為此時乃是深夜,借著夜光籠罩,是將絕大多數的流亡之人給隱藏於這夜色之下,而隻是讓極少的一部分人群是暴露於月光之中,由此可想,因為這一次的赤精海潮的爆發,是讓多少的老百姓要為之顛沛流離,又得有多少的可憐人要因戰禍的荼毒而身隕家鄉?
而這隻是大邙城的東城門而已。
試問在整個牤川郡,又有多少座跟大邙城類似的城郭呢,而整個尤東又有多少處跟牤川郡類似的州郡呢?
要知道,了無痕的赤精海潮,可是整整吞噬掉了整個尤東和錦州。
那麼這麼想來,因為赤精海潮的爆發,究竟會讓多少的普通百姓為之流離失所,又會讓多少的無辜之人為之家破人亡?
可是這便是戰爭...
它本就無影無情...
它本就殘酷現實...
而據大邙城官方的不完全統計(這裏所指的不完全統計,是大邙城的書記官在白日裏以麵積為單位的估算值),此時聚居在大邙城下的流亡之人,其人數已經超過了十萬之多了。
所以這位軍哥,才會有了方才的那般感慨。
雙手扶住城郭的巖壁,這位已經好幾天都沒有閉上眼睡過覺的大邙城的府尹大人,亦是不由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哎...”
可以說這一聲的歎息,聽著是多麼的令人感到惋惜,亦聽得人是多麼的為之無奈。
“咱們這大邙城的城門,當真是開不得啊,當真是開不得啊...”
同樣的借著月色,這位府尹大人不由得傷感起來。
“大人,為何開不得?咱們城內的糧倉裏還存有大量的賑災糧草,屬下覺得此事若是咱們打開城門,打開糧倉,那麼咱們就足以應對此時城下所聚集的這數十萬的流亡之人啊。”
又瞥了一眼城下那擠在一塊的流亡之人,那麼軍哥再次開口詢問起來。
“哎...這我又何嚐不知呢,可是這大邙城的城門,當真是開不得啊...”
眼底含著淚花的直視著身邊的那位軍哥,這位大邙城的府尹大人這才替其開口解釋道:
“你知不知道,今早我才從軍部得來加急密件,密件上說,這一次海赤精貿然登陸到內陸,是對方預謀已久的事,可以說這一次的赤精海潮,乃是正兒八經的一場戰爭之局...”
說到此處,府尹大人不僅的又是沉沉地歎了口氣,就好似這口氣是壓得他為之難受一般。
“而且這封密件上還提到,因為這一次赤精海潮的規模空前絕後,所以朝廷已經派楊爵大將軍親自南下坐鎮指揮,並讓咱們錦州和尤東二地的多州郡進行嚴密聯防,以在龍寰的東岸形成一道聯防的屏障,並再此處去阻擊海赤精的西進之路,而作為尤東地塊的區域聯防,咱們大邙城就位於牤川郡的聯防體係之中...”
越說,府尹大人眼中的悲痛越是明了,越講,他言語之內所體現出來的無奈越是清晰。
“和諸多坐落於牤川郡的城郭一般,咱們大邙城是絕不能從聯防體係中單獨抽離出來的,而牤川郡又與永春郡、河穀郡、天涼郡、白山郡、德橋郡、雲澗郡和海東郡等諸多州郡形成尤東地域的區塊鏈聯防體係,可以說這一次朝廷對於赤精海潮一事,當真是以一級戰備的心態來麵對此事的...”
再一次的瞥了一眼城下的人們,府尹大人這才繼續講道:
“而眼下大戰在即,我身為大邙城的府尹,身為龍寰官封的大人,我有義務和責任去替龍寰來守衛大邙城的百姓,守衛大邙城的土地,而既然我要秉承我的職責,那麼我首先就要確保的便是咱們龍寰的軍隊在此戰之中的絕對勝利才行,而要確保龍寰的軍隊可以戰勝海赤精,那麼首先就要保證尤東和錦州二地的聯防體係不能被海赤精給攻破...”
借著夜色,借著月光,借著夜裏的微風,借著黑暗中的氛圍,府尹大人更是歪著腦袋的望了一眼他身邊的這位軍哥,隨即繼續解釋起來:
“而我們作為牤川郡的聯防體係之中的一城,我們大邙城決不能丟,要知道一旦我們大邙城失守,那麼這群海赤精就會長驅直入的殺進尤東的腹地去,而當我們身後的雲澗郡再一失守,那麼尤東就...”
說到此處,府尹大人不僅的是停頓了片刻...
“假若尤東一旦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那麼海赤精就完全可以趁著這股亂局,是讓自己的大軍直接進入到河下境內,你要知道,河下作為咱們龍寰的產量大州,是絕不能有一丁點兒的閃失的,別說是戰禍了,哪怕就是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也不行,一旦河下因為赤精海潮一事而被波及其中,那麼河下明年的產糧就一定會被其影響到,如果今年的糧食沒能按需收繳,那麼等待著你我的來年,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大災之年了。”
說罷,府尹大人不免得又是一頓唉聲歎氣。
“這麼嚴重?”
聽著府尹大人的解釋,這位手握火把的軍哥不免的有些震驚,隻見他那握著火把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開始出現了細微的顫抖,這足以從側麵說明,他本人的心境,早已因府尹大人的這一番話而心態崩碎。
“嚴重?那你可當呢,而且我認為,眼下最為危機的時刻還沒有到來,因為眼下的時局距離到達戰爭的爆發點還不夠,所以我們一定要借著此時還留有的餘空,是抓緊一切的時間去讓大邙城的所有人是進入到戰時的一級戒備狀態才行,而城內的糧倉,就是咱們手中的最後一張底牌,如果這些戰備存糧咱們運用得當的話,我想咱們大邙城的守軍,應該是可以應對這一次的海赤精的入侵的。”
迴頭朝著城中的糧倉方向望了一眼,府尹大人這才繼續說道:
“所以我這一會兒壓根兒就沒有辦法去下令,命人去打開城門放開糧倉,因為我知道,這些屯放於糧倉之中的應急賑災的糧食,是我們唯一抵禦海赤精的關鍵所在,我們大邙城能不能守得住,我們大邙城的百姓能不能在這場戰爭中存活下去,就全指望著這些糧食了,所以你說讓我開倉放糧,我當真是做不到,即便我也痛心,即便我也明白,此時聚集在城下的人,可都是我大邙城的百姓,但是我卻救不了他們,我卻救不了這些可憐人的性命,我...痛心啊...”筆蒾樓
說罷,府尹大人不僅的捶胸頓首。
“可是大人您也不能就這麼讓這些百姓一直待在城下呀,就按照你所講的,假若戰爭之火當真蔓延到了大邙城,那麼城下的這群百姓,更會成為敵人用以要挾我們的因素所在,如果大人當真不能開城放糧的話,那這些城下的百姓又當如何處理?”
將手中的火把是微微一晃,然後借助著火苗的殘存散去,這位軍哥又止不住的探出半個身子,是讓自己的目光落於城下的流亡之人,隨後才快速說著。
“如果密件上所擬出的時間沒有大的出入的話,那麼留給我們的時間,便隻有不足一周的時間了,一周之後,怕這群海赤精就會兵臨城下了,所以眼下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就這麼多了,所以這幾天你抓緊時間去派人出城去驅趕這些流亡之人,一定要確保在大戰來臨之際,這群人是不能出現在大邙城的四周的,要不然我擔心戰火無情...”
然而,這位心係百姓的大邙城府尹大人,卻嚴重的低估了了無痕手中的海赤精。
於深夜之中,於月色之下,於無聲無息之際,海赤精來了。
當那一聲悠揚的號角吹響於深淵之中,那股大洋之中的腥風就這般的朝著大邙城的天空猛地刮來。
沒有絲毫的征兆,沒有絲毫的預警,當那根極為誇張的三叉戟是直接從眼前的黑夜之中浮現,隨後便能看到,那根夾雜著巨大鐵鏈的三叉戟就這般死死地釘在了大邙城的城樓之上。
“敵襲!!!”
慌亂之中,軍哥沒有絲毫的停留,是一把就將自己身邊的府尹大人給強行的按在自己的懷中,而後他更是直接抽出自己腰間的鋼刀,於深夜之中一聲怒吼。
就這樣,大邙城在沒有征得任何人的調令之下,是對於眼前的黑夜開始了無差別的射擊,以祈求能多斬落一些海赤精。
迷迷糊糊之際,扈倩貌似聽到了一陣極為吵雜的聲響,可還沒等她將眼前的事看得清楚,她便被人給硬生生地撞昏了過去。
直至第二天,當扈倩從父母的身軀之下艱難地爬出來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便隻有那無窮無盡的屍首,隻有那破碎紛雜的城樓,隻有那因流失而斷掉的龍寰番旗,隻有那滿目瘡痍的殘垣絕壁。
僅僅一夜,大邙城就失守了...
僅僅一夜,扈倩就餘生隻留一人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