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扈倩的死,當真是讓慧明陷入了短暫的遲疑之中,她的堅決,她的無畏,她對於死亡的這般淡然的態度,皆是讓慧明為之心頭一震。
可還未等慧明從扈倩之死的震驚之中緩過神來,一個聽著就很是深厚的聲音,卻戛然響起在他的耳邊。
“敢殺我一劍堂之人,找死!
話音未落,慧明便瞬間就感受到,在自己的右後方向,有一股極為強勁的劍意,正朝著自己此時所身處的地方是瘋狂襲來,而此時朝著自己一劍刺出之人,其手中的劍氣之猛烈,是他迄今為止在一劍堂所遇到過的人之中,所能將其手中的劍意使出最快的一人。
強敵...
勁敵...
這是慧明的大腦瞬間就浮現的兩個詞語。
所以對於此人的出現,慧明是絲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因為他很是清楚,一旦他對於此人產生了任何的怠慢的心理,那麼等待著他的,怕就不是單純的能不能完成白先生所托之事這般的簡單了,能不能活著,都是一個未知數了。
隻有全力以赴地去對待,隻能全神貫注的去投入,隻此而已,僅此而已。
慧明不想死,十年前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十年前,他的生死他做不了主,因為在他的頭頂,還頂著一位能夠左右全寺生死的人,如若他不聽話,如若他沒有按照朝廷的意願去辦事,那麼等待著他的結局,等待著大音寺全寺人的命運,就不難去想象了,畢竟當天子的龍威一旦被觸怒,那麼可就不是去用一兩件事就能彌補的迴來的。
十年前,因為蓉湘的出現,愣是讓慧明的任務得以失敗,而他更是為此付出了自己的右臂,而當他好不容易是拖著自己剩下來的半條命是逃迴了大音寺,等待著他的,卻是陸鋒的震怒。
朝廷所交代給大音寺的任務,大音寺並沒能如期完成,甚至朝廷為了靈劍宗一事,還搭進去了一位丞相,搭進去了一位文書院的狀元,搭進去了近乎一萬有餘的錦州軍,這其中有五千多的錦州水師,還有數不清的燕湖郡城防軍,更搭進去了錦州那將近五年之多的亂勢之局。
要知道當黑潮之事爆發之後,整個錦州都亂了,尤其是黑潮事件的中心燕湖郡,更是亂得一塌糊塗,坐落於燕湖之中數千年的燕湖島,說沉就沉了,而隨著燕湖島的沉沒,造成了整個燕湖的水位上漲,讓無數本可以用來耕種的田地被淹沒。
隨著燕湖水位的上漲,再加上因雲澤的出世而改變的天象,愣是讓那會兒的錦州是接連下了好幾個月的暴雨,這突然暴增的降雨量,直接就造成了整個錦州的水患,甚至水患之兇猛,都直接影響到了距離錦州僅一江之隔的尤東。
而這還隻是民生上的損失。
因為黑潮事件的爆發,讓整個錦州的江湖勢力重新洗牌,靈劍宗因為燕湖島的沉沒,再加上五閣老於當天戰死三人,尉遲妄、孟軻、烏遼坪、白香等人的相繼身隕,尉遲絕的重傷瀕死等等這一係列的世間,更是讓靈劍宗從最初的玄天譜前十的位置,是迅速跌落出了前五十,而為了生存,殘存下來的靈劍宗在尉遲無情的帶領下,是搬離了燕湖島舊址(當然了,燕湖島那會兒都已經沉入到燕湖中了,不搬的話這夥人也沒地方住了),重新在錦州的另一處地方另立山門了。
當靈劍宗不在輝煌,那麼對於那些往常一直都被靈劍宗強壓一頭的二流門派,自然地也就有了重新崛起的決心,而這也是造成五年多錦州亂局的罪魁禍首。
要知道選擇在錦州生根發芽的門派,大大小小的加起來可有好幾百個,為了能在這好幾百個門派中爭得一份資源,爭得一口傲氣,爭得更多的子弟,這些個門派當真是什麼臉麵都不顧了。
各種陰招損招那是使了勁的朝著自己的對手去招唿,生怕自己所使出的套路跟招數不夠陰損,從而讓自己的門派勢力是落於下風,也正因為有這般邪氣歪風存在,在那個時期選擇生活在錦州的百姓,當真是苦不堪言。
所以為了能平穩錦州的亂勢,陸鋒除了拿出用於替錦州和尤東二地賑災的錢之外,他還得再額外從國庫中拿出用來剿匪的錢,畢竟那會兒的錦州,那些所謂的江湖門派,其行徑當真如同土匪一般。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而這也不是陸鋒最為忌憚的。
陸鋒最為忌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雲澤剛剛出世的當天,有人親手的撕毀了分界協議的內容,為此更是讓數百名先天之境的強者是匯聚在燕湖島的上空,而撕毀分界協議的人並不是蓉湘,即便她的實力已然踏進了先天之境,但是因為她還沒有在分界協議的卷宗上記錄下自己的名字,所以那會兒的她其實還不被分界協議所製約,而親手撕碎分界協議的人,卻是靈劍宗現如今存活著的第一人,尉遲無情。
時至今日,陸鋒都猜不透,為何手握雲澤的尉遲無情,會親手的撕毀了分界協議的內容呢?為什麼他寧可去麵對數百名先天強者的圍攻,也勢要撕毀這份能夠製約先天之人的協議呢?對此陸鋒當真是想不通。
而這才是造成燕湖島沉沒的真相。
當數百名先天之人匯聚於燕湖島上空,其爆發出來的超絕力量,早已可以毀天滅地。
所以因為黑潮一事的失控,陸鋒當真是氣得不行,所以若不是住持親身跪在他的麵前去為慧明求情,相信慧明在十年前就已經被他給賜死了。
但是龍威既然已被觸怒,不去嚴懲也是不現實的,所以陸鋒就下了道令,斬去慧明的另一隻手臂,讓他此生此世都要牢記自己因為失敗而要去付出的代價。
至此以後,慧明的雙臂,便由如今的這兩條青銅手臂所替代了。
慧明不想死,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是如此,十年前他沒得選,十年後他決定要自己而活。
隻見慧明急忙的將自己貫穿了扈倩身軀的那支青銅手臂是抽了出來,隨後更是一個轉身,以讓自己可以直麵對手的襲擊,之後就看到他是將自己的雙臂以一副交叉的十字形狀給護於自己的麵前。
叮...
一聲輕鳴伴響...
隨即慧明整個人就如同一顆被激射而飛出去的炮彈,是朝著自己的大後方向給徑直的飛了出去,直至他是用自己的後背給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一處小院的牆壁上,待被他所砸中的那麵牆壁為之瞬間坍塌之後,他這才是被那股揚起四散的煙塵給包裹住了自身。
至於此時對著慧明出劍之人不是他人,此人正是一劍堂上座眾之一,江湖人稱流雲水的段天鶴。
劍走偏鋒...
行雲流水...
劍快無痕...
如韻如梭...
這說的就是段天鶴。
要知道,作為被天下之人所認可的段天鶴,可是有著天下第一快劍之稱,如果說尉遲無情的劍威猛難擋,蕭鴻的劍如卷如夢,慕容軒的劍散盡逍遙,那麼他的劍,就宛若神槍一般。
快...準...疾...狠...
而段天鶴手中的這柄天下第一快劍,其美名曰:神槍!
半個時辰之前...
他奶奶的,衛東你丫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怎麼孰重孰輕分不清楚呢?還有你老孟,我說老孟你是不是腦子被門兒給擠了,怎麼什麼糊塗事你都要摻和一腳啊,真是服了...
原本還在城外正在處理別的事宜的段天鶴,一看到一劍堂那邊出了事,他立馬就將手頭上的事給放下,是馬不停蹄的就朝著遠處的一劍堂奔去。
可這緊趕慢趕的,段天鶴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更準確地來講,他是慢了白先生一步。
等段天鶴趕到一劍堂的時候,一劍堂早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隨處可見的火拚,隨處可見的混亂,隨手拽過來一名門內的弟子,段天鶴卻發現,自己從對方的口中是問不出絲毫有價值的消息。
要知道作為永春城的銘牌,一劍堂的麵積著實是不小,以至於段天鶴在剛剛趕迴一劍堂的那會兒,愣是沒有被他給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因為大夥此時都忙著跟對方拚命,壓根兒就沒人有閑暇工夫去搭理他,別看他的身份乃是一劍堂的上座眾,可是當現實陷入到此時的這般混亂局麵的時候,也沒人會顧忌他的所謂的身份了。
這好不容易讓段天鶴是大老遠的看見了扈倩,想著是從扈倩的口中問出些什麼呢,可是他怎麼也都沒有料到,還不等他接近扈倩呢,扈倩就被慧明給一拳取了性命。
這可當真是沒氣炸了段天鶴的肺。
其實對於段天鶴來講,扈倩這個女人他其實是挺不待見的,畢竟扈倩作為衛東的人,整個一劍堂的人怕都不會不知曉此事的,而如今衛東和蕭鴻之間的矛盾也已經不再藏著掖著了,雙方都把對於對方的不滿是表露在臉上,已經是開始在真刀真槍的硬拚了,所以對於扈倩來講,他其實是很有意見的。
可是眼下整個一劍堂都亂了套了,再加上扈倩此時正在率著她的影組在和陳俊的護劍堂硬拚,這就不由得段天鶴這樣的老家夥去為之多想了。
她在幹什麼?
她不是衛東的人嗎?
那麼她怎麼會跟陳俊拚起來?
陳俊乃是護劍堂的頭兒,而護劍堂又是衛東手中最大的一張牌麵,那麼她為什麼會跟陳俊打起來?
她跟衛東鬧翻了?
還是說在此之間另有隱情?
然而就當段天鶴準備當著扈倩的麵去問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的時候,慧明的一拳愣是將他之前所計劃好的諸事給徹底攪黃了。
這便沒什麼好商量的了。
找準機會...
一擊必殺...
神槍·射!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