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否?
螻蟻否?
若真天門南向?若真萬道有靈?那雲巔之仙,也將視人間如螻蟻,視紅塵如草芥。
逍遙否?
悲歎否?
若真恩威天臨,若真典賜潤澤?那仙座之上,也將視過往如須臾,視迴憶如塵埃。
遊魚遨遊雲層之末,飛鳥起落塵世之殤,任憑素手輕呢,卻落不得個四方皆向,無窮紗壁,徒增惆悵。
縱使明日無趣,縱使今時暢歌,縱使當年豪飲,縱使揮筆落梭。
心係猛虎,卻終究未嗅薔薇芬芳。
可歎,可唏。
隻餘這千萬之後的落土,隻餘這百十之陰的歸寂。
隻餘這...
萬獸的臨終願景,萬靈的最終哀息。
仙帝否?
螻蟻否?
倘若真有天門南向,倘若真有真仙環顧,又豈能放任世間墮落,又豈能等待萬獸歸巢。
正所謂,雲巒疊嶂,群山之傲。
在這綿延不絕的玉林群山之中,便有一地,一聖地。
那源於坊間傳說中的地方,那源於太古時期那些被人們刻畫在巖壁上的傳奇,那源於萬年之前的故事,那源於上一次浩劫之時的涓流。
在坊間的傳說中,對於那個地方的描述,當真是極為的精彩,雖說各家所講述的故事大不相同,可是不管是哪個版本的故事,在這些故事裏,對於那個地方的描述,卻都有著較為統一的刻畫。
所有的方向都在指引著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便是如今的玉林山。
這座貫穿了龍寰與吐斯汗國之間的連綿山脈...
這座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巍巍高山...
大致的方向是有了,可這具體的位置,卻也極為的難找,畢竟這玉林山脈大了去了,其縱深少說百裏有餘,而若是從山起勢的地方算起,直至山脈的終點,其東西向的距離,恐怕早已超過千裏有餘了。
試想一下,想要在如此龐大的群山之中尋找到那處傳說之地,其實還是很難的,最起碼在現階段,在沒有所謂的黑科技的幫助下,找到這處傳說之中的聖地,無疑就是天方夜譚的笑話罷了。
但是,在這個世上活著,那便世事無絕對了,雖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黑科技,也沒有所謂的全球定位,可是這裏卻有著太多諸如趙璿這般的第三代衛道者,有著數不清的太機天樞,有著數不清的可以透過太機天樞去看到未來預言的先知,所以其實再仔細想想,想要找到這片聖地,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艱難。
最少在此時,這座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聖地,便已在其穴口是擠滿了人。
由山深處,已不知百餘裏地,有穴悠然,入之甚寒,其穴口風之猛烈,堪比猛獸咆哮,其穴口風之迅捷,堪比飛廉掠境。
一眼望去,單以肉眼,竟不得窺其底部,可見其深,更是宛若幽幽黑洞。
單從外觀上來看,這座隱匿於玉林群山之間的萬獸窟,其穴口當真就活像是一個死人的巨大頭顱,隻不過不同於別的穴口,萬獸窟的穴口,那可是爬在玉林山脈的表層的,人們若是想要繼續探洞,那就必須要從眼前的那處山體裂隙中給鑽進去才行,然而這處裂隙的大小,其大小也僅僅隻能是支持三人並肩同行,若是再多,那也就鑽不進去了。
順著這道裂隙,於裂隙的兩側,便能看到兩處怪異的山石,若是看得仔細的話,倒也能從那斑駁的印記中發現一些萬年之前的痕跡,而就是這兩處凸起,更是讓這座巨大的頭顱顯得鮮活起來了。
穹窿便是這眼前的山腰,而裂隙便是這頭顱的鼻子,至於那兩處怪異的山石,則更像是頭顱的兩枚眼珠子,隻不過單就從外觀上看,怕是隻有這眼
珠子,卻丟失了原本應有的眼眶。
而這樣的一處異地,當真是吸引了無數喜歡探險的勇士前來,吸引了那些喜歡給自己標榜上名門正派,亦或者標榜上邪魔妖道的江湖人士前來。
隻因相傳,在這萬獸窟底,鎮藏著一件天下神兵,一件足以統禦萬獸,足以替戴罪之人劈斬荊棘的絕世之兵,執念黃泉。
於是乎,眾人皆打起火把,徐徐朝著洞窟內部前行,越往裏走,人們所前行的道路便越崎嶇,以至於當人們已經沒法正常行走的時候,當人們隻能一個挨著一個的肩並著肩小心橫移的時候,眾人這才知曉,這個洞窟,可遠要比自己所看到的更為宏偉。
逐漸的,因為人們對於這處洞窟愈發深入地了解,空氣中的氧氣含量也是愈發的變得稀薄起來,越來越多的火把正在熄滅,越來越多的行人感到唿吸困難,可是即便如此,每當人們議論起那處隱藏於洞窟深處的秘密的時候,在場的眾人皆是以為,自己便是那位被天命所眷顧的幸運兒。
可是,隨著手中的火焰逐漸被熄滅,隨著身邊的陪同逐漸地銳減,來往此地的人們這才會發現,也許自己並不是那位被命運所眷顧的人吧。
畢竟下一個死亡的人,若不是自己,那會是誰呢?
是那位此時正站在懸崖邊上不斷發抖的他?
還是那位被巨大的帶刺蠕蟲所蜇的她?
亦或者是那位因吸入了大量有毒孢子而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的他呢?
有關這個事兒,誰都說不準,總之就是一句話,在最初的時候,那些個擠在萬獸窟門口的千百人馬,此時已見不得那般多的人數了。
而此時能活著繼續朝著萬獸窟更深處的位置探索的,已不足百人了。
幾千人的性命,就這般的隕落在了這個黑暗、陰冷、潮濕的洞窟之中,終其一生都無法再讓自己的靈魂得以被超度了。
可是,即使是死了那麼多的人,也阻攔不了人們趨於利益的野心,阻攔不了人們趨於欲念的渴望。
要知道,事已至此,當那些奔赴理想的人們是好不容易的摸索到了當下,誰都不想輕言放棄,誰都不想讓自己後悔。
所以,隨著挖掘進度的延展,因萬獸窟一事而陷進來的人們也是愈發的顯得有些癲狂。
可是即便再是癲狂之人,此時也都收起了自己那一身的怪脾氣,是能不與其他勢力的人發生衝突,就盡量地讓自己不與其他人爆發衝突,讓自己在前行的道路上保持絕對的安靜,讓自己能更好地將體力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對於這群為了執念黃泉而不顧一切地人們來講,眼下的危機當真此起彼伏,誰都說不準,下一次的危機會出現在何時何地,要知道,這座萬獸窟乃是太古時期便已存有的遺跡,誰都說不準,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裏,會生存著怎樣的生物,會寄生著怎樣的毒物,最起碼從之前的那一波波危機便能看得出來,在這裏,隻有你想不到的古怪事情。
譬如,當你正拽著手中的藤蔓不斷向更深處攀爬的時候,於這伸手都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之中,原本極為安靜的耳邊,竟然開始響起一陣陣的唏嗦聲響,而當你將手中的火把伸向前方,這才發現,那位方才於自己一直爭吵的別家弟子,早已被一大群叫不上來的蟲子給瞬間吞噬。
那黑壓壓的一大片,更是一隻隻的蠕動在那名可憐的弟子身上,直至那名弟子是連一聲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這群黑泱泱的蟲子給硬生生吞噬幹淨,當真是連骨頭都不剩下多少了。
而在此時,你所能做的,要不就是撒開手中的藤蔓,以確保自己能在第一時間不被這群蟲子給沾染上,要不就是拽緊藤蔓,然後拚盡自己的運氣,是讓自己借助著這一根根藤蔓的力道而蕩過去,隻不過誰都清楚,自己若是這般
選擇,那可就真的迴不了頭了,畢竟這一蕩,就可跟腳下那條僅存的道路說再見了,至於那黑暗對麵的情況,誰都猜不準,說不準這一蕩過去,對麵就是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呢,而最終的結果,還會是因反作用力的出現而讓自己一行人給重新蕩迴這對蟲子中間。
又譬如,當你好不容易從洞窟裏的巖畫中知曉了接下來所要前行的路,卻發現,於自己的麵前,竟然已經沒了任何的路,有的隻是一片漆黑到已經不再反光的湖麵。
當你開始選擇涉水前行,當你高舉手中的火把,以希望這點星星火苗可以驅散自己心底的那份恐慌,殊不知,在這平靜的湖麵中,危機已然將至。
噗通...
噗通...
噗通...
當你是接二連三的聽到,在距離自己並不遠的地方,開始出現這些聲響,那股折磨你的恐懼,更是被這些聲響給重新激發出來了。
要知道,人們最恐懼的事,莫過於對未知事物的揣摩。
未知就好比人眼前的黑暗,就好比人心底的深淵,可以說在未知麵前,人們心底所謂的堅強,所謂的勇敢,所謂的智慧,所謂的不屈,皆會被眼前的未知所淡化,直至這股黑暗侵襲了自身,然後讓自己於眼前的黑暗之中不斷掙紮,不斷下陷,直至徹底沉淪。
最終,那些因未知而倒下的人,一個個的皆淪為了內心恐懼的具象,淪為了信奉黑暗的奴隸。
這便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道理,在這黑暗之中,要麼咬牙活著,要麼等待死亡。
就這麼簡單。
你隻有加快自己前行的腳步,是讓自己盡可能快的遊離這片死亡之湖,隻不過,還未等你加快自身遊泳的速度呢,你的火把便已經將這份死亡的威脅是映射得明明白白。
它,沒有眼,沒有鼻,有的就隻是那一口長滿了碎牙的口器,一層,又一層,一眼望去,就好似人們日常用來絞肉做餡兒料的絞肉機一般。
而這還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當你的火把輕輕一掃,卻依然發現,在自己的身邊,已是探出了無數隻這般的怪物。
快速地接近,快速的纏繞,於驚恐之餘,它張開了那副長滿了利齒的口器,是將那名可憐弟子的腦袋是一口給包住了。
再譬如,當你走進了一處岔路,此時還能有幸活著的人們開始彼此討論選擇哪一條路的時候,陰風陣陣,那一聲聲足以刺破人們耳膜的尖嘯聲是此起彼伏。
還不等人們想要與之反抗,那如同車輪一般大小的蝙蝠,更是從頭頂的巖壁上是唿嘯而至。
三兩頭這樣的蝙蝠,便足以將一名成年男性給拖至半空之中,或被這些蝙蝠吸食幹自身的血液而死,亦或被這些蝙蝠給直接丟到萬丈的深淵之中。
而這還都隻是前菜罷了。
就在你開始與之不斷搏鬥的時候,巨大的蠕蟲是順著那些巖壁上的窟窿給鑽了出來,不斷地蠕動著它的身軀,然後快速的接觸到它的獵物麵前。
還不等人們反應過來呢,一根巨大的導管,便已是從那頭蠕蟲的口器裏給探了出來,隻見就是一瞬間的工夫,那根導管便已是深深地紮進了好幾名弟子的天靈蓋中了。
咕嚕...
咕嚕...
這些吸食著腦髓的聲音,更是聽得在場的所有人頭皮發麻。
除了拚死一戰,別無他法。
而這,還隻是萬獸窟外層的恐懼力量,試想一下,若當真是進入到了萬獸窟的核心區域,這些人,又該去麵對怎樣的挑戰?
由此可以見得,這樣一柄藏於萬獸窟的天下至寶,其威力更是不能小覷。
執念黃泉...
果真是如其響亮的名字一般,一聲執念,莫入黃泉!!!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