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能擁有來生,那麼就理應可以去避免更多的遺憾。
假如人能擁有往世,那麼就理應可以去規避更多的後悔。
可是人卻隻能活這麼一輩子,沒有所謂的來生,也沒有所謂的往世,有的便隻是眼前的這片須臾時光,有的便隻是身前的這抹淡淡記憶。
除了讓自己牢牢地將心中的不舍擁抱於懷,莉莉絲·奎因當真是再也不想去考慮更多的事了。
什麼家族責任,什麼曆史使命,什麼封印,什麼深淵,這些在吉爾·威勒的麵前,都已變得不再重要了,隻因在莉莉絲·奎因的心中,她在經曆了生死徘徊之中,終於大徹大悟,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所追求一生的渴望,竟是眼前這個身高還不及她胸口處的孩子。
原來,你比這個世上任何的一處風景都要美麗...
原來,你比這個世間任何的一杯美酒都要香甜...
原來,你才是我心中最為渴望的訴求...
原來,你才是我夢中最為魂牽夢繞的身影...
我的孩子...
我的吉爾...
我的愛...
即便化身血傀,可是這份濃鬱的愛,卻絲毫無法被已經出現了異化的身軀所掩蓋,甚至當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溫柔,當她泛著死灰般的眼珠開始流露悲傷,此時圍繞著倆人的看護隊員們,更是能從她的眼中讀懂那份愛的責任,讀懂那份愛的牽掛,而她,而莉莉絲·奎因,卻無法讓自己像懷中的吉爾那般,是讓自己心中的那抹情緒給流露出來。筆蒾樓
假如人能擁有來生...
相信這便是莉莉絲·奎因最想要的夢吧。
“夏索尼婭語:莉莉絲...吉爾錯了...你...罵我吧...打我吧...我隻求你...不要再離開我的身邊了好嗎...你不知道...當我看著你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時候...我真的害怕極了...我害怕你會跟父親一樣離開我...我害怕你會撇下我一人...求你了好嗎...求你了...我不想一個人活著...我不想一個人活著...”
一邊哽咽著,一邊抽泣著說著心中想說的話,這便是孩子的心,這便是吉爾·威勒的心。
這麼多年了,其實在小可愛吉爾·威勒的心裏,她早就當莉莉絲·奎因是自己的母親了,因為自打她開始認事開始,莉莉絲·奎因便已出現在了她的世界之中,甚至直到此時,她都能迴想的起來倆人之間所經曆過的點點滴滴...
半夜她因肚子餓而嗷嗷大哭的時候,是莉莉絲·奎因頂著一頭如鳥窩般的頭發,開始於黑夜之中是替她尋找可以用來替代母乳的羊奶...
半夜她因尿濕了床單而嗷嗷大哭的時候,是莉莉絲·奎因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更換尿布,更換床單,更換被自己尿濕的衣物...
半夜她因拉了一身黏糊糊的臭臭而嗷嗷大哭的時候,還是莉莉絲·奎因不厭其煩地替她做著清潔,然後是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哼唱家鄉的民謠,來哄她能繼續入睡...
可以說自打小吉爾能夠真正看得清楚她眼中的這個陌生世界後,她所看清楚的第一個人,便是這位滿臉痘掛滿了疲憊,卻又對她喜笑顏開的莉莉絲·奎因。
至此她便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便是她今生的羈絆,是她生命中無法割舍的存在。
而她唯一能夠與之作出的迴應,便隻有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
,是牢牢地握緊莉莉絲·奎因所探向自己的手指,一刻也不分開。
就如同此時的莉莉絲·奎因一樣,是牢牢地摟著懷中的吉爾·威勒,一刻也不分開。
就如同畫了一個大大的圓,而身處在這個圓之內的,便是莉莉絲·奎因和吉爾·威勒兩個人。
假如人能擁有來生...
相信這便是吉爾·威勒此刻最想要的願望吧。
可是現實哪有那麼多的美好,現實往往是與殘酷掛鉤,是與人們最不想要去直麵的殘忍相伴。
所以,強忍著心中的哀傷,莉莉絲·奎因是逐漸地將吉爾的小臉龐,是從自己的肩頭給挪到了自己的麵前。
“夏索尼婭語:吉爾,接下來的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離開我的身邊了,聽清楚了嗎...”
蒼白的臉色,消瘦的臉頰,早已沒了神色的雙眼,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副恐怖臉龐,卻沒有讓吉爾感到一絲的害怕,這樣的臉龐,這樣的話語,反而是讓吉爾的心裏頓時湧入一陣暖流。
吉爾知道,這樣的感覺,便是愛。
“夏索尼婭語:吉爾答應莉莉絲...”
說罷,吉爾·威勒便自主的將腦袋頂兒上的那頂麵盔給摘了下來,然後也不顧他人異樣的眼神,是朝著麵前的莉莉絲·奎因給附身過去,直至自己的嘴巴貼住了莉莉絲·奎因那消瘦的臉頰。
而就是這一吻,就是這一簡簡單單的吻,便足以讓蹲在吉爾麵前的莉莉絲·奎因渾身劇顫。
這一吻,莉莉絲·奎因當真是等了太久太久。
“夏索尼婭語:吉爾...”
除了感動,便隻有那因這一吻而衍生出來的更多守護之愛。
就在這時...
“夏索尼婭語:他醒了...”
也不知是誰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是將這短暫的溫存給打斷了,所以與之換來的,便是吉爾·威勒那雙惡狠狠的眼神,以及莉莉絲·奎因那雙埋怨的神色。
可是她倆也都清楚,這會兒可不是讓她倆在此繼續溫存的時候,因為她們此行的目的依舊沒變,哪怕是大夥兒在此遭受到了這般巨大的衝擊,可是她們心中的目標依舊還是以救迴老傑克和托比·威勒一行人為主,初衷即為此,又談何生變呢?
所以哪怕自己的心裏再是不快,吉爾·威勒和莉莉絲·奎因這倆人還是選擇了讓彼此暫時地脫離對方的懷抱。
至於莉莉絲·奎因,更是在她即將站起身來的前一秒,是重新撿起了地上那兩柄匕首,而後她便快速起身,一邊起身,一邊也就順道兒的將手中的匕首給再度插進了自己兩腰之間所掛著的皮套兒裏。
一步...
又一步...
可以說莉莉絲·奎因的這幾步走下來,所帶給她的壓力,當真是她畢生都不曾有過的感受,隻因她很清楚,自己所欠他的這份人情債,她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至於眼前的這個男子為什麼要選擇救自己,為什麼要選擇將自己煉製成血傀,莉莉絲·奎因目前還不太清楚,不過她清楚的是,若不是因為他,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吉爾·威勒,也不可能去將自己心中的愛去表達給吉爾,更不可能讓吉爾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那份情。
這是自己欠他的...
這是莉莉絲·奎因欠南宮戰的。
“夏索尼婭語:謝謝...”
所以當莉莉絲·奎因終於走到了南宮戰的身前,她也沒有了過多的表示,隻是將自己的腦袋微微低下,然後輕聲說著,她知道,她此時所想表達的這個意思,對方能聽得懂。
因為在莉莉絲·奎因的內心世界,倆人便已經有了靈魂上的共鳴。
“血傀因其自身的問題,是無法永久保存的,我想這點,你都清楚吧...”
待自己能稍微地緩過了勁兒,南宮戰也就順勢地從地上給爬了起來,當他直麵莉莉絲·奎因的時候,當他直麵自己親手所煉製出來的血傀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就那般淡然地對著莉莉絲·奎因輕聲說道。
隻不過南宮戰此時所說的話,相信在場的一眾人裏麵,也就隻有莉莉絲·奎因能夠聽得明白了。
“夏索尼婭語:我...明白...”
聽著南宮戰的話,莉莉絲·奎因不免又有些傷神,而這樣的情緒,更是導致了她在說完了這句話後,是忍不住地再次看向了一旁的吉爾·威勒。
“以我的能力,我最多隻能讓你維持血傀狀態三天,也就是說,三天之後,你依舊會死,而在此期間,你的身體會因自身肌體的腐爛而不斷破敗,而你也得因此而承受自身肌體腐爛所帶來的痛楚,這些,你也都清楚嗎?”
順著莉莉絲·奎因的目光,南宮戰也一並地讓自己的目光是落在了不遠處的吉爾·威勒的身上,而通過莉莉絲·奎因此刻的反應,他大致地也就猜出了莉莉絲·奎因和吉爾·威勒之間的微妙關係,所以在他認為,有些事自己還是當著對方的麵,是給莉莉絲·奎因說清楚。
“夏索尼婭語:我...能感覺得出來...它...正在蠶食著我的身體...正在蠶食著我的靈魂...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沒去做完...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清...先生...您能不能再想想辦法...讓這個時間再朝後延一延...求你了...”
在莉莉絲·奎因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刻意的讓自己距離南宮戰近一些,而自己所說的話也是盡可能地在控製音量,是努力地做到這句話隻能夠被麵前的南宮戰聽見,而不讓身後的吉爾·威勒給聽見。
“如果是我師傅來施術,或許你在血傀的狀態下還能多活一些時日,可是你也應該清楚,我的能力有限,以我現在的能力和本事,三天便是我所能辦到的極限了,所以我覺得,有些事,有些話,你該說還是得說,不能再藏著掖著了,畢竟三天對於你來講,當真不多了...”
待南宮戰說完了這句話後,他又是免不了得讓自己再度瞥了一眼莉莉絲·奎因身後的吉爾·威勒。
“夏索尼婭語: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聽到這裏,莉莉絲·奎因的心,再度墜落。
“我盡力了,對不起...”
而南宮戰地迴答,更是替莉莉絲·奎因親手關上了一扇希望的門窗。
“夏索尼婭語: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謝您先生...謝謝您給我三天的時間,好讓我能去做接下來的事,至於您心中所想的事,我也會等哈裏斯醒來後去跟他說清楚,您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安全地讓您通過封印,進到帕爾修拉的內部去的,這是我欠你的,我一定會還!
我,一定會還...
包括先生您...
也包括我的摯愛...
吉爾...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猓拔覀儽仨氁J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