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會,雲河的體力又恢複了些許。現在他能艱難地站著了,但仍需要趙英彥的摻扶。
“主人,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她的情況。”不管雲河情不情願,趙英彥扶雲河坐下,就向著那個宮女走過去。
趙英彥伸手輕輕將宮女翻側,她果然就是小甜菜。
那張臉是青白色的,一絲血色也沒有,跟死人無疑。
小甜菜懷中緊緊地抱著一個女嬰。
也許是餓了,女嬰聽到雲河他們的聲音後,就拚命地啼哭。
趙英彥將女嬰從小甜菜懷中抱出來,單手抱著,另一隻手迅速從空間戒指裏變出幾顆聖品補元丹,喂小甜菜服下,然後一掌印在她氣海,輸入靈力。
可憐小甜菜傷得太重了,聖品補元丹和趙英彥的靈力不足以修複她的傷。
眼看小甜菜的氣息越來越弱,雲河急了!
這個世間,如果還有什麼救人的特效藥,那就是他自己的狐血了!
“小彥,讓我救她!”雲河急起來,也不等趙英彥的迴應,就想過去。
趙英彥沒有迴頭,也沒有作聲。他正在凝精聚神救小甜菜,非但不能動,更不能說話。一旦分心,靈氣的輸送稍有遲滯,小甜菜立即就會斷氣。
但他知道主人要做什麼。
主人又想放血救人了!
可是,主人正虛弱著,如果放血,那就更難恢複。現在隨時都有可能跟梵祭司開打的啊!怎能動不動就放血?
趙英彥心裏比雲河更著急著。
但是,他沒辦法阻止雲河。
奈何雲河沒有力氣,沒有趙英彥扶他,他哪裏走得動,一不小心,就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既然腳走不動,那就用手爬,好不容易才爬到小甜菜麵前。
雲河用指甲將手腕劃開一道傷口,湊到小甜菜嘴邊,讓自己的鮮血滴入她嘴中。
當幾滴狐血潤過咽喉後,小甜菜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雲河,又看到趙英彥抱著女嬰,小甜菜眼神激動起來,她用虛弱而沙啞的聲音道:“雲公子,求求你們,救救小公主!”
“小公主?難道這個是幻薇的孩子?”雲河問。
蘇幻薇是九貍國皇後,皇後的女兒,自然就是公主!
小甜菜費力地點了點頭。
“好了,小甜菜,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你們!現在你別說話,先把血喝下去,這樣能救你的命!”雲河著急地催促。
小甜菜傷得太重了,那裏還咽得下東西?
她能突然醒過來,完全是因為那幾滴狐血起到迴光返照的作用。
雲河手腕的血仍“滴答滴答”的撒落著,從小甜菜的唇邊劃過,全都白白地落入泥土裏。
小甜菜拚命睜著疲倦的眼簾,淒涼地說:“雲公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其實小公主是你的……”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完,她的聲音就嘎然而止,眼睛定格下來,瞳孔擴張了。
這一刻,她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她死了,卻不瞑目。
“小甜菜!”雲河悲傷地嘶吼,但是小甜菜再也沒有迴應他了。
沒有人告訴他,到底是誰打傷小甜菜,也沒有人告訴他,小甜菜最後那一句未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必須知道!
因為,這個女嬰是同明王和蘇幻薇的孩子。他們死了,保護這個女嬰的責任就落在他身上。
他手顫顫地按著小甜菜的額頭。
這瞬間,小甜菜生前殘留的記憶像洪水一樣衝入他的腦海中。
雲河的臉色一陣蒼白發青,一陣又臉紅耳赤,整個人的身軀都在抖。
趙英彥憂傷地垂下眼簾,知道自己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主人一定是讀取了小甜菜的記憶,那麼自己對主人隱瞞的事情,全都敗露了。
片刻,雲河的手終開離開小甜菜的額頭,他輕輕往下一抹,將小甜菜的眼皮合上。
兩行悲傷淚痕從雲河瘦削而蒼白的臉頰劃下,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了……
小甜菜抱著小公主從皇宮逃跑後,遇到修為極高的山賊,財物被洗劫一空。那些山賊還想占有小甜菜,小甜菜拚了命才抱著小公主逃了出來,卻落下了重傷。
小甜菜拖著重傷之軀帶著小公主拚命往北逃,希望把小公主安全地送到火狼國,然而走到這座山峰,她的傷勢惡化,從此倒地不起。
在彌留之際,小甜菜仍緊緊地抱著小公主不放。
如果雲河沒有經過這裏,小公主就算不被黑霧侵蝕了,也會在荒山野嶺活活餓死。
讓雲河想不到的是,梵祭司居然在十天之前就開始讓黑霧侵蝕九貍國!
同明王和蘇幻薇化魂歸劍已經足足過去了十天。若果不是他們的英勇犧牲,這個在繈褓中的女嬰根本就等不到自己的到來。
無法想象,這十天以來,小甜菜身受重傷,還抱著一個小孩是怎麼渡過的?
雲河對小甜菜既是惋惜,又是敬重,更是心痛。
當初他出手救小甜菜,是出於好心,畢竟在酒樓裏,小甜菜對他不錯,他不能見死不救。小甜菜本來想跟雲河迴飛狐穀,但雲河並沒有答應。
把小甜菜安排在蘇幻薇身邊,一來是給蘇幻薇找個伴,二來是希望小甜菜能安安穩穩地在自己的故鄉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畢竟飛狐穀樹敵太多,隨時都會遇到各種危險,一個修為低微的女孩子跟著自己,未必是一件好事。
沒想到,小甜菜到最後還是不幸慘死了!
還有一件事是雲河做夢都想不到的!
原來當初在蘇王府,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為自己解毒的人是蘇幻薇!
那時候,蘇幻薇已經跟同明王訂婚了,而自己竟然跟蘇幻薇發生了那種關係,實在是太對不起同明王啊!
而且,蘇幻薇還因此生下了自己的骨肉!
他做了對兄弟和朋友不義,對妻子不忠的事情啊!
你叫他如何去麵對同明王?如何麵對唐紫希?以後這個孩子長大了,又如何跟她解釋?
“小彥,你全都知道的對不?為什麼當時不跟我說?”雲河哭著問。
“主人,你從來沒問過我。”趙英彥平靜地迴答。
看著雲河那悲痛內疚的眼淚,趙英彥的心很痛。不該知道的,還是讓主人知道了,尤其還是在這種時候,這無異於在主人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雲河的確沒問過他,當初他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占有他軀殼的女人是誰。隻是雲河一廂情願地認為,是蘇幻薇那兩位姑姑。因為當時他失去意識前一刻,還躺在這兩個女人的帷幕裏……
於是他便順理成章地以為,是那兩個女人。
表麵看起來,趙英彥沒有騙他。但是不說出來,故意讓他誤會,這跟騙有什麼區別?
“我不問你,你就不能主動告訴我嗎?你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雲河哭得更厲害了。
這件事當然重要,難道你要我全部告訴你,然後你為了負責任,娶蘇幻薇為妻?那唐紫希怎麼辦?
你會快樂嗎?唐紫希會快樂嗎?
你一生都會進退兩難,在悲苦中渡過。
唯獨隻有蘇幻薇得懲。再說,這樣做,蘇幻薇隻能得到你的軀殼,卻得不到你的心。蘇幻薇也不會快樂的吧!
所以,如果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不如讓我幫你選擇。選擇一個對你傷害最低的方式。
以上,就是趙英彥的心聲。
當然,趙英彥沒有說出來,他道:
“主人,蘇幻薇求我幫她保守這個秘密。你知道,如果這件事揚了出去,蘇幻薇和整個蘇王府都會遭殃,也會毀了你和唐姑娘這段感情。而且,蘇幻薇是自願救你的,主人你也是毫不知情,她沒有要主人你為她負責任。我認為這樣處理,對你們三個人都有好處。隻是沒想到,蘇幻薇會有了你的孩子……”
趙英彥說完,“噗通”一聲抱著女嬰雙膝跪下,低著頭虔誠地道:“主人,如果你生氣,就打我,罵我吧!如果還是不解恨,待我協助主人把梵祭司這個大魔頭打敗後,就把我的命收迴去。無論主人你怎麼處置我,我都絕對沒有半句怨言。”
你說雲河不生氣是假,可是,你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當初自己在奄奄一息之際,是趙英彥不遠千裏趕過來救了他的!在他沒有自理能力的時候,又是趙英彥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喂食梳洗,行坐扶抱,每一樣都沒有落下。
如果沒有趙英彥,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且,趙英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哇哇哇!”嬰兒哭得越來越厲害了。這哭聲,打斷了雲河悲傷的思緒,讓他平靜了幾分。
現在不是責怪趙英彥的時候,更何況,趙英彥也沒有做錯什麼。:筆瞇樓
“小彥,你先起來吧!我不怪你,我什麼都明白……你是為了我好,要怪就怪我自己能力不濟,連累了身邊的人。不過以後要是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別再瞞著我了?”雲河紅著眼睛,凝著眼淚,可憐巴巴道。
他的語氣,更像是一種乞求。
這番話說完,他的眼淚又忍不住,像珍珠般撒落。
看到雲河這樣,趙英彥心裏並不好受。
是自己騙了主人,現在主人卻反過來,將所有的責任獨攬在身了。
由於太傷心,虛弱的雲河覺得眼前一花,渾身無力,身軀搖搖晃晃的,站不穩了,就向傾倒,就像風中殘燭。
趙英彥嚇了一跳,立即伸出一隻手將雲河拉入自己懷中,穩穩地摟住他的腰。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