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主人恢複意識之後,孟飛熊便第一時間跟主人傳達了心聲。他早就準備好,隻等主人一聲令下。
在骨刃刺向李無淵的那一瞬間,孟飛熊收到主人的命令,立即出手相救。這些綠藤正是孟飛熊新悟出來的戰技。
孟飛熊一出現就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綠葉。
每一片綠葉都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寒刃,片片鋒利削向骨化成骷髏怪的聖皇。
可惜孟飛熊的境界隻突破到九重界王神,而聖皇是聖境強者,聖境與界王神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葉刃未曾在聖皇身上造成任何損傷。
孟飛熊惋惜一歎:“唉,看來這些小刀片對你沒用呢!唯今之計,我隻能繼續用繩子綁你,好幫助主人爭取時間了!
“孟飛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我作對!”聖皇一聲怒吼,氣得全身的骨頭都在格格作響。
他差點就能將雲河和李無淵殺了掙紮聖物的束縛,是孟飛熊的突然出現化解了他這次蓄勢已久的反擊。
聖皇的吼叫帶著毀天滅地的聲波,隔著遙遠的虛空都有致命的攻擊力,何況是這麼近的距離?
孟飛熊連忙飛開,他並不是顧著自己躲閃,而是飛到即將消失的雲河身邊。
用自己的身軀作牆,勇敢地麵對著聖皇,把雲河護在裏麵。
“主人,你還好嗎?”孟飛熊沒有迴頭,他的眼睛得盯緊聖皇,可不知道這個骨頭怪物又會變出什麼怪招來折磨可憐的主人。
但是他的聲音卻帶著淡淡的哀傷和擔擾。
他好不容易才克服了過去那種“山大”的體型變迴從前那個英俊不凡的人樣,滿以為從此以後可以跟隨主人升級打怪的,沒想到主人第一次正式地召喚自己作戰,是這種同歸於盡的時候。
“孟飛熊……”雲河倒在地上,費力地向孟飛熊的方向望過去。
孟飛熊的背影就像一座雄偉的大山。
沒想到,陪自己走到最後的,並不是最愛的希希女神,也不是忠心耿耿的小彥,也不是懸崖勒馬的淵兒,是自己從前的敵人……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一切在這裏終結吧!
孟飛熊突然用心念隔空對雲河道:
“主人,一直以來,我有一番話很想跟你說。我害怕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雲河答應。
孟飛熊感慨地說:
主人,我知道在你心裏我無法跟趙英彥相比。他曾經傷害過主人,但是沒有傷害主人身邊的人,所以主人可以原諒他,接受他。而我殺了主人的師父,滅了天狐族,占踞狐仙堡千萬年,以人為飼令天民惶惶度日,還企圖盜取天狐傳承,甚至還想占有主人的女人,我是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
說到這裏的時候,孟飛熊心裏汗了汗。
怎這一數,自己的罪還真是多得滔天!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十分可惡了,跟聖皇有得一比,也難怪主人不想見到自己的了。
隻是頓了一下,孟飛熊又平靜地說:“即使我誠心臣服於主人,主人心底也是無法原諒我,我待在九重神殿一萬年,早就想明白了。這個結果,或許對我和對主人來說,是最好的。”
趙英彥幾乎能形影不離地跟主人出生入死,甚至成為九重神殿的領軍人物之一。
而自己呢?寂寞地等待一萬年了,主人隻來找過自己三次。
第一次,主人憔悴不堪,一臉淚痕地來找自己,要自己煉製一口木蘭古棺。後來自己才知道主人的愛徒出了事,這口木棺是收殮英年早逝的李無淵之用;
第二次,主人渾身浴血地來找自己,要煉製了一把古蘭木劍。後來自己才知道,那時候天地崩塌了,主人為了給凡間的生靈轉移爭取時間,一個人去對付古蘭清藤。古蘭清藤枯萎了,主人也落下了致命傷。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現在,跟聖皇同歸於盡的時候。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主人不會來找自己。
他很羨慕趙英彥,但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連羨慕的資格都沒有。自己做了那麼多天地難容,離經背道的壞事,主人沒有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雲河真沒想到,孟飛熊也會有傷感的一麵,而且在這種時刻向自己表達了心聲。
他向來是一個受軟不受硬之人,敵人的威脅折磨絕不能令他低頭,但是敵人懺悔的眼淚和唉息,卻會讓他動容,更何況孟飛熊已經歸順於他一萬年,點點滴滴,極盡能事地討好,有求必應,事事周到,掩埋了充滿血與淚的過去,從認主那一刻起,又哪曾有半點對不住自己的地方?
過去的恩怨情仇早隨著時間的飛逝成了過眼雲煙,而此刻的戰鬥卻關乎這片宇宙星空千千萬萬的生靈的安危。
雲河的心境,前所未有的豁然開朗,語重心長地用心念迴應孟飛熊:
“孟飛熊,我明白你的心意。怨怨相報何時了,我也快消失了,還有什麼事情放不下的?如若你能助我消滅聖皇這大魔頭,前塵往事,我將既往不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麾下的正式戰將,我將一視同仁地待你。”
“主人,謝謝你。”得到主人的承諾,孟飛熊欣喜地笑了。
雲河和孟飛熊用心靈感應的對話隻是一瞬間,孟飛熊縱然有千言萬語,也沒有時間再跟雲河細訴了。
現實世界,聖皇怒吼還沒停下來。
“孟飛熊!你原本隻是一個席席無名之輩,就像地底一堆爛泥,是我賜予你無尚的力量,你才能坐上城主的寶位千萬年,我讓你享盡榮華富貴,讓人成為高高在上的支配者,享有無窮無盡的權力、壽元和資源,如今你竟敢背叛我!氣死我了!我要你們統統都去死!”
孟飛熊汗了汗,氣憤地說:“聖皇,你還好意思提這事!你的確造就了我,但你隻不過把我當作一件棋子罷了。你送我的那隻黑色水晶球雖然厲害,但是用多了就會被它吞噬心智和靈魂。如果不是為了減緩它的侵蝕,我也不會服食古蘭果,以致於變成植物巨人。如果沒有主人幫我淨化這一身的黑氣,我現在恐怕已經變成一個沒有生命的骷髏傀儡了!”
其實孟飛熊自從身軀開始骨化開始,他早就想罵聖皇了,隻是那時他已經被黑氣侵蝕,性命掌控在聖皇手中,不敢造次而已!
現在可不一樣,罵聖皇,不但可以解恨,還可以為主人爭取時間。
“嗬嗬,我給你力量,你向我奉獻靈魂和生命,這本是公平交易,與人無尤!甭}皇冷冷地笑了。
孟飛熊恨恨地說:“是嗎?你當年隻跟我說,用水晶球幫你守住狐仙堡而已!你這不是騙人嗎?要是早知道水晶球的力量是用我的靈魂和生命作交換,我才不鳥你!可恨的是,那個水晶球隻使用了一次,就無法解除認主關係,即使我不使用它,它也會緩慢地吞噬我的靈魂和生命!
孟飛熊的確對權力和力量有著貪婪的追求,這也造成他一步一步淪為聖皇的棋子,沒有翻身之日。
看到聖皇骨化成一個麵目全非的怪物,孟飛熊嘖嘖地嘲笑:“聖皇,看看你現在這個模樣有多醜陋,現在這個樣子才是你的真麵目吧?”
“所有見過我這個樣子的人,統統都要死!”聖皇怒吼著,釋放出自己的靈魂全部力量。
黑氣衝天,甚至掩蓋了紫蓮的光芒。
天地昏暗,如同滅世降臨的無望,小小的紫蓮在狂唳地黑風之中輕輕地顫著。
孟飛熊變出無數綠藤向著聖皇纏卷過去,在他骨化的身軀上捆了一層又一層。
然而聖皇猛地一掙紮,綠藤就寸寸碎斷。
孟飛熊縱使更厲害,也隻不過是一介界王神,他又怎比得上宇宙之心和天星劍這些聖器的力量?
隻是阻擋了片刻就不能再製衡聖皇了。
眼看黑色力量就要將自己吞噬,自己已經保護不了主人,孟飛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沉重地道:“主人,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飛熊,這已經足夠!彪吅幽赜蒙衲钷拺
哪怕是孟飛熊為他爭取到的這片刻時間,所有他想守護的人都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他已經沒有後顧之憂。
飛熊……
這一萬載以來,主人是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唿喚自己呢!
一同視之,這個承諾兌現,主人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孟飛熊笑了笑,心裏感激。
“飛熊,一切該結束了。你且迴九重神殿暫避,如若有來生,你我再續主仆之緣!
雲河說完,就燃盡了靈魂的力量,然後他就悄無聲色地合起了疲倦而空洞的雙眸,任由如幻影般透淡的身軀徹底在空氣中消散。
最後的最後,他仍努力迴憶最愛的希希女神,直至意識銷亡。
他最後的表情既沒有笑容,也沒有飲恨,隻是一種永遠的平靜。
孟飛熊突然覺得心一空,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紮根的心痛。
知道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已經發生。
他悲傷地迴頭望過去時,雲河原本躺著的地方已經變得空蕩蕩的。
他再也看不到主人,再也感應不到主人的氣息了。
他知道主人已經死了,靈魂化為紫蓮的力量。
“主人,再見。”孟飛熊難過地跟雲河道別,身影化作一道綠光,沒入九重神殿。
即使主人不在了,靈魂契約依然有效。
他要遵守主人的命令。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