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瞬間,青璿才留意到,自己手腕上那一串手鏈其中一粒粉色晶瑩剔透的珠子上好像刻著兩個字。
珠子上為啥要刻字這麼奇怪?
難道是平安,健康,快樂之類祈福的字?
青璿覺得父親真土啊!隻有脆弱的凡人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因為凡人的生命很短暫,轉瞬即逝。
正因為如此,凡人才會禱求神靈的保佑。
可是神界,並不需要這種東西,因為大家都是壽元無窮無盡的神仙了。
在好奇之下,青璿也很想知道,父親在珠子上刻了什麼蠢字。
她定眼一看,下一瞬間,瞠目結舌!
那兩個被她嫌棄的“蠢字”,竟然是自己的名字,“青璿”!
這……
青璿的瞳孔一縮,心髒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隻有專門送給一個人的禮物,才會用心地把對方的名字刻在上麵。
也就是說,父親從一開始,就打算把這條手鏈送給自己的?而不是送給那個女人……
父親剛才沒有騙自己,他在心裏真的一直念著自己!
為了尋迴這條要送給自己的手鏈,父親不顧身上的傷,徒手在雪地上挖了那麼久,導致全身都凍僵了。
而無情的自己,冷眼旁觀他在風雪中挨凍,還要將他好不容易尋迴的手鏈扔掉,說盡數落的風涼話,甚至把他推到地上,害他氣得吐血昏迷?
“哇……”
青璿再次放聲痛哭!
她覺得自己是做了多久愚蠢的事情!
竟然如此狠心對待舍命保護自己,又一直心念著自己的父親……
青璿又撲到雲河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父親,對不起!璿兒知錯了……璿兒以後會改了,不會再氣你了!求你,快醒過來……璿兒已經失去了母親,在這世上,隻剩下父親一個親人,求父親別拋下璿兒啊!”
青璿一邊哭,一邊向雲河道歉。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筆蒾樓
可惜,現在青璿明白了雲河對她的心意,但是雲河卻聽不見了。
雪,無聲落著。
就像冰雪女王悲傷的眼淚。
白茫茫的天地間,除了青璿的哭泣之聲,就隻剩下雲河越來越慢,漸漸趨於平靜的心跳聲。
青璿覺得,再這樣下去,父親就一定會凍死在這裏了!
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變成了凡人,也不知道父親剛才使用了什麼力量,在凡人的狀態之下,也能將聖級的影傀打敗。
她隻知道,隻要她能衝開那個影傀的封印,恢複神力,她就能帶父親離開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向飛狐穀的人求救。
這份拯救雲河的決心,是那麼堅定!
而且在這種危急的關頭,在充滿內疚的心情之下,她突然激發出了潛能。
“啊!”
她大吼一聲,血脈中的妖族力量被激活。
一瞬間,她的氣海裏平寂的靈氣就沸騰了般,如山洪海嘯衝向封印。
封印瞬間消失了。
青璿全身縈繞著一層白色的靈光,氣海的靈氣順暢地延著她的經脈流遍四肢百骸,她終於恢複神力了!
青璿激動地雙手抓了抓小拳頭,所有力氣都迴來了!
那對小小的拳手,還在散發著閃亮的光芒。
這是她的神力凝聚在拳頭上的緣故。
這拳頭,要是直接打在一座山上,能山崩地裂呢!
不是青璿自大,她從小就力氣驚人的。
在同等級的神之中,她的實力還能居上。
她這才破涕為笑!
天無絕人之路,幸好現在自己擁有拯救父親的力量了。
“父親,我這就帶你離開這裏!”青璿激動地說著,就想伸手去抱雲河。
豈料她的手在碰到雲河的手臂一瞬間,雲河手臂頓時淤黑一片,繼而皮膚裂開,開始鮮血直滲!
“怎麼會這樣?”青璿嚇得連忙縮手。
難道父親的手臂上原本有傷,被剛才那影傀手中的血刃所傷的?
而自己一時沒留意,剛好抓到父親的傷口上,導致父親的傷口再次裂開?
青璿,你真是笨!
你怎能如此不小心,把父親弄傷的!
你這樣大手大腳,粗心大意的,又怎能照顧好受傷的父親!
得要當心點啊!
青璿在心裏狠狠地罵著自己。
可是,青璿從來就沒有學過治療的神通,不懂得如何替父親處理傷口。
她除了盡快把父親帶迴神界,就沒有別的辦法。
神界有很多能起死迴生的大夫,比如慕大夫和藍大夫。
隻要父親尚存一口氣,他們就能將父親救活的。
這一迴,青璿不敢再大意!
青璿又仔細打量了雲河全身一眼,確定雲河另一條手臂並沒有傷口,然後又小心翼翼,伸手碰向雲河的另一條手臂。
她準備將雲河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扛著父親飛迴去。
豈料青璿的手剛剛碰到雲河的手臂,雲河的那裏的皮膚就枯萎化血了……
鮮血延著他的雙臂橫流了一地,把雪地都染紅了,如同一對破蛹而出,鮮豔地綻放的血之羽翼。
寒氣的飛雪很快又把他撒下來的熱血凍結,令到這血翼凝結成冰雕。
他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仿佛一隻力竭的紅***。
眉宇間,輕輕地顰著,即使失去了意識,即使生命即將被無情的風雪吞噬,他也難逃夢魘的折磨。
看著如此的雲河,青璿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她迷茫而驚慌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小小的雙手,染滿了父親的血跡。
這些粘在她手上的血,很快就被風雪冰凍成冰片,掉落在她父親身邊。
是自己把父親傷成這樣……
怎麼會這樣?
明明自己出手已經很輕了啊!
“不!父親,我不是故意的……”青璿整個人都快嚇瘋了,眼淚直飆,淚水模糊了視野,她甚至看不清躺在血的冰花之中的父親淒涼的容顏。
怎麼辦?
為何父親的軀殼脆弱得如同豆腐,一碰就化血?
青璿失神地跪下,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天上閃爍著兩道寒星。
兩道身影如同流星般驟然降落在雪地上。
感應到突然飛過來的兩個人帶著神級的氣息,青璿抬起頭,她還以為是那影傀的援兵趕到,害怕父親再受到攻擊,她擠掉眼淚,警惕著打量著來者。
當她定眼看清楚來者是何人時,她頓時激動地大喊:“趙叔叔,快救救我父親,他傷得好重!”
那兩個人,一個是趙英彥,另一個是錦瑟。
雲河從冥界迴到飛狐穀後,就一直由錦瑟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今天雲河與唐紫希大婚在即,錦瑟把禮服準備好,正打算去房間侍候雲河穿戴打扮,豈料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雲河早就不知所蹤。
馬上就要拜堂了,新郎怎能在這種時候玩失蹤?
錦瑟著急極了!他擔心雲河又一個人跑了出去遇到危險。
但為了不驚動大家,錦瑟隻好悄悄地找到趙英彥,叫趙英彥去尋找雲河。
趙英彥馬上用神念搜尋雲河的蹤影。
豈料他發現,雲河竟然不在神界,而是在凡間某處荒無人煙的雪山,而且氣息越來越虛弱。
他們已經沒時候搞清楚,為何雲河區區一個凡人能穿越神界的結界來到凡間。
他們當下就用最快的速度,十萬火急地向這片雪山趕過來。
由於錦瑟發現雲河失蹤的時候,雲河早已將那個影傀擊敗,所以當他們趕到這裏,看到的僅僅是倒在血中的雲河,以及哭腫了眼睛的青璿。
“趙叔叔,父親他……”青璿哭泣著求救。
趙英彥望了青璿和雲河一眼,看到青璿的指縫間還殘留著些許血跡,是雲河的血,頓時明白是怎麼一迴事!
“別碰他!”
趙英彥用冷漠的聲音氣憤地衝著青璿吆喝,瞬間收斂起自己身上的氣息,一個箭步飆到雲河身邊,心痛地將雲河從雪地裏抱起來,然後一掌輕輕向著青璿拂去。
“啊!”的一聲,青璿徑直往後倒飛,跌出幾丈外的地方。
幸而這裏是一望無際的千年雪山,地上是厚厚的積雪,而青璿又是神軀,就算摔一跤,也不覺得痛。
隻是,突然被趙英彥從父親身邊推開,青璿茫然一陣心涼。
趙英彥對待自己好冷漠,這態度,根本就沒有把自己視作孩子,而是把自己視作仇敵那樣……
難道,他知道了父親因自己而受傷,此刻遷怒於自己身上?
“彥哥,小殿下並不是故意的!她隻是一個小孩,你這樣對待她,有些過了……”錦瑟見青璿被趙英彥一掌拍飛,於心不忍,跑過去將青璿扶起來,關心地詢問:
“小殿下,你沒事吧?”
青璿紅著眼睛,委屈地搖了搖頭,自知理虧,默默落淚,不作聲。
趙英彥惱火地衝著青璿吼:
“你明知道你父親現在隻是一個虛弱的凡人,在他今天大婚的日子之際,把他擄到這種冰天雪地折磨成這樣,你用意何為?難道就因為他跟唐姑娘生下一個孩子,你就妒忌成恨,要置你父親於死地?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陰險,你叫我如何將你視作小孩?若不是看在你父親份上,剛才那一掌我就殺了你!”
“不……不是的!我沒想過害父親!是一個長得跟唐紫希一模一樣的影傀把我捉走了,還封印了我的神力。父親為了救我,一路追蹤到這裏,把影傀打敗救了我……後來,父親突然吐血昏迷,我想帶父親迴神界療傷,在焦急之下就衝開了那個影傀的封印,沒想到我一碰父親,父親的皮肉就化血……然後,你們就趕到了!”青璿哭著解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