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雷瑉還是雲河的師父。
理論來說,無論從哪一方麵,雷瑉的輩份都比酈蘇高。
可是,酈蘇卻不當一迴事。
他跟雷瑉說話的語氣,依然有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雷瑉在他麵前,成了一個飽經滄桑的弱氣少年,連平時的帝王之氣都無法表現出來。
這就是境界差距。
一個玄地境的殘魂,在玄空境的半傀儡人麵前,又怎麼會有氣場?
要是雷瑉換迴他生前的模樣,或許眉宇間還有些威凜,可是他現在頂著的,可是雲河的皮囊。
雲河的模樣,生得傾國傾城,人見人愛,我見猶憐的,如同可愛的小動物。
是怎麼擺臉色,都威凜不起來的那種,反而有就讓人想欺負他的衝動。
於是,可憐雷瑉的帝王之氣就這樣被無限弱化。
“你今天吃過什麼?”酈蘇詢問。
“今天?”雷瑉努力迴憶,道:“小桃做的艾糍。”
聽到艾糍這兩個字,酈蘇的冷眉揚了揚。
雷瑉擔心酈蘇會遷怒於小桃,連忙道:“所有的食材都是來自這個府邸的靈田,由小桃親手采摘,又親手烹飪。小桃一向對我們忠心,她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就算我真的是中了毒,下毒之人,必定另有其人,不可能是她。”
“我沒說是她。她沒問題,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酈蘇冷靜地迴答:“你在這裏呆著,我先去把那殺手揪出來。”
酈蘇身影一閃,就在雷瑉眼前消失,出現在黯月麵前。
“你!”黯月剛才還在罵酈蘇的,沒想到酈蘇突然飆到她眼前,她著實嚇了一跳。
“你想怎樣?”黯月流著冷汗問。
“幫你找蛀蟲啊!難道你連查都懶得查,到底是誰想害雲河?”酈蘇斜著眼睛笑著問。
“這事我自然會查,但這裏是黯神星,我的地方,你不許亂來!”黯月警告。
“哼,就以你這種處事方式,等你去查,黃花菜都涼了。”酈蘇說著,就向外麵走出去。
黯月見酈蘇走開了,連忙去開門。
她心愛的瑉哥還在裏麵啊!
可是,當她的手放在門柄上時,一道無形的力量將她的手指彈開。
真是可惡!
黯月在心裏罵。
這酈蘇臨走也不撤走結界,這意思是,很明顯就是防著自己,連自己都沒有資格照顧雷瑉?她好歹是這裏的族長,酈蘇這樣做未免太欺人太甚!
“酈蘇!快打開結界!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我要進去看雷瑉!”黯月怒吼不斷。
“打開結界,然後讓你那些心懷鬼胎的黯族人對我的朋友有機可乘?你以為我那麼愚蠢嗎?你沒有能力保護我的朋友,拜托就別像罵街的女人那樣。雷瑉就是因為你的無知,被你身邊的人害了一次,遺骸無存!現在,他還得依靠我的朋友才有機會複活,難道你又想重蹈複轍?”酈蘇冷冷地迴答。
“月兒,我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酈蘇這樣做隻是做了保護我和雲河,你別怪他。”房間裏,傳出雷瑉的聲音。
聽到黯月和酈蘇又要為了自己吵起來的節奏,雷瑉隻好趕緊救場啊!
這結界,能阻隔任何人進來,但並沒有隔音,因此兩人在外麵說了什麼,雷瑉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雷瑉的聲音,黯月才稍稍冷靜。
雷瑉的聲音雖然聽起來還有些虛弱,但是似乎沒有大礙了。
須知道,剛才雷瑉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沒想到,酈蘇竟然能將雷瑉救活。
“月兒,是酈蘇救了他。他雖然說話有些冷漠,但是心地不壞,你別跟他計較,請你相信他吧!”雷瑉又在替酈蘇說好話。
酈蘇不屑地笑了笑。
其實他並不在乎雷瑉和黯月這些人對他的看法。
但是,從雷瑉這話,他可以看出,雷瑉接受了自己,反而擔心那個不懂事的黯月會激怒自己,帶來不好的後果。
黯月又怎麼聽不出雷瑉的言下之意。
從酈蘇把雷瑉帶到房間到現在,也就是半個時辰也不到的功夫。
沒想到,雷瑉竟然跟酈蘇建立了如此深厚的信任!
這兩人,在半個時辰之前才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好不好?
黯月又怎會知道,兩人是在雲河的靈魂空間進行意識交流的。雷瑉被酈蘇對雲河的深厚情誼所打動。
他認為,一個願意為朋友流淚,甚至願意為朋友赴死的人,又怎會是無情之人?
所以,他說酈蘇心地不壞。
“雷瑉,那你就太抬舉我了。我沒有你所說的那般好。你不知道我的過去而已!從前的我,比起你們畏懼的雷麗絲更壞。所以呢,你還是天真。以後要是有機會複活重新做人了,你得要擦亮眼睛看人,凡事多留個心眼,別再糊裏糊塗的了。”
酈蘇不接受雷瑉的好意,又是冷冷地迴應。
“哼!你有什麼了不起的?瑉哥,別理會這種莫名其妙的人!心理陰霾,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黯月罵。
“月兒……”雷瑉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自己拚命替酈蘇說點好話,企圖緩解一下這尷尬而緊張的氣氛,然而酈蘇不但不領情,反而自己抹黑。
有一種心理可以解釋酈蘇的行為。
他看似高傲自負,冷漠無情,實則他心裏極自卑的吧!
突然,雷瑉又覺得酈蘇這個人挺悲哀的。
他似乎在自己懲罰自己。
他不允許別人接近他,雲河除外。但是真正要麵對雲河的時候,他又不敢靠近。
剛才在靈魂空間裏,雷瑉是看得清清楚楚,酈蘇盡管難過得流下眼淚,但他由始至終沒有碰過雲河一片衣角。
他是一個極矛盾的人。
真不知道他過去經曆了什麼……
酈蘇不想再跟黯月磨蹭,身影一閃,就踏空而去。
“你去哪兒?我黯神星豈是你一個外人隨便進出的地方?”黯月警惕地喝。
“去找殺手啊!難道你耳朵聾了?這個時候,你寧願放任那個對你的男人下毒的殺手,也要揪著你男人的救命恩公不放?真不知道以你的智商,是怎麼當上族長的!對了,是黯川捧你坐正這地位的,以他的能力,連雷瑉也能殺掉,想當族長還真是輕而易舉。你真是了不起啊,總是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慘,但是你愛的男人和愛你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酈蘇淡淡地說著。
黯月聽了,臉色一刷就白了。
酈蘇的話,無餘是像得利刃一樣刺進她的心髒。
她仿佛被一語點醒。
無論是雷瑉還是黯川,都是因她而死!
“嗚!”的一聲,她瞬間哭成一個淚人,捂住臉嗚泣。
“族長,你別難過,這一切都是天意。現在,陛下也不是沒有機會複活,隻要雲河公子能醒來,那就能大團圓了!族長,現在是關鍵時刻,你一定要振作啊!”小桃連忙安慰黯月。
“瑉哥,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又害了雲河。”黯月難過地哭道。
眼淚延著她的麵具往下滴。
若不是戴著麵具,此刻大家恐怕已經看到她哭紅了的眼睛。
哼,這就哭了,真沒用。
酈蘇瞟了黯月一眼。
這個女人兇巴巴的,對自己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又不問情由重傷了雲河兩次,如今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月兒,你別哭。我從來都沒怪過你。現在我們還有機逆轉這一切。你是我一直以來堅持的理由,我還盼望著,有朝一日,我們能破鏡重圓。”雷瑉安慰完黯月,又對酈蘇說:
“酈蘇,拜托你把殺手找出來。這個人要害我徒兒,我絕不能饒他。”
“嗯。”酈蘇應了一聲。
雷瑉這麼說,無非是想讓這尊大神暫時離開這裏。
黯月和酈蘇不知道怎的,好像勢成水火,雷瑉可不想看到他們繼續吵下去了。
酈蘇走了。
黯月悄悄把麵具下的眼淚擦掉。
“小桃,你守在這裏,不能讓任何人接近。我也要跟過去看一看。”黯月道。
“好的,族長。”小桃答應了,又關心地說:“族長,你要小心啊!”
“你放心,我好歹是這裏的族長。我絕對不容許在我的視線下還有人陽奉陰違,做出傷害瑉哥和雲河的事!”黯月道。筆蒾樓
把雷瑉留在這裏,黯月很放心。
酈蘇這個結界,沒有玄空境九重,根本就打不開。
整黯神星,都沒有這樣的人。
黯月跟在酈蘇的後麵。
酈蘇用眼尾瞟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女人,終於肯拿出族長該有的魄力了嗎?
很奇怪,酈蘇並沒有離開她的府邸,而是徑直向著靈田那邊去了。
“你來這裏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殺手下了毒之後,還會躲在這裏不成?”黯月質問。
“雷瑉今天隻吃過小桃做的靈艾糍。做靈艾糍的艾葉是在這片靈田采摘。我懷疑有人在靈田裏做了手腳。”酈蘇說著,緩緩降落在靈田邊上。
“這不可能!府邸有我布置的陣法,沒有我的允許,外人是不能進來的。”黯月道。
“你的陣法能提防田鼠嗎?”酈蘇指著隱藏在靈草之下,一隻死去的小田鼠。
這隻小田鼠,隻有半隻掌巴大,黑不溜湫的,靜靜地趴在草下的泥巴裏,睜著洞空失去光澤的小眼珠。若非酈蘇提醒,黯月還真不知道這裏死了一隻老鼠!
酈蘇伸手隔空一吸,那隻小田鼠就被他攝入掌心。
近看才發現,這隻小田鼠嘴鼻全都滲著黑血,死狀十分惡心,而且身上還散發著一陣刺鼻的爛臭味。
黯月直皺柳眉。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