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張開護體真氣,我們可能遇上麻煩了。”陸凡抬起了雙手,風(fēng)月之力流轉(zhuǎn)化作護盾,將眾人包圍在中間。
“這裏的氣氛很奇怪,我感覺不到任何風(fēng)月之力的存在。”雨化蝶皺眉道,四處看著四周,一片殘破的景象,到處是殘垣斷壁。
“不僅僅是風(fēng)月之力,我連感覺不到任何的玄冰之力,似乎在這裏,所有的天地元力都不存在。”季暮商抬手,一點點玄冰之力擴散開來,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這樣,大家不要隨意使用真氣,在這裏怕是得不到任何補充。”陸凡提醒道,“你們都跟在我身後,不到必要時刻,不要出手。”
雖然陸凡這麼說,但是他身上升起的風(fēng)月之力卻將三丈之內(nèi)完全籠罩起來。
“陸師兄,你這樣浪費風(fēng)月之力,可以嗎?”雨化蝶疑惑的看著身邊的陸凡。
陸凡隻是微笑搖頭,三年來,他的修為到了什麼境界,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可以明白一點,他的風(fēng)月之力幾乎是源源不絕。
“我們走吧。”陸凡站在了隊伍的前麵,領(lǐng)著眾人向前走去。
一路上走來都是一片殘破的廢墟,從這些廢墟中,依稀還能看出三千年前的那一場曠世大戰(zhàn)。
“當(dāng)年的夢幻天都,實力僅次於當(dāng)年的第一天都風(fēng)月天都,隻是在海妖東來時,夢幻天都首當(dāng)其衝,遭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雖然當(dāng)時八大天都聯(lián)手,但是海妖一族實在是太強大,夢幻天都傾其所有也擋不住海妖的攻勢,短短兩個月,原本強盛輝煌的夢幻天都分奔離析,最後在這裏一戰(zhàn),十萬天師隨著夢幻琉璃塔一起灰飛煙滅。”玄冰月坐在輪椅上,沉思道。
“這裏的死氣很重,諸位切記不要走散了。”陸凡站在眾人的前方,將前方的寒氣驅(qū)除。
季暮商的臉色變得十分怪異,四處看了看,繼而對著郭敖說道:“郭師兄,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次與之前我們來的時候不大一樣?”
“嗯,我也感覺到了,好像變得陰沉了許多,我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氣息,而且……嗯,小師弟,你怎麼了?”郭敖突然說不下去了,隻見走在最前方的陸凡突然半跪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淚水,莫名的從他的眼中湧出,陸凡死死的捂住心口,好像十分的痛苦。
“師兄。”
“小師弟。”
“陸公子!”
不同的聲音從四方傳來,帶著深深的關(guān)切。隻是陸凡全然不知,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心口處的七彩琉璃塔一陣顫抖,差點破空而去,陸凡清楚的感覺到,正是這廢墟深處發(fā)出的唿喚聲,想要奪走自己的七彩琉璃塔!
隻是,自己又如何能交出七彩琉璃塔?
心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那是青雪一生的記憶,緩慢的流過心田,漸漸的消散。
“小凡!”寧淩見陸凡的臉色十分的難看,關(guān)心的上前問道,卻被玄冰月攔住。
“看看再說,以陸公子的修為,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的。”玄冰月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眼中的擔(dān)憂還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公主……”雨化蝶想要說話,卻被郭敖攔住,他皺起了烏黑的眉毛,一臉凝重的看著陸凡。
陸凡半跪在地上,周身的風(fēng)月之力似乎在暴走一般,在狂暴的唿嘯。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陸凡嘶啞的聲音在低聲呢喃。
“什麼?”擔(dān)心陸凡的雨化蝶微微一驚,就在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一瞬間,陸凡身上突然噴發(fā)出了一陣強大的風(fēng)月之力,將身下的土地吹翻過來,而他的手指死死的抓住了地麵,深深的陷入了地下。
“陸師兄!”雨化蝶上前一步,想要觸碰陸凡那顫抖的身體,然而,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雨化蝶還沒有碰到陸凡的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風(fēng)月之力彈射出去,這一股風(fēng)月之力化作利劍,將雨化蝶拋飛到數(shù)丈高的空中,頓時鮮血噴湧而出。
“化蝶!”寧淩驚叫一聲,飛身接住墜落的雨化蝶,看到七竅都在流血的雨化蝶,寧淩又驚又怒,衝著陸凡怒道:“小凡,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不可饒恕……”陸凡緩緩悠悠的站起來,但是他對寧淩的怒斥聲充耳不聞。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陸凡隻是一直重複著這樣的一句話。繼而遠遠望向廢墟的深處。
“不可饒恕,殺了他……”陸凡周身的風(fēng)月之力似乎在唿應(yīng)主人的要求,化作利劍,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一瞬間,刺向了黑暗的深處。
“快,阻止他!”這一次就連玄冰月臉色都變了,她坐在百花輪椅上驚叫起來。郭敖和季暮商聞言同時出手祭出了自己的法寶。
隻是,一切都晚了。那一刻陸凡衝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衝入了黑暗的深處。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陸凡隻是反複念叨,就在之前,他清晰的感覺到原本七彩琉璃塔中青雪的記憶被黑暗深處的一股莫名的力量消融了。
那一股力量想要奪走七彩琉璃塔,想要抹殺掉青雪存在的證明!
怎能饒恕?陸凡咬碎了鋼牙,凡塵墨雪劍緩緩在手上顯現(xiàn),他衝過了無盡的黑暗,衝著廢墟的中心怒吼一聲:“給我碎!”凡塵墨雪劍逆斬而下,龐大的劍氣劃破長空,帶著無盡的怒火,斬向了廢墟的中心。
“他在幹什麼?”同行的所有人都弄不懂陸凡的行為,隻是在陸凡斬出那一劍的那一刻,玄冰月的臉色突然變了。
“不好!大家快退!”玄冰月嬌喝一聲,那一刻她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繼而在眾人驚駭?shù)难凵裰校买v空而起,朝著陸凡的方向飛去。
“公主!月兒妹妹!”驚叫聲不斷響起,玄冰月在半空中轉(zhuǎn)身,目光凝重的看著身後的幾人,寧淩,郭敖,雨化蝶,季暮商,結(jié)衣,將所有人的驚訝都看在眼中,她搖頭道:“現(xiàn)在我沒時間給你們解釋,我去找陸公子,你們不要跟來,而且……”玄冰月沉思了一下,繼而點頭:“準(zhǔn)備好迎接自己的試煉,如果熬過去了,對你們來說都有好處。”
玄冰月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在所有人驚訝的眼光中衝入了黑暗中,在那裏,陸凡好像入定了一般,在斬出那一劍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了無聲息,孤身一人,屹立在黑暗中,成了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孤獨嗎?”陸凡凝視著黑暗,小聲的說著,眼前的黑暗,仿佛是開天辟地之前的黑暗,孤獨而冰冷。陸凡不由得內(nèi)心升起了一縷恐懼,想要走進去,卻又不知道害怕什麼。
然而,一縷暗香飄過了心頭,不知何時,自己的左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隻小手,那樣的溫暖,一如多年前的那一抹水綠,一抹嫣紅。
隻是,終究不是她們。
“陸公子,不論何時,我都在你身邊……”玄冰月口吐蘭香,低聲耳語。
不知為何,陸凡的內(nèi)心安定了下來,好像隻要身邊的女子還在,自己就能安心一般。陸凡沒有看向玄冰月,而是微微一笑,小聲道:“謝謝你。”繼而他鬆開了玄冰月的小手,墜入了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玄冰月的臉色有些哀怨,在無盡黑暗麵前靜靜呆了一會兒,繼而長長一歎,隨之沒入了黑暗中。
“公主,小凡!”寧淩焦急的大喊起來,鬆開了雨化蝶,祭起了手中的傲雪,想要過去,可是兩人已經(jīng)沒入了黑暗之中,不見蹤影。寧淩大急,迴頭想要和眾人商量,可是下一刻,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眾人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空無一人!
“這裏是……”寧淩腦袋一陣恍惚,突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姑姑和自己說過的一個法陣。
“夢界……”
…………
雨化蝶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就連胸口的傷也顧不上了,隻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火,入眼之處,盡是火焰,染紅了天際。那是她一生也忘不了的火焰。而在這火焰之前,還有一個蕭索的背影,白衣如雪,是那樣的白,就算是多少年後,雨化蝶還念念不忘。
正是那一夜,江寧之火,燒掉了她的一切,從那以後,以前的雨化蝶已經(jīng)死去,她拿起了武器,成了眼前男子座下的第一戰(zhàn)將,十五年來,不曾後悔。
而那一夜,都被兩人故意的遺忘。隻是今日,雨化蝶被迫再一次麵對。
“嗚嗚……”眼前的少年,緩緩的跪倒在地麵,在低聲的啜泣。
“陸師兄……”雨化蝶小聲的唿喚,可是陸凡隻是跪在地上,仿佛在自責(zé)。
雨化蝶站起,來到陸凡的身邊,緩緩跪下,感受著少年身上的溫度,她輕輕開口:“陸師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是我?”陸凡悲泣著,“我害死了他們,我害死了他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雨化蝶驚叫著,那一刻,她抱住了陸凡顫抖的身軀,想要溫暖那一顆受傷的心,火焰,將兩人包圍。
“化蝶……”陸凡低聲呢喃,雨化蝶溫柔的低下了頭,隻覺得眼前的陸凡有些古怪。但是她還是應(yīng)了一聲,不知為何,她不忍看著陸凡傷心。
“我是不是罪該萬死?”陸凡小聲問道,雨化蝶連連搖頭。“不,不,絕對不是……”
陸凡閉上了眼睛,繼而道:“是的,我罪該萬死,我是殺人魔頭,我不該留在這個世界上,我這就了結(jié)了自己!雨化蝶,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啊?”雨化蝶驚叫一聲,但是看到陸凡那死灰的眼神時,雨化蝶隻覺得眼前一黑,微微點頭,柔聲道:“好,我們在一起,不分開……”
…………
“姑姑。這樣就好了嗎?”梅花樹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笑著,將一壇子酒埋在了地下,繼而拉著身邊一位女子的衣襟,開心的笑著。
女子生的十分美麗,一身淡黃色的長裙,倍顯高貴,此時這個女子懷中還有一個小小的繈褓,一雙粉嘟嘟的小手胡亂的抓著。女子眉間帶著憂鬱,但是看到小女孩的笑容的時候,她臉上才多了一些笑容,溺愛的撫摸著少女的腦袋,含笑道:“曆來隻有為女兒埋下的女兒紅,你這又算什麼,他可是你弟弟。”
小女孩嘻嘻笑著,扒在女子身邊,將臉探險繈褓,笑道:“誰說男孩就不能埋了,等弟弟長大了,我們一起喝這酒,是不是,笑兒,笑兒……”
繈褓中的孩子盯著小女孩,繼而甜甜的笑了,十分的可愛。
“笑兒……笑兒……”寧淩傻傻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一對母子,和身邊的小女孩,一起開心的笑著,那個“笑兒”,就是自己給弟弟起的小名。
隻是。
“告訴爺爺,你姑姑從哪跑了?”黑暗的大堂中,寧崖坐在上首,俯視著跪在下方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正是十歲的寧淩。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寧淩站在一邊,仿佛像是看戲的觀眾,看著跪在大殿之中的自己,她突然感到一陣害怕,不由得尖叫起來:“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
多少年前的記憶,原本以為早就遺忘在過往的塵埃中,可是心中的烙印,如何能抹去。
“不要說……”寧淩已經(jīng)淚流滿麵,跪在了地上,隻是眼前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還是說了出來。
“不要!”寧淩倒在了地上,倒在了灰塵中,淚水打濕了地麵,她如受傷的小獸,卷縮在地上,任憑灰塵沾滿了衣襟。
當(dāng)年,是她出賣了自己的姑姑,隻是因為害怕……
“笑兒,笑兒,笑兒……”寧淩喃喃的念道著,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那個孩子的笑聲,是那樣的甜。
那一天,姑姑死了,笑兒死了,而她,也“死”了。寧淩已經(jīng)不見了,隻留下一個鐵血“玉羅剎”。她一隻戰(zhàn)鬥著,為了天都,為了易州,為了無數(shù)素不相識的人戰(zhàn)鬥著,隻是為了贖罪,可是,最該贖的罪,至今也沒有贖。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寧淩尖叫起來,仰天長哭,下一刻,傲雪劍架在了她雪玉一般的頸子上。
“該到贖罪的時候了……”
……
郭敖坐在寂靜的竹屋內(nèi),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記得很清楚,這是他第一天到風(fēng)月天都的時候。
推開竹屋的小窗,外麵是一片竹林,空無一人。
“沒有一點存在感嗎?”郭敖看著遠方升起的炊煙,他微微一歎,“原來,我真的是被遺棄的人呢?”
那是他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可怕的孤獨。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我珍惜?”郭敖突然這樣問自己。下一刻,他的雙眼變成了詭異的紅色。
那是十年的孤寂,無人問津的十年,甚至有時候郭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人是鬼。
“都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郭敖坐在了窗前,雙手不斷的顫抖……
“我恨……我恨……我恨……”郭敖仿佛瘋了一般,不為別的,隻因為十年來的小竹屋中,永遠是一個人的孤寂,其實早在那時,他就已經(jīng)瘋了!
“我要殺!殺!殺!”
……
季暮商將結(jié)衣?lián)踉谏磲幔璧目粗闹埽趦扇它I前,多了三個光繭,分別包裹著雨化蝶,寧淩和郭敖三人。
“師伯,我們該怎麼辦?”兩人本來也被光繭包裹住了,她們也陷入了幻象之中,隻是兩人很快就看破了幻象,打破了光繭跳了出來。
季暮商皺起眉頭,低聲道:“聽你剛才的話,是和我一樣,進入了幻象之中,在迴顧我們以前發(fā)生的事情,我想他們?nèi)艘彩侨绱耍b是,他們?nèi)诵闹杏兄豢筛嫒说拿孛埽沂墙獠婚_心結(jié),所以才不能看破本心,打破光繭。”
“那該怎麼辦啊?”結(jié)衣焦急的喊起來,季暮商也是一臉無奈,歎道:“隻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
玄冰月坐在廣袤的平原上,靜靜看著眼前的大戰(zhàn),天地崩潰,大地在一層層塌陷,但是玄冰月卻若無其事的坐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大戰(zhàn),那一場曠世之戰(zhàn)。
未名湖畔,天傾一戰(zhàn)!
九天之上,降下了極盡輝煌的一劍,仿佛要毀滅天地一般,在無盡的劍氣下,一白衣男子長發(fā)倒豎,仰天長嘯,眼看就要被那極盡輝煌的一劍打成飛灰。
隻是,一抹水綠出現(xiàn)在了男子的身前。玄冰月默默的看著,看著那個綠色身影捏碎了手中的問情珠。
龍鳳和鳴,響徹天地,逆著絕世一劍,衝天而去。
……
“三年了,你都不願意叫我一聲月兒,全是因為她嗎?”玄冰月漂浮在陸凡的身後,看著眼前那個背對自己的男子,那個男子,仿佛蒼老了百歲一般。
陸凡沒有迴答,抬步就走。玄冰月咬了咬牙,追了上去。隻是陸凡的修為何其高,玄冰月僅憑念力裹帶著自己,根本就不能跟上陸凡的速度,很快,就丟失了陸凡的蹤跡。
“唉……”玄冰月默默的立在空中,無奈的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