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您放心吧……我肯定聽話,從來不主動惹事……”
“那您先忙吧,我掛了啊。”
公交車此時還沒啟動,但一半多的座位都已有人了,因為此前的爭吵,加上葦慶凡這個明顯“連續(xù)劇”的電話,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以至於整個公交車裏麵幾乎沒有聲音。
葦慶凡剛走過來的時候,唐晨還在安安冷笑,以為葦慶凡給家裏打了電話,家長又要跟自己通話,找自己和解。
結(jié)果他都還沒來得及盤算該怎麼拿捏葦慶凡呢,這家夥居然就站在他旁邊大剌剌的接起電話來。
這擺明了就是來找茬的!
唐晨一時間幾乎忍不住就要當(dāng)場發(fā)作,但是葦慶凡第一句話說出來,他就懵了。
葦慶凡當(dāng)然有可能是虛張聲勢,唐晨也是下意識的這樣認為,不過立即就又寄了起來,縣教體局真的有一位葦主任。
葦這個姓氏可不多見,而且又是小縣城裏麵……
葦慶凡的小靈通私密性並不好,又是刻意站在他旁邊,因此唐晨專注之下,很快就能隱約聽見聽筒裏麵有人說話。
這讓他一時間又驚又怒,又惱又悔,是真的要被氣瘋了,在心裏麵不斷地爆粗口:
你特麼有關(guān)係你早點說啊!
早點說老子還特麼會得罪你嗎?
現(xiàn)在都特麼得罪過了,你再給我顯擺,我一個當(dāng)老師的總不能去跟你賠罪吧?
我還要不要臉了?
如果不賠罪,鬼知道會不會惹來大麻煩……
唐晨坐在那兒,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隨後聽著葦慶凡陰陽怪氣的點名誇獎,臉色更是都要綠了。
不帶這樣這樣打臉的!
不過聽葦慶凡說完,他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再想要在葦慶凡參加比賽的事情上動手腳肯定不可能,不現(xiàn)實,也沒必要。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又不是毛頭小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行事準則。
葦慶凡打這個電話是警告,也是某種角度上的妥協(xié),沒讓事情發(fā)展到不可挽迴的程度。
否則自己一旦真的把他參加比賽的事情搞黃了,葦慶凡沒辦法比賽,自己出了一口氣,也就招惹了大麻煩。
現(xiàn)在事情還在可控範(fàn)圍,忍一口氣而已,到這個年齡,誰沒忍氣吞聲過?
唐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理心中都透亮,但那股氣怎麼可能一下子平複,當(dāng)著這麼多人,也不可能拉得下臉來。
葦慶凡掛掉電話之後,轉(zhuǎn)身迴去,唐晨仍坐在那不動,好似完全沒有聽見。
顧成宇就坐在舅舅旁邊,他想不到那麼多,隻是有點慌張,沒想到葦慶凡居然還有這一層關(guān)係,同時又很憤怒,覺得葦慶凡太欺負人了,有這層關(guān)係,你告狀就告狀唄,居然還特意到這邊來打電話,擺明了在炫耀和嘲諷。
但相較於憤怒,他心裏麵更多的還是慌張,轉(zhuǎn)頭看著舅舅的臉色,愈發(fā)惴惴不安。
葦慶凡轉(zhuǎn)身迴來,旁邊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看著他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李婉儀和黎妙語同樣如此,看起來像是想笑,又有點嫌棄,尤其是黎妙語,因此葦慶凡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
他上次在課堂上跟曆史老師辯論,“我在xx上班的大爺”梗到現(xiàn)在還在班級裏麵風(fēng)靡,並且已經(jīng)擴展到周圍不少班級裏麵去了。
現(xiàn)在又來這一套……
————
幾百裏外的源縣,葦正掛掉了電話,旁邊的李蘅奇怪地問:“慶凡?怎麼了?”
“沒說。”
葦正搖搖頭,表情顯得有點無奈的樣子,“看樣子是跟領(lǐng)隊的老師鬧了點矛盾,估計是怕老師故意不讓他參加比賽,所以故意給我打了個電話。”
李蘅道:“那你不問一下?”
葦正搖頭道:“沒必要,再說這沒頭沒尾的,我跟誰打電話?我又不是認識他們領(lǐng)隊的老師。”
李蘅沒好氣道:“你不認識領(lǐng)隊的老師,他們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你總認識吧?”
葦正想了一下,還是道:“算了,沒必要,他都給我打過電話了,應(yīng)該是當(dāng)著那老師的,人家也不會太過分。”
李衡歎了口氣,然後重新勸道:“你侄子都比你有腦子!你能知道那老師是什麼人?
“現(xiàn)在是小孩子的矛盾,最多就是頂個嘴什麼的,要是那老師真的不讓慶凡去比賽,到時候你管不管?怎麼管?
“現(xiàn)在事情不大,你問一下又沒什麼……”
葦正無奈,隻好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很貼心的關(guān)心一下我縣學(xué)生前往生成比賽的事情。
“叮鈴鈴”
葦慶凡剛迴到位置上沒多大會,就聽見前麵唐晨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名字,吸了一口氣,然後迅速的接通了電話,語氣溫和愉快:
“喂……是,是……”
“我們正在公交車上呢,很快就到了……沒發(fā)生什麼事情,狀況良好,對,很順利……”
“是,我跟張老師一定會好好照顧同學(xué)們的,讓每一個人都能安穩(wěn)順利、沒有後顧之憂的好好準備比賽……”
“不辛苦不辛苦,本職工作本職工作……”
唐晨很快掛掉了電話,然後收起手機,對旁邊的張老師笑道:“王校長的電話,問一下我們到哪了,關(guān)心一下同學(xué)們的狀況,有沒有坐火車暈車啊什麼的情況……”
張老師笑著點點頭,道:“都挺好的,火車也不容易暈車。”
“對,對。”
唐晨點點頭,“我也是這麼迴答的。”
倆人沒再多說什麼,隨後過了幾站,唐晨站了起來,提醒同學(xué)們下一站下車,在公交車停下來之後,又先一步下來。
正在清點人數(shù)的時候,他手機又響了起來,接通了電話,但很明顯的跟其他人拉開了距離,低聲的接電話,似乎在解釋什麼事情,又做出了保證,然後掛掉電話,在其他人到達賓館之前,趕緊追了上來,與賓館工作人員做了溝通,笑容滿麵的分配和安排學(xué)生們的住處。
葦慶凡和馮永安的房卡是他給的,在把房卡交給葦慶凡的同時,唐晨臉上帶著不大自然的笑容叮囑了一聲:“好好休息,準備比賽,比賽最重要,別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這人能屈能伸,雖然看起來仍有羞恥之心,但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算是普通人裏麵比較圓滑的了,葦慶凡不免有些意外,也露出笑臉道:“謝謝唐老師,我年紀小,剛剛有點衝動,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沒有沒有。”
唐晨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臉上僵硬的笑容變得自然了許多,也連忙圓場,“我也衝動了,這事過去了,好好比賽,比賽最重要。”
葦慶凡重重點頭,笑著應(yīng)道:“對,謝謝唐老師,那我迴房間去了,您辛苦一路了,也早點休息。”
“好,好,去吧。”
唐晨滿臉笑容,連連擺手,那態(tài)度比對顧成宇還要親熱。
顧成宇還沒進房間,就在旁邊,看到了這一幕場景,都有點懷疑是自己眼睛和耳朵出問題了。
他當(dāng)然知道不能再去惹葦慶凡,但是前後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這倆人都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是有點挑戰(zhàn)他的認知。
退一步說,舅舅一把年紀了,比較社會就算了……葦慶凡比自己還小一屆,怎麼也能這麼不要臉的說出那種話?
唐晨臉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葦慶凡進了房間,關(guān)上房門,才慢慢的消失了,隨後站在原地歎了口氣。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外甥站在門口愣愣的看著自己,沒好氣地道:“還愣什麼?想睡覺睡覺,想吃飯吃飯去,少給我惹點麻煩。”
顧成宇心裏鬱悶,但也不敢還嘴,關(guān)上房門,也不去吃飯,自己躲在房間裏麵生悶氣,越想越氣。
可氣也沒辦法,打多半是打不過的,舅舅幫忙也治不了他……李婉儀看起來還是跟他關(guān)係更好……
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似乎隻能在比賽上繼續(xù)壓葦慶凡一頭了,於是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拿起一本作文書,開始繼續(xù)揣摩,下定決心一定要在省賽上拿獎,好好的揚眉吐氣一把。
作為學(xué)生,成績當(dāng)然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最大的底氣,靠打架,靠關(guān)係,那是正經(jīng)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