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黎妙語見李婉儀神情憔悴，而且明顯有點精神恍忽，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道：“學姐~”


    “嗯？”李婉儀望著她。


    黎妙語小聲問：“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兩人剛剛見麵，信息交流還比較有限，但猜也猜得到，葦慶凡敢讓自己陪著他，肯定是確認學姐不會來的。


    李婉儀頓了一下，移開目光，看向跳動著的樓層數字，低聲道：“昨晚。”


    黎妙語愣了愣，似乎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來，剛剛恢複了些瑩白的臉頰重新泛起紅暈。


    “本來想給他個驚喜的……”


    李婉儀低聲解釋，頓了頓，又道：“或許也有點別的心思……所以沒有跟他說……”


    “那……”


    黎妙語囁嚅兩下，嗓音很輕，似乎生怕聲音大了，就會破壞掉什麼，“那……你……”


    “我找他公司的人問了，知道他沒去公司，就直接迴了錦秋知春。”


    李婉儀低著頭，自顧自地道，“然後那裏沒人，就想著他可能在這裏，然後就往這邊來，到小區門口，剛好看到你們兩個吃完飯進小區……”


    她吸了吸鼻子，接著道：“然後，我就在樓下……一直都在……”


    她努力忍著，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滴落下來，“剛剛，我看到他開車走了，才……上樓去找你……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你。”


    電梯門打開，李婉儀先一步出去，黎妙語拖著行李箱，也跟著出去，莫名地也跟著心酸，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問：“然後呢？”


    “然後……”


    李婉儀抹去臉上淚水，又伸手去幫她擦淚，柔聲笑道：“剛剛已經說過了……他肯定會好好待你的，你也好好對他……”


    黎妙語哭道：“我不要他。”


    她很想忍著不哭，卻忍不住，站在樓棟出口前哭了一陣，見有人過來，才勉強止住了眼淚，淚眼汪汪的看著李婉儀，哽咽著斷斷續續地道：“學姐，我知道你生他的氣，我不勸你……我也生氣，我……我們去吃飯……不氣，不值得……”


    李婉儀差點也忍不住掉下淚來，又莫名覺得好笑，伸手幫黎妙語抹掉眼淚，道：“好，我們去吃飯……我請你吃飯。”


    嗶嘀閣


    黎妙語吸了吸鼻子，從口袋裏麵拿出紙巾，自己擦拭眼淚，又露出笑容，道：“好……學姐你能賺錢，你請。”


    “好。”


    李婉儀笑著答應。


    兩人出了小區，李婉儀道：“我等下還得去那邊拿東西。”


    “嗯，我陪你一塊去……我還沒去過那邊呢。”


    “好。”


    兩人其實都沒有多少胃口，出了小區，門口正有一家沙縣，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很默契的就往這家店過去了。


    李婉儀問：“你吃什麼？”


    黎妙語有點不大好意思的小聲道：“我不太想吃……我要碗湯吧。”


    “那我也要碗湯吧。”


    兩人各自要了一碗湯，隨後李婉儀又點了一份蒸餃，因為店裏還有旁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喝著湯。


    倆人早上都沒有吃飯，又兼悲傷之中，身體早已經餓了，原本並不覺得，在空調屋裏喝了些熱湯，胃裏暖了，卻又有了些胃口。


    李婉儀先要了兩碗拌麵，倆人吃了，隨後又要了一盤炒粉，兩塊扣肉，兩人分著吃，竟也吃光了。


    倆人都是頂級美女，一個人都已經足夠引人矚目了，倆人一起，自然更受關注。


    自她們進來，隔壁桌的兩個男生就忍不住在偷偷打量，原本見這倆美女心情低落，又說都沒胃口，各自隻喝湯，還在互相交換著眼神。


    隨後見這倆美女“沒胃口”，居然也吃光了好幾盤，不禁表情古怪。


    李婉儀和黎妙語自然無瑕去關注這些，填飽肚子之後，覺得悲傷低落的心情似乎也開朗不少。


    李婉儀付了錢，黎妙語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兩人一同出了店門，正見葦慶凡那輛奔馳從前方駛過，在小區門口減速進去。


    兩人都看到了，又不約而同收迴目光，互相看了一眼。


    李婉儀問：“你要去見他嗎？”


    黎妙語搖搖頭，道：“我手機都關機了。”


    李婉儀道：“我也關機了……那我們走吧。”


    “好。”


    兩人到門口打了車，到了錦秋知春，黎妙語打量著這裏房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問：“他告訴你的，隻有這裏的房子嗎？”


    李婉儀搖頭道：“不是，有七八個呢。”


    黎妙語看看她，她看看黎妙語，然後黎妙語問：“都是哪裏的？”


    李婉儀想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幾處房產說了出來。


    黎妙語道：“我也知道有七八個……但是你說的這幾個，我一個都不知道。”


    兩人互相對視，同時沉默下來。


    ————


    去公司的路上，給李婉儀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有接通，再想到剛剛從小區出來的時候，那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不禁有點不安。


    他到了公司，又給黎妙語打了電話，結果沒想到黎妙語的手機居然也打不通，不禁愈發奇怪和不安。


    再聯想到昨天黎妙語的反常，他不禁有點心思不寧，迅速處理完了公司的事情，然後趕緊開車迴來。


    他停了車，然後迅速上樓，好在帶了鑰匙，忙打開門，進去之後，隻見房間裏麵空空蕩蕩，隻有一隻貓，已經不見尹人芳蹤，連行李箱也不見了。


    葦慶凡有點心慌，隨後又見房間梳妝臺上壓著一張信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字，忙走過去拿了起來，見上麵寫著熟悉的娟秀字跡。


    慶凡哥哥：


    我不想當麵跟你道別，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好好待學姐，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要怪的話，就怪我們倆不該同時認識你吧。


    我早該想到的，但是一直不願意相信，也不想追究，可是越來越多的跡象，你身上是她的味道，現在連房子裏麵，還有呀呀身上，也都是她的味道，我騙不了自己了，隻好去麵對。


    我喜歡你，也不喜歡你。


    我喜歡的葦慶凡，是那個圖書館門口，對張岱張口即來的葦慶凡；是那個剛開學時候跟人打架，然後又罰人家抄寫英語課本的葦慶凡；是那個對所有事情都能侃侃而談、鎮定自若的葦慶凡；是那個大晚上跑過去把我喜歡卻沒買的便簽買過來送給我的葦慶凡；是那個每個周末陪我在圖書館看書的葦慶凡；是那個同學有事會幫忙，學姐有事也鼎力相助的葦慶凡；是那個陪我去遊樂園，哄我開心，讓我見到、想到都會覺得開心的葦慶凡；是那個買彩票中了大獎，連一臺新手機、一件新衣服都不給自己買的葦慶凡……


    從05年夏天的圖書館，到今年夏天，我們倆已經認識四年了，我記得我們相處的每一件事情。


    但是，我從沒有想到，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葦慶凡，我喜歡的葦慶凡，我一直相信我會嫁給他、陪他攜手白頭的葦慶凡，還有著這樣的一麵，我從來不知道的一麵。


    我喜歡的葦慶凡，從來就不存在。


    他是我想象出來的。


    真正的葦慶凡，是黎妙語的葦慶凡，也是李婉儀的葦慶凡……


    他是我的唯一。


    我不是他的唯一。


    我喜歡葦慶凡。


    我喜歡的葦慶凡，不存在。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是不是真的喜歡過我，我願意相信，但又不敢相信了。


    你好好對學姐吧，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好好對她。


    我希望你能幸福，帶著我喜歡的那個葦慶凡，讓他也幸福。


    我期待你早點把公司做起來，我喜歡你描繪的那樣的手機，那樣的公司。


    如果未來有一天，你被全世界矚目，那麼我也會是看著你的無數道目光裏的之一。


    但是，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我喜歡的那個葦慶凡。


    那個意氣風發的葦慶凡，那個想讓全中國都知道有“葦”這個姓氏的葦慶凡，那個曾經屬於黎妙語的葦慶凡。


    我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你能不能明白我想要說的意思，所以，我還是要重新說一遍：不要找我，我喜歡的不是你，我喜歡的葦慶凡隻存在於我的記憶裏，我會帶著他好好生活，過好屬於黎妙語和屬於黎妙語的葦慶凡的生活。


    黎妙語沒有跟葦慶凡分手，隻是帶著他離開了。


    你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打擾我們。


    黎妙語


    2009年8月18日


    信上字跡娟秀端正，但信紙上卻有些水跡暈染的痕跡，像是寫信時有淚落在了上麵。


    葦慶凡站在房間裏麵，看完了信上內容，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懊惱，用力捶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忙轉身就要出門，隨後又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距離開學還有12天，黎妙語應該不會去學校，那麼大概率是要迴家的。


    自己離開到現在也不過兩個多小時，黎妙語最多到機場……


    來得及！


    就算來不及攔住她，總來得及去她家裏“解釋”的……


    思量已定，葦慶凡立即拿了鑰匙出門，開車前往機場。


    路上，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黎妙語怎麼知道李婉儀的事情？


    聯想到早上後視鏡裏一閃而過，像是學姐的身影，而且學姐電話也打不通，他有點明白過來。


    難道學姐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今天早上就偷偷趕過來了？


    然後兩個女孩子見了麵，真相大白？


    他想到這裏，並不覺得沮喪，隻覺得心疼，還有些石頭落地的輕鬆感。


    接著，腦海中又忍不住冒出來了一個念頭：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倆不會打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