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帶包嗎？”


    黎妙語見了李婉儀，隻覺得滿心歡喜，聽李婉儀提醒，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去後備箱拿自己的行李箱。


    “給我吧。”


    跟著李婉儀來的是廠長劉路勇，他在社會上打磨多年，也算是比較有眼力了，瞧出老板娘的這個朋友家庭應(yīng)該很不錯，而且是老板娘的朋友，自然要熱情一點，過來接行李箱。


    黎妙語看李婉儀，李婉儀笑道：“劉廠長，他送我來的……還有一段距離呢。”


    “那謝謝劉叔叔。”


    黎妙語沒有堅持，把行李箱交給對方。


    “走吧……你吃飯了沒？”


    李婉儀抓住了她的手，笑著問道。


    “沒呢。”


    “那你想在這裏吃，還是去那邊吃？”


    “那邊是哪啊？”


    “鎮(zhèn)上。”


    “那去鎮(zhèn)上吧。”


    “好。”


    劉路勇有輛車，雖然是輛二手夏利，但畢竟也是輛車，即便陳埭鎮(zhèn)這邊相對比較發(fā)達，也足以讓大多數(shù)打工者感到羨慕了。


    黎妙語也沒有嫌棄，她也並不認(rèn)得好車差車，當(dāng)然觀感上的差異還是有的，不過能有車坐已經(jīng)很好了，她原本做好了跟學(xué)姐一起做公交車，或者摩的走的準(zhǔn)備。


    兩人坐到後座，李婉儀給黎妙語介紹了一下附近的情況，但黎妙語更關(guān)心工廠的情況，恨不得馬上過去看看。


    “這裏的豬肉粕和鱸魚都很好吃，那個鱸魚好像叫龍湖鱸魚，他們說可以跟鬆江鱸魚媲美……”


    劉路勇建議，李婉儀決定，三人到了鎮(zhèn)上一家當(dāng)?shù)夭宛^，李婉儀很盡職的幫忙介紹。


    飯菜很快上來，黎妙語早飯沒吃多少，確實餓了，扒了兩碗米飯，半條鱸魚，小半隻薑母鴨，還有其他菜，吃的肚皮滾滾，覺得有點吃撐了。


    她與李婉儀並不見外，前些天李婉儀去省城看房子，還在她家裏住過一晚上，不過還有個外人在，就有點不大好意思了。


    好在劉路勇並沒有笑話的意思，雖然李婉儀表示過這頓飯要自己請客，但他還是半途就找機會去付了錢。


    他離開時李婉儀就猜到了，不過並未強行去阻止，吃完飯領(lǐng)著黎妙語一塊迴廠裏。


    “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上班了嗎？”


    “嗯，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半休息。”


    “就一個小時啊？”


    “對啊。”


    “那幾點上班啊？”


    “七點，下午六點下班。”


    “這麼久？”


    “對啊。”


    李婉儀輕輕歎了口氣，轉(zhuǎn)頭向她笑了笑，那笑容顯得有些沉重，“都這樣……工資低，成本低，價格才便宜啊。”


    她頓了頓，又笑道：“我爸以前出去打工，也是這樣，而且經(jīng)常要加班到晚上九點、十點，有時候趕時間還要通宵……”


    黎妙語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婉儀察覺到了語氣的沉重，展顏一笑，移開話題道：“我那個室友，就是王嬌……我跟你說過，她家裏不是做這個的嗎？前幾天她家廠裏接了一批貨，有點趕，想讓我們幫忙一起做……我過來就弄這件事情的，把這個做好，說不定以後我們也可以去做外貿(mào)，葦……”


    她說著，忽然在下意識提起某個名字的時候頓住。


    黎妙語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也有短暫凝固。


    兩個女孩兒在車後座互相看著，隨後李婉儀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接著道：“他……他說未來的這些年，至少還有十年，都還是外貿(mào)來驅(qū)動發(fā)展的，做外貿(mào)的潛力很大……”


    黎妙語不大明白，但也知道意思是做外貿(mào)比較賺錢，因此點點頭，又道：“那還是一條生產(chǎn)線嗎？”


    “現(xiàn)在就一條，不過其實一條生產(chǎn)線，多的話每個月也可以生產(chǎn)兩三萬雙鞋子了，加班還可以更多……我們現(xiàn)在每個月賣出去的，還沒有這麼多。”


    “哦。”


    黎妙語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學(xué)姐，一條生產(chǎn)線……是什麼意思啊？”


    李婉儀笑道：“就是一條流水線啊，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


    兩人到了工廠，門口懸掛了一快“青雲(yún)鞋廠”的招牌，另外一側(cè)還有個“閥門廠”的招牌。


    進去之後，一層就是那個閥門廠，旁邊樓梯上到二樓，就到了一整層的工廠。


    “那邊就是生產(chǎn)線了，這邊是車包的，就是鞋子的麵，鞋底都是直接買的……鞋包其實也可以買，不過自己做比較省錢，而且質(zhì)量也有保證一點……”


    李婉儀在旁邊幫忙介紹，黎妙語邊“嗯嗯”點頭，邊好奇地看著。


    她看到廠裏一側(cè)擺放著一條所謂的流水線，有奇奇怪怪的機器在轉(zhuǎn)動，中間還有烤箱，兩側(cè)坐著工人，都在忙碌之中。


    這些工人大多數(shù)年齡偏大的婦女，也有些年輕的男孩女孩，但並不多，看到廠長和老板娘過來，有人偷偷打量，也有人朝旁邊在聊天說話的同事示意了一下，都開始專心工作。


    後段有兩座鞋盒子堆成的“小山”，有人在抱著鞋盒子，也有人把鞋子裝進盒子裏麵，動作熟練麻利。


    李婉儀走了過去，裝鞋盒子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麵容身段姣好，透著股溫柔和氣，見李婉儀過來，笑著道：“來啦？”


    隨後又打量黎妙語。


    黎妙語露出禮貌笑容，朝對方點了下頭。


    “現(xiàn)在怎麼樣？”


    李婉儀也笑了笑，語氣隨意的詢問，又從流水線末端拿起一雙鞋子，纖長白嫩的手指輕輕按著鞋子各處檢查。


    “比上午好多了……基本都沒問題……”


    黎妙語隱約明白眼前這位應(yīng)該是“質(zhì)檢”，直接對產(chǎn)品質(zhì)量負(fù)責(zé)的。


    李婉儀笑了笑，沒有再多說，自己檢查了幾雙鞋子，很快另外兩名管理也過來了。


    李婉儀道：“今天確實好很多，之前那些都重做了吧？”


    “做好了。”


    “之後就按這個標(biāo)準(zhǔn)吧，主要是得保持住，有問題沒事，剔除出來就行了……不過還是盡量少一點，返工也麻煩。”


    “對，對，我會看著的。”


    兩個管理都趕緊答應(yīng)。


    李婉儀又對劉路勇道：“大家這幾天加一下班吧，加班費一定要給，按照正常上班的標(biāo)準(zhǔn)。”


    她之前發(fā)過兩次加班費，但前幾天廠裏那個孩子出事，她趁機悄悄打聽過，知道加班費大半都被吞了。


    她當(dāng)時很生氣，但葦慶凡勸說水至清則無魚，暫時還需要劉路勇來穩(wěn)定廠裏情況，等摸清楚各處細(xì)節(jié)，再殺驢也不遲。


    她知道這是最理智的做法，因此並未追究，不過此時說起來，特意提高了一些聲音，讓旁邊的幾個員工能夠聽見。


    “這肯定的，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虧待大家。”


    劉路勇聽出來敲打的意思，心裏麵有點不太舒服，不過還是連聲答應(yīng)。


    按照他的想法，以及如今的現(xiàn)狀，就加班這幾天而已，壓根不用給加班費。


    要是連續(xù)加班太久，一兩個月以上，為了安撫工人情緒，那給加班費才算情有可原。


    現(xiàn)在給算是怎麼迴事……


    但雖然這樣想，他是萬萬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一方麵如今還要跟著人家手底下吃飯，另一方麵他知道幕後卻還有位真老板，那可是原本那個老板都要巴結(jié)的真正背景能量通天的人物，聽說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創(chuàng)業(yè)就舍得砸好幾億……


    李婉儀點到為止，然後領(lǐng)著黎妙語逛了逛，給這個好奇寶寶介紹這裏是幹嘛的，這裏是幹嘛的。


    黎妙語從頭看完了鞋子生產(chǎn)出來的過程，感覺十分神奇，仔細(xì)溜達了一圈，又見那些工人也在偷偷打量自己，又怕被人家看出來自己很好奇，於是板著臉，看起來像是領(lǐng)導(dǎo)視察似的。


    這些員工見這麼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孩子溜溜達達，雖然好奇，但見她麵容清冷，氣質(zhì)脫俗，卻也沒有人敢去搭話。


    黎妙語看了一圈，滿足了好奇心，又到辦公室裏去。


    李婉儀沒有立即離開，又確認(rèn)了接下來的物料與物流情況，與王家人那邊打了電話，做了溝通，這才與黎妙語一同離開。


    福廈鐵路2005年就開建了，但要等到10年才會投入使用，晉江站此時仍未開通。


    劉路勇將兩人送到晉江，隨後倆人又乘坐大巴返迴廈門，到了廈門車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


    “晚上你想吃什麼？”


    兩人打車迴來的路上，李婉儀笑著問。


    黎妙語隨後眼睛眨了眨，然後微微偏了偏腦袋，小聲道：“我想吃學(xué)姐做的飯……可以嗎？”


    李婉儀失笑道：“好啊，那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


    黎妙語認(rèn)真點頭，隨後又道：“不過……”


    李婉儀見她欲言又止，笑道：“怎麼了？”


    黎妙語又遲疑了一下，然後很認(rèn)真地問：“學(xué)姐，你喝酒嗎？”


    李婉儀愣了愣，“很少喝……”


    “我還沒喝過呢。”


    黎妙語看著她，精致脫俗的小臉上表情十分認(rèn)真，“我……我想喝酒……”


    李婉儀再度失笑，有點寵溺的伸手捏捏她的臉，笑道：“行，那等下我們?nèi)ベI菜，也買酒……”


    “嗯嗯！”


    黎妙語有點興奮的用力點頭，“我們一醉方休！”


    她興奮之後，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問：“那我們?nèi)ツ陌。慷R園嗎？”


    兩人之前聊天，互相做過心照不宣的“財產(chǎn)申報”，黎妙語知道葦慶凡在這裏買了一套別墅的事情。


    “嗯。”李婉儀笑著點頭。


    “我還沒住過別墅呢……”


    黎妙語有點期待，又道：“不過我家有一套別墅，但是還沒裝修好，也許明年就搬過去了……是幾層的啊？”


    “四層。”


    “好高啊。”


    “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出租車很快到了廈大門前，李婉儀又讓師傅往前開了一段，到了禦園門前，付了錢下車。


    黎妙語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跟著李婉儀一起進去，李婉儀幫她拖著行李箱，心情十分微妙。


    於她而言，禦園代表著心裏的一段隱秘和浪漫，這裏原本是婚房，她又與葦慶凡在這裏有了肌膚之親，在她原本的想法裏，這裏就是婚房。


    她曾下定決心再也不來這裏，要從這裏搬出去，後來被葦慶凡“鬧”了一番，而且許多東西搬進宿舍確實不方便，因此並沒有搬走。


    她也曾認(rèn)為自己要與葦慶凡分開，這裏就是屬於葦慶凡的，之後他要怎麼處理，送給誰也好，帶誰來也好，與自己都沒有關(guān)係了。


    這裏是“誰”，代入的自然是黎妙語了。


    然而，此刻卻是自己帶著黎妙語過來的……而且今晚，毫無疑問是自己和黎妙語住在這裏……


    這算是什麼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