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賊快說!”
長腿細腰、櫻唇微翹的郡主見蘇臨風完全是一幅淡然平靜、毫無懼色的模樣,知道像他這種膽敢弒君的亡命之徒根本是不怕死的,所以要想問出聖上龍體的下落光靠威脅效果肯定不好,於是沒有好氣地衝著蘇臨風叫了一聲。
“快快把韓玉婧找來,讓蘇某見見她!”蘇臨風聲音不大,但言語之間絲毫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因為蘇臨風知道,婧兒中了這郡主的調虎離山之計、迴來後突然不見了蘇某,肯定會急壞婧兒的!
剛開始為了避免連累婧兒,蘇臨風還不敢多說什麼;一聽那位郡主說她與韓玉婧曾有交情,並不願意親自緝拿韓玉婧,蘇臨風這才非常堅定地要求見一見韓玉婧。
這樣的話一是可以親自確認一下婧兒的安全,二是為了避免婧兒她著急亂找-蘇臨風知道韓玉婧的性子,若是找不到蘇某婧兒她肯定會不思茶飯、拚命而找,那樣婧兒很快就會憔悴的!
這當然是蘇臨風絕對不願意看到、絕對不能容忍的!
故而蘇臨風堅決要親自見一下韓玉婧。
“無恥逆賊,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惦記什麼嬌妻美人兒麼?”櫻唇微翹的郡主頗為不屑地斜眼瞧了瞧蘇臨風。
很顯然,那位郡主誤會了蘇臨風的意思,把蘇臨風當成了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瘋狂登徒子。
“少羅嗦,再晚一會兒的話婧兒不知道會不會離開這望山縣城,”蘇臨風聲音冰冷地繼續說道,“若是不能讓蘇某見到婧兒的話,除了蘇某的屍體以外,這位郡主你是什麼也得不到的!”
“你?!”櫻唇微翹的郡主見蘇臨風死到臨頭還在想著嬌妻美人兒,心裏麵很是不屑與憤怒。
隻是,如果蘇臨風這個逆賊當真破釜沉舟、自絕求死的話,聖上龍體的下落可就麻煩了。
“本郡主剛才已經說了,本郡主與那韓氏千金曾有交情,不願意親自捉拿於她,更不願意讓她為難!”
那位櫻唇微翹的郡主好不容易設下調虎離山之計捉來了蘇臨風,就是為了避免讓她麵對韓玉婧而尷尬為難,故而把話頓了頓,“這樣吧,隻要你這逆賊速速說出聖上龍體的下落,喏,在你臨死以前這裏的姑娘隨便你挑選一個!
“呸!你把蘇某看成什麼人了!”蘇臨風極為輕蔑地瞧了瞧郡主,“蘇某要見的是韓玉婧,至於其他的女人麼,哼哼,包括你這郡主在蘇某眼裏亦是不值一文!”
“大膽狂徒!”櫻唇微翹的郡主聽蘇臨風說她不值一文,立即漲紅了娃娃臉,再次拔出了利劍,劍尖直逼蘇臨風的咽喉要地。
“蘇某沒有其他意思,隻不過是想要見一見韓玉婧而已,”蘇臨風神色淡然地看著頜下閃著寒光的利劍,絲毫沒有畏懼之色,“蘇某擔心婧兒她突然不見了蘇某,會著急傷心的!
“此言可是當真麼?”這下反而讓那位櫻唇微翹的郡主很是吃驚--已經死到臨頭的家夥,竟然還在為區區一個女子而牽腸掛肚!
踩殺駙馬、犯上弒君的家夥肯定是鐵石心腸的;可鐵石心腸的家夥竟然會有這份柔情?
櫻唇微翹的郡主睜大眼睛愣了一會兒,慢慢將長劍入鞘,這才咬了咬牙吩咐侍衛去找韓玉婧來見。
區區一個多時辰的工夫,韓玉婧將望山縣所有的大街小巷全部查找了一遍,包括縣衙與大牢重地亦是沒有放過。
隻是,韓玉婧絲毫沒有發現小書生的任何蛛絲馬跡。
“小書生他究竟在哪兒呀,會不會被人毆打折磨?會不會被!币幌氲教K臨風沒有了異術在身,隨時都有可能受人欺淩,韓玉婧不由得淚珠直下,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個不停。
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蹤跡,韓玉婧一時不知道究竟該朝那個方向追尋下去。
“莫非小書生他是被乘風真人那廝捉去了不成?否則的話什麼人竟然有這種手段?”
韓玉婧知道,當初在玉寨山眾多僧道高人合攻歸元妖道的時候,乘風真人並未在場,直至歸元妖道負傷逃遁,也根本沒有見到乘風真人的蹤影!
看來那乘風真人極有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
韓玉婧思忖了一會兒,覺得如果是乘風真人捉去了小書生的話,肯定會將小書生盡快帶迴京師洛陽,以免小書生走露消息、聯絡各處諸侯。
“既然如此,婧兒就是追到紫宸殿上也要救迴小書生!”
韓玉婧咬了咬牙,絲毫不再顧慮自身安危,立即越過城牆朝京師洛陽拚命趕去。
到了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韓玉婧已經將望山縣城池遠遠地拋在身後百裏開外。
韓玉婧雖然武藝非凡、箭法精奇,但她畢竟沒有法術在身,再加上自從午夜開始一直緊張勞累、未曾休息,故而趕到迴頭嶺時已經是香汗淋漓、嬌喘微微。
看著像伏在地上怪獸一般的迴頭嶺,韓玉婧一時拿不定主意。
因為韓玉婧曾經聽小書生講過,說是這迴頭嶺很是詭異,大白天的上去都有可能遇到陰物鬼魂一類的東西,多少獵夫樵子都輕易不願上去,故而得名迴頭嶺,意思是說碰到這道山嶺,最好掉頭迴去。
可是,如果沿著迴頭嶺下的驛路繞行的話,至少會遠上近兩百裏左右;而若是直接翻越迴頭嶺,則是大大縮短了前往京師洛陽的路程。
雖然出身將門、武藝非凡,雖然配劍在手、弓箭在肩,但韓玉婧作為一介女子之身,對於那種鬼鬼怪怪的東西仍是與普通女子一樣,提之頭皮發麻、唯恐避之不及。
“怎麼辦?怎麼辦?婧兒晚一天到達洛陽,小書生就有可能多受一天的罪!”韓玉婧心裏麵掙紮得很是激烈。
很顯然,如果冒著危險翻越這道迴頭嶺的話,自然是可以提前到達洛陽,也就有可能早點兒見到小書生!
“既然生死相隨,韓某又豈能怕鬼!”一想到小書生極有可能被乘風真人淩辱折磨,韓玉婧的膽氣一下子上了起來,“為了小書生,韓某今天一定要翻過這道迴頭嶺不可!”
一念至此,韓玉婧立即拔出配劍壯膽,迅速朝著那迴頭嶺攀登而上。
迴頭嶺惡名在外、行人稀少,故而巨木參天、草藤遍地,韓玉婧卻是顧不了那麼多,手提利劍、足尖點地,迅速朝嶺上而去。
當天際稍稍放亮的時候,韓玉婧已經到達了迴頭嶺的頂峰--當然,韓玉婧付出的代價是衣衫盡濕、極為疲憊。
“得妻如卿、今生無憾!”韓玉婧靠在一株合抱粗細的大樹上稍稍歇息、調勻唿吸,心裏麵想到小書生當初所說的話,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小書生他對婧兒重情重義,婧兒又豈能怕累呀!”
一想到小書生當年所說的“得妻如卿、今生無憾”八個字,韓玉婧立即抖擻起精神,顧不得渾身乏力,馬上準備抬步起身、繼續趕路。
正當韓玉婧準備起身趕路時,突然聽到附近竟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之聲!
素有鬧鬼惡名在外的迴頭嶺上,明明是周圍絕無他人,但韓玉婧居然聽到了幾聲清晰的咳嗽聲!
韓玉婧雖然大為吃驚、後背發涼,但多年的耳濡目染讓她養成了臨危不懼、遇險不亂的習慣。
韓玉婧並沒有驚叫出來,更沒有落荒而逃,而是一邊緊握劍柄,一邊背靠大樹屏氣凝神地四下打量著。
“咳咳!庇质莾陕曒p微的咳嗽這聲。
這一下,韓玉婧終於察覺到了聲音的來源之地--自己前麵兩丈左右的一片荒草亂藤!
好在天色漸漸放亮,韓玉婧提氣聚力柳眉橫起,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不管從那裏躍出什麼山精樹怪還是厲鬼冤魂,隻要它敢阻攔婧兒去救小書生,婧兒定然不會屈服於它!
當然,韓玉婧並不願意主動惹事、徒增困擾,故而雖然提劍在手,倒也沒有衝上前去。
過了一會兒,正當韓玉婧發現那裏再無動靜而準備離開時,一個非常熟悉的咳嗽聲再次傳來。
“小書生!是小書生!”韓玉婧這次聽清楚了,那個咳嗽聲像極了小書生!
“不不不!這荒山野嶺之地,小書生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韓玉婧一顆芳心跳得十分厲害,心裏麵極是緊張矛盾--既擔心是山精樹怪在故意引誘自己過去送死,又擔心萬一錯過了小書生!
畢竟,若是乘風真人擒獲了小書生的話,也很有可能翻越迴頭嶺抄近路趕往京師洛陽。
是迅速逃離此處,還是近前一看究竟,韓玉婧一時間左右為難!
“不!婧兒寧可冒險一探也決不能錯過了救迴小書生的機會!”
韓玉婧要見小書生的念頭越來越強,渴盼之心終於超過了恐懼!
“是什麼人在哪裏?”韓玉婧悄無聲息地挽弓在手、扣箭在弦,這才衝著那片荒草亂藤之地輕聲喝道--如果是其他什麼東西的話,馬上九箭齊出、射殺那廝!
“是。蘇某。”
那個聲音雖然很是輕微,卻是極為清晰--正是小書生的聲音!
“小書生!果然是你!”韓玉婧驚喜交加,一剎那間喜極而泣!
但是,韓玉婧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弓箭,因為她明白小書生絕對不是自己到這裏來的,而是被什麼人劫持至此。
“射殺賊人、救迴小書生!”韓玉婧心中思慮既定,立即輕輕拭了下淚水,左手挽弓、右手扣箭,悄無聲息地慢慢走了過去。
“哼哼,小女娃娃上當了吧!”當韓玉婧眼看要接近那片荒草亂藤之地的時候,隨著獰笑聲的突然響起,韓玉婧剎那間變得雙臂發麻、渾身無力,弓箭也慢慢垂了下去。
“是你?!”韓玉婧驚駭而絕望地叫了一聲。
“沒錯,正是本仙姑!真是老天有眼呀,小女娃娃你那個小情郎設計困住了本仙姑,讓本仙姑被那該死禿驢重傷了元氣,這下看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臉色蒼白的歸元道人盤膝坐在草藤之下一臉冷笑地看著韓玉婧!
“你,你不是往東北方向逃遁而去了嗎?”韓玉婧雖然渾身無力,但眼能看、口能言,極是驚駭而不解地看著歸元道人。
“哼哼,沒錯,本仙姑剛開始是往東北不鹹山去了,”歸元道人冷笑道,“可是那麼多佛道中人緊追不舍,而本仙姑又是重傷在身,若不使個金蟬脫殼之計,又怎麼能夠從那些惡賊手中逃脫出來!”
原來,當初那歸元道人被蘇臨風定住命魂從而被烏月禪師擊成重傷之後,知道自己大傷元氣、暫且不是那些佛道眾人的對手,故而朝著不鹹山的方向虛晃一槍,然後便墜入這座迴頭嶺隱藏養傷。
而烏月禪師、伏鹿蹬天他們那些佛道中人則是衝著東北方向緊追而去,並沒有發現歸元道人的詭計。
歸元道人雖然大傷元氣,但對付一個隻懂武技、並無法術在身的韓玉婧,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
“你,你想幹什麼?”韓玉婧渾身無力地盯著歸元道人,心裏麵不怕自己死在對方手中,隻是哀歎再也不能去救小書生、再也見不到小書生了。
“想幹什麼?哼哼,自然是一報還一報了呀!”歸元道人看著怒目而視的韓玉婧,得意地仰天大笑了起來。
“小書生,婧兒來世再尋你吧!”韓玉婧又累又急又憤恨,偏偏自己又遠遠不是這個妖道的對手,知道今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小書生,剎那間淚如泉湧、絕望地叫了一聲向後便倒、暈了過去。
望山縣縣城之外的一個偌大的莊園裏,數個黑衣女子陸陸續續地趕了迴來。
那些女子帶迴來的消息隻有一個:就是她們找遍了望山縣縣城,亦是無法找到韓玉婧!
櫻唇微翹的郡主聽了幾個侍衛的稟報,臉色越來越凝重,心裏麵暗歎息:小婧姐姐,嬌嬌這下可是如何是好呀!
“還沒有找到婧兒嗎?”室內的蘇臨風踱來踱去,“兀那郡主麻煩過來一下!
“有什麼事嗎?”櫻唇微翹的郡主有些心虛,也並沒有再稱唿蘇臨風為“逆賊”。
“敢問郡主,是否已經找不到了婧兒?”蘇臨風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位郡主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去。
“喏,瞧瞧這個,郡主可相信麼?”蘇臨風喉嚨動了一下,從袖中摸出那道加有玉璽大印的秘旨。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郡主匆匆接過去睜大眼睛仔細地看了一番,“這絕對是你這逆賊偽造的!”
“何以見得?”蘇臨風神色凝重,知道自己就算一開始和盤托出也是於事無補--德妃並非是愚笨之人,更何況乘風真人那廝極有可能就在宮中。
“德妃娘娘與太後均是親口告訴嬌嬌,說是蘇臨風犯上弒君!蹦俏豢ぶ饕徊恍⌒恼f出了自己的名號。
“你就是嬌嬌郡主?”蘇臨風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嗯,當初忠義將軍,哦不,你這逆賊出師邊關收複失地時,本郡主曾經見過你的!眿蓩煽ぶ鼽c了點頭。
“蘇某也曾聽說那東平王有個嬌嬌郡主在昆侖山跟隨異人習武學劍,隻可惜竟然也是個不分黑白對錯的呆子!”蘇臨風搖了搖頭,“想必那東平王也進京赴喪去了吧?”
“逆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嬌嬌郡主生氣地質問道。
“哼哼,如果蘇某沒有猜錯的話,此時你那父王恐怕已經成為階下囚了!”
蘇臨風長歎一聲,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婧兒她肯定是已經到處去尋蘇某了,甚至極有可能會直奔京師。
若是如此的話,婧兒肯定是兇多吉少;而蘇某又失去了攝神之術,別說幫助婧兒了,就連眼前的幾個丫頭片子都對付不了。
蘇臨風思慮一番,覺得必須冒險一探,以求迅速扶佐皇上重返京師、君臨天下,那樣的話也好尋找婧兒何在。
再者說,就算是尋找不到婧兒,隻要聖上迴京,就可還蘇某清白於天下。
到時無論婧兒身在何方,都能前往洛陽去尋蘇某。
蘇臨風考慮既定,於是隻好將德妃一事和盤托出。
“真是信口雌黃、無中生有!”嬌嬌郡主聽了蘇臨風的話一揚下巴大聲斥責道,“本郡主多次進宮謁見那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性情溫婉、嫻淑善良,哪裏會是什麼妖婦!”
嬌嬌郡主絲毫不肯相信蘇臨風的話,反而說是蘇臨風無恥至極、誣蔑德妃娘娘!
蘇臨風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什麼--既然人家不相信自己,蘇臨風依舊是老脾氣,並不願意說第二遍!第二天午時,突然有個侍衛模樣的女子風塵仆仆、神色慌張地進了蘇臨風所在的莊園,匆匆忙忙找到嬌嬌郡主,隻不過是寥寥數語而已,嬌嬌郡主一下子臉色蒼白如紙、呆在了那裏。蘇臨風則是躺在床上緊皺眉頭顯得很是痛苦--因為素來結實、很少患病的他竟然感到渾身如同火燒一般難受,連同骨頭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