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京醒過來時，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空氣裏彌散著淡淡的香氣。她坐起來，仔細環顧了一圈，莫名覺得這室內裝修有一點眼熟。</p>
等她起身，拉開窗簾，看到四麵環山的景色，當即就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了。</p>
她定定的站了很久，才迴過神來。</p>
樓下。</p>
陳宗辭不在，錢婆婆在廚房裏做晚餐。</p>
一樓全部重新裝修，家具煥然一新，一點也看不出半個月前，這裏被淹過。</p>
周稚京走到玄關。</p>
門沒鎖，她走出去轉了一圈，外頭正路上多了一道鐵柵門。</p>
她還沒走多遠，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p>
周稚京迴頭，就看到錢婆婆著急忙慌的跑出來，走到她跟前，不停的比劃著，然後拉扯著她迴去。</p>
迴到屋內，錢婆婆去樓上找了件外套，給周稚京穿上。</p>
錢婆婆想了一下，又使勁的對著她比劃。</p>
周稚京沒什麼耐心看，抓住她的手，露出一個淡薄的笑容，說：“您去做飯吧，我看會電視。”</p>
錢婆婆給她開了電視，把遙控器遞到她手裏，就去了廚房。</p>
周稚京隨便找了個臺，耳邊有點聲音，她的心裏能更加安定一些。</p>
吃過晚飯，周稚京在客廳裏待了一整晚，陳宗辭都沒有出現。</p>
接下去的三天，他都沒出現。</p>
周稚京的耐心一點一點的被消磨，她的手機被沒收，這裏也沒有網絡，身邊隻一個不會說話的錢婆婆。</p>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發呆看電視。</p>
沒有其他娛樂。</p>
外頭的山水，連續看兩天就膩了。</p>
她出不去，連錢婆婆都出不去。</p>
每天的食物有人會送到大門口，錢婆婆出去拿。</p>
這天，錢婆婆拿迴了一套漁具。</p>
下午，陽光充足，錢婆婆給她找了一件特別好看的披風，給她穿上，然後帶著她去湖邊釣魚。</p>
這邊有專門的釣魚臺，旁邊還設了桌椅。</p>
蔣聿在找到這塊地的時候，主要看中的就是這一池天然湖水。他設想的是田園隱居生活，所以得有山有水有田地，能夠自給自足。</p>
確實，這裏有山有水，還有一大塊地，可以種菜，當然也能夠種花。</p>
按照錢婆婆的性格，當然是種菜。</p>
大水淹沒這裏之前，錢婆婆種了好幾輪青菜呢，全沒了。</p>
錢婆婆去拿了一套茶具過來，在這裏圍爐煮茶。</p>
周稚京看著她煮茶，手法並不熟練。</p>
大概率是陳宗辭要求她做的。</p>
周稚京：“別那麼麻煩，直接用開水泡就行了。本來我也不會品茶，之前喝一萬塊一斤的龍井，也嚐不出有什麼好的。”</p>
然，錢婆婆還是按照步驟做完，把茶盞放到周稚京的手邊，示意她嚐一嚐。</p>
錢婆婆灼灼的眼神，迫使著周稚京去喝這口茶。</p>
她拿過茶盞，嘴巴碰到杯沿，卻停了下來。</p>
幾秒後，直接將茶盞丟進了湖裏。</p>
緊跟著，她將桌上的一整套茶具，全丟了進去。</p>
錢婆婆那個急。</p>
周稚京無表情的說：“麻煩您還是給我去倒杯白開水吧。”</p>
錢婆婆沒動，仍是不停的在旁邊比劃。</p>
周稚京不懂手語，她閉上眼睛，選擇不看。</p>
錢婆婆無聲歎氣，拿起旁邊的網兜，想將那茶具弄來。</p>
周稚京睜開眼，瞧著她顫巍巍的身子，眉頭擰的死緊。</p>
下一秒，她連帶手裏的漁具一並都丟進湖裏，而後拽著錢婆婆往迴走，“不釣了，煩死了。”</p>
錢婆婆雖上了年紀，但力氣上竟比周稚京更大一些。</p>
她一下子掙脫了她的手，扭頭迴去，去撈那些被周稚京丟掉的東西。</p>
真是個執拗的老太太。</p>
周稚京管不了，她盯著老太太的背影，數秒之後，扭頭就走。</p>
她不喜歡這裏，也不喜歡陳宗辭刻意留在她身邊的人。</p>
他要幹什麼呢？</p>
要用錢婆婆教化她嗎？</p>
要把她教化成什麼樣？</p>
又過去三天。</p>
這一天，外麵那扇鐵欄門終於打開，一輛車子緩緩進來，停在別墅門口。</p>
人沒進屋，錢婆婆出去，跟車上的人交流過後，來敲她的房門。</p>
錢婆婆給她拿了一套衣服，給她換好，送到她車子邊上。</p>
是的。她的房間裏沒有衣服，她每天穿的，都需要錢婆婆拿給她。</p>
天氣越發的冷，錢婆婆讓她戴了一頂粉色的毛線帽。</p>
奶白色的麵包服，看起來又大又暖和。</p>
這樣的配色，讓她顯得格外乖巧。</p>
車子駛出別墅，半月前的大水，讓東軻村損失嚴重，造成多人受傷，索性沒有鬧出性命來。</p>
政府和社會各界人士，捐款捐物，幫助東軻村的村民重建家園。</p>
蔣聿是其中捐款最多的。</p>
周稚京看著窗外那些殘垣斷壁，有一瞬間的恍惚，荒誕的幻想，是不是世界末日來臨。</p>
車子過了一段泥濘顛簸的道路後，才進入盤山公路。</p>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p>
周稚京一直看著窗外變化的景物，直到車子停在一棟大廈前。</p>
天太黑，光線又差，周稚京看不清石臺上的名字。</p>
陳宗辭給她介紹，“青石臺。這裏統共就十套房子，我奶奶有一套。”</p>
也就是說，能在這上頭有房子的，皆是頂尖的權貴。</p>
就在周稚京疑慮陳宗辭帶她來這裏做什麼的時候，她看到寧硯北從裏麵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p>
兩人十指緊扣。</p>
女人送到他到門口，緊跟著，寧硯北轉過身，在女人的唇上親了下去。</p>
她轉過臉，惡狠狠的看向陳宗辭。</p>
陳宗辭強行轉過她的臉，“好好看清楚，那女人比他大十歲，他倆的關係已經維持了兩年，就差臨門一腳了。你真以為，他生活很苦？他比你能耐多了，周稚京。”</p>
這時，一輛限量版跑車，在寧硯北麵前停下，司機下來，畢恭畢敬的將車鑰匙給他。</p>
陳宗辭鬆開手，讓司機開車，把她送迴了她的出租屋。</p>
車子停在單元樓門口。</p>
周稚京死死盯著陳宗辭，問：“是不是你做了什麼？”</p>
陳宗辭：“下車。”</p>
“你逼迫他去求人，對嗎？”</p>
陳宗辭被她的話逗笑，終於側過臉來看她，反問：“你覺得他是這樣的人嗎？你呢，你是這種人嗎？舍己救人，你們有這樣的品質嗎？”</p>
目光相對。</p>
周稚京在心裏想，如果是寧硯北的話，她也許可以。</p>
但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她隻是淡然一笑，轉過身，開門下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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