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城的建築很有特點,準(zhǔn)確的說,整個大隋,越過西境長城,即便是偏遠的幾座小城,規(guī)格都大抵相近。
紅木白牆,形體俊美,整齊而不呆板,舒展而不張揚。
街道上幹淨(jìng)利落,擺攤的小販推著木車,來來迴迴撐傘的女子,梳著螺髻,衣裙外罩著半臂,抹胭脂畫黛眉,就這麼踩履蹬屐地逛街挑選細碎物事。
寧奕和裴煩跟在徐藏身後,兩個人來到安樂城定居三十天了,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座小城的麵貌,牆壁古老又平直,幹淨(jìng)利落的像是白板,歲月唿嘯而過,數(shù)百年過去,給這座小城留下來的,一如當(dāng)年搖籃裏的那般,並沒有絲毫的傷痕。
“安樂城如此現(xiàn)狀,是因為蜀山保護的很好。”徐藏走在前頭,他平靜說道:“二十年前的時候,安樂城比現(xiàn)在還要安寧。之所以會鬧匪災(zāi),是因為這二十年來,老一輩的蜀山弟子沒有下山行走,新一輩的還在成長。”
“新一輩的那些弟子呢?”
“蜀山覆蓋了三千裏。新一輩的聖子懸而未決,殺死幾個土匪,並不能幫助他們登上聖子的位置。”
寧奕有些明白了,他皺眉問道:“那老一輩的呢?”
徐藏挑了挑眉,道:“老一輩,那些應(yīng)該下山負(fù)責(zé)維護安寧的修行者.......都已經(jīng)死了。就算他們活著,也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三千裏太大,靠幾十個強大修行者的力量,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不過......很快蜀山會解決這個問題。”
“怎麼解決?”裴煩走走跳跳,忽然好奇問道:“靠你一個人殺嗎?”
“殺......當(dāng)然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徐藏歎了口氣,道:“很多時候,殺掉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但維護山下治安,讓百姓安穩(wěn)的生活下去,就是所謂的‘殺’,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背著細雪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他麵色複雜的說道:“如果與大隋皇室結(jié)締盟約,那麼很多問題......將會迅速的得到解決。”
徐藏麵前有一座廟。
寧奕看著不遠處的那座寺廟,鬥拱碩大,懸掛在高挑屋簷下的鴟吻簡單而又粗獷,青黑色的屋瓦如龍鱗一般起伏。
很難想象,安樂城中,還有這麼一座寺廟,坐落在層層疊疊的屋閣圍繞當(dāng)中,紅牆隔開,院落裏紅葉飄搖,寺內(nèi)香火清淨(jìng)。
“招提寺。”徐藏念了一聲,木然道:“大隋的皇帝不排斥佛教,也不排斥道宗。這麼多年來,佛門道宗在他的掌心糾纏,彼此站在東西兩方,互相製衡,彼此都有寺廟道觀,尤其是在邊境偏遠地域,勢力複雜,犬牙交錯的地方,這些寺廟道觀的修葺,說是方便給想要進入大隋皇城朝聖的僧侶道士,提供落腳的休息地點,其實隻不過是一種監(jiān)視。”
裴煩重複了最後兩個字:“監(jiān)視?”
寧奕明白徐藏的意思。
蜀山方圓三千裏,一座聖山覆蓋的麵積如此之大,而大隋境內(nèi)的聖山為數(shù)不少,各自為主,若是都享受著這片區(qū)域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這樣很有可能會造成一種情況......
而那種情況,是皇帝所不容許發(fā)生的。
大隋皇帝需要把權(quán)力攥在手心。
即便在大隋境內(nèi),也有天子伸手而不可觸碰的地域。
佛門和道宗,就是他用來監(jiān)管聖山的一種工具。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徐藏輕聲道:“凡人無法理解修行者的世界,但是修行者依托於凡人而活,作為統(tǒng)治者......總有統(tǒng)治者的辦法。道宗和佛門的領(lǐng)袖,享受著狂熱的追崇,然而這兩位領(lǐng)袖的身份,隻能是普通人。他們很忙,除了鞏固座下的信仰,還需要在年末大雪的時候,千裏迢迢趕到大隋皇城去給皇帝祝壽。”
“這也是一種監(jiān)視。”寧奕認(rèn)真說道。
“是的。”徐藏微笑道:“皇帝活了六百年,他可不在乎道宗和佛門的領(lǐng)袖是誰,隻有一條鐵律,兩宗領(lǐng)袖,不可修行。以前道宗和佛門都換過領(lǐng)袖,而這種事情,往往發(fā)生在皇城年夜的一場大雪之後,年輕的屍體被埋葬,至於後續(xù)......敷衍民眾,向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隻要你不提起,愚蠢的人們很快就會忘掉。”
寧奕默默記下。
有時候,他覺得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鋒芒內(nèi)斂,卻偏偏像是一根刺,字裏行間都透著對這個龐大帝國的不屑。
徐藏沒有走進這座招提寺,他帶著寧奕和裴煩繞了一條路,走到了安樂城的一條小巷子裏。
所有的光在巷子裏斂去。
“強權(quán)的光線無處不在,隻有站在影子當(dāng)中才能棲身。”徐藏微笑說道:“蜀山......當(dāng)然不是吃素的。”
寧奕忽然想到了徐藏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情報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之一。
徐藏能夠帶著自己和裴煩,在安樂城渡過了安全無虞的第一個月,說明他至少成功的抹去了外界的情報。
而徐藏帶來的傘劍,還有城外準(zhǔn)時準(zhǔn)點的馬賊信息,說明他有著獲取精準(zhǔn)情報的某種途徑。
漆黑的巷子裏,男人握著細雪前行,寧奕和裴煩緊隨其後,走到盡頭,徐藏微微停滯,然後伸出一隻手。
就這麼將那麵牆推得翻轉(zhuǎn)起來。
是一麵暗壁。
而暗壁推開,根本就不是一處小巷盡頭,而是一處密室。
“蜀山的暗宗,類似於大隋的情報司。”徐藏迴頭看著寧奕,“波及到整個大隋,行動力肯定遠遠不如皇城的情報司,但在方圓三千裏......這就是唯一的主人。”
寧奕有些愕然。
暗室裏堆疊著昏黃的案卷,燭火搖曳,殘餘的油渣說明前不久還有人來過。
桌案上堆著的案卷,寧奕隨手拿了一卷,名字叫《大隋太子宿醉青樓之我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大隋太子竟然在皇城的宿醉場所流連了整整半個月,這篇情報通篇是對這位太子的褒獎,認(rèn)為其做法荒誕卻又有效,成功的讓身後的兩位皇子輕視自己,然而有朝一日奪權(quán)上位。
寧奕有些尷尬的將其放下,看到裴煩又拿了一本《三皇子情史》,不算情報,有些像是人物列傳,故事性質(zhì),列舉了三皇子一見傾心的十四位女子,把三皇子塑造成了一個無心爭權(quán),隻想尋花問柳的癡情人。
徐藏瞥了一眼,道:“這些情報可能有些偏差......太子似乎的確是個荒嬉無能的廢物,三皇子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狠角色。”
寧奕歎了口氣,道:“這些寫得實在扯淡......好在與我沒什麼關(guān)係。”
“扯淡?”徐藏冷笑一聲,“你懂個屁。至於有沒有關(guān)係......要不了多久,你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站在暗室的一堵牆壁麵前,沒有迴頭,平靜道:“這裏隻能進不能出,這一次需要的情報很重要,特地約了一位蜀山弟子,應(yīng)該很快就會來,你們注意一下形象。”
寧奕和裴煩特地注意地調(diào)整了一下衣冠服飾,然後麵對來時的方向。
徐藏站在他們背後的牆壁麵前,沒說什麼,隻是皺了皺眉。
“嗖——”
正麵牆壁自兩側(cè)打開,寧奕和裴煩愕然迴過身子,陽光照射而來,揭開牆壁的是一個年輕的胖子,同樣愕然看著三個人。
胖子接到了蜀山的密令,來到安樂城送一份情報。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站在自己麵前,是一個隻在畫像上看到過的男人。
活人。
“徐,徐師叔......您還活著吶?”
胖子麵色呆滯,他常年在大隋境內(nèi)奔波,幾乎每一座城池都能看到自家?guī)熓宓漠嬒瘢瑯s幸之餘,又時常聽到師叔被砍的消息,前些日子關(guān)於師叔的消息逐漸少了起來,直到近來更是銷聲匿跡,讓他一度以為這位打不死的師叔,就這麼晚節(jié)不保的遭遇了不詳。
徐藏翻了個白眼,忍住一腳踹倒胖子的衝動,沒好氣道:“廢話。三二七號,蘇福,是吧?情報給我,你可以滾蛋了。”
蘇福怔了怔,樂嗬嗬從腰囊裏取出了一封卷軸,雙手遞奉,然後一字一句無比誠懇道:“小師叔,山上的前輩都想著您呢,三師叔沒日沒夜的盼著您趕緊迴來,都快要瘋魔了。”
徐藏接過情報,眼神當(dāng)中閃過一絲感動,他拍了拍胖子肩膀,道:“轉(zhuǎn)告你三師叔,最多再過一個月,我就上山了。”
蘇福很委婉的開口:“恐怕等不了一個月了,聽說您在西嶺被砍了,三師叔開心的賭了一千兩黃金,明兒你迴不來,盤口就封了,三師叔要下山剿匪才能還錢了。”
徐藏冷笑一聲,道:“他怎麼不賭一萬兩啊,我巴不得他輸光了去皇城給李家人掃茅廁。”
寧奕和裴煩尷尬的撓了撓頭。
蘇福眼神一亮,道:“小師叔......這是您新收的弟子?生的真好看,看起來果然是人中龍鳳,一定是個萬中無一的奇才,未來必然順風(fēng)順?biāo)蠓殴饷鳎隙ǜ巴惧漠悺!?br />
寧奕有些靦腆,心想這胖子嘴真甜,誇獎的有些過了,不太好意思。.Ъimiξou
接著胖子蹲下身子,看著丫頭,笑瞇瞇道:“小師妹,我叫蘇福,舒服的蘇,酥福的福。”
寧奕靦腆的笑容僵硬掛在臉上,袖子牽著的少女一陣顫抖,明顯是在憋笑。
“他叫寧奕,是趙蕤新收的弟子。”
胖子聽到“趙蕤”的名字,惘然的抬起頭,對上了徐藏的眼神,然後明白過來,麵皮抖了三抖,唿吸都急促起來。
徐藏看著胖子,戲謔笑道:“不是她,是他,喏,看仔細了?”
蘇福愕然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比自己明顯小上好幾歲的少年,當(dāng)他看到少年手中的那柄傘骨之時,更是無比震驚的望向徐藏。
徐藏對他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示意蘇福不要聲張,平靜說道。
“不要再喊我小師叔了......現(xiàn)在蜀山的小師叔,是寧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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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暗宗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nèi)容。不過沒有誰懷疑這種能力的由來,畢竟,孔雀妖族最擅長的天賦本來就是鬥轉(zhuǎn)星移。她這技巧和鬥轉(zhuǎn)星移有異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這次化解曹彧瑋的攻擊之後卻並沒有急於攻擊,隻是站在原地不動。
曹彧瑋眉頭微蹙,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銳嗎?在他以火焰化鎧之後,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擊,那麼,他就有把握用這種手段來製住她。電腦版章節(jié)內(nèi)容慢,請下載app愛閱小說最新內(nèi)容免費閱讀。但美公子沒有上前,讓它原本蓄勢待發(fā)的能力不得不中斷。
戰(zhàn)刀再次斬出,強盛的刀意比先前還要更強幾分,曹彧瑋也是身隨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圓,並且一個瞬間轉(zhuǎn)移,就切換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對方攻擊的同時,也化解了對方的鎖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經(jīng)在另外一邊。曹彧瑋身上的金紅色光芒一閃而逝,如果不是她閃避的快,無疑就會有另一種能力降臨了。
拚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瑋拚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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