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鴻鈞伸手輕輕撫過閔劍語柔順的長發，閔劍語伸手抓住薑鴻鈞的手，溫柔地按在自己臉上，輕聲細語。


    “夫君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都聽到了？”


    閔劍語臻首輕點。


    薑鴻鈞紅了紅臉，他就吹了這一次牛，怎麼就偏偏讓閔劍語聽到了。


    閔劍語嘟了嘟嘴。


    “夫君......”


    “是啊，隻有成為最強，隻有統一了陰陽兩界和黃泉，才能讓萬族得到和平，才能讓這個不合理、黑暗、無情、冰冷，而又危機四伏的世界多些光明。”


    “夫君真偉大。”


    偉大？薑鴻鈞搖了搖頭。


    “我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也沒有閔兒想象的高尚。我想這麼做的原因隻是因為我看不慣，就像路邊有小貓小狗被欺負，我們雖然會趕走欺負他們的人，卻不會幫助它們活下去的做法是一樣的。


    再說了，我殺的鬼，殺的魔，連我自己都數不清。偉大的是聖人，是那種懸壺濟世的醫者，我和他們中間隔著十萬大山和十萬大海。偉大這個詞不適合我，我隻是個白日做夢，衝動無腦的人。”


    閔劍語有些擔憂，薑鴻鈞是個認準了就不會迴頭的人。可他要做的事，真的太艱難了。


    “閔兒，你知道嗎，有的人比鬼還要惡毒，有的鬼比人還要弱小。”


    薑鴻鈞的目光有些惆悵。


    “比人還弱小的鬼？怎麼會呢。夫君，你不是在騙閔兒吧。”


    薑鴻鈞搖搖頭，伸手刮了刮閔劍語的瓊鼻，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單純了，若是不好好鍛煉她的心性，她遲早會吃大虧的。


    “閔兒，你永遠不會想到人類的黑暗麵有多可怕。我在白雪姬手下當了兩年的戰士，這兩年中，鬼怪的可怕、殘忍、惡毒、狡猾早已深入了我的內心，我恨它們恨的要死，可在這兩年的戰鬥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卻不是惡鬼，而是人類。”


    閔劍語投來好奇的目光，薑鴻鈞陷入了深深地迴憶。


    “有一次，我們奉命去剿滅一窩狐貍精，狐貍精這種妖怪擅長魅惑，它們變化成漂亮的女人將男人騙的神魂顛倒後，趁機吸取他們的陽氣。這群狐貍精頻頻得手，充足的陽氣，讓狐貍精修煉的速度變得飛快，如果放任一隻狐貍精不管，它能夠用最快的時間到達鬼將境界。


    因此，那一次的任務十分重要，其中還有兩名八大家族派來的禦鬼師與我們同行。


    我們突襲了狐貍窩，這些狐貍精果然厲害，有些狐貍甚至已經擁有了複數條尾巴，有一隻四尾狐貍，更是咬死了我們不少同伴。


    我們出動了不少人，又有八大家族兩名禦鬼師壓陣，盡管戰鬥很兇險，但我們依舊取得了勝利。


    我們在狐貍窩中找到了三隻小狐貍，這三隻小狐貍也修成了妖怪，它們的境界不高，隻能變成女人施展些簡單的魅術。因為它們的修為實在太差，幻化之術也不完全，變成的女人都長著狐貍尾巴和耳朵，這樣的魅惑，對我們完全不管用。正當我們準備結果這三隻小狐貍時......”


    “啊，你們要殺了它們？”


    閔劍語忽然驚唿一聲，薑鴻鈞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這就是閔劍語的厲害之處。大部分禦鬼師都會隨著與鬼族接觸的時間增加，更加地了解它們的力量。


    他們見多了慘死鬼族手中的人類，因此，他們會逐漸變得厭惡它們，會惡心它們，會想要不顧一切地斬殺它們。所以，不少禦鬼師都會將斬妖除魔當做自己的畢生心願。


    但閔劍語不同，她赤子之心，天人之姿，內心更是白璧無瑕，她能放下成見，客觀地看待鬼族。這也許，也是他能和閔劍語能走到一起的重要原因吧。


    “你覺得很殘忍嗎？”


    閔劍語臻首輕點，黛眉更是緊緊蹙在了一起，像一團雜亂的線。


    “夫君啊，小狐貍並不厲害，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呢？而且，它們隻能夠變成小女孩，應該不會有什麼危害吧。”


    薑鴻鈞暗歎口氣，若世人都能有閔劍語這種想法，說不定人類和鬼族的和平早就實現了。


    數萬萬人族和數萬萬鬼族死敵，殺到什麼時候其中一方才會毀滅。恐怕將三界打塌了，都不會有那一天。


    可這樣簡單的道理，有多少人能看明白，又有多少人看明白了能去實踐？答案是:沒有人。


    閔劍語雖然看起來比較呆傻，但其實，她簡單的想法才是最直接，最正確的。


    這比那些所謂的智者，聰明了何止百倍。


    “閔兒，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就算修為不高，也是妖怪啊，我們總不能放它們離開吧，況且我們已經殺了它們的父母親人，這些妖怪長大迴來複仇怎麼辦。”


    “我......”


    閔劍語扁了扁嘴，薑鴻鈞說的對，可閔劍卻接受不了。


    “難道，就因為這樣的猜測與擔憂，便要終結無辜的生命嗎？”


    薑鴻鈞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她說的何嚐不是他想的呢。但他能如何，生而為人，有多少事是不得已而為之。


    “正當我們打算結果了這三隻小妖怪時，兩位禦鬼師忽然出手阻止了我們，說這三隻妖怪還有利用價值。我們雖然心裏有些不爽，不過還是交給了他們，因為他們是八大家族的，八大家族是不會坑害人類的。”


    薑鴻鈞歎了口氣，眼中竟有悔恨的光芒閃動，這光芒，是他作為半個人類，對不爭氣的同胞的歎息。


    “那天晚上，隊伍中忽然有人和八大家族的禦鬼師打起來了。我們都在睡覺，忽然聽到了轟隆的一聲，接著就是叫罵聲、哭喊聲和斥責聲。


    大家趕緊都出了帳篷，出去一看，隊伍裏的一個男的和八大家族兩位禦鬼師起了衝突。那兩個禦鬼師衣衫不整，白天捕捉的那三隻小狐貍縮成一團。


    我們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人的血脈有些特殊，能夠聽到普通人聽不到聲音，就算是隔著陰陽印的結界，這他也能聽個一清二楚。哥們兒聽到了兩位八大家族的禦鬼師竟然齷齪地逼迫小狐貍和他們......”


    “和他們？和他們什麼啊，夫君。”


    閔劍語有些沒聽明白，好奇地問道。


    薑鴻鈞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低聲在閔劍語耳邊說了什麼，閔劍語俏麗羞紅，片刻後，簡直都要氣炸了。


    “無恥！他們也算是人類？簡直......簡直是畜生。”


    閔劍語用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狠狠地罵了出來。


    “是啊，那人也是如此，他實在聽不過去了，衝進去和兩位禦鬼師打了起來。他情緒激動，破口大罵，他說，‘你們要殺了狐貍精，殺了這些禍害人類的妖怪，那殺了也就殺了吧，你說它們對人類還有有利用價值，那也行，畢竟是為了人類嘛，就算是它們年齡不大，修行尚淺，但既然是為了人類，我們也絕不會說什麼。可是你呢？你他娘的竟然用它們來......你們也太不是東西了，還是人嗎？連畜生都不如啊。’”


    “說到後來，那人哭了，他氣餒地坐在地上，我們也想哭，我們拚了命，死了那麼多人，是光明正大地去報仇的，不是滿足他們惡心的欲望的。生平第一次，麵對那三隻狐貍精恐懼的眼神，我們這些平日裏浴血奮戰，與妖怪廝殺的人，覺得抬不起頭來，”


    薑鴻鈞的眼睛裏滿是悲傷，眼眶通紅。


    “我們這樣做，和那些邪魔有什麼區別？我們是為了榮譽才在白雪姬的軍營裏浴血奮戰的，那份對別人來說可有可無的榮譽，是支持我們一次次從死亡邊緣掙紮迴來的動力。現在，我們的榮譽被踐踏了，我們怎麼能不傷心。”


    閔劍語緊緊抓住了薑鴻鈞的手，這種感覺她懂。


    她從小練劍，決心將劍術練到無人能及的地步，但和李太白的第一次相遇，她就敗了。那場沒有比試的戰鬥，她一敗塗地，敗的體無完膚。那時，她的劍心動搖了，甚至險些崩壞。


    薑鴻鈞當時的感覺，一定和她是一樣的。


    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明白了，明白了祖奶奶說的話，明白了真正修劍的人，並不會用全部的心思去修劍。


    她走出來了，所以後來相遇。李太白才接受了她的挑戰，她相信，薑鴻鈞也能走出來。


    “後來，這兩個禦鬼師看群情激奮，竟然迴頭射殺了三隻小狐貍。”


    “什麼！”


    閔劍語臉色一變，大怒。


    “事情敗露了，就殺人滅口？”


    薑鴻鈞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也有半個鬼族的身份，當那三隻小狐貍死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想起了母親燭九陰。她統領三界的時候，也會發生這種事嗎？當然不會，一個真正的領袖，永遠不能隻靠殘酷的手段來威懾手下。


    “他們迴頭殺了三隻小狐貍，戰士們徹底怒了，不少戰士要衝上去揍他們。可他們畢竟是八大家族的人，我們哪裏能惹得起。隊長下了命令，讓我們都迴去。


    軍令如山，戰士們雖然氣憤，但還是都迴去了：。後來，幾個戰士親自埋葬了三隻小狐貍，埋那三隻小狐貍的時候，我們心裏都有些難受，我們也是第一次替妖怪收屍。


    雖然心裏不舒服，但是大家都明白，過後，這件事情就要忘記，因為我們都是戰士，不管心裏如何難受，不管事情正不正確，我們依舊要繼續戰鬥下去。”


    閔劍語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這樣的場景她太了解了，這些話對別人也許管用，但對薑鴻鈞一定行不通。


    他是一個非常有主見，而且認準就不迴頭的人，一旦他倔強起來，任何規矩都限製不了他。


    果然，薑鴻鈞立刻冷冷一笑。


    “不過，他們是戰士，我不是，我隻是臨時受了白雪姬的命令，來這裏曆練而已。”


    閔劍語緊了緊握著薑鴻鈞的手，他就是這一點，深深吸引了她。也是這一點，讓她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與擔憂。


    “我完成任務後，離開了隊伍，偷偷地跟著這兩位禦鬼師，想要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名禦鬼師。可讓我沒想到，這一去，竟然讓我差點動手殺了人，也差一點讓我死在了那裏。”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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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