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昂看著子攸就覺得好笑,她跟她這個表弟穆延暉多年不見,這時候問了個沒完沒了,穆延暉被問的不知該從哪裏答起才好,不好意思地瞥了司馬昂一眼。 司馬昂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微笑著看著子攸,她問了一會兒就不急著問了,嘰嘰咕咕地說起小時候他們一起玩的趣事,穆延暉也沒了剛見麵時的局促,也跟著子攸笑著攀談起來。
子攸說得高興,過來拉司馬昂的手,“你是怎麼知道他是我表弟的,哈哈哈,我都好幾年沒見到他了,小時候倒有幾年常在一處淘氣。 穆建黎不許他們再進(jìn)穆家的大門,還一直騙我說他們母子三個都已經(jīng)迴了老家了,他人又靦腆也就不再來尋我玩,況且那時候我們也都大了,再過一年我又出閣了,他越發(fā)不好來見我了。 司馬昂,司馬昂,你看我們是不是長得很像,小時候我們一起玩,我的奶娘曾說他的性子靦腆,我的性子潑辣,我們應(yīng)該換個對過才是,一定是生下來的時候弄錯了,我本該是男孩子他該是女孩子。 哈哈哈,說不定你該娶的本來是他呢。 ”
“子攸,別胡說。 ”司馬昂不笑了,皺起眉頭訓(xùn)斥了她一句,這丫頭得意忘形的時候就會滿嘴胡話。
穆延暉被子攸的玩笑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道,“小攸堂姐現(xiàn)在還像小時候一樣說話呢。 ”
“想也知道是個沒長進(jìn)的丫頭。 ”司馬昂雖然佯怒著說話,不過卻拉著子攸地手在自己的手裏暖著。 子攸笑著看了他一眼。 也不迴話。
穆延暉又說道,“其實(shí)小攸堂姐人好得很的。 原先我們家貧,那時候我爹爹一死,我們孤兒寡母的就全沒了進(jìn)項(xiàng),若是被開除了穆家族籍,那就沒有穆家每年給的那一百兩銀子,那時候我們兩兄弟年紀(jì)還小。 我們家著實(shí)是活不下去的。 幸虧小攸堂姐在大將軍那裏為我們說話……本來我想來跟小攸堂姐道謝,可是穆家門口的奴才已經(jīng)得了虎賁將軍地令。 不準(zhǔn)我進(jìn)去了。 迴來我娘也說小攸堂姐已經(jīng)得罪了虎賁將軍,我們再進(jìn)去找小攸堂姐那對她更不好。 所以……”
司馬昂聽他說了幾句半截話忍不住又微笑了,這個靦腆的連說話都費(fèi)勁地弟弟和那個說起話來劈裏啪啦的姐姐還真是有趣的緊。
子攸搖了搖頭,“那是你們待人好的地方,其實(shí)也沒有什麼關(guān)係的,我得罪虎賁將軍的地方多得很,也不在乎多那麼一點(diǎn)半點(diǎn)。 我還一直覺得虎賁將軍害死你爹爹。 我也沒臉再見你們,我隻當(dāng)你們連我都惱了。 倒是現(xiàn)在我想問你,當(dāng)時你爹爹到底為了什麼得罪了穆建黎的,嗬嗬,穆建黎說地你爹爹做的那些惡事,就算爹爹會信,我卻也不信。 誰不知道你爹爹他是一介寒儒,穆家人都是武夫。 跟他不合,也不了解他,這是有的,可我知道穆建黎說的那些事,他都是做不出來的。 ”她轉(zhuǎn)過頭溫柔地看了司馬昂一眼,“嗬嗬。 以前我或許不了解他這樣的讀書人,可是我見過了賀啟之後,就總想起你爹爹,我還記得他從前的樣子,很像賀啟賀大人。 ”
司馬昂也抬起頭來看著子攸,他握緊了她的手,心裏麵柔軟溫暖起來。 穆延暉地眼睛有些濕潤,他轉(zhuǎn)開頭掩飾著。 這些年穆家人說他爹是吃裏扒外的軟骨頭窩囊廢,外頭的人說他爹是個齷齪敗類,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痛苦地沉默。 讀書人或許不怕被砍頭。 最怕的是被人連名節(jié)都剝奪了。 他們兄弟原是念書的。 可是爹爹一死,家的書就都被娘給燒了。 穆延暉記得娘做那些事地時候很沉默,並沒什麼瘋狂的模樣,她隻是說,這個人世間已經(jīng)不是讀書人能過活的了。
子攸又繼續(xù)說道,“你知道穆建黎到底為什麼非要置你爹於死地麼?”
穆延暉吞咽了一下,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隻是這些年他從沒說過,連對娘和兄長他都未曾說起過。 他遲疑了一會兒,再抬頭看看那個厚重沉默的王爺和那個剔透如玉的堂姐,她是該知道的,可是……他又看了司馬昂一眼,他算是個有才德的人,對堂姐也好得很,可是司馬氏就是司馬氏,終究是不能信任的。
司馬昂並沒有看穆延暉,他仿佛隻是有些累了,又或是想起了什麼,他站起身來,“子攸,我想起些事要去跟上官兄商量,你先在這兒跟延暉說話,等會我約上官兄和柳葉一同來吃酒。 今晚要痛樂一迴。 ”
“唔。 ”子攸點(diǎn)點(diǎn)頭,又叮囑了司馬昂披上厚實(shí)的鬥篷,戀戀不舍地小聲嘀咕了幾句有地沒地,司馬昂一笑,轉(zhuǎn)身出去。
“王爺待小攸堂姐好麼?”司馬昂的背影剛消失在門口,穆延暉就小聲問道。
子攸笑著說道,“說到底,你也是穆家人地罷,方才到底有什麼話不能當(dāng)著他的麵說呢?”
“他看出來了?是故意走的?”穆延暉尷尬地摸摸腦袋,他一向不大通人情世故,並不難猜,而司馬昂又是那樣一個對諸事都不動聲色的人,他自然是看不明白司馬昂的,“他不會為這事生小攸堂姐的氣罷?”
“哈哈,”子攸笑了起來,“他斷然不會為這事就生氣的。 ”
穆延暉點(diǎn)點(diǎn)頭,也笑了笑,“那就好,我想他也該是這樣的人,上次見到王爺,他還教我對姐夫說話時候不必緊張。 ”
“姐夫?”子攸愣了一下,笑得臉色緋紅,“怪不得他記得過年時候把你找過來,他真是拿你當(dāng)做家人的。 ”
“確實(shí)是這樣,不過……”穆延暉看著子攸的眼睛,“我不當(dāng)王爺?shù)狞I說話,並不是不信他,而是不知道我要說的話……這麼說吧,或許我要說的話,王爺根本就不該知道。 ”他停了一會兒,“我爹爹被殺死,並不僅僅因?yàn)樗米锪嘶①S將軍,還因?yàn)檫@事兒跟王爺?shù)哪赣H,當(dāng)今皇後有關(guān)聯(lián)。 ”
子攸怔住了,她的心頭有些亂,就在穆延暉停頓的這幾句話的功夫,她幾乎有點(diǎn)控製不住得神遊天外,忍不住胡思亂想了數(shù)種可能,一直到穆延暉叫了她好幾聲,她才迴過神兒來,“啊,你接著說吧。 ”
“小攸堂姐,你知道關(guān)於皇室家的兒子統(tǒng)統(tǒng)都養(yǎng)不活的傳聞罷,據(jù)說那些皇子都活不過百天。 ”穆延暉猶豫了一會兒他的話如何開口,“可是在王爺出生之前,那幾個皇子都活的好好的,可是自從皇子出生之後,那些皇子就陸陸續(xù)續(xù)地得了怪病,不幾年就虛弱而死了。 隻有在王爺之後出生的皇子才活不過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