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唿，好冷啊。 ”子攸在火爐邊坐下來，手裏捧著司馬昂剛剛給她斟的熱茶，腳跟在地上輕輕磕著，“鍾姐姐呢？凍死我了，好冷啊。 ”


    司馬昂冷著一張臉，沒有什麼表情地迴答道，“走了。 ”


    “唔，那她去哪裏了~”子攸仰起頭來問他，尾音拖得長長的。


    “不知道。 ”司馬昂搖了搖頭。


    “今天一大早澹臺將軍就找你，那他說什麼了？”子攸笑瞇瞇地抬頭看著他，“司馬昂你冷不冷，你早上出門怎麼穿得這麼少？”


    “不冷。 ”司馬昂走到案旁，抽出一卷圖畫來。


    “那澹臺將軍跟你說的什麼啊？”子攸又追問了一句，“說什麼說什麼，快點告訴我啊。 你告訴了我，我也有消息告訴你，你也想聽吧？”


    司馬昂似乎還真想了一會子攸的提議，最後搖了搖頭，“不想聽你的消息。 ”


    子攸的腳跟滑了一下，差點一腳踢在火爐上。 她扁了一會兒嘴，司馬昂隻瞥了她一眼，臉上冷冷淡淡的，子攸有點委屈，“哭給你看！”


    司馬昂抿緊了下唇，又看了子攸一眼，怎麼就覺得子攸那樣兒明明是高興得很啊。 他站著沒動，子攸等了一會兒，果然自己又笑了，她把茶盞放在一邊，語調歡快地招唿他“司馬昂，司馬昂。 你過來。 ”


    這迴司馬昂丟下了剛剛展開的圖紙，冷著臉走到子攸身邊，子攸伸出手來摟住司馬昂地腰，“近一點近一點。 ”司馬昂低下頭來，子攸抬起頭在他的麵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司馬昂再也繃不住了，一下子笑了出來。 子攸抱著他腰的手順勢抓他的癢，他笑得倒在榻上。 雙臂還摟著子攸。 他把子攸按進自己懷裏，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子攸的臉“騰”地紅了，想迴幾句嘴，可是口齒不清，隻惹得司馬昂大笑，她惱羞成怒地迴了幾拳。 司馬昂也不大在乎。


    子攸惱火地掙紮著坐起來，低著頭用她的小貓爪隨意抓著自己被弄亂的頭發，她現在梳地是男孩子的發式，可是其實她自己是不大會這樣梳頭發地，常常是不到一天頭發就自己散開了，哪還能經得住這樣瘋鬧。 司馬昂跟著她坐起來，幫她把頭發簡單地抿一抿，迴頭留神看子攸一眼。 她坐在他的懷裏，咬著嘴唇似笑非笑的，臉上緋紅，他吻了她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臉上更紅了，卻笑得糊裏糊塗的。


    司馬昂也忍不住笑。 在她的小耳朵上又吻一下，子攸連忙捂住那隻耳朵，半含怒氣地看了司馬昂一眼，嘴裏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 司馬昂含笑湊過頭去，“夫人說什麼？”


    她對著司馬昂的耳朵忽地大聲嚷道，“我說司—馬—昂——”司馬昂連忙向後仰身，“哎喲，夫人，你的嗓音真是嘹亮。 看來一大早出去東奔西跑也沒凍著，頭也不疼了吧？”


    子攸咬著下唇笑出來。 “你……你……我嫁給你地時候。 可不知道你原來貧嘴賤舌得比我還甚……”


    司馬昂大笑不止，把子攸抱在懷裏。 下巴在她的頭頂蹭來蹭去，“沒有那迴事，攸兒從來沒有貧嘴賤舌。 ”子攸惱怒地揉揉頭發，頭發徹底被司馬昂給蹭散了，柔順的烏發垂散在肩上，司馬昂在她的頭頂上吻了吻。 “子攸，斥候來報說蠻族已經在撤退了，前頭留著的隻不過是疑兵。 另外，你爹爹給銅羊關的命令是，今晚就出兵兩萬，蠻族人一定以為我們中州人不會在大年初一行軍打仗。 你爹爹的兵馬已經繞過蠻族腹地，對這夥蠻子形成合圍之勢了。 ”


    子攸倏地迴過頭來，“那具體的命令呢，是要澹臺將軍領兵，還是要你領兵呢？”


    “大將軍不會放心讓我留守銅羊關這麼重要地城關的。 ”司馬昂答道，不過隨即又笑了，捏了捏子攸的麵頰，“別拉這麼長的臉。 ”


    “你領兵？我爹不會是想在軍隊裏殺了你吧？”子攸的說話聲音很輕，笑容也褪了下去，隨即迅速地補了一句，“那我也去。 ”


    “你猜錯了。 ”司馬昂說道，“也不僅僅是我領兵，讓我突然製約那些這些原來的守城軍作戰，這在戰場上還是有些冒失，況且大將軍也不會想讓我單獨握有兵權地。 所以——是我和澹臺將軍一同領兵。 ”


    “那誰守城啊？”子攸瞪大了眼睛，忽然醒悟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啊？我？”


    司馬昂哈哈大笑起來，神采飛揚，“敢麼？”


    子攸吞咽了一下，“我，我……”


    司馬昂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麵對著自己，“子攸，這是必然的。 我不能單獨指揮軍隊作戰，幾萬人雖然不多，可是用好了也能成為一支劍，大將軍是不會把一把劍輕易交到我的手上的，所以澹臺將軍是一定要在軍隊中的。 而銅羊關又太重要了，如果戰事不利，大軍要從銅羊關撤退，需要有一個大將軍的心腹來把手這扇大顥國的大門。 子攸，我問你，敢不敢在這裏守城？”


    子攸看著司馬昂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司馬昂地眼睛似乎格外地黑亮，她想說話，結果被口水嗆住了，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司馬昂實在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撫摸著子攸地臉。 子攸滿臉通紅，點點頭，“敢的，敢的。 可是還我想跟你……”


    司馬昂的拇指撫摸著按住了她的嘴唇，“子攸，最緊要的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問你，等我迴來地時候，你會完好無損麼？”


    子攸連連點頭，司馬昂看著她的眼睛微笑，子攸也笑了，可是忽然間司馬昂轉開了頭，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鼻梁前。 似乎要擋住自己的臉不想叫子攸看到他的神情，子攸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驚訝地伸手去拉司馬昂的手。 司馬昂被她開了手，可還是笑著扭開頭不讓她看自己地眼睛，“子攸，你說過要我不要因為你是個女子就小看你，還說想做點事，還有……這都使得，我不是容不得你有才能。 我從來也不是那種男人。 可是等事情到了跟前，現下真要讓你獨擋一麵，自個兒麵對危險，我還是有點揪心。 ”他是笑著說的，有意想把這話說得輕鬆些，他說完話又笑了笑，低下頭。


    子攸也低下了頭，有什麼東西膨脹起來。 塞在她地心口裏，讓她覺得心口裏酸酸澀澀的，澀得讓她的指尖都發麻了，她不由自主地笑出來，然後又緊張地咬住嘴唇，想抱抱司馬昂。 可是手指頭攥緊了司馬昂的衣服，有點鬆不開。 “我，我我真的沒有事，在這裏，比起在外頭，或者在京城……說說說不定更安全。 ”


    “最好是那樣。 ”司馬昂低著頭，咬著牙又點點頭，頭低的快要不能再低了，忽然笑了笑，“子攸。 你說我若是個土財主的話。 是不是更好點？買塊田地，蓋個莊子。 天天地正經事就是撥撥算盤珠子，沒事就在街上逛逛，迴來給你買個首飾，瞧著你在家胡鬧，將來再生幾個孩子，聰明點的就教他們讀書考功名，不聰明的也沒關係就教他打算盤在家折騰那幾畝田地……”


    司馬昂還沒說完，子攸就笑得趴在他肩頭起不來，他也笑了，子攸喜歡他這樣笑出聲的時候，“攸兒，我說正經事呢，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有時候還真有這樣的想法。 胸無大誌？以前我還真沒琢磨過，現在想想隻想做個求田問舍的富家翁的人，那才是聰明人。 ”司馬昂一邊說著，一邊抱著她站了起來，走到案旁，那上麵放著一張攤開地圖紙，畫的是整個銅羊關的布防圖，他歎了口氣，“我來給你看看銅羊關現在的布防。 ”


    子攸連頭都沒迴，像個小猴子一樣摟著他的脖子被他抱著，“不用看，銅羊關我都跑過好幾遍了，哪裏我都清楚。 我現在要多抱一會兒。 ”


    司馬昂笑了，閉上眼在她的麵頰上輕輕地親吻，“隻要澹臺將軍能夠同意，我會盡可能多地把這裏原來地那些守城士兵留下來，盡量帶走金吾衛。 ”


    子攸搖搖頭，頭發蹭在司馬昂的脖子上，癢癢的，他閉著眼微笑著享受。 聽著子攸說道，“你明知道金吾衛們也就是說守城的時候能有點用處，我猜想我爹的命令一定是要金吾衛們守城的。 不過我也不跟爭多爭少的，隻是有一個人，我想跟你討下來。 ”


    “是誰啊？”司馬昂驚訝地張開眼睛，“堂弟麼？”


    子攸故意搖搖頭，柔軟的頭發在司馬昂的脖頸間蹭過，“我想要你把蕭國棟給我留下來，我要差遣他。 ”


    “是他啊。 ”司馬昂輕聲說了一句。


    子攸抬起頭來，“你覺得他怎麼樣？”


    “他是蕭家這一輩裏，看起來最有些出息的一個，那些公子哥兒身上地臭毛病他一樣都沒有，倒有些精明強幹地意思。 ”司馬昂笑了笑，“隻是……隻是這人，嗬嗬，那點精明勁兒全放在了眼睛裏。 過去我倒不是太在意他，不過今天你這麼一提，我怎麼忽然有點不放心了？是不是你知道了什麼瞞著我了吧？你方才說要告訴我點什麼，是什麼呢？”


    “唔，”子攸才想起這碼事來，“金吾衛裏已經知道了爹爹要合圍蠻族的事，早上咱們還不知道地時候，據說京城裏已經傳來了消息。 ”


    司馬昂沉默了，他看著子攸，子攸也嘟著嘴巴看著他，最後他實在忍不住笑，“算了，不去猜了，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地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