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要麼就是她太累了,一不小心哭得睡過去了。不過即使是睡著的,她也感覺得到心裏的安寧平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司馬昂在低聲叫她的名字,她能感覺到司馬昂在她臉上的撫摸,可是她不想醒過來,她已經(jīng)太累了,好不容易才能睡著。隻不過這個司馬昂……“煩人。”子攸張開眼睛,罵了一句,司馬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子攸是怎麼了,正心急如焚地低聲喚她的名字,她忽然張開眼睛罵了一句。
“攸兒,是我,你怎麼了?”司馬昂坐在她身邊,把她抱起來摟緊懷裏,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額頭有些熱,不會是發(fā)熱了吧?
“說的就是你。”子攸在他懷裏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你吵什麼?”
司馬昂笑出了聲,“你是睡著了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司馬昂摟緊了她,真是瘦了很多,這段日子,想必是很不好過的。“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我不吃狼肉。”子攸一想起自己差一點被狼吃了,就覺得有點惡心。司馬昂好笑地拿過茶盅來喂她喝了一口水,“還有點別的,我叫他們拿上來?”
子攸被他喂水喂得有些臉.紅,可司馬昂卻做的自然而然,“不想……吃,等會再吃吧。”
“那給你這個。”司馬昂放下茶盅,騰.出一隻手來從懷裏摸出來一塊桂花糖。“這個是走前你給我的。”
子攸笑了,“你還留著。”她撕開包.裹著桂花糖的紙包,把那塊糖放在口裏,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她還不知道司馬昂是經(jīng)曆了怎麼樣的驚心動魄才走到這裏來的,身上還帶著她的糖,可她心裏的酣暢淋漓是難說的。
“嗯,咱們那匹馬喜歡吃的緊,我喂了它不少,這是剩.下的最後一塊,給你吧。”司馬昂說得很誠懇。子攸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咬著那塊糖,卻恨不得咬上司馬昂一口。司馬昂看著她發(fā)笑,“夫人,再睡一覺麼?”
子攸推開他,自己躺在他的床榻上,動來動去地在.床榻上蹭了個舒服的位置,“不想睡。”
“那吃點東西?”
“不想吃。”小幾上那盞油燈把帳篷裏照的昏黃而.溫暖,她雖然是瞪著司馬昂的,可是心裏卻有說不上來的滿足,司馬昂就在這裏啊,含笑坐在她的身邊,比她祈求的還要有精神,他比走的時候略略瘦了一些,不過眼睛裏的神采卻比在銅羊關時還要好,子攸知道司馬昂經(jīng)過的事一定不輕鬆,可他現(xiàn)在看起來卻這麼好。
“不想睡也不想.出,那為夫……”司馬昂說著向子攸俯下身在,似乎是要吻她,子攸臉紅了,推了他一把,“走開走開,我忽然又想睡覺了。”
司馬昂笑了起來,湊到她身邊去也躺下,一隻手撐著頭,從上往下看著子攸,“小夫人,你還滿有力氣的?不累嗎?你是怎麼到這裏來的?你為什麼出銅羊關來呢?”司馬昂的眼睛很亮,子攸看出他有點微妙的自得,他明知道自己是出來找他的,還要故意這樣問,是想聽她親口說一說有多想念他,有多心疼他,有多著急他麼?
子攸瞇起眼睛,“我就是出來打獵的。”
“都打到這裏來了?”司馬昂給了子攸一副吃驚的表情,半真半假,裝得還挺像,子攸“切”了一聲,不愛搭理他。
“迷路了。”她哼了一聲,揉揉眼睛,“草原上看哪都一樣,就迷路了。”
“真的?”司馬昂有點無奈,“那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著都讓人心疼。”司馬昂輕輕撫摸著子攸的頭發(fā),“打獵的時候被風吹的?”
“是被狼嚇的。”子攸閉上眼睛,司馬昂的手掌貼在她的麵頰上,溫暖得很。
司馬昂笑了,聲音低低地在她耳邊,可是她聽出他很愉悅,“我在城上老遠就看見你了。後頭一群狼圍著,你還在城門上摳摳摸摸的,沉穩(wěn)得很啊。”
子攸笑得很得意,“那我厲害麼?”她又張開眼睛,想到一件著惱的事,“是你給我開的城門?我說我怎麼碰了一下門就開了,你開門的時候就不能出聲喊我一下嗎?”
“我怕嚇著你。”司馬昂說道,“怕我突然說話你太慌亂了。”
“那你突然抱我,我就不慌亂了嗎?”子攸瞪大眼睛,司馬昂說的這是什麼啊,不著邊際,他明明就是想要故意突然出現(xiàn)的,不然為什麼,他連一支火把都沒給她留著,“撒謊。”
司馬昂哈哈大笑起來,他緊緊貼著子攸的身子,子攸嫌憎地又推了他一把。司馬昂硬把她摟迴來,“子攸,你都不問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嗎?”
“不問。”子攸打了個嗬欠。
司馬昂突然倒在子攸的身上,子攸叫了一聲,“我要被壓扁了。”司馬昂笑著在子攸的肋下輕輕抓了抓,“你就是說壓根都不記掛我是不是?枉我每天都那麼思念你。”
子攸笑著推開她,一麵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麵笑著問他,“你有多想我啊?”
司馬昂微笑不語,說不上來,隻是很想念。子攸笑著,眼角卻有一滴淚,“我也很想你,現(xiàn)在看見你了,真有再世為人的感覺。都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在這個地方,在這裏見到你,我實在想不到,咳咳……”子攸輕聲咳嗽了兩聲,又連忙按住胸口。
“子攸,你怎麼了?”司馬昂不笑了,他有些緊張,他剛才隻是跟子攸鬧著玩,可要是子攸的身上有傷……可是怎麼一點都看不不出來呢?隨即他又想到,子攸本來就很能撐著,就算她真的身上有傷,如果是輕來輕去的那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他著急地去解子攸的衣服,被子攸打開手,子攸笑著看他,“王爺,你在外邊待野了麼?”
司馬昂沒跟她玩笑,“子攸,你胸口是不是有傷?”
子攸隔著衣服摸了摸鎖骨下麵一寸的地方,“這裏被劍劃了一下,流了一點血,不大要緊,銅羊關上都是男人,我就沒管這個傷口,所以愈合的慢了一點。”子攸的心頭有點難過,臉色變得更差,司馬昂擔憂地看著她,他很擔心那個傷會比子攸說的嚴重,子攸顰著眉頭接著說下去,“要是會留下難看的傷疤,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司馬昂沒忍住笑了出來,可是有些心酸,笑容很快就收住了,“讓我給你看看,我在軍隊裏待了這麼久,已經(jīng)很會治傷了,我給你看看就肯定不會留下傷疤。”
“真的?”子攸看著司馬昂,她有點動心了,“不是騙我?”她又想了想,“還是算了,讓你看見傷口,那我還不如去撞牆。”
司馬昂被她氣笑了,“好,夫人,那你撞去吧,咱們這是在帳篷裏頭,我看你往哪裏撞。”他看見子攸眼裏的笑意,知道她要跑,搶在她前頭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夫人,你生的這麼美,已經(jīng)是占盡天下便宜了,那要不讓老天略略減去你的一點點好,那就太容易召天妒了。”
子攸本按住了手腕,本來是要發(fā)脾氣的,可是又被司馬昂後頭的話說的有些羞澀,司馬昂可不是常會誇讚她的,“瞎……瞎……瞎說……”
“哎喲,夫人,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夫人要說,如果我看了夫人的傷痕,就要毒瞎我的眼睛呢。”司馬昂說的一本正經(jīng),子攸笑紅了臉,他低下頭在他嬌妻的麵頰上吻了吻,“你不是說過,相信我麼?”
子攸沒有話說了,司馬昂取了藥過來,解開她的衣服,不深的傷口,也幸好現(xiàn)在天氣冷,並沒有怎樣,“壓著你的傷口,我真是混賬。”子攸搖搖頭,他在子攸的光潔的肩頭吻了一下,子攸又結巴起來,“你……你……說不……”
司馬昂笑了,不再逗她,他的手很輕柔,動作也嫻熟,好像他說的倒是不錯的,他在軍中果然學會了治外傷,“你貴為王爺,還給誰治過傷啊?”
司馬昂專心地看著在子攸的傷,等到他敷好了藥,又包紮好了,才迴答道,“咱們那匹追風馬啊。”子攸踢了他一腳,司馬昂“哎喲”一聲,“王妃娘娘,我可是傷兵。不過你別害怕,不是你踢的那條腿。”
子攸被氣笑了,扯迴自己的衣服,“你的腿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已經(jīng)快好了。”司馬昂笑著說,他沉默了一會兒,“不過,攸兒,是誰敢對你下手?胸口和腹部,他想殺了你嗎?”
子攸搖搖頭,“我的傷會留疤嗎?唉,反正腰上已經(jīng)有了兩個傷疤了,很難看是不是?”她垂頭喪氣地縮進被她當做被子蓋的鬥篷裏,連腦袋都縮了進去。
“沒有啊。”司馬昂對著那一堆狐貍毛說,“我看不出來,也摸不出來,真的。”
“你發(fā)誓?”子攸在鬥篷裏說悶聲悶氣地說道,司馬昂剛要說我發(fā)誓,她就打斷了他,“別發(fā)誓了,不稀罕。”
司馬昂笑了,把她頭上的鬥篷拽下去,他還是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是誰要殺你?”
“我爹爹以為我要殺他,他才動手的。肚子上……肚子上是我自己弄的……”子攸轉開了視線,不想看司馬昂那有點痛苦的視線,她最不希望他難過。
“所以大將軍才放你出城。”司馬昂苦笑了一下,俯下身把子攸摟進了懷裏。他想說點什麼,可是說不出來,嗓子裏幹澀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