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攸不想立刻就離開爹爹,可能是爹爹的衰老,讓她很難過。而且她就要有孩子了,那是她第一次要有孩子了,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雖然她不能跟爹爹說這些事,可是待在老人身邊的時候她還是能覺得受到一些撫慰,這是從前子攸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她有些戀戀不舍,不想這麼快就離開老人。可是穆文龍的脾氣還是那麼大,簡直可以說是又醜又硬,子攸又多說了兩句話,就被他暴躁地趕了出去。
不過等到她出來見司馬昂,要他去見大將軍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變了,她忍不住擔憂。有一會兒她拉著司馬昂的手不想鬆開,站在旁邊的侍衛(wèi)lou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被子攸狠狠瞪了一眼。司馬昂笑了,他看起來還是那麼輕鬆自然,他捏了捏子攸的手,低聲說道,“攸兒,我要進去見我妻子的父親,沒有事的,不要緊。在這兒等著我,在那邊椅子上坐著等我。”司馬昂剛要走,又想起什麼了似的,又走迴子攸身邊,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別喝這裏的茶,也別在這兒吃東西。你爹爹不會殺你的,可是這裏還有別人。”
子攸點了點頭,司馬昂就轉(zhuǎn)身穿過兩道門,走進了方才子攸待的小院子。穆文龍已經(jīng)迴到了屋裏,在正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虛弱得太多了,不能在外邊待太久。
司馬昂向穆文龍行禮請安,然後就無所畏懼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老人,他確實虛弱的厲害,可是那雙眼睛還是那麼銳利。就是他把壓製了自己這麼多年,就是他差一點殺了自己,還把自己趕到大漠和草原上流浪,可是,他也是子攸的父親,司馬昂對他恨不起來。而且,他已經(jīng)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作為一個男人,司馬昂很敬佩他一生的功績。
穆文龍也同樣打量著司馬昂,看到司馬昂在他的瞪視下並沒有退縮,他嘲諷地笑了一下,含混不清地哼了一聲。司馬昂沒有出聲,他本來克製力就很好,他已經(jīng)磨合了太多年了,而且今天他也沒有什麼怒火。
穆文龍kao在椅子裏,閉了一.會兒眼睛,似乎有些疲倦,司馬昂不知道這是不是表示他不想談下去了,可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穆文龍又張開了眼睛。
“子攸是怎麼找到你的?”穆文龍問他。
司馬昂思索了一下,他想說是碰.上的,可又懷疑自己若是那樣說的話,穆文龍一定會認為他很無禮,“我不知道子攸是怎麼找到我的。但是她一向都很聰明,她猜出了我大致會去哪裏。”
這個答案並沒讓穆文龍滿意,.不過司馬昂還是看出來穆文龍的眼睛裏有一絲柔軟的意味,司馬昂忽然意識到穆文龍的眼裏多少有些驕傲。
“那是自然的,丫頭從小就聰明的很。她能找到你,是.應該的。”穆文龍低聲說道,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他的視線從司馬昂的臉上移開,仿佛在看著窗外,口裏斷斷續(xù)續(xù)地輕聲說著,“如果子攸是個兒子,那就……唉,這也是命裏沒有……強求不得。”
司馬昂在心裏把他的話補全,大約是穆建黎實在.讓穆文龍?zhí)耍@半年身體每況愈下,恐怕這已經(jīng)讓他想到了安排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開始記得自己的女兒。司馬昂在心裏歎了口氣,其實穆文龍對子攸大概不算不好,司馬昂唯一對他的一點不滿,也不過就是,在子攸更小的時候,穆文龍並沒有很好地保護她。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能很好地保護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也沒有什麼可指責穆文龍的。可是他也不喜歡穆文龍那種遺憾的口氣,“子攸在去找我的路上,被一群狼追著,差一點就出事了。她在大漠上發(fā)燒得很厲害,有幾天,我還以為我救不了子攸……”
“所以你就帶著她向一夥蠻子投降了?”穆文龍?zhí)?起頭來,那雙銳利的眼睛又冰冷地盯著司馬昂,他的聲音不算高,可是那種威嚴的氣勢卻好像他是吼著說出來的似的。
司馬昂有一瞬.間覺得被穆文龍這樣盯著看很羞恥,可是他忍住了衝到嘴邊的話。他有一陣子什麼也沒有說,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很沉著,“我想在那個時候,我是一個將軍,我可以命令我的士兵跟我一起自殺,也可以命令他們跟我一道等待時機。”
出乎意料地,穆文龍沒有進一步特別憤慨的舉動,他還是看著司馬昂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麼來,最後他又說道,“有時候貪生怕死和隨機應變很難區(qū)分。”
司馬昂的胸口燃起一團怒火,他勉強才把這股怒火壓製住,他轉(zhuǎn)開眼睛,不想再跟穆文龍說話了。
穆文龍發(fā)出一聲輕蔑的笑,“年輕人還是壓不住火氣。嗯,你從小就是這樣,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看著我的眼神,非常銳利,你現(xiàn)在把你的憤怒和仇恨隱藏得很好,可是有的時候還是壓不住。”
“不是的。”司馬昂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穆文龍,“有的時候我是很憤怒,不過我並不仇恨你。”
“為什麼?”穆文龍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心裏很愛你的妻子?”他的語氣裏帶了點嘲笑的意味,“我是不會相信你因為一個女人就放下對我的仇恨的。如果沒有我,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王爺,根本就不會在大漠和草原上流浪,而且……你會有很多女人,天下美女多的是,並不是隻有子攸那個傻丫頭一個。”
司馬昂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退縮,“你是子攸的父親,所以我總是尊敬你的。我不仇恨你是因為……”這些話一直在他心裏麵,可是他不想說出來,可是他也看得出來,穆文龍的身體很虛弱了,他大約活不了很久,對一個隨時可能死去的人,有很多話就變得容易說了,“我的父皇沒有身為天子該有的才能和賢德,即使沒有你,也會有一個人從父皇的手裏竊取權力。你雖然在對待司馬皇室上殘忍暴虐,但是你對待大顥國的子民,並不算太差。我知道我自己的父皇行事有如何荒誕,也知道他在後宮是如何暴虐的,如果權力一直在他的手裏,我不知道大顥國的天下會不會跟商紂王的天下有幾分相似。”
穆文龍有一陣子隻是看著司馬昂,仿佛像看出司馬昂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幾分真意。司馬昂知道他可能會認為自己在出賣父皇,故意討好他,不過他現(xiàn)在壓根就不在乎了。
穆文龍卻沒有那樣說,他轉(zhuǎn)開了話題,“你在銅羊關上做的很好。我從前一直以為你是個木頭疙瘩,隻會躲在王府裏痛恨我,或者到獵場上發(fā)泄怒火,不會變通,沒有勇氣。你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從沒想到,你敢孤身走到蠻子的營寨去,欺騙他們的頭領,而且,你居然敢隻帶著那麼一點人,就守在山路上當做伏兵。”穆文龍的手指頭在椅子兩邊的扶手上輕輕地敲打,“你能夠成功,一大半都是kao運氣得來的。”
司馬昂沒有迴答他的話,他不太在乎那天晚上的勝利到底是怎麼得來的,說他勇敢也好,說他有運氣也好,他在意的是結(jié)果。
穆文龍又哼了一聲,“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運氣的,小子,你的運氣一向都很好,被我的女兒挑中了,就是你最大的運氣,要不然你還以為你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
一般人聽來這絕對是侮辱了,可是司馬昂想到了子攸,她會那麼愛自己,也確實是自己的運氣,他忽然想起那麼精靈的子攸居然是麼嚴厲古怪的老頭的女兒,他沒忍住一絲微笑,隨即又想到但願穆文龍不要看到。穆文龍確實沒有注意到,他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可是,能夠把那樣一盤散沙的金吾衛(wèi)帶上戰(zhàn)場,可不是容易的事。我想,如果讓我倒退三十年,去率領一支沒用金吾衛(wèi),我大概會一怒之下把他們?nèi)车裟X袋。”穆文龍搖了搖頭,司馬昂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他還從沒聽到過子攸的爹爹誇獎他。穆文龍又接著說了下去,“在後來的戰(zhàn)場上,你也表現(xiàn)的英勇無畏,即使在最危急的時刻你也沒有慌亂過,我想挑剔你,可是也找不出太多的借口來,何況實際上是你救了一命。可是就因為你救了我,我那個時候非常想殺了你。”
司馬昂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所以就沉默地站在穆文龍的身邊,沒有開口。
穆文龍又看了看他,神情似乎奇怪地緩和了,“可是幸虧你跑了。不然我不知道子攸要鬧到什麼程度,你知道她竟然要逼著我親手殺了她嗎?你的那個侍衛(wèi),那個叫齊烈的,倒是挺有種,敢為了那個當著我的麵頂撞我。你帶出來的人。”
司馬昂覺得穆文龍說到最後的時候似乎已經(jīng)是有些喜歡他的侍衛(wèi)齊烈了。
穆文龍?zhí)鹆祟^,把頭也kao在椅子背上,“這也不能怪子攸那個傻丫頭癡情,你畢竟也曾經(jīng)為了救她,差一點把命都搭上。在京城你臨走的時候,就曾經(jīng)抱著半死不活的子攸拚殺了半個晚上?嗬嗬,我有點鬧不清你們兩個小孩是怎麼迴事了。可是我還是懷疑,等到一斷了氣兒,你就會把我的女兒丟到一邊兒,如果她命好,生了個兒子,大概還能活到老的時候,可是卻難免要孤獨淒涼。她如果不那麼喜歡你,那就好了,可她那麼喜歡你,又是這種脾氣,她怎麼忍受?”他枯瘦的手抓住了椅子兩邊的扶手,上頭的青筋都lou了出來,“她要怎麼度過以後那麼漫長孤苦的日子?她小時候已經(jīng)很可憐了,沒有親娘照管……”他突然哽住了,說話的聲音忽然變的輕了很多,輕得司馬昂幾乎聽不見了,“也許是我老了,老了,總是想以前的事,總是想到子攸小的時候的事。瘦瘦小小的,我都不敢抱她,我不知道該用多大的力氣,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弄壞了她的小胳膊小腿……她是我的女兒,我真希望她是我的兒子,那樣我就能把我有的一切都放心地交給她,她會做的很好,跟我一樣好。”
他停了下來,看著司馬昂,“你知道一個老父親會怎麼想嗎?你覺得我是個自私的老怪物嗎?把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深恨我的男人?就為了從他爹的手裏名正言順地接過權力?哼,就連子攸或許也是這麼想的,她覺得我更喜歡穆建黎,那個不成器的下流坯子,我對他從來就不報以什麼希望。可是我也不想給子攸挑一個合適的男人做夫婿,因為我知道就算再好的男人也是如此,有了新的,就會忘記舊的,總是新的好,總是如此。等我死了以後,她要kao她的丈夫活著麼?那是不行的。我把她嫁給你,就是希望她有一個你的兒子,然後kao自己的兒子把權力握在手裏,好好地活下去。她有才能,她能把我給她的權力運用好。可是……”他看著司馬昂的眼睛,仿佛從那裏麵能看出司馬昂的心思,“可是那個傻丫頭喜歡你,把你當做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這個傻丫頭。結(jié)果我就不能殺了你,她跟你連在了一起,我殺了你,就是殺了我心愛的女兒。”
司馬昂看著穆文龍的眼睛,他本來以為會看到恨意,可是沒有,穆文龍的眼睛裏隻有憂慮和悲哀。司馬昂想說點什麼,可是那些堂而皇之的話,他都說不出口,“子攸也是我的寶貝,獨一無二的寶貝。你把女兒教養(yǎng)成了那樣的女子,天下再也尋不到第二個能及得上她的人,我得到了這樣好的妻子,怎麼會還想要找來什麼女人惹她生氣呢?你說的對,她從前的日子過得不容易,她有時候也會擔憂以後,可是她就要生下第一個孩子了,以後她會比現(xiàn)在高興得多。我不能向你保證,我以後會如何對待她,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可是我跟她經(jīng)曆了那麼多生生死死的事,有很多次,我都以為我們活不下去了,死裏逃生之後,我什麼都不想要了。”穆文龍厭惡地看著他,剛要開口打斷他的話,司馬昂就搶先說了一句,“大將軍,你覺得是因為我這個窮小子一無所有,所以才會貪慕你的女兒的吧?倘或我是大將軍,恐怕也會做如此想法。或者你也會覺得如果我有的太多,就會要得太多,不會再有今天的想法。那麼你就讓我?guī)е迂甙桑襾K不想待在京城裏,子攸也不會在乎我們?nèi)ツ牡模粌H如此,我覺得子攸在草原上的時候,雖然連米粥都常常喝不上,可是她比在這兒的時候高興多了,我給不了她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是平平淡淡地過普通人家的日子,那大約還是能做到的。”
“平平淡淡?哼。”穆文龍哼了一聲,“我可不想把我的女兒嫁給一個沒有什麼抱負的男人,普通人家?子攸生在穆家,她就絕對過不了普通人家的日子。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是打算要我的女兒做上皇後的。”他看著司馬昂,雖然神情還是頑固,可是卻不那麼陰厲了,他放低了一些聲音,語氣變得很緩慢,“從你小的時候起,我就一直都在留神看你,你確實聰明,劍術也好,鍾老頭教你的是不是?你學的很好,他經(jīng)常向我提起。”
司馬昂默默地想到,原來師父一直都是大將軍的人,也不知道子攸聽說以後會怎麼驚訝呢。還有,大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他竟然突然說起了這些話。
穆文龍又接著說,“也不怪子攸會看上你,京城這些王孫貴族裏,頂數(shù)你是個尖兒,子攸素來有眼力。”他又歎了一口氣,“或許真是有緣分吧,倘或你沒當上皇子,大約也會這麼出類拔萃,子攸可能還是會看上你,我拗不過她,可能還會把她嫁給你,你會在我的帳下當個將軍。你在戰(zhàn)場上勇猛無畏,又聰明果決,天生就是做將軍的料子,就算讓你當個普通將軍,放你到邊城上鎮(zhèn)守幾年,你也很快就能熬上來。那個時候,說不定……”
穆文龍沒把話說完,司馬昂有些疑惑他為什麼要說自己若是沒當上皇子……皇子是生出來的,難道還是當上的嗎?不過大將軍這麼誇獎自己,那聽起來可不像是好事。
穆文龍閉上了眼睛,沉重地歎息了一聲,“我不能說我看不見你的好處,可是如果你是個廢物,我倒能更放心一點,可是我也……不會甘心把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廢物……唉,我在說什麼啊……不過子攸已經(jīng)有了你的骨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明白那種感受了。可是我還能怎麼樣呢?我能下手殺你嗎?讓我的女兒失去丈夫,讓我那馬上就要出生的外孫失去爹爹?我原來可能會毫不留情地這麼做,可是現(xiàn)在我老了。我不大喜歡這種孤寂的感覺,所以也不想讓我的女兒像我一樣。”
司馬昂的心跳得快了起來,他雖然覺得大將軍可能會成全他跟子攸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穆文龍張開眼睛看著司馬昂,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那麼銳利,他看著司馬昂,“你有才華,比所有姓司馬的人都更傑出,嗬嗬,所有司馬皇族的人都不值一提。若是想到這裏,我還覺得好受些,我可不想我的女兒跟那個沒用的皇帝生出來的兒子相伴終生。昂兒,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並沒有侮辱你的父親。事到如今,我想這個秘密我必須告訴你,免得你不知道,因為不知道又做出錯事來,或者,被人給害了。”
“嗬嗬,昂兒,你就從沒想過嗎?你看看那個又蠢又醜的皇帝,再看看皇後,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他們生得出你這樣的兒子嗎?那個老皇帝,他連一天馬都沒騎過,連兒子一個接一個地被皇後擺布死了都不知道,他能有你這樣的兒子?司馬皇室早就沒落了,老天不會降給他們你這樣的人物的。”穆文龍說到這裏,好像有些想要笑,他瞧不起司馬氏,那一窩廢物,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老皇帝的兒子,一個都沒能活下來,全都被他老婆給殺了。”
司馬昂呆呆地看著穆文龍,他知道穆文龍不像是說謊,隻是那太匪夷所思了,他難以相信,“大將軍,你不是在……”
“說笑?”穆文龍又笑了,不過看起來正常了許多,不再是那樣嗤笑的模樣了,“那已經(jīng)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蕭後一直野心都不小,可是她不是頂好看的,而且,老皇上荒**無度,不會在哪個女人的宮裏一直待著的。蕭後知道自己必須有一個兒子,可是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她隻好給自己過繼來了一個兒子,那個兒子是其他妃子生的,妃子被她弄死了,然後又把她的兒子弄到自己的宮裏。”
可是那不是他司馬昂,他知道這件事,他也知道那個哥哥是被皇後殺死的,他低聲說,“我小時候在宮裏見過那個皇兄。”
“是啊,”穆文龍點點頭,“我記得他是在你出生幾年之後被蕭後弄死的。”
司馬昂沒有做聲,他還記得,他都記得,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想起來,不願意去想,是自己的娘殺了自己的異母兄長。
“他死,是因為蕭後有了你。”穆文龍殘忍地笑了一陣子,司馬昂的心頭很壓抑,穆文龍終於又接著說下去了,“可是你根本就不是蕭後的兒子,司馬氏的嫡親血脈在那個皇子那裏,就被屠戮幹淨了。哼,總是說我屠殺司馬氏,可我也沒蕭後那麼手腳利落。”
司馬昂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大將軍,你還是說說我吧,你說我不是司馬氏的血脈?你是這個意思吧?你在說我母後犯下了一項大罪嗎?那太匪夷所思了,我是不會相信的。”不知怎麼的,他想起了蕭吟,忽然有些自我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