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十三再不複方才那般淡然篤定的模樣。</p>
一位南域大宗門宗主死在了鳳霞山，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p>
古一然。</p>
這位大河宗宗主與其他幾位強大的人族修士是幾個月前出現(xiàn)在鳳霞山的，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正是為了拜見眼前這個少年。</p>
雖然對於個中緣由，鳳族壓根就探查不到。</p>
但據(jù)說是與修煉的吐納之法有關係，為此還死了好幾個人。</p>
“這件事情我們監(jiān)天司會繼續(xù)追查下去，直到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p>
紅鯉代替鳳十三朝著姬軒躬身行禮。</p>
眉宇之間盡是複雜的神色。</p>
這件事情已經出乎她的預料。</p>
“還請殿下給我們一些時間。”</p>
“五天時間。”姬軒攤開一隻手，淡淡地說道，“鳳霞山隻有那麼大，五天時間對你們來說，破個案應該不難吧？”</p>
紅鯉蹙眉。</p>
卻是沒有繼續(xù)說話。</p>
倒是一旁的鳳十三頷首，他應該是恢複了過來，重新展露出自信的模樣。</p>
“就五天時間。</p>
還請道友放心，五天之內，我們必然會抓到兇手。</p>
但在此之前……還請殿下答應我們一個要求。</p>
莫要打攪我們破案。”</p>
“死的人可是我人族大河宗宗主。</p>
鳳道友此言是否有些不講道理？”</p>
“……道友隻可協(xié)助調查古一然那件案子。</p>
除此之外，還請道友收手。”</p>
“可以。”</p>
姬軒啞然失笑。</p>
這隻小鳥的態(tài)度，便已經可以代表整個鳳族的態(tài)度了。</p>
若是換了旁個鳳族修士，恐怕得到的答複也都是一樣的。</p>
他朝著鳳十三伸出右手，在對方困惑的眼神中笑道。</p>
“那麼我們……合作愉快？”</p>
“合作愉快。”</p>
對方扭捏地同樣伸出右手。</p>
與姬軒緊緊地握在一起。</p>
隨即迅速抽開。</p>
見到這一幕，姬軒心裏更樂了。</p>
“那麼現(xiàn)在，就讓監(jiān)天司來調查古一然這一案子的第一個疑點吧。”</p>
“道友有什麼線索？”</p>
“這不是線索，而是懷疑。”</p>
姬軒看向靈妙長老。</p>
對方仍然如方才一樣鼻子翹得老高，仿佛誰都欠她一筆巨款。</p>
“古一然與我有芥蒂。</p>
更是我實行某一計劃的絆腳石。</p>
雖說他遲早都會被我攆下宗主之位，不過我這個人睚眥必報，指不定什麼時候看他不順眼，就一刀把他給砍了。”</p>
“誒？”</p>
“道友你這是……”</p>
不論是紅鯉還是鳳十三都有些看不懂了。</p>
姬軒現(xiàn)在在做什麼？</p>
似乎正在將自己作為嫌疑人？</p>
若是換做常人，恨不得自己身上一清二白，沒有半分汙點。</p>
可姬軒似乎並沒有這種自覺。</p>
“我這是在給你們一個思路。</p>
你看。</p>
若是你們調查到最後發(fā)現(xiàn)與古一然結怨之人居然就在你們身邊，恐怕之後絕大部分心思都會放在調查我身上。</p>
所以倒不如一開始我就把事情都說出來。</p>
也好讓你們能專心調查下去。</p>
或者是……免除一些誤會。”</p>
說到這裏，他又偷瞄了一下靈妙長老。</p>
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徹底地閉上了眼睛。</p>
仿佛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p>
“姬大人可沒有這個嫌疑，這點我可以作證。”</p>
便在此時。</p>
紅鯉上前一步道。</p>
“昨天夜裏姬大人一直在監(jiān)天司內，未曾出去過。”</p>
“哦？這又是何以見得？”</p>
問話的乃是靈妙長老。</p>
聽到這裏，她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p>
畢竟在鳳霞山想要除掉古一然的人除了姬軒以外，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p>
這是古一然第一次來鳳霞山。</p>
起碼明麵上的記錄是這樣。</p>
既然是初次來這裏，那麼通常就不可能結下什麼關乎生死的梁子。</p>
再加上古一然的修為。</p>
任誰也無法想明白，究竟兇手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地將一位煉氣圓滿的修士給弄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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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p>
答案或許隻有一個？</p>
“入夜以後，姬大人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裏。</p>
四周陣法與禁製也未曾被人為觸發(fā)。</p>
出入監(jiān)天司的人員之中，也沒有找到與姬大人相同身形的人。”</p>
“你們會不會有什麼疏漏？”</p>
靈妙長老有些不甘心地咬著牙。</p>
但旋即姬軒卻是淺笑道。</p>
“靈妙長老不會是輸不起吧？”</p>
“放——放心，老身不是什麼輸不起的人。</p>
隻不過是有些詫異。</p>
殿下您夜裏居然能耐得住性子待在房間裏？鳳霞山的夜景可是一絕，而且有些東西也隻有在晚上才能看見，殿下您一點也不動心？”</p>
麵對靈妙修士的譏諷，姬軒隻是無奈地聳了聳肩。</p>
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p>
“我倒是想出去啊。</p>
不過昨天晚上拜某隻小狐貍所賜，我甚至連床都沒能下來。”</p>
當即，在場所有人的麵色盡是緋紅一片。</p>
跟著靈妙長老的慕容姐妹更是俏臉藏在手心之後，一副嬌羞的模樣。</p>
這就讓靈妙長老有些下不來臺了，她沒想到居然如此大膽，居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事情。</p>
“靈妙長老，還有什麼疑問嗎？”</p>
“……哼。</p>
既然如此。</p>
老身就等著你們監(jiān)天司破案了。”</p>
“靈妙長老此言差矣。”</p>
“何以見得？”</p>
“是‘他們監(jiān)天司’，所以不要看著我，也別把我牽扯進去。”</p>
靈妙長老聞言，當即麵露怒容。</p>
冷冷地問道。</p>
“殿下莫非對古一然的死，沒有絲毫憐憫之心？</p>
退一萬步講。</p>
鳳霞山死了一位人族修士，殿下莫非壓根就不關心？”</p>
“不關心，不在乎。</p>
靈妙長老似乎對我有所誤解。</p>
在我看來。</p>
你們所有人，昨天的每一個修士哪怕都死在這裏，於我而言也不過是增加一些小麻煩而已。</p>
哦，當然。</p>
所謂的麻煩，可不是幫你們調查是誰動的手。”</p>
“你——”</p>
靈妙長老被氣得半餉說不出話來。</p>
隻是伸出一根手指，顫抖著指著姬軒。</p>
“靈妙長老，你好像還沒擺正自己的位置。</p>
需不需要我來幫你迴憶一下？”</p>
下一刻。</p>
姬軒臉上笑容盡數(shù)散去。</p>
一股靈壓落下。</p>
那靈妙長老的怒容頃刻間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慘淡與惶恐。</p>
直到此時，她才迴想起來眼前的少年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p>
隨即一個疑問在心底裏升起。</p>
她不禁思考。</p>
自己為什麼今天會來到這裏，又為什麼會對麵前的少年這般態(tài)度？</p>
但這種思考也在撲麵而來的靈壓之中被衝得粉碎。</p>
她徹底失去了思考的時間。</p>
噗通一聲，老嫗跪了下來。</p>
……</p>
「為什麼下手？」</p>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補充’，而是蓄意的暗殺。</p>
所以為什麼？</p>
你和他有什麼仇怨？」</p>
「不。</p>
這隻是本能。</p>
動手的也不是我。」</p>
「你可知道現(xiàn)在是什麼時候。</p>
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們需要承擔多大的風險？」</p>
「哼……那又如何？</p>
隻要能完成那個，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p>
「你這個瘋子，瘋子！</p>
你所謂的犧牲，難道還包括了現(xiàn)在站在這裏的所有人不成！」</p>
「沒錯。</p>
包括你，包括我。</p>
隻要能完成按個，我可以付出一切，而你們……」</p>
「嗬嗬。</p>
原來如此。</p>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p>
「你知道就好。」</p>
梧桐枝幹搖曳。</p>
又是一片金色的葉子，逐漸地枯萎、被揉成一團。</p>
然後。</p>
從枝頭落下，在風中化為齏粉。</p>
隨後。</p>
在那片葉子掉落的地方，又迅速地冒出一點嫩芽。</p>
如此，周而複始。</p>
讚美吧。</p>
讚美生命的誕生。</p>
讚美一切美好之物。</p>
這並非是純粹的死亡，消逝的會成為新生命的延續(xù)。</p>
然後，去相信吧。</p>
相信生命會如此輪迴，會在一次次新生與消亡中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p>
有如……一般。</p>
……</p>
鳳十三將自己的一道令牌交給了姬軒。</p>
如此一來，姬軒就可以探索鳳霞山更多的區(qū)域了。</p>
或者說除了最上層鳳族禁地之外，他可以去幾乎所有的地方。</p>
然後就在剛才。</p>
監(jiān)天司密探傳來消息。</p>
姬軒手持著令牌前往了鳳霞山底層的居民區(qū)。</p>
但他似乎並不是為了查案。</p>
“看來那位姬殿下還有幾分意思。”</p>
紅帳裏傳來一道似男非女的聲音。</p>
兩道身影纏綿在一起。</p>
有如兩根藤蔓交織。</p>
“拿著我的令牌，本以為他會去查案。</p>
沒想到居然會去底層釣魚。</p>
他還真的去買了魚竿和餌料。</p>
實在是……有意思。”</p>
隻是伴隨著那一陣笑聲，聲音的主人目中卻帶著幾分清冷。</p>
“他這麼做要麼是裝的，要麼他本就是這副德行。</p>
不過從燕寧來的人，若說他真的就是這副德行，未免有些把他給小看了。”</p>
“那現(xiàn)在怎麼辦？”</p>
床榻之上傳來另一道嬌羞的聲音。</p>
其中帷幔之後的一道影子挪動了一下。</p>
“就這麼盯著便好。</p>
隻要這位姬殿下不要輕舉妄動，那麼我也不是不能把他當做不存在。</p>
隻是現(xiàn)在似乎出了點不小的麻煩。</p>
人族修士……居然死在了這裏。”</p>
“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嗎？”</p>
“嘁，和我有什麼關係。</p>
現(xiàn)在這種時期，傻子才迴去招惹人族的修士。</p>
鳳霞山外邊那些監(jiān)天司的布置，這段時間也有些異常。</p>
興許……”</p>
“興許這些都是他們故意的？</p>
畢竟死一個煉氣大圓滿的修士而已。</p>
對他們來說，也許並不是什麼損失？”</p>
“哈哈哈哈。</p>
不是什麼損失，但他們還不至於做出那種事情。</p>
不。</p>
他們可以做出那種事情，但在靈王朝不行。</p>
他們辦不到。</p>
人族最是重視這種叫名聲的東西了。</p>
別的不說。</p>
你剛才幫了那位殿下一把，倒是做得不錯。”</p>
“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我的眼睛。”</p>
那人語氣頓了頓。</p>
咳嗽了兩聲後接著道。</p>
“絕大部分事情是如此。</p>
行了。</p>
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交給我好了。</p>
另外晚上我可能不會來這裏過夜了，族裏邊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p>
“好嘛，你哪天不是這樣說的？”</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