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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lǐng)導晚上好——”


    李學武剛剛走下舷梯,便聽見了迎接的問候聲。


    “今天是我值班�!�


    辦公室副主任很有眼力見地站到了他的身側(cè),輕聲匯報道:“莊主任安排我來迎接您。”


    “好,辛苦你了——”


    李學武並未探究對方是否真的值夜班,客氣著點了點頭。


    前天晚上從津門離開時,莊蒼舒有意詢問今天的接待工作。


    這是很正常的流程,李學武直接講了,大半夜的不想折騰。


    很顯然,對方懂了他的意思,今晚並沒有太多人來碼頭迎接。


    僅僅一個辦公室副主任,還以值班的情況來負責接待工作就顯得很合適了。


    李學武站在碼頭上,看著調(diào)研團隊上了中巴車以後,這才上了等在一旁的轎車。


    車廂內(nèi),周苗苗早就等在了這裏。


    就連彭曉力都上了客車,同團隊一起去津門水產(chǎn)的招待所。


    倒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周苗苗上了這臺車,可也沒多想。


    一臺中巴,一臺轎車,很正常的接待規(guī)格,就以為兩臺車一起走呢。


    周苗苗舞蹈演員的身份,本身就有嬌氣的刻板印象。


    這會兒悄悄溜上轎車,大家也隻以為她貪圖轎車的舒適享受罷了。


    彭曉力上車自然不會跟別人講他為啥不坐轎車。


    別人也隻以為他代表領(lǐng)導,關(guān)心大家,怕路上有個麻煩。


    所以,當兩臺車從碼頭上出來,在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分開,也沒人注意到。


    甚至到了招待所,累了一天的眾人在拿到了各自的房間鑰匙以後便去休息了。


    有人可能會想領(lǐng)導的車這麼慢,怎麼還沒到,但絕對沒有心思坐在大廳傻等。


    ——


    “明早過來吃早飯吧。”


    李學武下車後從司機的手裏接了行李,對著周苗苗招唿了一聲。


    同樣拿著行李的周苗苗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謝謝領(lǐng)導關(guān)心�!�


    司機很知趣地沒有停留,更沒有聽領(lǐng)導說話的意思。


    在客氣示意過後便上車離開了。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司機的舉動,還沒等車倒出去呢,他已經(jīng)迴身進了院子。


    就是這麼的清白,就是這麼的坦蕩。


    他是個正經(jīng)人,怎麼能讓司機誤會自己呢。


    “您來了——”


    陸姐應該是聽見了汽車的聲音,這會兒早早地便等在了門廳裏。


    李學武微微點頭,笑著打了招唿,“娘倆休息了吧?”


    “孩子已經(jīng)睡了,吳老師和小白姑娘在等您�!�


    陸姐主動接了李學武手裏的行李,問道:“有需要洗的衣服嗎?”


    “還是別麻煩了,我?guī)Я俗銐虻奶鎿Q衣服�!�


    李學武走進門廳換鞋的時候叮囑道:“明早多帶一個人的飯,李主任的表妹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


    陸姐知道,隔壁就是李主任的房子。


    有時候李主任會帶著表妹過來,有時候是表妹自己過來。


    至於說是表妹還是婊妹,她沒在意,這不是她應該打聽的事。


    “我?guī)湍鷾蕚湎丛杷�,您吃宵夜嗎?�?br />

    “不了,並不餓�!�


    李學武客氣了一句,還沒走進客廳便見周小白撲了過來。


    “多大的人了——”


    並不是顧忌陸姐,也不是在意吳淑萍,隻是覺得不合適。


    就在周小白撲上來的時候,他抬手就按住了對方的腦袋。


    “呀——”


    周小白像頂牛似的被他按住,氣惱的叫了一聲。


    又後知後覺地捂住了嘴,很怕自己的聲音把孩子吵醒了。


    “都怨你——”


    “怨我什麼?”


    李學武好笑地繞過她,進了客廳同站起來迎他的吳淑萍點了點,道:“不是說了不用等我的嘛,怎麼還沒睡?”


    “虛偽——”


    周小白扯了扯嘴角,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隨後從後麵抱了抱他。


    李學武隻感覺身後被安全氣囊彈了一下,可也是小氣囊。


    雖然不至於是板上釘釘?shù)母杏X,但還沒達到安全等級。


    “天熱,睡不著——”


    吳淑萍笑著看了兩人玩鬧,解釋道:“孩子剛睡下,我跟小白說說話。”


    “最近怎麼樣?乖不乖?”


    李學武解了半袖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接了吳淑萍遞過來的茶水坐在了沙發(fā)上。


    “你是問大的,還是小的��?”


    吳淑萍笑著隨他坐下,眼睛卻是看了周小白一眼,逗的對方臉騰地紅了。


    “吳老師,您就逗我——”


    周小白嗔道:“我可沒惹著您!”


    “嗬嗬嗬,小白當然乖�!�


    吳淑萍輕笑著,看她期待的眼神,便順著她的話說道:“是你武哥沒問清楚,我怕迴答的不準確嘛�!�


    “我說不過你——”


    周小白不好意思了,羞惱地坐在了她身邊,手也開始不老實。


    “剛剛還誇你乖來著!”


    吳淑萍被她弄得也是臉色一紅,抬手拍了她的怪手一巴掌。


    兩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同住一個屋簷下,感情自然是與日俱增。


    剛開始還覺得周小白的身份特殊,會有嬌氣的毛病。


    但事實上,這姑娘有點心眼,但不多,就是青春年少,心中有諸多躁動不安罷了。


    周小白對她並沒有太多刻意和客氣,甚至會主動幫她照顧孩子。


    在一起大半年,周小白跟她混熟了,玩鬧起來還有小姑娘的肆意。


    隻是平日裏都還好,家裏四口人,唯一一個男人也才幾個月大。


    但當著李學武的麵,她哪裏好意思讓周小白捏她的那裏。


    “咳咳——”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周小白玩這麼“大”,趕緊躲開了視線。


    該說不說,這姑娘不白照顧,真疼他啊,還給他看這個。


    但是,這玩意兒隻能看,不能動,這不是害他呢嘛。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了從樓上下來的陸姐,問道:“水放好了嗎?”


    “您上去應該就可以了�!�


    陸姐不知道樓下發(fā)生了什麼,吳老師正瞪著周小白,嘴裏嗔怪地小聲說著什麼。


    周小白則是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小鵪鶉似地坐在那裏偷笑。


    “好,謝謝——”


    李學武這一聲謝謝倒是真情實意的。


    在陸姐說完,他便逃也似的站起身上了樓梯。


    樓下不能待了,氣氛太尷尬。


    周小白真是的,這不是為難他這個本分、老實、正經(jīng)人嘛——


    ——


    “嘻嘻——”


    “你還笑!”


    吳淑萍輕輕拍了她一下,嗔問道:“故意的是吧?”


    “哪有——”


    周小白笑著摟住了吳淑萍,嘴裏辯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個鬼——”


    吳淑萍在南洋長大,口音好似吳儂軟語,軟軟糯糯的。


    周小白就很喜歡聽她說話,有時候也會跟著她學,覺得男人一定喜歡。


    “愛鴨——”


    她被吳老師點了一下腦門,嬌笑著說道:“您又沒損失什麼,瞧把他給嚇的�!�


    “什麼叫我沒損失什麼?”


    吳淑萍低了低眉毛,提醒她道:“以後不許再這樣鬧了,聽見了嗎?”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


    周小白連聲保證道:“以後當著他的麵不這樣鬧了�!�


    “你還提條件了——”


    吳淑萍捏了捏她臉蛋道:“不聽老師的話,小心打屁股�!�


    “嚇——”


    周小白被她說的臉色一紅,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她挪著身子躲了吳老師,嗔道:“您都跟他睡一起了,還在意這個?”


    “我們那是——”


    吳淑萍剛想開口解釋,便見周小白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她,好像早就等著她似的。


    要不怎麼說她有點小聰明呢,但絕對不多。


    “我們那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吳淑萍好似故意的,並沒有說出周小白期待的、探查已久的答案。


    笑容很是玩味地,她看著周小白問道:“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周小白小嘴一撅,輕哼一聲,抱著胳膊說道:“我什麼都知道�!�


    “咦——”


    吳淑萍咧了咧嘴角,有些質(zhì)疑和嫌棄地咦了一聲,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我不告訴你——”


    周小白昂著下巴,看了吳老師一眼,抿著嘴唇一副傲嬌的待價而沽似的模樣。


    “那好,我不問了,你也早點睡吧。”


    吳淑萍心道是我連孩子都有了,還鬥不過你這隻小家雀?


    就在她將將要站起身的時候,周小白嗔怪著把她又按了下來。


    “不許睡——”


    “嗬嗬嗬——”


    吳淑萍麵對小孩子似的她,氣也氣笑了。


    她也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周小白,等著她自己坦白。


    大學老師都當了幾年,她太懂青春期的姑娘整天都在想著什麼。


    這個時候的姑娘最沒有耐心,心直口快,想到了就要說。


    你不讓她說,你不聽她說還不行了呢。


    “我知道你們不是真的兩口子�!�


    周小白嘟著嘴,嘴裏雖然這麼說著,可語氣是有幾分探究和不自信的。


    說完這一句話,她也停住了,打量著吳老師的表情和眼神,想要看出些什麼。


    很可惜,她的經(jīng)驗不足,能力不夠,從吳老師的臉上啥也沒看出來。


    倒是有幾分調(diào)侃和抑鬱,不用看,太明顯了。


    “愛鴨——”


    周小白不依地輕輕推了推她,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測,也想要個迴答。


    “你想說什麼?”


    吳淑萍的臉上依舊是剛剛的微笑,問道:“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說的是法律意義上的兩口子——”


    她聳了聳肩膀,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但承認和認可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可這不是周小白想要的答案,啥玩意兒法律意義上的兩口子。


    她才不關(guān)心這個呢,因為她知道吳淑萍不是,她也不是,她什麼都不是。


    正因為她什麼都不是,所以才想確定吳淑萍到底是什麼。


    如果吳淑萍可以是,那她為什麼不可以是?


    所以,吳淑萍是不是,關(guān)係到了她是不是,必須探個究竟。


    “你跟他……”


    周小白盯著她的眼睛,表情認真了起來,問道:“剛剛你……他……”


    “你想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


    吳淑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腳歪不怕鞋正的表情讓周小白更糊塗了。


    “剛剛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嗯——”


    周小白的心裏很急切,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怎麼問出口。


    吳淑萍倒是沒逗著她,很坦然地問道:“是因為他尷尬的反應吧?”


    見周小白的眼睛一亮,她笑著解釋道:“這種玩笑哪個男人見了都會尷尬的,我們又不是多麼的親近�!�


    “你——”


    周小白聽她如此說,有些驚訝地長大了嘴。


    孩子都有了,還說沒那麼親近?


    那還得咋親近才算是真親近��!


    “你覺得我跟他在一起圖的是他什麼?”


    吳淑萍很直白地問了一句,也不等周小白迴答,她坦然地伸出手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站起身往樓上去了。


    樓下客廳,周小白有些茫然,時而皺眉,時而嘟嘴。


    本來就糊塗著,這會兒更糊塗了。


    那你們倆到底有沒有事啊?——


    “去小白那屋睡吧�!�


    一等李學武從衛(wèi)生間出來,兩人聊了一會兒孩子和工作,她便攆人了。


    “別鬧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地主豪紳,大紅燈籠高高掛�!�


    “我把你當好人,”吳淑萍躺在床上,笑著看了李學武說道:“但再霸占你,有人就把我當壞人了�!�


    “那你也不能逼著我去當壞人啊。”


    李學武苦笑著搖了搖頭,躺在了另一邊,把手槍擺在了床頭櫃上。


    “我可是正經(jīng)的清白人。”


    “正經(jīng)是正經(jīng),清白不清白就不知道了�!�


    吳淑萍側(cè)身躺著,打量著李學武,問道:“你敢說對她就沒有一點意思?”


    “你別不是被她收買了來套我話呢吧?”


    李學武躺靠在床頭,斜瞥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出賣了我,咱們這算戰(zhàn)友了�!�


    “我倒是想賣了你——”


    吳淑萍抬了抬頭,看了李學武一眼,說道:“我覺得你對她有意思,何必抻著呢。”


    “嗬,我是個男人,”李學武用手裏的書拍了她的肩膀道:“跟你躺在一起,我對你都有意思,何況是粘著我的她呢。”


    “幾個意思?”


    吳淑萍聽懂了李學武的話,但她故作不知,嬌嗔著問道:“我人老珠黃了,比不上黃花大閨女了?”


    “嘿嘿——!”


    李學武好笑地搖了搖頭,古怪地看著她問道:“今天這是咋地了?”


    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可沒有說她人老珠黃嫌棄她的意思。


    是因為兩人各有所屬,心知肚明地躺在一起,他強調(diào)的是這個。


    一心清白,雙方配偶都知道的逢場作戲,就算是這種條件下男人的反應。


    李學武當然不會懷疑吳淑萍的智商,智商低的人絕對學不好物理,更當不成大學老師。


    “這是有感而發(fā),還是感動深受,或者……”


    “去你的——”


    你瞧瞧,李學武就說智商低的人當不了大學物理老師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吳淑萍已經(jīng)理解了他的意思。


    “誰教你這麼用成語的?”


    吳淑萍笑著用腳踹了他一下,道:“剛剛在樓下,小白問咱倆是不是真兩口子�!�


    她並沒有糾纏和在意李學武剛剛的話,對她有意思的那句。


    李學武的年齡比她小,但足夠成熟。


    思想成熟的兩人很清楚彼此的界限,笑鬧可以,但不能動真格的。


    所以,她的話題又迴到了周小白的身上。


    “兩口子,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道:“她咋想出的這個詞呢�!�


    “你怎麼迴她的?”


    “你猜——”


    吳淑萍頑皮地逗了他一句,在李學武無奈的表情下笑著說道:“我跟她說,我是貪慕虛榮才跟了你的。”


    “嗯,移花接木,虛虛實實,”李學武抿著嘴角點了點頭,誇張地給吳淑萍點了個讚道:“還是您高啊——”


    “去你的,哈哈哈——”


    吳淑萍又踹了他大腿一腳,仰躺在了枕頭上,笑著說道:“我倒是想說愛慕你的容顏和才華了。”


    “唉——”


    李學武故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容顏這輩子你是別想了,始於年少,終於我愛人�!�


    “不過才華你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說不定我就成了文人了呢。”


    “就你——?”


    吳淑萍迴過頭笑著打量了他一眼,輕笑道:“我真想不出你站在課堂上講課是什麼樣子。”


    “你對文人的印象僅限於三尺講臺之上了?”李學武微微搖頭道:“那也太刻板了。”


    “你見有幾個大文豪是俊俏模樣?”


    他指了指自己這張臉說道:“為了不耽誤學習,我連絕世容顏都不要了�!�


    “哈哈——”吳淑萍笑著拍開了湊近的他,揶揄道:“我看你是‘臉’都不要了!”


    ……


    主臥裏談笑聲陣陣,透過半開的房門傳到了客臥。


    周小白躺在床上等不來心心念念的人,隻能咬牙切齒地翻看著手裏的。


    已經(jīng)被劃分為禁書的裏癡男怨女絲毫沒有緩解她紛雜的心緒。


    剛剛在樓下客廳裏,吳淑萍說給她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親近,不談感情才能被他接納,貪慕虛榮才能給他生孩子?


    還是說她太聰明了,李學武會忌憚她的聰明?


    哎呀——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早知道就不問她了,現(xiàn)在睡不著覺了!


    ——


    “呦——”


    李學武從樓上下來,剛在餐桌上坐下,便見對麵一隻大熊貓在看著他。


    “哈哈哈——”


    周苗苗和吳淑萍都忍不住笑了,隻有陸姐很關(guān)心地幫她剝了枚雞蛋。


    “哼——”


    周小白輕哼一聲,用蛋白滾了滾眼圈周圍,無奈地問道:“有用嗎?”


    “不知道,試試唄——”


    提出建議的吳淑萍笑了一下,見她幽怨的眼神更忍不住笑了。


    周苗苗也不是第一天來了,自然很清楚這姑娘是啥心思。


    雖然大家都沒明說過,可以前在船上遇到過一次。


    “罪魁禍首來了——”


    “啊,早晨就吃螃蟹?”


    李學武沒搭理她的調(diào)侃,僵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陸姐知道他是啥意思,笑了笑解釋道:“今早有人送來的,說是津門水產(chǎn)的司機。”


    “知道了——”


    李學武笑了笑,沒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逗起了一旁的李信。


    小家夥不太認識他了,畢竟不是經(jīng)常來。


    不過也不怕他,今早起來的時候他還抱過來著。


    大臉蛋憨憨的,側(cè)麵看有點像最討厭的小孩蠟筆小新。


    “啊——”


    周小白掰開了手裏的雞蛋,在李信著急的目光中把蛋黃喂了他一小塊。


    這本就是李信的早餐,周小白隻不過是借用而已。


    “每天早晨能吃四分之一左右�!�


    見李學武關(guān)心地看著兒子,吳淑萍主動介紹道:“他有點討厭這個味道,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吃�!�


    “小孩子,剛開始品嚐人間百味�!�


    李學武拿著小勺子舀了一點溫開水喂了他。


    李信大眼睛看著李學武,小嘴吧嗒吧嗒地喝了。


    瞧見李學武能細心地用勺子刮了李信嘴角的水漬和蛋黃殘渣,又喂了李信。


    桌上幾個擔心他粗心的女人都會心地笑了。


    “不算新手了——”


    李學武坦然地說道:“我還是比較有孩子緣的�!�


    他很是隨意地拿了一隻螃蟹,說道:“幹兒子都有幾個了�!�


    “你倒是有股子江湖做派�!�


    吳淑萍說道:“南洋的大佬就喜歡收幹兒子,你也想體驗一把江湖豪情?”


    “嗬嗬,非得南洋才有江湖?”


    李學武掰開了螃蟹,瞧了瞧對方,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


    因為此次調(diào)研行程的第一天,李學武一行人已經(jīng)看過了辦公現(xiàn)場。


    所以周日這天,即便貿(mào)易管理中心實施的是錯峰休假規(guī)則,今天依舊是上班日,他也沒再去看業(yè)務。


    按照調(diào)研程序和安排,李學武主持召開了貿(mào)易管理中心工作座談會。


    上次來,李學武與莊蒼舒有過一次談話,所以管委辦綜合評估,貿(mào)易管理中心在人事變革工作上可圈可點。


    這一次與班子成員見麵,李學武的態(tài)度自然就比在營城時和氣了許多。


    當然了,他在營城的講話和作為已經(jīng)通過電話,在昨天就到了有心人的耳朵裏。


    今天會議上,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拘謹,在匯報上極盡謙虛謹慎。


    李學武並未在意,也沒有客氣和開導。


    對待工作,即便是再認真的態(tài)度也不為過,這可是組織工作。


    座談會圍繞內(nèi)貿(mào)、外貿(mào)、調(diào)度、服務、組織和結(jié)構(gòu)管理、各供應鏈管理、辦事處的籌建與管理等等展開。


    當然了,重點放在了最後,也就是人事變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講話中匯報了一些已經(jīng)完成的部分。


    即便還沒有全功,但也要匯報給領(lǐng)導,讓領(lǐng)導知道自己已經(jīng)開始做了。


    做得慢,做錯了不要緊,要緊的是認真做了。


    “我這個人是不太好相處的�!�


    李學武在最後的總結(jié)講話時開頭第一句就嚇了眾人一跳。


    “人家都給我起外號,沒有一個外號是跟良善二字沾邊的�!�


    這是句玩笑可也不是玩笑,因為李學武沒笑,會場沒有一個笑的。


    “負責組織和業(yè)務協(xié)調(diào)工作,又管理保衛(wèi)組,”他點點頭,看著眾人說道:“我自己想想都不受人待見�!�


    “沒辦法,組織需要——”他很認真地說道:“正如在座的各位一樣。”


    “有的人才華橫溢,有的人誌存高遠。”


    說到這的時候他頓了頓,目光掃向眾人,見眾人均是低頭做著筆記。


    “但就因為組織需要這四個字,我們來到了津門,”他點點頭,說道:“開創(chuàng)了新的陣地,創(chuàng)造出了史無前例的成績。”


    “在這裏,我要公允地說一句,你們是好樣的。”


    啪啪啪啪啪——


    隨著李學武的話講出,會場正在做記錄的班子成員紛紛抬起頭在莊蒼舒的帶領(lǐng)下鼓起了掌。


    誇你,肯定你,還不趕緊接著?


    怎麼接?雙手接,鼓掌就完了!


    李學武笑了笑,等掌聲自然落下,這才繼續(xù)說道:“但不能驕傲�!�


    “嗬嗬嗬——”


    眾人心裏著了地,知道領(lǐng)導對津門辦事處的工作是滿意的,這會兒也敢笑了。


    “正因為史無前例所以上無上限,”李學武手指向上指了指,講道:“你們每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成績,對這個工作、這個項目、這條賽道來說,都是一個新的記錄,新的突破。”


    “上個月汽車零部件供應鏈大會上,川汽的副總湯榮軒同誌問我,紅星廠貿(mào)易管理中心一年的利潤是多少�!�


    “哈哈哈——”


    他這話說完,會議室內(nèi)眾人又齊聲笑了起來,有的人是輕笑,有的人是大笑。


    對於他們自豪和自信的笑聲李學武並未在意,因為他同樣在笑。


    等笑聲告一段落,他這才晃了晃手指,一拍桌子,大聲講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啪啪啪啪啪——


    眾人表情歎服激動地鼓起了掌,紛紛點頭很是認同李學武的這句話。


    坐在會場內(nèi)的周苗苗深表震撼,她看得出來,這些幹部是真的服李學武。


    他是怎麼做到的?


    關(guān)於這一點,樊華知道,或者說深有體會。


    在保衛(wèi)處,還是保衛(wèi)科科長的時候,李學武的講話就很能打動人心。


    這麼說吧,聽他一次講話,你跑二裏地都不覺得累,隻覺得心中熱血沸騰。


    在調(diào)動情緒方麵,李學武絕對是紅星廠最懂的。


    言之有物,高屋建瓴,羚羊掛角,說不定從哪就來這麼一句,讓你對他甘拜下風。


    “我們在做什麼?”


    李學武擺了擺手,等掌聲停下後,很是認真地說道:“利潤?我們是在創(chuàng)造曆史!”


    “此前誰有聽說過汽車零部件供應鏈係統(tǒng)?誰把零部件資源進行整合?誰做到了紅星廠今天這個地步?”


    他很是大聲地講出了津門貿(mào)易管理中心的成績,這讓在場的眾人都與有榮焉。


    “紅星廠從六六年初開始涉及汽車工業(yè),到今天才一年多�!�


    李學武手輕輕拍了拍桌子,大聲說道:“但在上個月,全國的汽車工業(yè)都得看咱們紅星廠,以後更得看咱們紅星廠�!�


    啪啪啪啪啪——


    貿(mào)易管理中心的班子成員緊緊地抿著嘴唇,無法用言語表達內(nèi)心的激動,隻能一遍又一遍地用掌聲迴應李學武。


    “紅星廠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汽車工業(yè)的新紀元,曆史的今天是由咱們來書寫。”


    他點了點桌子,道:“從此以後,全國的汽車工業(yè)都要在咱們的支持和引導下開啟新時代的變革工作�!�


    “我們要的是利潤嗎?”


    “不是——”


    莊蒼舒等人齊齊應聲,雖然聲音不大,但鏗鏘有力。


    “對,不是——”


    李學武點了點頭,目光認真地掃向了在場的眾人,說道:“所以我告訴他,哪怕貿(mào)易管理中心年利潤隻有一毛錢,我們都要做,還要認真地做!”


    啪啪啪啪啪——


    ——


    “貿(mào)易管理中心的利潤是多少?”


    周苗苗好奇地看向樊華問道:“真的隻有一毛錢?”


    “嗬嗬,你信領(lǐng)導這話?”


    樊華好笑地看了周苗苗一眼,說道:“忙了這麼長時間,真要盈利一毛錢,這些人早被換下去了。”


    “我就說的嘛——”


    周苗苗撇了撇嘴角,夾了一筷子魚肉說道:“看那些人跟打了雞血似的�!�


    她眼神瞥了瞥,給樊華示意道:“不知道的還以為熱血小青年呢�!�


    “這叫工作熱情好吧?”


    樊華瞅了她一眼,迴頭看了看正在陪領(lǐng)導吃午飯的貿(mào)易中心管理班子成員。


    她迴過頭提醒道:“快別亂說話了,小心領(lǐng)導嚇唬你�!�


    周苗苗沒狡辯,隻抿了抿嘴角,目光還在那些人的身上。


    “你說,是服務崗好,還是業(yè)務崗好?”


    她看了好一會兒,也走神了好一會,這才迴過神看向?qū)I的樊華問道:“或者是後勤崗……”


    “下崗退休最好——”


    樊華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當這些崗位是麻將啊,你要哪張就是哪張。”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沒再往下說。


    周苗苗卻也沒在意她的態(tài)度,目光盯著貿(mào)易管理中心這邊說道:“其實我還挺喜歡做業(yè)務的。”


    “從頭開始?”


    樊華好像聽明白她的意思了,詫異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關(guān)於周苗苗的事,雖然已經(jīng)報案了,關(guān)於那些傳單也進行了調(diào)查。


    有人說子虛烏有,有人說造謠生事,也有人說蒼蠅不盯沒縫的蛋。


    樊華沒聽他們的,她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先前還沒在意,現(xiàn)在周苗苗問起這個,她倒是反應了過來。


    關(guān)於傳單的事,應該就是李學武幫周苗苗處理的。


    看這種快刀斬亂麻的淩厲手段就知道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隻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憑借周苗苗的身份,總不至於來業(yè)務崗吧?


    李主任這麼的不近人情?


    哪怕是冷卻一下,先調(diào)個輕省的部門,再迴去進步也行是。


    隻在宣傳處裏跳的話,其實對周苗苗沒什麼影響。


    可現(xiàn)在一看不是那麼迴事啊。


    周苗苗跟著領(lǐng)導出來的動機,她最初還以為僅僅是散心和躲風頭呢。


    如果聽對方這麼說的話,那應該是領(lǐng)導帶著她來見世麵了。


    這麼近距離地讓她感受業(yè)務工作,是想安排她轉(zhuǎn)崗到業(yè)務口?


    從舞蹈隊到貿(mào)易管理中心?


    就算是舞蹈演員,劈叉的功夫練得好,這跨度也夠大的了。


    “我這也叫從頭開始?”


    周苗苗好笑地收迴目光,整理了思緒,說道:“你快別寒磣我了�!�


    “可你學了十幾年的專業(yè),還在這個領(lǐng)域有了一定的成績,說放棄就放棄?”


    樊華打量著她,再次確定地問道:“你真的準備要轉(zhuǎn)崗了?”


    “哈——唿——”


    周苗苗深唿吸了一口氣,表情也很是迷茫地說道:“過年我就二十了,就算留在舞蹈隊,還能跳幾年�!�


    “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看向樊華,微微一笑道:“你想想,再往上還能有多少空間�!�


    “我現(xiàn)在是副隊長,指導員、隊長、兼副科長,然後呢?”


    這話說完,她聳了聳肩膀,坦然地說道:“專業(yè)出身的我們在文化上是有限製的,你當我真懂幾個成語�。俊�


    樊華了然地點點頭,她好像能理解周苗苗話裏的無奈和惆悵了。


    “我跟你比,你能聽得懂他講話,我就聽得一知半解。”


    周苗苗示意了李學武的方向,神情落寞地說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轉(zhuǎn)崗�!�


    “但走行政,我們的上限已經(jīng)擺在了眼前,走技術(shù),我也比不過院校老師�!�


    她抿了抿嘴唇,展顏一笑,故作輕鬆地說道:“李副主任說我有做銷售的天賦,希望他這一次看人很準吧。”


    “領(lǐng)導看人一向很準——”


    樊華也笑了笑,說道:“既然他說你行,那你一定就行了�!�


    “真的假的?別騙我——”


    周苗苗吃了一口飯,笑著說道:“其實我最好騙了,沒啥心眼�!�


    “看不出來——”


    樊華做了一個不信的表情,隨後兩人都笑了起來。


    ——


    “這邊的三棟樓,以及拐角的那一處�!�


    工程處業(yè)務科負責人站在街上,給李學武和謝蘭芝介紹著這一次廠裏收購的幾處房產(chǎn)的具體情況。


    重點放在了位於貿(mào)易管理中心旁的紅星聯(lián)合儲蓄銀行的身上。


    周日下午,李學武會同匆匆趕來的謝大姐,也就是聯(lián)合儲蓄銀行行長,在這邊召開一個現(xiàn)場會。


    午飯過後,兩人合計著邊走邊說,同時也想看看這周圍的環(huán)境。


    “銀行這邊已經(jīng)完成了辦公區(qū)的改造,畢竟是加急嘛�!�


    負責人頓了頓,又繼續(xù)介紹道:“我們現(xiàn)在規(guī)劃和裝修的是後麵的管理處部分,那邊將作為行政管理……”


    ……


    “你覺得怎麼樣?”


    站在聯(lián)合儲蓄銀行的院裏,謝蘭芝打量著麵前的大樓,問了李學武一句。


    在謝蘭芝眼裏是大樓,在李學武眼裏也就一般般。


    這個時候津門哪有正經(jīng)的高樓大廈啊。


    更多的是馹偽時期留下來的建築,看建築風格就知道了。


    當然了,津門作為貿(mào)易港口,這裏的租界也很多,比十裏洋場也不稍遜色。


    各種風格的小洋樓和大樓有很多,接收以後真正充分利用的還真是不多。


    所以,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裏,你可以看見,有的單位辦公地址變來變?nèi)ァ?br />

    不僅僅是津門,京城也是,其他大城市都一樣。


    剛剛接手一個大國,如何治理對當時的管理者來說還是一個新的考驗。


    所以,有的部門成立了,又合並了,又成立了,又合並了,變來變?nèi)�,很有意思�?br />

    這就叫摸著石頭過河,走在特色社會注意道路上,必然要經(jīng)曆一些挫折。


    現(xiàn)在,紅星廠拿到的幾處建築,就是部門擴編或者縮編,或者調(diào)整以後空出來的辦公場所。


    怎麼說呢,你能從外觀上依稀看到當年的影子,甚至走進大樓還能找到很多曆史痕跡。


    但是,經(jīng)過這十幾年的變遷和改造,基本上已經(jīng)沒必要修改什麼了。


    隻按照銀行的辦公需要進行特定的改造就行了。


    “沒有添錢的必要了——”


    謝大姐說道:“我們相中現(xiàn)在貿(mào)易中心的那處大樓了。”


    “嗬嗬,那以前就是銀行�!�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確實沒有添錢的必要了。”


    “那邊的兩處修修補補再用兩年,等廠裏倒出空來直接扒了建兩棟十幾層的高樓�!�


    他對著謝大姐說道:“到時候把貿(mào)易管理中心遷過去,那邊的大樓就讓給你們。”


    “跟我想一塊去了——”


    謝大姐笑了笑,說道:“不過貿(mào)易管理中心後麵的輔樓需要重建了�!�


    “嗯,一步到位。”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到時候看規(guī)劃,如果貿(mào)易管理中心發(fā)展的好,說不定四棟樓都不夠用呢。”


    “你倒是野心勃勃,”謝大姐笑著說道:“那我可就等著你的東風了�!�


    “好說,你跟我借東風,我還能說不借嘛——”


    李學武意有所指地說道:“我隻盼著這股東風吹的合適一些�!�


    “唉——”


    謝大姐聽了他的話歎了一口氣,說道:“現(xiàn)在的風太急了,吹的人頭疼�!�


    “沒辦法,人不能跟大自然鬥法�!�


    李學武看了謝大姐,勸道:“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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