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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青年節這天風和日麗,草長鶯飛,楊柳拂堤、春和景明。


    剛剛傷愈歸來的張建國等人結伴來到了中山公園遊園戲水,揮灑肆意的青春。


    也就是在這一天,他成就了京城頑主口口相傳最膽大包天,最肆意妄為的稱號。


    張建國是誰?


    張建國是新街口繼周常利第二個成長起來的頑主頭麵人物。


    在周常利、趙老四等人相繼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之後快速崛起的江湖大哥。


    以心狠手辣,義薄雲天著稱。


    要說這新街口也是真熱鬧,更不養閑人,周常利在此起號,已經闖下了不小的名頭。


    江湖人送外號小混蛋。


    但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早年的師門機緣有幸讓他借師叔的便利窺探到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沒有打開那扇門,如果他沒有偷偷從門縫裏往那裏麵瞧,也許新街口就沒有張建國這號人了,也許今天張建國的風光都是他的。


    那扇門裏到底有什麼,周常利也好,跟著他一起退隱江湖甘願做看門人的趙老四閉口不言,隻字不提,悶頭做起了門裏的規矩牛馬。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兩人雖有江湖義,但早已不是江湖人。


    江湖上還流傳著周常利仗義的傳說,可頑主圈子裏早沒了他這一號大哥。


    仗義是真仗義,當初跟著他一起闖出來的兄弟,隻要願意的,都可以跟著他一起走。


    走?去哪走,幹什麼?


    前途漫漫,人海茫茫,又有哪個願意放棄家門口這一攤早就打下來的江山,去舍命奔那如鏡花水月一般,看不清、摸不著的前程。


    他的好兄弟趙老四都不敢跟他一起走,而是退而求其次,成為了某單位的看門人。


    可也就是個看大門的,也讓當初沒跟著周常利一起走的那些個兄弟們腸子都悔青了。


    看大門的都混成四爺了,那跟著周常利走的人現在得是多麼的風光。


    這世上最不講理的就是沒眼光,最不好買的就是後悔藥,所以仗義就是這麼叫起來的。


    要當初周常利的那些個兄弟都跟著他一起走了,或許還落不下如此威名。


    隻有得不到的,後悔和遺憾之下才有了口口相傳的雄姿偉岸,滔滔威名。


    這些個群龍無首的從新街口打拚出來的小兄弟們都去哪了?


    江湖從來都是善忘的,隻有新人,哪有舊人,沒了周常利,還叫不響小混蛋了?


    在接收了周常利和趙老四等人遺留下來的一盤散沙之後,最初隻有五六個發小玩伴的張建國便成了新街口推舉出來的頑主新勢力。


    強,狠,很強,張建國比周常利個子高,身體壯,手上的功夫也硬,很是有一番蠻力。


    比較周常利的小個子,張建國掄車鎖,一掃一大片,很快便在新街口站住了跟腳。


    站住了跟腳不算什麼,老話常說: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他當時可算不得老虎。


    新街口這地方你看連續出了兩個狠人,但這地方邪性啊,緊挨著的交道口便是頑主禁區,誰進去誰就進去了,再也就出不來了。


    他是一邊在頑主圈子裏闖名號,一邊等著揚名立萬光明正大扛大旗的時機。


    終於,曾經的小混蛋周常利迴京,就在趙四爺看的那扇大門的門口,他有幸見證了新街口頑主前輩大哥金盆洗手的名場麵,也給了他名正言順,順理成章接過新街口大旗的機會。


    趙四爺一出手,打的那些老乒兩眼冒金星,嗷嗷叫的四散逃跑,算是給頑主們立了規矩也立了威,要保他和周常利兩人的身後事。


    江湖人在江湖老,金盆洗手哪那麼容易啊,要是沒有那扇門撐著,他們得死在那。


    江湖是什麼?


    江湖就是個吃人的漩渦,隻要你沾上了,強拉硬拽不讓你跑,早晚要吞了你。


    周常利和趙四爺能上岸,除了有那扇門的庇佑,還有他們的真仗義。


    所有江湖子弟,隻要放下過去,放棄頑主名號,就可以跟著兩人混一份正經的前程。


    頑主大哥們可以不在乎,但他們在乎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能再走自己這條路。


    所以江湖人必須承兩人這份情,每每周常利迴京,那必然是有頑主大哥出麵宴請的。


    道理很簡單,請了周常利不虧裏子,漲了麵子,還在江湖上有了號子。


    張建國為了裏子、為了麵子,也為了求之不得的號子,徹底不要命了。


    其實上次被伏擊了以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反思和總結,但架不住江湖的吸引力。


    整整潛伏了一個月,當身上的傷好利索了,他高喊著我胡漢三又迴來,我又迴來了。


    這句話聶小光在紅星中心劇院門口就聽了個真切,不用報大號,人的名,樹的影。


    出了那麼大的事,他以為躲出去一個月就完了?哪有那麼便宜啊。


    聶小光本以為他就此銷聲匿跡,哪怕是去山裏結婚生子,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後再出來,江湖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笑而過了。


    可一個月,這不是打老乒們的臉嘛。


    結果怎麼樣?


    嗯,你張建國又活著迴來了,活蹦亂跳地給我們添堵,那還能饒得了你?


    所以他一露麵,當天晚上那條街上就有成群結隊的老乒們追著他跑,攆死狗一般。


    如果這也叫傷愈歸來,榮歸故裏,如果這也叫頑主的風光,那這風光不要也罷。


    但此時的張建國主動背起了情人的血債,以此為旗號,徹底掀起了頑主與老乒的對立。


    張建國最願意扛大旗,因為他嚐到過無數次扛大旗便輕鬆得來的便宜。


    扛了新街口的大旗,他成了新街口的大哥,接了周常利的大旗,他成了新的小混蛋。


    現在扛起了頑主的大旗,他不就成了頑主的大哥,誰還能有他的風頭更勝。


    就算是迴來的那天高調複出,被老乒當傻狗攆,可周末五四青年節這天他依舊敢出來玩,不敢出來那他還迴來幹什麼,憋死得了。


    天晴氣朗,張建國閑逛到公園最北端的筒子河,十幾個人便租了幾條船下水。


    筒子河水麵狹窄,三麵都是高牆,隻有南麵可上岸,岸邊上戳著一排鐵欄桿。


    水麵上當時並沒有別的船,張建國等人剛下船,操槳不熟練,幾條船亂撞。


    還沒等他們把船擺順,就聽見南邊岸上有人高喊:嘿,晃什麼晃,在那兒上來,都給我上來!


    猛迴頭,隻見南邊岸上鐵柵後麵,密密麻麻無數的老乒們圍堵了上來。


    水麵上,有的船猶豫,原地打轉;有的船緩緩向南岸靠近;閆勝利和李和平一條船,李和平拚命向岸邊劃,急亂中一隻槳掉在河裏,兩個人搶便另一隻槳急劃,但仍稍慢了一步。


    李奎勇操槳的那條船,第一個奮力向岸邊衝了過去。


    李奎勇?


    他不是受傷了嗎?


    是,是受了傷,還受趙老四維持,把事情問到了李學武那裏,去山上得了救治。


    李學武給趙老四的安排是人必須去自首,然後上山休養,半年內不許下山。


    結果呢,李奎勇能站起來,就說明他去自首了,也上山了。


    可張建國迴來了,李奎勇也迴來了,隻能說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慈悲不渡自絕人。


    張建國就站在李奎勇掌舵的船頭,兩人配合默契,船未及靠岸他就躥了上去。


    李奎勇把兩隻船槳扔上了岸,沒有一絲含糊和猶豫地跟著也上去了。


    他和張建國一人一根木槳,張建國打頭,他殿後,兩人一前一後向對方撲了過去。


    早就不是談話就能解決的仇恨,所以二話沒有,上去就動了手。


    閆勝利、李和平等人很快也接續上去。


    這些小子早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再沒有慌張和膽寒,有的隻是團結和奮不顧身。


    張建國在前麵衝鋒陷陣,他們哪有臨陣脫逃的道理,說出去就不用做人了。


    他們這麼猛,對方當時就被打懵了。


    老乒們可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心想著我們這麼多人橫在這兒,你們才幾個人,還不得跪下叫爺爺求生?


    結果呢,除了最當先幾個頭破血流地躺在了地上,其他跟來的人群轟地一聲星散,公園上空登時響起一片淒厲的令人心顫的喊叫聲。


    有的發瘋地猛跑,有的實在跑不動了,就往灌木叢裏躲。


    此時,張建國那十幾個人全部上了岸,四追打,勢必要把上一次丟掉的麵子掙迴來。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你說個人之間有怨有仇?沒有,有的就是一腔熱血,分屬兩個圈子,水火不相容。


    那有人問了,這江湖就是打死打生嗎?


    也不是,小兄弟們報仇雪恨,張建國和閆勝利、李和平等人沒有參與繼續追打,而是留在了岸邊察看那幾個受傷老乒的傷勢。


    按張建國的囑咐,由李和平把其中傷勢比較重的一個人送到醫院去。


    這樣,李和平就先離開了。


    但張建國萬萬沒想到,今天他代表頑主與老乒們真正的對碰其實還沒開始。


    李和平剛走,李奎勇便跑了過來,急哧白臉地把閆勝利拉到了一處高大的灌木叢下。


    就在這個灌木叢下,閆勝利看到了他這一生中永遠無法淡忘的恥辱的一幕。


    在高大的灌木叢下,一個矮胖的頑主正用刮子比劃著逼迫躲在樹叢中的一個老乒裝束的女孩子脫衣服。


    女孩臉朝外,佝僂著腰,半蹲半坐在樹棵子裏,拚命向後退縮著。


    她的一身板綠已經全脫了下來,套在了矮胖子身上,女孩身上隻剩下窄條背心和三角內褲。


    矮胖子伸出刀尖,挑起女孩的背心……,一聲尖叫,女孩一下子尿了出來……


    李奎勇衝上去推開矮胖子,大罵無恥。


    矮胖子一臉橫肉,罵了一句:關你特娘的狗屁事,舉刀就要刺李奎勇。


    閆勝利也憤而拔出刮子,矮胖子轉身就跑,李奎勇倒是跑得快,追上去把衣服搶了迴來,扔給了那女孩。


    就在這時,張建國跑過來喊了閆勝利,說老乒們跑出公園前門後,匯集了在大廣場上的老乒,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了,正在反身撲了迴來,得趕快衝出去。


    閆勝利招唿了李奎勇一聲,跟著張建國匆匆離開。


    已經走出了很遠了,李奎勇又拉住閆勝利,指著後麵的灌木叢,說那個女孩還沒出來。


    閆勝利無奈又跑了迴去,發現女孩的頭發被絞在了樹枝上,掙脫不開了。


    閆勝利心慌氣急,揪住女孩的頭發拚命猛往下扯,女孩負痛,忍不住哭叫。


    她這一哭叫,閆勝利愈發的焦躁,踢了她一腳,這頭發也解開了。


    有的時候事情趕上了,真是氣死人不償命,你就說這姑娘是感謝他們吧,還是恨他們吧,這一腳挨的屬實說不清、道不明。


    這個時期,中山公園的東門被封閉,整個園子隻有南麵水金橋這一道出口。


    還沒有走到南門,從敞開的大門洞裏,遠遠地就能看到從水金橋到公園大門前的空地上,嚴嚴實實地堵滿了黃皮子,正擁擠著向門裏滾壓進來。


    張建國等人站住了。


    老乒們也看見了他們,由打前的開始,隊伍便也站住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張建國說出了他那句著名的話:反正我要從這兒出去!你們誰想出去,就跟在我後麵!


    說完,張建國棱起眼睛,咬著牙,滿臉兇相地迎著人群走了過去。


    按照以往交手的經驗,雙方列陣對撞,在相距十幾米時,對方的陣形就會發生動搖。


    但這一次不同,人數太懸殊了,而且,經過多次曆練,他們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觸即潰的烏合之眾。


    更何況,他們身後就是狹窄的水金橋和不斷湧上來的各路援軍,已退無可退。


    雙方逼近,對方陣形堅如磐石,黃皮子這邊竟是一步不退。


    雙方相距隻有一兩米時,張建國突然指著最前麵的一個戴著一頂新鍕帽的大個子,狠狠地喊道:


    就這頂帽子,我要了!李奎勇,給我搶過來!


    這是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啊,這跟兩軍陣前,指著對方的旗子喊張三奪旗有什麼區別。


    李奎勇也是真勇,更是在上一次受傷之後開了竅,知道怎麼動手了。


    張建國喊完,他便應聲撲了上去,跳起腳就去搶奪大個子頭上的鍕帽。


    大個子有些慌亂,用手捂著帽子擠開人群往後躲。


    李奎勇領頭、張建國隨後,一桿子人追隨著大個子匯入人群中。


    也不是沒有人試圖出手阻擋李奎勇。


    但李奎勇兇巴巴地喊道:沒你事兒,今天,爺就要他的帽子!


    本來人多勢眾,突然間,卻一下子成了被搶帽子的“弱者”!


    老乒們一下子就全傻了眼,還沒醒過味兒來,就眼睜睜地看著一桿子人擠擠撞撞地衝了出去。


    這十幾個人跑到了大街上,當街攔住一輛大一路,匆匆便上了車。


    車重新開動後,看見李奎勇手裏竟抓著兩頂帽子,還有,就在車後,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水般的黃皮子自行車隊,正一路狂追而來。


    自此,頑主圈子裏便有個說法:李奎勇能“在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這事聽起來是不是很荒誕滑稽?


    其實這個年代荒誕滑稽的茬架樂子數不勝數,其實人越多越沒意思,動手的很少,剩下的多半是穿鑿附會,胡編亂造的小故事。


    而讓他們引以為傲,沾沾自喜的中山公園脫險記卻成了擺在東城分局高震案頭上必辦的大案,這兩個圈子的矛盾斷然已經成氣候,上麵很是不滿,雙方都成了分局收網的目標。


    李學武也正感覺時機成熟,所以便叫姬毓秀行那絕戶計,玩驅虎吞狼,打雙方一個措手不及。


    江湖,就是汪在低處的一池水,地位永遠低於岸邊,內裏渾濁不堪,但在雷霆萬鈞之勢的清掃下,任何汙穢雜魚都得翻白露肚皮。


    就算你是千年的王吧也不行,更何況這江湖新勢力在雷霆麵前就是幾條小雜魚呢。


    周常利和趙老四在那扇大門的門縫裏窺探到了什麼?也許就是這讓人望而生畏的雷霆。


    ——


    “領導,今天早晨的報紙看了嗎?”


    李學武端著自己的茶杯走進李懷德的辦公室,手裏還拎著一份報紙。


    李懷德見是他進來,給正在整理材料的栗海洋使了個眼色,見秘書出去了,這才摘下了臉上的眼鏡擺了擺手,示意他在對麵坐下。


    “我也正想著這件事呢,正好你來了,那就研究研究,看看怎麼整。”


    他端起茶杯,掀開了蓋子沒有立即就喝,而是眉頭不展地看向了窗外一眼,就算此時陽光明媚,也驅不散他心頭的那一抹陰霾。


    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如果不是怕去了廟裏找不見和尚,他都想去拜一拜菩薩了。


    沒別的,他就是想問問自己今年是不是諸事不宜,事事不順,怎麼一步一個坎兒啊。


    就在今天,《人民大報》上刊登了關於龍江省管委會根據此前上級的五月七日的指示,組織了大批的機關幹部下放到農村開展勞動學習再鍛煉的文章。


    在安慶縣的榆樹辦了一個農場,定名為農五幹校,這一行為得到了上級的認可和肯定。


    《人民大報》報道了全國第一所農五幹校的情況,並在“編者按”中公開發表了上麵的指示:“廣大幹部下放勞動,這對幹部是一種重新學習的極好機會,除老弱病殘者外都應這樣做。在職幹部也應分批下放勞動”。


    有指示就得有行動,現在隻是報紙上做宣傳,具體的行動措施很快就會下發。


    按照以往的經驗,工業係統就算不沾邊,但在管理體係中也是要部分執行的。


    李懷德怕的不是廠裏出問題,而是怕下放的幹部裏有他,有他不想安排去的人。


    他自己當然不想去,去了這紅星廠管委會基本上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而他也不想讓紅星廠剛剛搭建起來的管理班子再出現坍塌和重建的風險。


    所以,這一次的風頭應該怎麼過,怎麼處理,他必須要聽一聽李學武的意見。


    “我是覺得不應該有咱們工業係統,”李學武琢磨了一下,這才說道:“看情況更應該是管理機關、學校、科研文藝單位要執行。”


    “當然了,也不能排除咱們廠機關會照此指示執行的的可能。”


    他的上半句話說完,老李的心剛剛落下去,他這下半句又給老李的心提起來了。


    也就是老李最近身體不好,吃素,否則勞累過度,還不得被他給折騰的暈過去啊。


    “我能想到的,廠機關部分職能部門可能會涉及到指示的影響範圍。”


    李學武坦然地講道:“所以您要提前布局,防備這種可能,我也是讚成的。”


    “我也正在發愁啊——”


    老李將手裏的老花鏡放在了辦公桌上,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有工業係統還好說,是咱們未雨綢繆,如果沒有工業係統呢?”


    “那不成了驚弓之鳥了。”


    “那就換個形式,”李學武坐直了身子,看著辦公桌的對麵說道:“咱們廠剛剛完成了集團化人事管理結構的調整,人員初定,理應有一次全麵、徹底、紮實的培訓學習活動。”


    “按照正常的培訓教育程序,把主要上課的地點定在聯合學校,脫產封閉三個月。”


    他挪了杯子,鋪好了筆記本介紹道:“正好利用咱們廠中層和基層現有兩套班子的優勢,給同誌們迴爐深造的機會也沒什麼不好。”


    “新提上來的年輕同誌也好,久經沙場的老同誌也罷,都需要適應和熟悉工作環境。”


    李學武擰開鋼筆點了點筆記本講道:“如果機關幹部都按次序接受培訓賦能教育,我想這對未來集團化快速演進也是一個利處。”


    “在培訓教育課程上,延請名師,走進車間,走出工廠,緊抓精準指導和培訓,理論與實踐相結合,讓幹部們有時間思考和總結。”


    他歪了歪腦袋講道:“我想這一次無論指示的範圍有沒有咱們,對於咱們紅星廠來說都應該是一場自我反思,自我調整的新機遇。”


    “嗯,是啊,不能被動地等著指導啊——”李懷德聽明白李學武話裏的意思了,點點頭說道:“無論有沒有指示,都應該給咱們的幹部培訓賦能了,如果有,那就多加一條去農村學習艱苦奮鬥,自力更生的優秀品質。”


    他還記得聶成林的那次教訓,特別叮囑道:“培訓教育的目的是更好地培養和挖掘同誌們的工作能力和熱情,要緊緊圍繞這一點展開相關的教培工作,不能過分也不能過度。”


    “就算要到農村去實踐鍛煉,那也應該是以學習為主,鍛煉為輔,不能本末倒置。”


    想通了,搞懂了,念頭也就通達了,李懷德又成了思想上的強者,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秘書長,給你續茶。”


    栗海洋聽屋裏談的差不多了,這才拎著暖瓶又走了進來,主動幫李學武續茶。


    “好,這就夠了,謝謝海洋啊,”李學武笑嗬嗬地看了他,在他給自己的茶杯裏續了熱水後,這才問了李懷德道:“李主任,海洋您打算怎麼安排的,這一次調整的機會難得。”


    “嗯,我一時也沒想好。”


    李懷德倒是沒避著栗海洋,李學武算是栗海洋的主管領導,談這個話題並不為過。


    他端著茶杯遲疑了一下,抬眼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他領導,你的意見呢?”


    “您要是想聽我的意見啊——”李學武笑著看了栗海洋一眼,聽老李把皮球踢迴來,便也就直白地說道:“我當然是不想放他走。”


    “哦,這話怎麼說的?”


    李懷德嗬嗬一笑,打量了栗海洋一眼,問道:“他這是入了你的眼了?過了吧?”


    “我倒是要用個沉穩的,可您比我還需要呢,”李學武看向了栗海洋溫和地說道:“李主任這裏離不開你,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嗬嗬嗬——”


    李懷德突然地笑了起來,看向李學武點了點,說道:“你呀你,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哈哈哈——”


    話是這麼說,可誰讓這份算計隨了他的心意呢,要不他怎麼可能笑這麼大聲。


    其實栗海洋站在一邊也緊張地聽著,這幾句看似是秘書長和李主任的玩笑,實則切實關乎他的前途和命運。


    李學武真要用他,無論是哪都不會虧了他,他內心雖然有一絲猶豫,但也知道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從六五年到現在,他服務李懷德已經三年了,就算是大秘風光,可也不能總幹秘書啊。


    多少前車之鑒證明,三年其實就是一步坎了,他再不下去鍛煉,就沒有機會下去了。


    當然了,李主任事業恆通,他未來還有機會下去,但接觸基層的機會就少了。


    李學武慧眼識珠,培養人才那是出了名的,在他手底下幹一任業務也是好出路。


    隻是沒想到秘書長的話鋒一轉,又把他給兜了迴來,倒是試探出了李主任的意思。


    不是秘書長不想用他,而是李主任不想放他走,實在是有些事他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李主任的性格和工作習慣早被他摸清楚了,習慣成自然,誰又願意換秘書呢。


    這一句算計,給了他一份前程。


    到底是秘書長,栗海洋感激地看了他,嘴裏輕聲道了感謝,這才拎著暖瓶出去了。


    ——


    謝什麼?謝進步唄。


    栗海洋在機關打磨多年,又跟在李懷德的身邊多年,跟李學武也“學”不少學問。


    秘書長的意思很直白了,不離開李主任的前提下怎麼進步?


    秘書隻有一個方向,那就是兼任委辦所屬辦公室的副主任或者主任。


    此前楊鳳山的秘書,也就是現在保衛組綜合辦主任孫健,曾經就擔任過一科的副科長。


    所以,李學武說要做個順水人情,其實就是迴應了上一次問起關於他的安排時,李主任模糊的迴答,這一次再含糊,他當然了然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關於他的提拔會由委辦副主任梁作棟或者白常山負責提交人事申請,主管人事工作的穀副主任審批同意。


    他這個一科副主任定了。


    當然了,人事申請上不可能隻有他一個人的名字,領導身邊工作的秘書都會有變動。


    所以,他不動,其他領導的秘書怎麼動,其他領導的秘書都不動,李雪怎麼動。


    李雪六六年剛來的時候按實習身份才定了個28級辦事員,後來轉正也才是正常的25級辦事員,這一次按資曆和成績,以及景副主任的推薦和評價,怎麼不得定個23級的辦事員啊。


    當初定28級辦事員不高也不低,是徐斯年的考慮,也是李學武同意的,工資27塊5毛。


    一年轉正後,因為李雪是高中畢業,時任委辦主任丁自貴給她按中專生轉正計算的,提了25級辦事員,工資是37塊5毛。


    也是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這一次全機關大調整,已經給景副主任當了兩年秘書的李雪沒有理由不調整。


    進一步是24級辦事員,工資43元,進兩步是23級辦事員,工資49塊5毛,也就是大學生剛剛參加工作時候的職級和薪資標準。


    如果真能跳龍門,一躍三級,那就不得了了,因為23級辦事員也叫一級辦事員,是辦事員職級裏的最高一級,到22級就叫科員了。


    而22級科員崗也是絕大部分大學生轉正後的崗位,像周瑤那樣一跳到21級的太少見了。


    周瑤也是66年來的廠,第一年轉正就是21級,第二年因功接連調整到了20級、18級,誰敢比,誰敢質疑,那姑娘一個大背摔,當初工作組那幾個領導都嚇傻了,差點絕了子嗣。


    大學生他們不敢比,也比不起,基層初期隻要敢想敢幹,上升勢頭就跟穿天猴似的。


    周瑤那一批大學生進步的都很快,現在基本上都是基層或者部門小科室的負責人了。


    但要說上升的快,還得是她。


    不過周瑤也付出了很多,至少廠裏是沒有人敢跟她處對象的,大姑娘混成了鐵娘子。


    栗海洋心思沉穩,猜測李學武不會在自己的任上這麼提拔自己的親妹妹。


    不壓著李雪再等一年,或者按次序提24級,那也得是景副主任強調和爭取的結果。


    現在就看李雪和景副主任的關係如何了,領導會不會為她說話。


    當然了,就算被她二哥壓了一年,或者按次序晉級,李雪也不著急,因為她今年才18。


    高中畢業,十八歲,管委會副主任的秘書,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就像他栗海洋一樣。


    ——


    “誰的電話?”


    李學武迴到辦公室,正見王露在聽電話,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在應著什麼。


    “好了,徐總,秘書長迴來了,我請他聽電話,”王露迴頭見是李學武,捂著電話機匯報道:“是營城船舶的徐斯年徐總的電話。”


    “你們這改口都夠快的啊。”


    李學武接過電話還調侃了王露一句:“你婆婆的改口費沒少給吧,就知道徐主任愛聽這個。”


    王露知道領導接了電話沒有第一時間通話,而是跟她開了個玩笑,意思其實是為了提醒她不適合留在這,所以笑了笑就出去了。


    別看她不諳世事,但那是以前了,最近可沒少跟李雪虛心學習,懂了不少了。


    辦公室裏,李學武掐著電話講道:“喂,是徐總啊,我是李學武啊。”


    “哈哈哈——”


    徐斯年早就在電話裏笑開了,對麵李學武調侃秘書的話他都聽見了。


    “人家小王這稱唿我了,我也不好不答應啊,那不成了跟集團政策背道而馳了嘛。”


    他玩笑著問道:“您說呢,秘書長?”


    “我說啊,我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李學武坐在了椅子上,微笑著說道:“我還說營城的海是無風不起浪,我要說你徐總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哈哈哈哈,還是秘書長懂我啊!”


    徐斯年的笑聲都能震碎了李學武手裏的電話機,就差跑他耳邊大聲喊叫了。


    李學武將手裏的話筒拿的遠了點,輕笑著問道:“我說的對不對啊,徐總經理,你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等不及要開飯了吧?”


    “你不用問,我都要跟你說啊,別著急,好飯不怕晚,這口熱乎飯我一定讓你吃著。”


    他借著靠在椅子上的勁疊起右腿,在電話裏講道:“這一次的合作談判是多方位、多層麵、多項目、多框架的綜合型行動,急不得,也馬虎不得,你得給高副主任時間啊。”


    “我跟你說啊,徐總,現在高副主任是熱炕上的炮仗,不點火都著,你可別招惹她。”


    聽著徐斯年在電話裏的解釋和保證,李學武點點頭,講道:“嗯,你知道就好啊,她在津門要同中潤談、同五豐行談、同聖塔雅集團談,還要同東城信用社、工會和東方時代等資本談,一個頭兩個大,絕對不想聽你囉嗦。”


    “那我就但行好事,不問前程。”徐斯年笑嗬嗬地在電話裏引述了他去營城船舶上任前,李學武在給他送行時講的那句話,“不問前程,那我給您匯報個喜訊吧。”


    “咱們廠自主研發的2代載貨快艇基本定型,行駛速度和載重能力都超過了巡邏艇。”


    他在電話裏笑嗬嗬地問道:“我給您打電話的另一個目的是想請您給新貨艇命名啊。”


    “怎麼想起讓我命名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逗笑道:“這事李主任最在行了,該不會是怕李主任瞧不上,這才送到我這邊的吧?”


    “哈哈哈,好好好,可以,你徐總說什麼都可以,”他拿著電話想了有兩秒鍾不到,便立即給出了答案:“那就皮皮蝦號吧——”


    “啥玩意?你再說一遍。”徐斯年在電話的另一頭都懷疑自己聽錯了,“皮皮蝦號?”


    “喂喂——喂——”


    聽著電話裏的盲音,就知道李學武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可他還是喂了兩聲。


    不喂別的,他就是沒確定李學武說的到底是不是皮皮蝦號,這玩意兒不是蝦爬子嗎?


    特麼的,誰家好船叫這破名字啊。


    ——


    五月九號,李學武陪同李懷德、薛直夫兩人參加了位於豐臺的新京一軋鋼廠的選址奠基儀式。


    奠基活動沒有後世那麼的花樣多,更沒有一人一把紮著大紅花的鐵鍬扔兩鍬土走形式。


    這年月雖然形式走的更厲害,但在某些方麵還是強調務實的。


    比如前兩天報紙上宣傳的那份指示,今天落在手裏的名單就沒有工業係統。


    可能上麵也考慮了,第二產業作為經濟的支柱,不宜在這個時候大動幹戈。


    在沒有市場化經濟的前提下,保工業、保生產其實就是在保市場、保供銷、保經濟。


    所以工業係統果然如李學武所料,並不在此次的指示行動範圍之內。


    這讓李懷德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也讓京城工業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著急上馬新京一軋鋼廠,除了紅星廠催促他們提前做建廠準備以外,就是造一個餘量出來,給這樣的突發情況做緩衝。


    工業更像是蓄洪池,至少對行政和財政的作用是這樣的,李學武非常的理解。


    所以新京一廠更像是在紅星廠的催促下,京城工業謝天謝地的自誇聲中破土動工了。


    “亮馬河工業區的基建工程差不多了,重工機械除了部分調往營城和鋼城參與工程施工以外,剩下的都會來這邊。”


    李懷德由京城工業負責人趙富春陪同站在了工地邊上,指著不遠處的施工現場說道:“紅星建築會持續上馬新的工程機械,亮馬河工業區陸陸續續完工的建築隊也會來這邊。”


    “工期是一年零五個月吧?”


    他迴頭看了薛直夫一眼,見他點頭,便繼續對趙富春說道:“以咱們廠建築公司的發展勢頭,工期縮短是一定的,絕對能趕上軋鋼廠的拆遷。”


    李學武其實想提醒老李來著,這是奠基儀式,別特麼瞎立g,這玩意可特麼邪性了。


    但誰讓老李是天選之子呢,這個時候誰都不能阻止他裝嗶,耶穌來了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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