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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淑琴本以為閆解成對自己動了心,可沒想到問出了這麼個問題。


    剛想站起來迴答,就見閆解成按住自己的肩膀說道:“別動,那人就是監(jiān)視我的”。


    對於那大漢留在這兒的作用閆解成可不傻,什麼保護啊,保護有斜著眼睛保護的嗎?


    “你什麼意思?”


    閆解成按著葛淑琴的肩膀說道:“馬三兒他們鬥不過李學(xué)武的,馬三兒等人必死,如果出現(xiàn)臨時反撲或者我現(xiàn)在不趕緊聯(lián)係李學(xué)武,迴頭兒咱倆都得死”。


    閆解成的話把葛淑琴嚇了一跳,雖然沒有完全信任閆解成,但對這個以後的男人說的話還是願意考慮一下的。


    “馬三兒為什麼會殺咱們倆?”


    閆解成趴在葛淑琴耳邊輕聲說道:“現(xiàn)在沒殺我是為了穩(wěn)住李學(xué)武,你的作用除了威脅我,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栽贓給我們”


    “你想想,我們是京城來辦案的,一個風(fēng)塵女子跟我們死在了一起……所以伱也一樣必死無疑”


    “不說那兩人殺了我們的同誌,單說剛才的電話你沒聽明白嗎?他們都準(zhǔn)備拿錢跑路了,即使他們贏了,會留下我們這兩個知情人嗎?”


    “那……”


    葛淑琴剛要驚訝地喊出聲就被閆解成堵住了嘴,隨後看著閆解成小聲問道:“那怎麼辦?”


    “殺了門口那個人,趕緊給李學(xué)武報信兒”


    “怎……怎麼殺?”


    葛淑琴可沒幹過這個活兒,聽著就嚇人。


    閆解成輕聲說道:“槍還在我這兒,但他也有槍,你先引他出去再進來,趁他不注意,我來開槍”。


    可能是兩人嘀咕的時間有點兒長了,門口站著的那漢子對著這邊說道:“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淑琴要不要跟我也說說?”


    “說你大爺!”


    葛淑琴扶著椅子的把手站了起來,對著門口那漢子說道:“我跟自己爺們兒說話還用得著給你聽啊?”


    “呦呦呦,淑琴妹妹翻臉就不認(rèn)人了啊,有了新哥哥忘了老哥哥的好了唄”


    “滾你大爺?shù)模俑阏f一遍,以後少跟我說這些事兒”


    說著話,葛淑琴穿了夾克對著大漢說道:“我先去廁所,等會兒你去”。


    大漢見葛淑琴說的也沒問題,便點點頭示意葛淑琴先去。


    現(xiàn)在這個年代招待所不論房間高級與否,廁所均在走廊的一頭兒。


    葛淑琴先去了廁所,隨後進了屋對著大漢說道:“趕緊去,我得睡一覺,困死了”。


    那大漢看了看閆解成,然後對著葛淑琴說道:“照看好你的小男人啊,別做什麼危險的事兒”。


    “滾你碼個蛋的吧!”


    葛淑琴罵了一句便往床上躺去,大漢見閆解成也躺在了床上,以為這兩人天雷勾地火了呢。


    嗤笑了一聲便開門出去了。


    聽見關(guān)門聲,閆解成迅速地起身,從腰間掏出大五四,檢查了一下子彈拉上了槍栓並打卡了保險。


    葛淑琴看著閆解成哆哆嗦嗦的動作,有點兒不相信他能幹掉那個二賴子。


    可現(xiàn)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隻能選擇相信命運。


    是相信命運,而不是相信閆解成。


    閆解成走到門邊站在了門後,等著那漢子迴來從後麵開槍。


    這可真是閆解成這輩子做過的最冒險的事兒了。


    就是尿潑尿的功夫,閆解成覺得過了有一萬年那麼長。


    葛淑琴躲在床裏也是緊張的瑟瑟發(fā)抖。


    “哢噠”


    門把手被打開,大漢邊走進來邊說道:“你們?nèi)绻k事兒的話……”


    “草!”


    看見床上隻有一個人的時候大漢就知道不好,可剛想拔槍,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砰!”


    這大漢就感覺槍在自己耳邊開的一樣,隨後瞬間就沒了感官。


    這槍確實在大漢的耳邊開的,閆解成就怕自己的手抖,端著槍幾乎懟在了大漢的腦後開的槍。


    而效果嘛,很好,很徹底。


    近距離爆頭的瞬間讓閆解成有了把胃裏所有東西都吐出來的衝動。


    被槍聲嚇得躲在被子裏抖成篩子的葛淑琴在哆嗦了一會兒後發(fā)覺外麵隻有閆解成的幹噦聲。


    一把掀開被子,看見閆解成正蹲在地上幹嘔呢。


    不知道閆解成怎麼了的葛淑琴跳下床準(zhǔn)備去看閆解成,卻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大漢。


    這大漢臉著地,後腦勺沒了一大塊,裏麵紅的白的被子彈混雜在了一起。


    “嘔~”


    葛淑琴也受不了這個場景了。


    好在閆解成還有點兒力氣,伸腳把門踹上了,不然這個情景非嚇壞了外麵的人不可。


    就這槍聲都會被人所猜測,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上來了。


    閆解成倒是不怕這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聯(lián)係李學(xué)武,可腦子想做,身子卻是不允許。


    閆解成直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每次看見地上那人都犯惡心。


    還是葛淑琴拽了棉被將地上的大漢遮蓋住,兩人這才好轉(zhuǎn)。


    閆解成扶著牆走到電話旁想要打電話,可剛摸到電話機便聽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喂?”


    “你怎麼了?”


    李學(xué)武擔(dān)心韓戰(zhàn),還沒等到時間便在付海波的那處藏匿地點給閆解成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聽李學(xué)武就聽出了閆解成的不對了,這特麼舌頭在嘴裏拌蒜。


    “你特麼喝酒了?”


    閆解成叫天屈啊,還特麼喝酒呢,差點就吃了自己的席。


    “科長,出事兒了,馬三兒襲擊了這兒,把韓戰(zhàn)抓走了,還讓你5點以後去南關(guān)紅星洗浴去找他”


    “啥玩意兒?”


    李學(xué)武的腦門青筋直冒,已經(jīng)折了一個了,這要是再折一個,自己就甭迴京城了,找塊兒豆腐自己撞死得了。


    “馬三兒聯(lián)係了付海波,說要弄死你,付斌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了”


    李學(xué)武看了看手表,對著身邊的聶連勝問道:“這裏去站前招待所多遠?”


    “幾分鍾車程”


    李學(xué)武對著電話裏說道:“你在那兒等我,馬上到”。


    說完,李學(xué)武撂下電話便跟著聶連勝往出跑。


    幾人跳上車便往站前開。


    其實鋼城並不大,就是路難走,這邊倒是難得的平坦路,車隊幾分鍾就到了站前。


    李學(xué)武跳下車便往樓上跑,上了樓便看見樓梯口的地上有血跡。


    不知道情況怎麼樣,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閆解成拎著槍慢慢地打開門往外麵瞧,還沒等看清是誰便被門“咣當(dāng)”一下磕在腦門兒上了。


    不用想,能這麼幹的一定就是李學(xué)武了,閆解成連開槍的想法都沒有。


    李學(xué)武罵了一句“不會開槍拎著槍幹什麼?”撞開閆解成進了屋。


    “草”


    李學(xué)武看見地上趴著一個大漢,腦袋紮在被子裏,周邊全是血。


    迴頭看了看閆解成問道:“你幹的?”


    閆解成有些尷尬地揚了揚手裏的槍,說道:“我也被嚇得要死”。


    李學(xué)武看了看屋裏站著的姑娘,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聶連勝從李學(xué)武的身後往屋裏看了看,也被李學(xué)武剛拉開的被子驚了一下。


    “嘔~”


    臉色白的嚇人的姑娘跌跌撞撞地往出跑,撞開李學(xué)武幾人跑去了廁所。


    閆解成也是白著臉躲開眼睛看向了門外。


    李學(xué)武皺著眉頭給聶連勝讓開了位置,對著閆解成示意了一下走出了門。


    招待所的人也找了上來,看見屋裏的狀況便是“呀!”了一聲就被聶連勝帶來的人請走了。


    李學(xué)武帶著閆解成往出走,聶連勝也跟了出來。


    現(xiàn)在因為李學(xué)武的任務(wù)已經(jīng)出現(xiàn)六條人命了,聶連勝的壓力很大了。


    來到樓梯邊上站定,李學(xué)武對著閆解成問道:“說說吧”。


    閆解成扶著樓梯的橫梁,看著李學(xué)武犀利的眼神,有些猶豫著說道:“那我從頭開始說”。


    閆解成是不敢跟李學(xué)武打馬虎眼的,從跟李學(xué)武通完了電話開始,到聽見敲門聲怎麼被葛淑琴引誘的。


    怎麼上了床的,怎麼被拍照的,怎麼被馬三兒威脅的,與馬三兒之間的對話也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期間從衛(wèi)生間嘔吐完走迴來的葛淑琴低著頭走到閆解成的身邊站定了身子默默地聽著閆解成的敘述。


    等閆解成說了自己怎麼跟身邊這個葛淑琴配合著幹掉了屋裏的大漢,著急聯(lián)係李學(xué)武後,李學(xué)武看向了閆解成身邊的葛淑琴。


    聶連勝站在一邊一直默默聽著,李學(xué)武問的話很刁鑽,根本不用他再補充。


    “你叫葛淑琴?真名還是假名?”


    葛淑琴這會兒的臉色還沒緩過來,有些沙啞著聲音迴道:“真…真名”。


    李學(xué)武皺著眉頭繼續(xù)問道:“馬三兒的事情知道多少?”


    葛淑琴看了看閆解成,猶豫著要不要說。


    可李學(xué)武沒工夫跟她在這兒玩兒審訊。


    “聶隊,這個交給你,審她”


    聶連勝看了看葛淑琴,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兒的人,但是我現(xiàn)在告訴你,他審你和我審你是兩碼事兒”。


    見葛淑琴抬頭,聶連勝嚴(yán)肅著臉說道:“你要是跟他說,那麼你就是京城這個案子的相關(guān)人員,你要是跟我說,那我就按你做的那些事兒審你,可能會很嚴(yán)重”。


    閆解成偷偷用手碰了葛淑琴一下,葛淑琴會意,皺著臉兒急忙說道:“我說我說”。


    看著李學(xué)武不耐煩的神情,葛淑琴快速地說道:“我是馬三兒弄的那個院裏的,平時…平時就指著那個掙錢,他們還有玩兒麻將和牌九、撲克的,我是被他要挾著做這個事兒的”。


    李學(xué)武皺著眉頭問道:“馬三兒的院子在哪兒?”


    “在三山路二條街14號”


    不等李學(xué)武說話,聶連勝對著站在一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那人便跑下樓。


    剛才閆解成的小動作李學(xué)武當(dāng)然看見了,這也是李學(xué)武皺眉頭發(fā)火的原因。


    這孫子不會真被這瑤兒姐迷了眼了吧?


    “還知道別的嗎?”


    “不……不知道了”


    葛淑琴也被李學(xué)武的氣場嚇到了,先前還沒覺得處長副處長什麼的有什麼可嚇人的,現(xiàn)在看見了,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樣。


    李學(xué)武看了聶連勝一眼,聶連勝會意地看了閆解成一眼,隨後便去看那個從屋裏抬出來的人。


    李學(xué)武抓了閆解成的脖領(lǐng)子對著要跟上來的葛淑琴說道:“你站這兒等著”。


    見李學(xué)武臉色不好,葛淑琴的腳步便是一頓,眼神緊盯著閆解成,就怕閆解成拋棄她。


    走到靠裏的位置將閆解成懟到了牆上。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哪兒?你知不知道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對……對不起科長”


    有聶連勝帶來的人看著,有那個葛淑琴看著,李學(xué)武對閆解成實在下不去手,不然非給他一電炮。


    “我們在外麵拚命,你在招待所拚“命”啊?”


    “對……對不起科長”


    “草”


    見閆解成就會說這麼一句,李學(xué)武懶得再跟他磨粉。


    “這個怎麼辦?”


    “什麼?”


    聽見李學(xué)武問,閆解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李學(xué)武問的是葛淑琴。


    “科……科長……我……”


    “得得得!”


    李學(xué)武擺擺手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說完了話李學(xué)武便轉(zhuǎn)身往出走,準(zhǔn)備去找馬三兒救韓戰(zhàn)。


    “科長,我怎麼辦?”


    “涼拌!”


    李學(xué)武走了兩步看著眼前的這個叫葛淑琴的“姑娘”,咬了咬牙,轉(zhuǎn)迴身對著閆解成說道:“迴屋裏繼續(xù)待著,等我把事情處理完”。


    說完也不看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的葛淑琴,對著聶連勝點點頭便往樓下趕。


    實在沒辦法,這閆解成是自己帶來的,即使出了天大的事兒李學(xué)武也得把這王八蛋完好無損地帶迴去,不然都對不起於麗。


    再有就是這混蛋還算是個人,對自己的忠心是真的鋼,麵對色誘,利誘,生命威脅都沒背叛自己。


    跟著自己混的這些人裏李學(xué)武真不敢保證誰能這麼忠誠。


    說真的,李學(xué)武真的有點兒理解不了閆解成的腦迴路。


    特麼的,可以犯錯誤,但不背叛自己。


    邊下樓邊對著聶連勝說道:“慚愧慚愧”。


    聶連勝搖了搖頭說道:“誰的隊伍裏沒有這樣粗心大意的?我們工作做得也不夠”。


    聶連勝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先前的煉鋼廠保衛(wèi)參與犯罪,街道所製服粗心,都讓聶連勝對李學(xué)武拿不起脾氣。


    現(xiàn)在看見李學(xué)武的手下出了問題,聶連勝選擇視而不見,不接手處理葛淑琴,把這件事說成了粗心大意,這就是給李學(xué)武最大的麵子。


    什麼叫粗心大意?後世有人解釋的很生動,我隻不過犯了一個全世界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真的,絕了啊!既然是粗心大意,那就是可以挽救的同誌了呀。


    在全力支持的基礎(chǔ)上,又給了這麼大的麵子,那李學(xué)武還會追究他們的問題嗎?


    整不好還能得個協(xié)同嘉獎呢。


    而李學(xué)武也是正有此意,不說現(xiàn)在自己帶來的人手不足,單說在人家地盤兒上,該給的麵子一定要給的。


    合作辦案就成了李學(xué)武的必選項。


    李學(xué)武現(xiàn)在就想抓到付海波,所以馬三兒之流準(zhǔn)備交給聶連勝處理,這也算是一個合作的契機。


    再說了,這付海波還僅僅是個開始。


    “聶隊長,京城的案子隻需要付海波,而付海波和馬三兒,包括其他人在這邊兒犯的錯誤我建議由你們調(diào)查”


    這可不是推卸責(zé)任和擔(dān)子,這是在給聶連勝好處了。


    聶連勝當(dāng)然知道李學(xué)武的意思,看著李學(xué)武說道:“我同意你的建議,你有什麼安排?”


    李學(xué)武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隻要涉及京城的案子,算合作辦案,審理時我們會建議並案審理,不涉及京城的,算你們自己的”。


    “謝謝!”


    聶連勝明白李學(xué)武的意思了,京城隻要人,其他所有的罰沒都可以交給地方。


    不得不說李學(xué)武這人辦事兒是真的敞亮,京城來的果然氣度就是不一樣。


    李學(xué)武擺擺手說道:“現(xiàn)在去找馬三兒,他叫我去,可能要對我下手,也可能跟我談判,你們先在外圍控製,看事情不對你們就衝進去”。


    聶連勝皺著眉頭說道:“要不用我們的行動人員吧”。


    李學(xué)武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同誌還在他手裏,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我不敢賭我同誌的命”。


    看著聶連勝擔(dān)心的表情,李學(xué)武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我的身手還行”。


    “好”


    看著李學(xué)武自信的表情,聶連勝隻能答應(yīng),畢竟這是李學(xué)武的案子。


    “隻要不對,我們就進去”


    兩人商量好便往南關(guān)浴池趕。


    南關(guān)浴池。


    馬三兒帶著一眾人進了浴池,也不跟前臺打招唿,直接往後麵走。


    進了更衣室,馬三兒對著布簾裏麵喊道:“都特麼滾出去!我數(shù)到三,不出來的就別出來了”。


    這會兒有些來洗澡的,剛進了池子,還有剛打上胰子泡的,可聽見外麵的大吼聲都停止了動作。


    這特麼馬三兒又來了!


    浴室裏眾人沒等馬三開始數(shù)數(shù),在池子裏的跳出池子就往外跑,打了胰子泡的也顧不上衝洗便閉目哈眼地跟著往出跑。


    馬三兒二都沒數(shù)到呢,浴室裏的人就都跑光了。


    一個個光著屁股出盡洋相的人惹得馬三兒身後的幾個大漢哈哈大笑了起來。


    馬三兒揮揮手示意兄弟們幹活兒,自己則是脫了衣服準(zhǔn)備泡個熱水澡。


    這東北的老浴池跟京城的又是一種風(fēng)格,最不一樣的就是大。


    老東北的浴池是真的大,說跟湖似的那是吹牛皮,但確實比京城這邊的大。


    原因可能是剛開始沒有淋浴的原因,都是坐在浴池邊上搓,然後用池子裏的水衝洗。


    水池子建小了都不夠衝水的。


    也有不講究的在池子裏搓的,還很多,水麵上常常飄著不可描繪的東西。


    馬三兒泡在池子裏,看著被吊在房梁上的韓戰(zhàn),喝了一口冰鎮(zhèn)的啤酒打了一個響隔。


    “隔~~~額”


    馬三兒在這裏能喝到啤酒,這就是東北浴池的不同之處了。


    在這兒你可以點蘿卜、瓜子、花生、啤酒、果酒、茶等等。


    蘿卜是泡完了澡當(dāng)水果吃的,為了補水,花生瓜子是為了聊天兒打屁休息用的。


    早先火車站卸煤那些人就指著這個活著。


    卸一車煤落兒一塊錢,兩毛錢買張澡票,泡得了出來的時候叫一盤脆蘿卜,就是那種別摔,輕拿輕放都會裂的那種蘿卜。


    再叫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喝酒的叫那種大缸子啤酒,不喝酒的叫上一壺茶。


    喝茶的便宜,這一套也才兩毛錢,喝啤酒的貴,得三毛錢。


    這一套一般一個人吃不了,太奢侈,都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人輪換著請。


    這種默契不用人家說,吃了一頓下次老急著請。


    這可跟後世的信任危機兩碼事兒,這個時候工友之間的信任超乎想象。


    喝了個滾肚兒飽後到大堂的休息室睡一覺兒,起來了穿衣服迴家,給家裏交上剩下的5毛或者6毛錢,這一天就算得。


    韓戰(zhàn)這會兒已經(jīng)清醒了,就是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那一棒子的後遺癥還在,雖然摸不到後腦勺,但是韓戰(zhàn)感覺應(yīng)該是鼓了一個大包。


    這會兒其實倒沒怎麼遭罪,畢竟澡堂子裏的溫度還是可以的,就是衣服有些濕。


    “你愁啥?”


    馬三兒見這個叫韓戰(zhàn)的一直看著自己,有些不舒服地撇撇嘴對著韓戰(zhàn)問了一句。


    韓戰(zhàn)倒是沒有對著馬三兒發(fā)脾氣,問那些為什麼的屁話,也沒問馬三兒為什麼閆解成叛變的事兒。


    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兒於事無補,將死之人所作所為不值一提。


    “沒什麼,看你長得好看”


    “草!”


    一般來說,東北人問“你瞅啥?”,下一句一般接的話就是“瞅你咋地!”。


    然後就會發(fā)生“相親相愛互贈禮物”的一幕,建議讀者嚐試。


    可現(xiàn)在這個叫韓戰(zhàn)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說的話怪叫馬三兒不好意思的。


    他媽都沒誇過他長得好看。


    “別以為你誇我我就不會打你”


    馬三兒拿起大酒缸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後撇著嘴說道:“我是不屑於搭理你”。


    韓戰(zhàn)看著馬三兒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的,真特麼自在。


    “衝我們開槍的是你的人吧?”


    馬三兒歪了歪頭一臉輕蔑的表情,根本不想迴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xù)喝酒。


    韓戰(zhàn)也知道了答案,所以對於馬三兒的漠視沒怎麼在意。


    看了看浴室的環(huán)境,這馬三兒選的地兒還真是刁鑽。


    這大浴池得有二、三百平米,四處沒有遮擋,空曠得很。


    無論是馬三兒想的弄死李學(xué)武,還是跟李學(xué)武“安全”地談判,這兒都是個好地方。


    因為光著腚進來,什麼武器都帶不了啊。


    馬三兒沒等到李學(xué)武,倒是把李學(xué)武苦苦找尋的付海波等來了。


    馬三兒本來就餘出時間了,就是為了做好準(zhǔn)備。


    沒想到付海波找來了這裏。


    “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臨陣倒戈了?”


    付海波進來的時候也沒脫衣服,帶著藏青色的棉帽,穿著一件兒長款羊毛大衣。


    修長的身子穿著黑色的大衣越加顯得儒雅。


    付海波跟李學(xué)武都是這個時候少見的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但兩人是兩種體型。


    李學(xué)武是肩寬、臂長、手大、腿長,全身肌肉勻稱,屬於力量型的。


    付海波則是肩窄身子瘦,雖然身體修長,實際並不瘦的身材卻給人一種陰翳的感覺。


    說像後世韓*啥都是我的*國那種花樣美男或者某某歐巴那種二乙子吧,可付海波又有股子陰狠勁兒。


    反正就是讓付海波的媳婦兒第一眼看兩人有點像,但越看越不像那種。


    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麵兒上,發(fā)出“piapia”的踩水聲。


    這給馬三兒造成了莫名的壓力。


    “說啥呢?你當(dāng)我馬三兒是什麼人了?”


    皺著眉頭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掩飾了一下有些慌張的內(nèi)心。


    付海波手插在大衣兜裏,站在浴池邊上看著泡在裏麵的馬三兒。


    “為什麼沒把人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付海波問的不客氣,馬三兒的脾氣也上來了。


    想到從閆解成那個廢物口中得知的消息,氣憤地對著付海波嚷道:“我怎麼送?”


    說著話,馬三兒激動地拍了一下水麵,然後說道:“你老叔那個王八蛋陰我,想拿我當(dāng)夜壺,你以為我不知道?”


    付海波皺了皺眉頭說道:“我跟你說過了,那是個誤會,可能是他沒收到消息”。


    “少扯犢子了!”


    馬三兒陰狠著臉,咬著牙對著付海波說道:“你老叔,你,包括……”。


    說著話,好像說到了某個忌諱的人似的,馬三兒猶豫了一下含糊帶過。


    “你們都拿我當(dāng)夜壺用,掙錢的時候拿我當(dāng)個人,出了危險,需要人去平事兒、去頂缸兒的時候又把我當(dāng)狗鬆出去了”


    守著房頂?shù)踔捻n戰(zhàn)那些大漢全都轉(zhuǎn)過了身,不敢看付海波和馬三兒之間的衝突。


    付海波看著瘋狂的馬三兒,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跟馬三兒似的大吼大叫,而是心平氣和地看著馬三兒耍。


    但就是付海波的這份容忍或者說涵養(yǎng)、冷靜,最讓馬三兒忌憚。


    煉鋼廠的幹部對付海波的情況了解不多,保衛(wèi)處的保衛(wèi)對付海波的情況也是知之甚少,就連親密如付海波的媳婦、楊釗的媳婦那樣的人都知不道付海波的情況。


    可馬三兒了解付海波,他太了解這個變態(tài)了。


    從他被付海波抓到的那天起,到被付海波指揮著做了第一單,得了第一桶金。


    再到出現(xiàn)競爭者,馬三兒眼瞅著付海波將對方玩兒的溜溜轉(zhuǎn),最後指使著自己將那人活埋。


    看著付海波親手挑開被埋的隻露個頭的那人的腦瓜皮,看著付海波興奮邪笑地看著那人腦袋像是噴泉似的往出噴血,看著付海波聽那人嘶吼像是聽音樂一樣的表情……


    從那以後馬三兒便對付海波有了心理陰影,包括從那以後開始的合作。


    付海波負責(zé)策劃,馬三兒負責(zé)行動。


    兩人從零做起,一個兵,一個賊,竟然在這煉鋼廠混得風(fēng)生水起。


    付海波成了保衛(wèi)處副處長,他馬三兒也成了當(dāng)?shù)睾蘸沼忻娜宋铩?br />

    現(xiàn)在馬三兒感覺付海波看自己的表情就像看當(dāng)年那個“噴泉”一樣,不得不停止了大吼,落寞地坐進了浴池裏。


    付海波見馬三兒耍完了,看了看吊著的韓戰(zhàn),然後對著馬三兒問道:“你要幹什麼?”


    “我要錢”


    馬三兒被池子裏的熱水一燙,渾身又有了力氣,努力鎮(zhèn)定了神情,拿起裝啤酒的大缸子,也不用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尿黃色的啤酒順著馬三兒的嘴丫子流了下來,流進了浴池的熱水裏,這看的付海波直皺眉頭。


    “現(xiàn)在我上哪兒給你取錢去,不是跟你說好了嘛,你幫我處理了李學(xué)武,我給你準(zhǔn)備錢,你想跟我繼續(xù)幹可以,你想走也可以”。


    “我不管,不看到錢我是不會幹活的”


    馬三兒將大缸子放在了浴池的臺兒上,對著付海波說道:“合作一場,咱們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誰也別糊弄誰”。


    說著話,馬三兒頭往後一靠,枕在了浴池臺兒鋪著的毛巾上,舒服著姿勢對著付海波說道:“錢到位,我?guī)值衾顚W(xué)武,見不到錢,那我就跟李學(xué)武談?wù)勀恪薄?br />

    麵對著耍無賴的馬三兒,付海波陰沉著臉,陰翳的眼神盯著馬三兒說道:“你不信任我”。


    馬三兒用手乎了乎了水,不在意地說道:“就像你從來不信任我一樣,幹了這麼些年,錢在哪兒我都不知道”。


    現(xiàn)在馬三兒也算是看明白付海波的處境了,說白了跟自己一樣,喪家之犬一條。


    隻要被李學(xué)武抓到,那付海波必死無疑,不然也不可能叫自己幫他放手一搏。


    馬三兒現(xiàn)在自認(rèn)為手裏有韓戰(zhàn)這個籌碼,可以跟李學(xué)武談?wù)動酶逗2?韓戰(zhàn)換自己一條命的事情了。


    付海波真想從大衣兜裏掏出手槍將這個混蛋給斃了,但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隻能穩(wěn)住這個混蛋。


    “那好,我給你錢”


    付海波看著吊兒郎當(dāng)?shù)鸟R三兒說道:“你得給我時間,而且這個人我得帶走”。


    “垃圾八倒吧!”


    馬三兒冷笑了一聲,對著付海波說道:“忽悠傻子呢?人給了你我還能見著錢?”


    “嗬嗬”


    馬三兒指了指吊著的韓戰(zhàn)說道:“錢錢我拿不到,人人我再丟了,我還剩個毛啊?”


    付海波俯身雙手按在浴池臺兒上,看著馬三兒說道:“就像你說的,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你會幫我?guī)值衾顚W(xué)武,我得把你跟李學(xué)武談判的後路帶走”。


    “草”


    馬三兒陰著臉說道:“合著我就是二傻子唄,殺了李學(xué)武,然後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領(lǐng)錢?”


    說著話,馬三兒挪著身子蕩開水到了付海波的麵前,盯著付海波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也想殺我?過河拆橋?”


    付海波瞇起了眼睛,就像狐貍一樣,看著馬三兒說道:“錢一定少不了你的,你不信任我,好,不信任我老叔,行,那你總得信任羅廠長吧?”


    “跑的了我這個和尚,跑不了他那座廟吧?”


    看著馬三兒跳了一下眼皮,付海波接著說道:“你手裏有我的證據(jù)吧,那就也有羅家平的證據(jù)了,咱們?nèi)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怎麼可能會殺你呢?”


    馬三兒頂了頂腦袋,對著付海波說道:“殺我吧,殺了我你們就安心了,也省得我跟李學(xué)武打生打死了”。


    見馬三兒又來這麼一句。


    深深地唿了一口濁氣,付海波盯著馬三兒,滿臉認(rèn)真地說道:“有什麼話等咱們過了這道難關(guān),都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沒必要喊打喊殺的”。


    付海波拿起另一個啤酒缸子給馬三兒的杯子裏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再說了,我為什麼要殺你,你知道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這種事了”


    說完,付海波將倒好的啤酒舉了起來,向著馬三兒致意了一下,放到了他麵前,然後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酒。


    “你看到的鋼城隻是一個浴池這麼大的天,如果你願意,跟我去京城,那裏有你想不到的好,我們可以繼續(xù)一起合作!就按你之前提過的,五五分”


    說著話,示意了一下吊著的韓戰(zhàn),然後大度地說道:“至於你剛才做的事,算了!”


    付海波已經(jīng)將“大禮”亮了出來,那就是將兩人生意以後的利潤分給馬三兒一半,這個條件確實是太豐厚了。


    現(xiàn)在就看馬三兒的了。


    如果馬三兒喝了酒,那雙方皆大歡喜!


    做掉李學(xué)武,奔赴四九城。


    付海波端著酒杯看著浴池裏的馬三兒。


    然而,他期望的局麵並沒有出現(xiàn)——馬三兒直接將麵前的酒杯推到了一旁。


    這是敬酒不吃啊!


    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付海波的眼裏染上幾分殺氣和戾氣,不過,看起來卻還是一樣的儒雅風(fēng)度。


    “你一定會殺我!”


    鑽了牛角尖兒,馬三兒就跟著了魔一樣,拿這句話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付海波。


    “我?guī)值衾顚W(xué)武,你不會給我錢的,今晚你就會殺我!”


    或許是馬三兒複讀機一般的話太討厭了,付海波真的怒了。


    再一次長長地唿了口氣,站直了身子,搖了搖頭,看死人一樣地看著浴池裏的馬三兒。


    “我殺了你,你老婆孩子怎麼辦?”


    “……你!”


    馬三兒“嘩啦啦”地從浴池的熱水裏站了起來,滿臉驚措和憤怒地看著付海波。


    “很驚訝?”


    付海波雙手再次插進大衣兜裏,輕蔑地看著馬三兒,然後說道:“沒想到做了這麼多的孽,你居然還想著傳宗接代”。


    馬三兒咬牙切齒地看著付海波,眼睛裏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像是要吃了眼前這個人一樣。


    付海波倒是全然無懼,冷笑著說道:“你偷偷往鄉(xiāng)下跑,當(dāng)我不知道?”


    “嗬嗬”


    看著馬三兒冒火的眼神,付海波搖了搖頭說道:“別看你長得跟鬼似的,你兒子倒是長得好,我說接他來城裏玩兒,他還跟我說謝謝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


    付海波“嗬嗬”地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左右,隨後說道:“人,我?guī)ё撸悖粼谶@兒,幹掉李學(xué)武,再找我拿迴你的錢和兒子”。


    說著話,付海波盯著馬三兒說道:“如果你幹不掉李學(xué)武,或者被李學(xué)武幹掉,那你兒子也就沒了爸爸,也就沒了活下去的支柱了,那你說他會怎麼樣?”


    馬三兒憤怒地看著付海波,咬了咬牙,對著看過來的手下吩咐道:“把人給他”。


    馬三兒的這些兄弟雖然看著付海波威脅自己三哥,可這兩人的渾水沒人敢趟,所以齊上手將韓戰(zhàn)從房梁上解了下來。


    付海波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韓戰(zhàn),走到韓戰(zhàn)身邊,轉(zhuǎn)迴身對著馬三兒說道:“我和你兒子等著你勝利的消息”。


    跟馬三兒說完,又對著韓戰(zhàn)說道:“韓股長,得麻煩你跟我走了,能走路嗎?”


    韓戰(zhàn)對著付海波笑了笑,說道:“沒問題,我跟你也好久沒見了,正想你呢,正好敘敘舊”。


    付海波笑了笑沒說什麼,指了指浴室外麵。


    韓戰(zhàn)擰了擰被銬著的雙手先一步走出了浴室。


    看著兩人離開,馬三兒的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轉(zhuǎn)迴身看向了浴池裏站著的三哥。


    馬三兒冷著臉說道:“吩咐外麵的人,一會兒李學(xué)武來了告訴他,脫了衣服進來,我請他洗澡”。


    一個小弟機靈地往出跑去傳話。


    馬三兒對著剩下的人說道:“一會兒聽我的命令,隻要我說開槍,你們就照著李學(xué)武開槍”。


    “知道了”


    留在浴室裏的五個大漢都答應(yīng)了一聲。


    鋼城的天兒要比京城黑的早一點兒,李學(xué)武將摩托車停在南關(guān)紅星浴池門前的時候看了看手表,五點十分。


    看著亮著燈的大廳站著的兩個大漢,李學(xué)武笑著示意了一下道:“馬三兒在這兒嗎?”


    一個漢子指了指浴室說道:“三哥說了,他請你洗澡”。


    李學(xué)武點點頭,笑道:“聽說東北人好客,沒想到馬三兒兄弟這麼好客,知道我旅途勞累,還想著請我泡澡”。


    大漢看著無畏的李學(xué)武,咧咧嘴角說道:“讓你脫了衣服進去”。


    “好,沒問題,洗澡嘛,哪有穿著衣服洗的”


    李學(xué)武當(dāng)著兩人的麵兒,把手裏拎著的56衝扔進了籮筐,便開始脫衣服,一點兒含糊都沒有。


    看著光溜溜,甩著二八甩棍的李學(xué)武,這漢子揚揚脖子,示意李學(xué)武進浴室。


    李學(xué)武笑了笑,轉(zhuǎn)身便往浴室裏麵走。


    熬夜到現(xiàn)在剛寫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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