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福建,天氣已經(jīng)非常燥熱了,好在葉嬋非常懂事,會定時往杏園送冰消暑,沈毅的日子才算是沒有那麼難過。
隨著福建的都司以及市舶司的建設(shè)工作進入正軌,沈毅也就沒有從前那麼忙碌了,除了處理五衛(wèi)的一些日常事務(wù)之外,剩下的時間大多是在杏園,陪著世子李穆下下棋。
當(dāng)然了,沈毅偶爾也會去瑯岐島看一看那邊的進度如何。
不過李穆,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去瑯岐島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間時間就來到了五月底。
整個五月,沈毅的工作可以說是四平八穩(wěn),沒有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在這段時間裏,值得一提的是,出征漳州府的千戶劉明遠,在五月二十左右已經(jīng)返迴了福州,除了基本肅清了漳州府倭寇之外,劉明遠還在泉州府駐留了十幾天,“考察”了一番泉州府的情況,為將來的泉州衛(wèi)做準(zhǔn)備。
其他就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提的事情了。
五月二十七,沈毅依舊跟平常一樣,上午在家睡了個懶覺,到了下午的時候,處理了公事,便跟李穆一起坐在杏園的後院涼亭下麵下棋。
兩個人下的是象棋。
論圍棋,沈毅遠遠不是李穆的對手,不過下象棋,兩個臭棋簍子倒是棋逢對手,經(jīng)常能夠下的難解難分。
第一局棋,以沈毅險勝告終,沈老爺一邊擺棋子,一邊笑著說道:“世子近些天,好像沒有怎麼在杏園住過,莫非在外麵,有了新去處?”
李穆擺好棋子,啞然道:“前些日子在外麵置了一座新宅子,見你事忙,就沒有跟你說。”
他笑著說道:“你今年做完事情,就可以從東南脫身了,而我估計還要在這裏待個兩三年,總不能一直住在你這裏。”
沈毅手上擺棋的動作停了停,他看向李穆。
“怎麼說,我與世子也算是老交情了,怎麼搬家了也不知會我一聲?”
“沒有搬家,沒有搬家。”
李穆擺手道:“搬家了肯定是要知會子恆的,這不是剛置了屋子麼?東西都還在這杏園裏,正想著這幾天跟你招唿一聲,就搬過去住了。”
沈毅擺棋動子。
“世子還是有錢的,說買宅子就買宅子了,我在福州這麼久了,也沒有置辦什麼產(chǎn)業(yè),這座杏園,還是邸報司出麵替我租下來的。”
“得了吧。”
李穆瞥了一眼沈毅,笑道:“你沈子恆還沒有置產(chǎn)業(yè)?那葉家我派人打聽了,雖然稱不上福州首富,但最少也能夠排進前十,偌大一個家業(yè),馬上都是你沈子恆囊中之物了。”
“世子莫要造謠。”
沈老爺抽車出洞,咳嗽了一聲:“葉家是葉家,我是我,不可混為一談,我可沒有謀奪人家的家業(yè)。”
世子嗬嗬一笑:“我若是葉家,現(xiàn)在巴不得把所有的家業(yè)統(tǒng)統(tǒng)送給你,傍上你沈子恆這麼個年輕的翰林學(xué)士,至少兩代人富貴。”
“世子又胡說了。”
沈毅糾正道:“不是翰林學(xué)士,是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
翰林學(xué)士明麵上是正五品官,但是實權(quán)極重,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中書宰相兼任,比如說現(xiàn)任翰林學(xué)士,就是中書宰相謝相兼任。
“兩字之差而已,不過差了半品。”
李穆微笑道:“今年迴去,陛下說不定就把你擢為翰林學(xué)士了。”
這句話明顯是開玩笑,沈毅無奈的說道:“相比較於升翰林學(xué)士,把我擢為兵部尚書的幾率都要大一些。”
“哈哈。”
李穆大笑了一聲,裝模作樣的對沈毅拱了拱手:“那下官可就要見過沈尚書了。”
“莫要取笑我了。”
沈毅無奈道:“老實說,今年迴建康,也不知道能給我個什麼官…”
沈毅升得太快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品兵部郎中,而兵部再往上麵升,就已經(jīng)是三品侍郎了。
他不可能升為侍郎。
至於其他官職,沈毅暫時也想不出來什麼官適合自己。
李穆吃了沈毅的一個炮,微笑道:“想這些做甚?這些是陛下該煩心的事情,你年底迴建康之後,自然就知曉了。”
“子恆你已經(jīng)辦好了東南的事情,將來可以說是前程遠大。”
李穆感慨道:“現(xiàn)如今能夠限製你的,也就是所謂的狗屁資曆了。”
他悶哼了一聲說道:“所謂資曆,不過是那些老家夥們?yōu)榱俗约旱匚徊槐恍n擊,為年輕人設(shè)下的屏障而已。”
沈毅瞇了瞇眼睛,剛想說話,蔣勝一路小跑,來到了涼亭下麵,他很懂事的先是向李穆躬身行禮,然後才對著沈毅低頭,兩隻手遞了一封信給沈毅:“公子,廣州府送來的書信。”
沈毅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接過這封信,然後對李穆說道:“世子稍待,可能是薛威送來的軍報,我要先看一看。”
李穆看了一眼棋盤上的局勢,見自己占了小優(yōu),比沈毅多了一個炮,於是笑瞇瞇的說道:“你看就是,隻是一會兒這盤棋得下完,可不能賴賬跑了。”
“世子放心。”
沈毅一邊拆信,一邊笑著說道:“不就是一盤棋麼,還能賴了世子的?”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jīng)拆開了這封書信,抽出信紙之後,隻簡單掃了一眼,沈毅便麵露喜色。
他站了起來,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李穆,神情振奮:“世子,廣州大捷!”
“我抗倭軍薛威所部,於廣州府近海大敗倭寇主力,擊殺倭寇千餘人,俘虜倭寇千餘人。”
他笑道:“廣東沿海,自此大定了!”
李穆聞言,也忍不住麵露喜色,他伸手接過沈毅手裏的書信,看了一遍之後,跟著笑道:“雖然字寫的不怎麼樣,但是寫的內(nèi)容卻著實耐看。”
“子恆啊。”
李穆感慨道:“這東南剿倭,隻兩年時間,竟然真的被你做成了。”
沈老爺笑道:“世子可以說是頭功。”
“狗屁頭功。”
李穆?lián)u頭苦笑道:“我?guī)缀跏颤N事情都沒有做。”
“不。”
沈毅微微搖頭道:“咱們剛到浙江那會兒,是世子你帶人,一個府一個府的南下抄家,抗倭軍才得以成軍。”
“這兩三年裏,世子雖然沒有親臨前線,沒有親自去帶兵剿倭,但是世子在明麵上掛帥,明裏暗裏替抗倭軍頂住了許多上麵的壓力。”
“無有世子,抗倭軍就要一邊剿倭,一邊應(yīng)付上官,那恐怕要十年二十年,才有機會功成了。”
“原來我這樣重要。”
李穆自嘲一笑:“要不還是你們讀書人會說話,你不這麼說,我竟然一點也感受不出來自己的用處。”
沈毅微微一笑,對著李穆拱手道:“世子,這封信我要趕緊去給薛威寫一封迴信,還有準(zhǔn)備南下廣東的事情,以及給朝廷寫廣州大捷的奏報。”
“今天就下到這裏,等我忙完了手裏的事情,再陪世子好好下一盤。”
李穆聞言一愣,神情僵住了。
他看了看棋盤。
“至少下完這盤啊…”
“下次下次。”
沈老爺也看了一眼棋盤,微笑道。
“下次我讓世子一個炮就是。”
“我要你讓!”
這位晉世子有些氣急敗壞的站起來。
“說好不賴的!贏了我一盤就想跑!”
沈老爺哈哈一笑,拱手離開。
李穆憋悶不已,又氣唿唿的坐了下來,看向一旁的蔣勝。
“來,你陪我把這盤下完!”
蔣勝眨了眨眼睛。
“世子爺,小的不會啊…”
“不會更好。”
李穆翻了個白眼。
“你家公子也未見得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