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低頭認(rèn)慫的態(tài)度,比沈毅想象中要快。
趙興迴去之後,僅僅四天時間,盛京城裏就送出了降書降表,表示願意歸降大陳,並且,趙玄還派了趙興為使者,與沈毅一同去關(guān)內(nèi),朝拜大陳的聖天子。
當(dāng)趙興拿著降書,躬身遞在沈毅麵前的時候,沈老爺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靜靜的打量著趙興,嘖嘖道:“你這麼快迴來,讓沈某人心裏很不安啊!
沈侯爺靜靜的說道:“現(xiàn)在,我有些想反悔了!
昭武帝這個人著實(shí)不怎麼樣,不管是手段還是格局,都很一般,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他選的這個長子趙玄,成長速度已經(jīng)超乎沈毅的預(yù)料之外了。
哪怕是易地而處,沈毅要做出這種決定,差不多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也就是說,最起碼在決斷上,盛京城裏的這個殘齊的主事之人,已經(jīng)到了沈老爺這個水平。
相比較上一次,趙興這一次明顯溫順了許多,他微微欠身,從懷裏取出了另外一份文書,然後兩隻手捧到沈毅麵前,低頭道:“沈侯爺,這是盛京城,特意給侯爺準(zhǔn)備的禮物,禮單在這裏,請侯爺過目。”
沈老爺來了興致,接過禮單看了一遍,然後笑了笑:“這些東西,準(zhǔn)備起來也要不少錢罷,趙…趙玄,還真是有心了!
“他很不錯,比你爹強(qiáng)。”
沈老爺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淡淡的說道:“將投降的國書放下,這份禮單上寫的,加到給大陳的歲貢中去,本侯半月之後,就開始著手退兵!
趙興咬了咬牙,低頭道:“侯爺,既然已經(jīng)談成了,貴軍是不是立刻撤退為好…”
“怎麼?”
沈老爺打量著他,突然笑了笑:“看你這表情,似乎盛京城裏不止是凍死了人,是不是有人開始餓肚子了?”
趙興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沈老爺琢磨了一下,揮手道:“就這麼著吧,半個月之後我大軍退兵。”
趙玄咬了咬牙,對著沈毅欠身行禮:“在下告退!
沈毅目視著他離開,然後伸手摸了摸下巴,開口道:“去把沈淵叫來!
很快,小侯爺就到了沈毅的中軍帳中,欠身行禮之後,他看到了擺在沈毅麵前的文書,有些好奇:“爹,朱裏真人這麼快就服軟了?”
“嗯。”
沈老爺閉目養(yǎng)神:“你自己看看罷。”
小侯爺上前,將兩份文書都看了一遍,然後忍不住說道:“爹,趙玄認(rèn)輸?shù)倪@麼幹脆,要麼就是他徹底怕了您,要不就是咱們的條件開的太寬厚了!
沈毅默默搖頭道:“差不多了!
“再壓的話,朱裏真人紅了眼,真打起來,沒有個一兩年,都不好收場,咱們這一次帶來的人,不太夠!
沈毅這一迴帶來的兵,連帶著蘇定那邊的,加在一起也就十萬人左右。
這個規(guī)模的兵力,是不足以打進(jìn)盛京城的。
要知道,盛京城裏至少有數(shù)萬朱裏真青壯,真打起來,說不定還會吃點(diǎn)小虧。
而要圍住盛京,這些兵力其實(shí)也不太夠,朱裏真人之所以躲著不出來,主要是趙玄看的太透徹,他很清楚沈毅這一次出關(guān),不是為了剿滅朱裏真人而來,而是為了消耗朱裏真人的有生力量,因此這會兒,他選擇能避則避。
甚至是破財消災(zāi)。
說到這裏,沈毅看了看沈淵,默默說道:“這個趙玄,頗有些決斷,將來多半是你的勁敵,你要好好將他記在心裏!
“不過也不用太擔(dān)心!
沈老爺打了個嗬欠說道:“朱裏真人大勢已去,即便對他們不管不顧,他們也要二三十年時間,才有可能恢複元?dú)猓瑢χ性僖淮涡纬赏{,那個趙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沈淵一一低頭記下。
他思索了一會兒,低聲道:“爹,將來咱們家要是取了高麗,可就是與這些朱裏真人做鄰居了…”
沈老爺微微搖頭,笑著說道:“不用管他們,到時候隻要守住藩屏,自己發(fā)展自己的就是了,隻要重視新學(xué)!
“即便是彈丸之地,也有你施展的空間!
沈淵若有所思,低頭記下。
他抬頭看向沈毅,問道:“父親是不是要迴燕京了?”
“是!
沈老爺笑著說道:“朝廷已經(jīng)開始搬遷了,第一批人估計很快就會到燕京來,等過了年關(guān),朝廷剩下的人以及陛下,也會陸續(xù)抵達(dá)燕京,這個時候,我要迴去主持局麵。”
“不過你不用急著離開。”
沈毅吩咐道:“你就在關(guān)外,在朱裏真人的地方多看看,到時候你跟你蘇伯伯一起返迴燕京。”
沈淵低頭應(yīng)是。
…………
沈老爺安排好了盛京的事情之後,就帶著朱裏真人的降書以及朱裏真的使者趙興一起,提前動身,返迴了燕京。
而這個時候,已經(jīng)臨近年關(guān)了。
也就是說,很快就要到洪德三十年了。
這對於大陳朝廷來說,是非常緊要的關(guān)口,也是一次政治上的大地震。
沈毅必須要迴燕都去,與洪德帝一起並肩攜手,讓這場大動蕩平穩(wěn)落地,鎮(zhèn)住局麵。
也隻有他,現(xiàn)在能有這種定乾坤的本事。
一路騎馬,等沈毅迴到燕京的時候,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三了。
他先是在總督衙門處理了一些緊要的事情,然後就開始做一些準(zhǔn)備工作。
比如說,將皇宮裏裏外外的再整理一遍,保證不會出問題。
臘月二十七,朝廷的第一批官員,終於抵達(dá)燕京城。
這其中,沈恆赫然在列。
不過細(xì)想一下,這也並不奇怪,畢竟他是禮部侍郎,而且是主管禮製的侍郎,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參與,甚至是需要他定下來。
除了沈恆之外,同行的還有中書宰相之一的宋垣,以及晉王李穆,還有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官員。
沈毅光是給他們安排住處,就花費(fèi)了整整一天時間。
等到夜深時分,沈老爺才將這些人的事情終於處理了個七七八八,他與小弟沈恆一起,結(jié)伴迴到了沈侯府之中。
在沈家正堂落座之後,沈毅的兒女們都出來拜見這個親叔叔,一番禮節(jié)過後,沈恆才來得及低頭喝茶,然後看著沈毅,開口道:“大兄,在我們這些人之後到達(dá)燕京的,應(yīng)該是禁軍還有內(nèi)衛(wèi)的人了!
沈老爺笑了笑,開口說道:“不奇怪,怎麼也不可能把朝廷的生死安危,一股腦交到我的手裏來。”
沈恆放下茶盞,搖頭道:“先前整整十年時間,陛下雖然數(shù)次提起遷都,但是可以看出來,陛下並不想造成太大的衝擊,不過這一次,陛下似乎特別著急,急著要在明年一年時間之內(nèi),完成遷都!
沈老爺默然無語,沒有接話。
“再有就是,廷議已經(jīng)定下來了!
沈恆輕聲道:“今後為兩京製,以建康為南京留都,燕京則是北京,同時在建康,也留一套朝廷,處理一些南邊的事情。”
沈老爺悶聲道:“這不奇怪!
“隻有這樣,那些南方士族,才能閉嘴!
沈恆笑了笑:“大兄莫要忘了,咱們家也可以稱得上是南方士族!
沈毅笑而不語。
兄弟倆聊了一會兒之後,沈恆問道:“周兒在哪?跟淵兒在一起麼?”
“忘了與你說了。”
沈毅笑著說道:“他們兄弟三個人,都還在盛京!
“你那個兒子啊。”
沈老爺?shù)皖^喝茶,微笑道:“有些像我,雖然進(jìn)入軍中時間不多,但是對於行軍打仗似乎頗有一番心得,將來就讓他跟著我罷?怎麼樣?”
沈恆搖頭苦笑道:“他哪裏及得上大兄?”
頓了頓之後,還是開口道:“不過,就算是他要做軍伍方麵的事情,小弟的看法是,還是先考學(xué)為好。”
“畢竟大兄你當(dāng)年…”
“知道了知道了!
沈老爺啞然一笑。
“你還是不舍得。”
沈恆苦笑了一聲。
“為人父母,大兄體諒則個!
沈老爺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那就先讓他跟我兩年,然後再去考學(xué),可好?”
沈恆微笑點(diǎn)頭。
“都聽大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