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深處，荊棘悄然離去，無聲無息，麵無表情。</p>
江祭臣倒在地上，用他修長白皙的手緊緊握住想要再次刺入自己身體的匕首。</p>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壓著嗓子，死死盯著麵前的男人：“你兒子的失蹤與我......無關(guān)......他們.......故意為之......我可以......幫你......”</p>
男人的手更加用力：“滿口荒唐言！”說著，哪裏還顧得江祭臣手指尖流出來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男人手中的匕首。</p>
江祭臣不想傷及無辜，隻是用力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p>
身後，司楊廷已經(jīng)邁步走過來，一把將男人從江祭臣的身上拎開，用力一甩，男人便被甩了出去。</p>
男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灰頭土臉的模樣，眼神中仍然滿是仇恨。</p>
司楊廷不解得抬手去扶起江祭臣：“怎的不還手？！”</p>
江祭臣眼神一頓，他從司楊廷的眼中看到了真誠的關(guān)心之色。</p>
他迴過神來，用力推開司楊廷：“不用你管！”</p>
腰上的血已經(jīng)滲透了白色的衣衫，但好在傷得並不算太重。</p>
男人怒氣衝衝得看著江祭臣已經(jīng)站起身，再次向江祭臣的方向衝過來，手中的匕首同時(shí)刺過來。</p>
這一次，江祭臣和司楊廷同時(shí)對(duì)男人動(dòng)手，隻是，司楊廷橫在江祭臣身前想要攻擊男人襲來的攻擊，而江祭臣隻是在躲閃。</p>
江祭臣在司楊廷動(dòng)手前，越過司楊廷，抓住男人襲來的手腕：“你是誰？”</p>
男人咬著牙：“你可知道，丟失的孩子是誰？江祭臣！你賠不起！”</p>
遠(yuǎn)處的張沛一直在冷眼看著一切，終於開口道：“司楊廷，你是要去辦正事兒，還是要在這裏看熱鬧？”</p>
司楊廷迴身看向張沛，他竟然將眼前這種情形，稱為看熱鬧。</p>
張沛對(duì)身後人揮了揮手：“走！”</p>
大理寺的眾人，有人看了看司楊廷，但這次跟隨而來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還是張沛的人，自然跟著張沛走。</p>
司楊廷仍放心不下江祭臣。</p>
江祭臣?jí)褐曇簦骸皞跓o礙，一會(huì)兒，照計(jì)劃行事便好，我不會(huì)有事。”</p>
司楊廷仍然看著江祭臣。</p>
江祭臣對(duì)司楊廷點(diǎn)頭。</p>
待司楊廷離開後，江祭臣鬆開了男人的手，眼神恢複了往日的冰冷，他靠近男人：“有人跟你說，是我偷走了孩子？”</p>
男人不語，眼神中的銳氣卻突然像是泄了氣一般消散不見。</p>
江祭臣看出端倪，眼神一收，心中默念著：“被控製了。”</p>
男人逐漸恢複了神誌，他倉皇不安得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對(duì)於眼前的江祭臣，就像是完全不認(rèn)識(shí)一般。</p>
男人收迴手中匕首，有些驚到，恍惚間向後撤去。</p>
人群逐漸散去，大家都是喜歡看熱鬧的，見沒了熱鬧，便又各忙各的，就像是從來不曾發(fā)生過什麼一般。</p>
但對(duì)於江祭臣來說，眼前的人，卻是一個(gè)很好的線索。</p>
江祭臣緊隨著男人的腳步追去。</p>
男人快步離開人群，穿越一條悠長的小巷子。</p>
夜露正濃。</p>
男人所到之地，是一處煙花柳巷，他閃身進(jìn)去，消失在那花紅柳綠的鶯鶯燕燕之中。</p>
江祭臣站在門口，抬眼看去，綴錦樓三個(gè)字，字字分明。</p>
“綴錦樓？曼珠的地方？”江祭臣的心竟然快速跳動(dòng)著，不知是緊張還是擔(dān)心。</p>
他抬眼望去，綴錦樓內(nèi)已經(jīng)布滿了大理寺的眾人。</p>
其中，張沛站在最前端，司楊廷緊隨其後。</p>
遠(yuǎn)遠(yuǎn)看去，張沛像是在發(fā)號(hào)施令，而司楊廷則冷眼四處尋找著什麼。</p>
江祭臣不解，為何男人要將自己引入綴錦樓，就像是一切都安排好的一般。</p>
但今日與司楊廷的計(jì)劃，卻應(yīng)該是隻有兩人知道的。</p>
那男人明</p>
顯拿著西夏人慣用的匕首，不是中原人士，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這裏？又為何會(huì)被人控製，當(dāng)眾讓自己的身份更加暴露其外？</p>
疑問太多，擾亂了江祭臣的心思。</p>
眼下，先解決了自己與司楊廷之間的計(jì)劃，才是正事。</p>
江祭臣四下張望片刻後，抬腳沒入另一側(cè)的黑暗之中。</p>
綴錦樓內(nèi)。</p>
姑娘和恩客們因?yàn)榇罄硭卤娙说牡絹矶艔埍寂艿模車粫r(shí)傳來一陣陣得驚叫聲。</p>
在張沛的帶領(lǐng)下，眾人肆無忌憚得推開客房的門。</p>
有些門內(nèi)，恩客正在與女子溫存，被推開門後，傳來女人尖叫的聲音和男人慌張的咒罵聲。</p>
但張沛帶的人卻根本不管這些，冷眼看著，甚至有些人還會(huì)忍不住多看兩眼，畢竟如此豔色，也不是常能看得到的。</p>
有些門內(nèi)，藝伎彈唱著，就算門被踢開，也不見停下口中的靡靡之音，反而千嬌百媚得笑看向門外之人。</p>
反而是男人們慌了張。</p>
有些門內(nèi)，卻是張沛所熟識(shí)之人，踢開門後，張沛會(huì)乖乖得重新將門好好幫對(duì)方關(guān)上。</p>
每到這時(shí)，跟在張沛旁邊的司楊廷便會(huì)對(duì)張沛露出一副冷嘲之色。</p>
司楊廷跟著張沛，心思還更多放在尋找江祭臣上，但雜亂的人群中，卻始終沒有尋找到江祭臣的身影。</p>
司楊廷想著，江祭臣現(xiàn)在身上有傷，終究還是不免讓人擔(dān)心，不知道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p>
此刻，在綴錦樓後側(cè)的小院內(nèi)，江祭臣輕悠悠得從高牆之上跳躍而下。</p>
從閣樓的側(cè)影，能看到整個(gè)前院已經(jīng)一片混亂之色。</p>
這是江祭臣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得靠近曼珠的地方。</p>
曼珠是平康裏綴錦樓幕後的老板，關(guān)於這一點(diǎn)，其實(shí)是出於江祭臣意料之外的。</p>
他常以為，平康裏卻是是消息集散中心，但對(duì)於曼珠，該是避於世外的。</p>
身側(cè)有大理寺的人走過。</p>
江祭臣見狀，閃身藏於牆後，未免被發(fā)現(xiàn)。</p>
他瞇著眼，今夜，他主要的任務(wù)，便是尋找到曼珠所在之地。</p>
而在閣樓高出，黑暗之中，江祭臣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是，荊棘正蹲坐與月色之下，冷眼看著江祭臣的一舉一動(dòng)。</p>
綴錦樓的客房走廊，司楊廷與張沛兵分兩路搜查。</p>
而就在這條走廊最深處，曼珠正坐在矮桌前，靜靜地喝著茶，耳中聽著門外的尖叫聲，從窗戶處映照處奔跑的身影，曼珠卻絲毫都沒有慌張之色。</p>
直到她突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p>
曼珠神色一頓，杯子停留唇邊。</p>
她斜眼看向身後的窗戶，輕鎖著眉峰：“他怎麼來了？”</p>
慌亂中的走廊，荊棘正目不斜視得向前走著，與眾人所跑的方向正好相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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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旁的所有人，卻像是看不到荊棘一般，甚至有些人，能夠直接從荊棘的身體裏穿梭而過。</p>
荊棘眼神冰冷，停在曼珠房門外，抬手便推開了曼珠房間的門。</p>
門內(nèi)，沒有人，隻有茶盞中的茶還在冒著熱氣。</p>
“姑娘。”荊棘低頭輕喚曼珠。</p>
紅色紗帳之後，出現(xiàn)曼珠的影子。</p>
“大理寺的人來了。”荊棘的語氣中，也像曼珠一般，沒有一絲慌亂。</p>
曼珠的紅唇微微上揚(yáng)：“到底，我身邊還是留不下人了。”</p>
荊棘抬眼，卻不否認(rèn)。</p>
紗帳之內(nèi)，能聽到曼珠輕歎一口氣：“誰做的？”</p>
荊棘迴應(yīng)道：“是您放迴去的玲瓏，我早就說過，凡人並不可靠，他們的感情太善變......”</p>
曼珠眼神冰冷：“有些事，我不想多說，荊棘，他是誰引來的？”</p>
荊棘自然知道曼珠所言是誰，他卻低著頭不迴應(yīng)。</p>
曼珠輕聲說道：“罷了，既然來了，我便自有分寸，你且去吧。”</p>
荊棘仍然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p>
曼珠眼神一冷：“說到底，是我看錯(cuò)了。”</p>
荊棘抬眼，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他確實(shí)做了不該做的事，但他隻想讓曼珠明白自己的苦心。</p>
曼珠的語氣更冷：“出去！”</p>
曼珠房間的門外傳來腳步聲。</p>
房間內(nèi)，荊棘踏步上前，一把掀開了曼珠紅色的紗簾，隻見曼珠正盤腿坐在床邊。</p>
荊棘進(jìn)入紗簾，低頭看向曼珠，一臉哀傷：“跟我走！”</p>
曼珠神色更冷：“既然引了他來，我便不會(huì)放著他不管！”</p>
“凡人的事，自有凡人自己解決！”荊棘緊鎖著眉頭。</p>
曼珠冷眼看著荊棘：“你故意因他出現(xiàn)，就是為了反借大理寺之手，做實(shí)他的罪名？”</p>
荊棘迴應(yīng)道：“倘若他沒有別的心思，便不會(huì)上鉤！”</p>
曼珠冷笑：“你讓我失望，倘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我這些年的份上......”</p>
荊棘眼神更加哀傷。</p>
曼珠房間的門被推開，腳步聲傳來。</p>
曼珠瞇著眼睛，透過簾子看過去，簾外，是江祭臣的身影。</p>
“曼珠，是你嗎？”</p>
曼珠再抬眼的時(shí)候，荊棘的身影已經(jīng)從眼前徹底消失不見。</p>
她沒有迴答，隻透過紅色紗帳看向外麵那一身白袍之人。</p>
簾外的江祭臣沒有等來迴應(yīng)，便抬腳向紅色紗簾後走來。</p>
“你來了......”曼珠輕聲開口。</p>
江祭臣在簾外停下腳步：“大理寺的人因?yàn)閺埞拥氖拢瑏砭Y錦樓查案。”</p>
曼珠起身，唇角微微上揚(yáng)，她抬手掀開紅色紗簾，從簾後走出來的時(shí)候，身上的外衣自然脫落到地上，隻有裏麵的內(nèi)襯，隱隱透著雪白的肌膚。</p>
“我知道。”曼珠語氣平穩(wěn)。</p>
江祭臣見曼珠走出來的樣子，不覺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shí)得後退半步。</p>
眼前的人，若即若離的熱烈，讓江祭臣的心跳加速，腰間的玉佩躁動(dòng)不安。</p>
曼珠的笑容更濃些：“你來保護(hù)我？還是準(zhǔn)備與大理寺的人一同前來查案？”</p>
門外，張沛和司楊廷的兩隊(duì)人，一起集中碰頭，正站在曼珠的門外。</p>
曼珠看一眼門外，輕聲道：“現(xiàn)在的情形，很難說我跟你之間，誰更有危險(xiǎn)。”</p>
江祭臣下定決心：“既然他們認(rèn)定了我是兇手，而你的綴錦樓也有了嫌疑，不如......”</p>
曼珠不等江祭臣說完，便上前，一把拉住江祭臣的手，輕輕一拽，便將江祭臣拽入賬內(nèi)：“好！你說什麼，便是什麼。”</p>
曼珠抬手一推，便將江祭臣推到在床上，唇角帶著笑意：“這一次，你先護(hù)我周全。”</p>
說著，便附身吻向江祭臣去。</p>
與此同時(shí)，曼珠房間的門被推開。</p>
司楊廷與張沛帶著人衝進(jìn)來。</p>
紅色的簾帳後，兩個(gè)人影晃動(dòng)著，露出的肌膚的顏色。</p>
司楊廷率先衝進(jìn)來，伸手拉開簾帳，見江祭臣正赤裸著上半身，身下，壓著一女子。</p>
而那女子的臉被隱藏在江祭臣的懷中，看不清麵容，同樣能看到赤裸的肌膚。</p>
因?yàn)樗緱钔⒁呀?jīng)將簾帳掀開，跟在身後的大理寺眾人，都能看到眼前的滿眼春色。</p>
江祭臣轉(zhuǎn)過臉來，一副不滿的神色，厭棄得看著司楊廷和張沛等人的方向：“若無事，還請(qǐng)出去，擾了我的興致！”</p>
在場(chǎng)的所有人都驚呆在原地，誰都沒想到，江祭臣竟然會(huì)出現(xiàn)在妓院的床上......</p>
特別是司楊廷，驚得睜大了眼睛，如果這就是江祭臣所謂的靠近嫌疑人計(jì)劃，那麼，他寧願(yuàn)從開始就沒有答應(yīng)江祭臣的提議......</p>
“還有事？”江祭臣用從未有過的冰冷眼神看著與自己最近的司楊廷。</p>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厭棄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