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重重得拍打了兩下籠子，沒好生氣得吼著：“吵什麼吵！活膩了是不是？”</p>
江祭臣冷著眼，看著男人。</p>
薑秋辭慌忙低下頭，雙手交纏著拉著自己的衣服一角。</p>
男人偏過頭去，越過江祭臣看向身後的薑秋辭，露出一副猥瑣的笑容：“是你啊，怎麼？有什麼話想跟叔叔說？不如晚上若是你還是賣不出去的話，以後就就跟著叔叔.......”</p>
薑秋辭不敢抬頭，嚇得全身顫抖：“我錯了，對不起。”</p>
江祭臣瞇著眼睛，身體朝著薑秋辭的方向考過去，擋住男人看向薑秋辭的視線。</p>
男人不滿得收起笑容，瞪著江祭臣：“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睛剜出來！”</p>
江祭臣冷哼一聲，卻沒迴話。</p>
男人氣衝衝得離開籠子，臨走的時候，重重得打了籠子一把。</p>
待男人走遠，江祭臣才反身看向薑秋辭：“沒事了，他已經走了。”</p>
薑秋辭仍蜷縮成一團顫抖著：“江祭臣，你剛才說的那些......你會信守承諾的，對嗎？”</p>
江祭臣抿著嘴，點頭：“會！”</p>
一行裝載著籠子的馬上，行駛到一處小街巷。</p>
這是一處奇怪的街巷，說他距離長安城遠，像是在遠郊，但卻獨特的熱鬧，來往人聲鼎沸，擠滿了這狹小的街道。</p>
而整條街上，販賣的東西也甚是奇怪。</p>
漂亮的猴子被關在籠子裏，全身顫抖，渴求的目光。</p>
薑秋辭在一旁輕聲解釋：“這是專門精挑細選，買給富人吃猴腦的猴子，他們都很聰明，有些甚至比七八歲的孩童還要聰明。”</p>
江祭臣手指一動，但臉上卻似乎不動聲色。</p>
再路過，還有專門販賣少女的攤位，還有販賣奴隸的攤位，他們將販賣的人劃分得極為清晰，相互之間也不會搶了生意去。</p>
江祭臣將這些一一記下。</p>
“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裏？”江祭臣輕聲問道。</p>
薑秋辭道：“這條街的最盡頭，便是販賣兒童的攤位了。”</p>
江祭臣迴過頭：“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販賣像我們這麼大孩子？按理，我們都已經記事兒了，家裏想要子嗣的，並不需要我們這樣的孩子，若是旁個......”江祭臣下意識得看一眼販賣少女的攤位和販賣奴隸的攤位。</p>
薑秋辭低著頭，咬著唇：“你聽說過平康裏嗎？”</p>
江祭臣望著薑秋辭：“平康裏？”</p>
薑秋辭淒慘得笑著：“那是專門供男人消遣的地方，聽說，那裏金碧輝煌，卻透著骯髒，那麼金錢交易，夜夜笙歌，有人歡笑，也每天都有人命喪黃泉。他們就需要我們這麼大的孩子，開始調教，往後......”</p>
江祭臣輕歎一口氣：“妓院？”</p>
薑秋辭沒想到江祭臣這樣年紀的孩子，會將這樣的地方直接說出來，微微一震。</p>
江祭臣皺著眉，看向前後的籠子，發現除了自己以外，還是其他幾個眉清目秀的男孩。</p>
是了，到現在，他才看得清楚，今天早上帶出來的孩子，長相都很不一般，而倉庫裏那些被打得斷了胳膊斷了腿，臉上帶上的孩子，一個都沒有被帶出來。</p>
那些孩子的命運，恐怕會更淒慘。</p>
“我不明白，既然可能是會被妓院挑選的話，為什麼......”</p>
江祭臣話還未說完，薑秋辭便繼續說道。</p>
“你是想問，怎麼會有你們幾個男孩子？”</p>
江祭臣點頭。</p>
薑秋辭輕笑一聲：“誰說他們隻喜歡小女孩？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也有些特殊的癖好。”</p>
江祭臣不由覺得全身發冷。</p>
長安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p>
表麵越是繁華，背後或許看起來越是骯髒黑暗......</p>
一路上，路人們各式各樣，看上去，有些人也並不是有錢人家的樣子，但他們的臉上卻有趾高氣昂的神色。</p>
而有些人望著這群孩子的眼睛裏，都是輕蔑，他們並沒有將這些孩子們當人看，他們眼中，這些孩子，不過是花錢就能享樂的物品罷了。</p>
這些人中，還有不少女人，他們的眼神中，早就沒有了憐憫。</p>
江祭臣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活著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會是什麼樣的呢？</p>
一行人一路到了這小街巷的最深處。</p>
男人們便開始“卸貨”落地。</p>
他們隻是將一個一個的籠子搬運下來，為了不占用太多的地方，他們會將這些籠子相互交疊在一起。</p>
江祭臣和薑秋辭的籠子，被放在了正常人視線可及的位置，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黃金位置。</p>
可見這些人，對於將他們兩人賣出去，還是很有信心的。</p>
江祭臣始終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的眼神中都沒有光，他們家中或許也有妻女孩子，可在這裏，卻失去了做人最起碼的憐憫。</p>
薑秋辭低著頭，蜷縮在籠子的一角，全身發抖。</p>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薑秋辭的後背：“放心，我說過的事，必會做到，再等等。”</p>
薑秋辭根本不知道江祭臣在說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p>
來往的人群越來越多，聚集在孩子們麵前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精心挑選著他們心儀的孩子。</p>
有人臉上帶著不屑與嘲諷，而有些的笑容裏卻充斥著令人厭惡的猥瑣。</p>
不斷有孩子被賣出去，這銷售似乎遠比江祭臣以為的還要快。</p>
他看著一個又一個被拉出籠子，像牲口一樣被困住手腳的孩子門眼神中的絕望，他的心覺得壓抑得難受。</p>
但有些孩子被賣掉的時候，卻是笑著的，一臉開心的模樣。</p>
江祭臣露出疑惑之色。</p>
身後的薑秋辭開口：“那是因為，他們覺得終於可以吃一頓飽飯了。”</p>
江祭臣默默地轉迴頭：“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孩子會比較容易被挑選？特征是什麼?”</p>
薑秋辭吸吸鼻子，怯生生得抬起頭：“你為什麼想弄清楚這些？”</p>
江祭臣開了開口，但最終沒有說出來。</p>
其實他想要通過這些線索，找到幕後真正的操縱者，如此，或許能斷絕了這種事的發生。</p>
但他也能想象得到，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背後必然有一套完整的體係，甚至牽扯到更深更廣的高階人士。</p>
薑秋辭見江祭臣沒有迴話，便自顧自得繼續說道：“因為他們便宜，你知道為什麼你會和我關在一起嗎？”</p>
江祭臣這才意識到，原來每個籠子裏，幾乎都是將一男一女關在一起的，而他們早就已經被分為三六九等。</p>
“我跟你被分為了同一級。”江祭臣輕聲說道。</p>
話音剛落，一頂奢華的轎子停在攤位前。</p>
裏麵坐著一個滿頭金銀玉器的年輕女人，她輕輕撩起轎簾，冷眼</p>
掃視著這些被關在籠子裏的孩子們。</p>
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趕緊弓著身體走上前去：“哎喲，這不是張姐姐嘛！您今天有什麼需要？我這兒最近來了上好的品種。”</p>
他們稱孩子們為品種.......</p>
江祭臣心中一陣厭惡。</p>
女人根本就沒有打理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隻是在這群孩子之間來說查看著。</p>
那絡腮胡子的男人卻緊巴巴得再湊上前去：“張姐姐，要不，我給您選選？”</p>
女人厭惡得瞪了絡腮胡子男人一眼，對轎子一旁的老嬤嬤道：“你們在這兒候著，我下去看看。”</p>
那老嬤嬤躬身道：“夫人可是看中了？”</p>
女人點頭嗯了一聲，便從轎子裏探出頭來。</p>
老嬤嬤趕緊上前，抬手扶住女人。</p>
女人纖細的手扶住老嬤嬤的胳膊，一步一步得走下轎來。</p>
這時候才看清女人全身的穿著打扮來。</p>
那一頭的珠釵搖搖晃晃，在陽光下亮得刺眼，她身上的羅裳用上好的金線縫製在桂布之上。</p>
江祭臣見過這種布料，因為選用隻有嶺南之地才會生長的木棉而製，故而極為稀有罕見，用這種布料做衣裳，實屬少見，雖然沒有錦綾羅紗那般奢華，但價格同樣不菲。</p>
所謂物以稀為貴，看來，眼前這女人來頭不小。</p>
女人的腳上穿著一雙蜀錦鞋子，走路的時候輕盈好看。</p>
她麵上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卻令人生畏。</p>
江祭臣早在女人還在轎子中的時候，便看到女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從女人下馬車那一瞬，他也知道，女人恐怕會是衝著自己而來。</p>
江祭臣死死地盯著女人越來越近的臉。</p>
一直靠近過來後，女人彎下腰，與籠子中的江祭臣近距離四目相對：“喲，這麼小就會瞪人了?”</p>
江祭臣不語。</p>
女人歪一下頭，抬起手在江祭臣的臉上輕輕一摸。</p>
江祭臣狠狠地閃躲，皺眉怒視著女人。</p>
女人抬起身子，唇角的笑容卻消失了。</p>
那絡腮胡子的男人以為得罪了女人，便弓著身子跑過來：“張姐姐莫要怪罪，這小子是新得來的，若是惹惱了您，我迴去收拾兩頓就好，過幾天，親自給您送過去？可好？”</p>
女人嗤笑一聲，轉身就要離開。</p>
江祭臣身後的薑秋辭突然起身，兩隻手扒在籠子邊緣：“請您也把我一起買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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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祭臣一驚，轉頭望著薑秋辭，壓著嗓子：“薑秋辭，我說好會救你出去，你為什麼......”</p>
薑秋辭卻根本不看向江祭臣，隻是眼巴巴得望著女人。</p>
那女人停下腳步，看著江祭臣身後的薑秋辭，唇角輕輕一勾，沒有迴話。</p>
薑秋辭一急，雙手扒著籠子的欄桿：“張姐姐，我熟讀四書五經，還會彈琵琶！”</p>
女人跨上轎子的腳停了下來，迴頭看向薑秋辭，像是在仔細端詳。</p>
江祭臣皺起眉頭，望著薑秋辭，到底，薑秋辭應該是被騙怕了，到底，她也是不相信江祭臣能真的救她出去吧。</p>
薑秋辭髒兮兮的小臉上，明明膽戰心驚，卻扯出一個強撐的笑容。</p>
女人收迴視線，沒有再說一句話，頭也不迴地抬腳上了馬車。</p>
“張姐姐！張姐姐！”薑秋辭大聲喊著女人。</p>
轎子在人群中漸行漸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