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當鋪內，掌櫃的身邊站著一位臉色稚嫩的小廝，他的臉色稚嫩，看模樣像是十三四歲的樣子。</p>
“二叔，你說白鷺書院的書生言語有道理嗎？街上的乞丐真的是啃食朝廷根基的鼠蟲嗎？”</p>
典當鋪距離白鷺書院不遠，待在此地，能清楚的看到街上的情況，也能清晰的聽到路過書生的交談。</p>
陸瓊聞言，跟著豎起耳朵，剛來京都他還不清楚當?shù)氐那闆r，目前恰好可以趁著掌櫃和小廝閑談，了解一些事情。</p>
“嗬嗬。”掌櫃臉上露出輕嘲的譏笑，譏諷道：“都是在書院裏混日子的紈絝子弟，他們說的話純屬放屁，你問問街上的乞丐，哪個是自願的？”</p>
“這條街上的乞丐大部分都是彰陽縣的災民，礙於京都的名望大族勾結當?shù)氐墓俑瑳]有得到自己的戶籍文書。”</p>
“他們逃到京都等同於黑戶，尋常的酒樓店鋪根本不敢雇他們，一旦給府衙的‘刮油犬’查到，掌櫃可擔不起懲罰。”</p>
戶籍文書是太幽王朝百姓的身份證明，由官府記錄保管，上麵記載著各家各戶的人口信息。</p>
一旦出現(xiàn)生老病死的情況，百姓需去官府報備修改文書。</p>
正常而言，百姓若是去往其他郡縣打長工，或是趕考，都需要找當?shù)毓俑环萜∥臅?lt;/p>
裏麵的信息跟戶籍文書一樣，代表著身份正常，不是朝廷的通緝要犯。</p>
當鋪內的小廝還不待掌櫃的講完，語氣不解的問道：</p>
“二叔，京都的名望大族為啥要阻止當都官府給百姓戶籍文書？”</p>
掌櫃的掃視了街上的行人，稍稍壓低聲音，嘲諷說道：</p>
“沒有戶籍文書的流民，他們不受官府律法的保護，於京都望族而言就是財富。”</p>
“望族可以用極低的價格，或是將流民買進府邸當奴仆，或是低價雇傭他們幹髒活。”</p>
“遇到心黑的，像是嶽家手下的青鸞堂，直接把流民擄走，強迫他們乞討，每日討要的錢財全都上交，吃不跑穿不暖，餓死病死就將屍體丟入燭河。”</p>
百姓如賤民，人命如草芥.....</p>
聽完掌櫃的細語，陸瓊心中歎息。</p>
或許是看出了自家侄子的愕然，掌櫃的語氣玩味，繼續(xù)悄聲道：</p>
“剛才辱罵街邊乞丐的書生，就是京都嶽家的嫡係公子，還妄言讓捕快趕走乞丐，怕是晚上迴去得吃癟。”</p>
說到這裏，掌櫃歎了口氣，聲音細弱蚊蠅的說道：</p>
“貴族書院的書生都是活在天上的公子，不知道世間生活的疾苦。”</p>
“平日裏他們寬以待己，嚴於律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才是真正禍亂太幽根基的鼠蟲！”</p>
不斷寬恕自己，嚴苛要求別人……</p>
這不就是前世的鍵盤俠麼，自己可以品性低劣，但其他人就必須是聖人，不然就大唿“鍵來”，在網(wǎng)上不惜犧牲自己陽壽瘋狂做法辱罵.....</p>
錦盒內的陸瓊下意識的想到了前世深惡痛絕的數(shù)類人，看樣子白鷺書院的紈絝子弟跟他們有一些相似。</p>
看了眼街上的僧人，掌櫃的緩緩道：“嶽家雖然不是東西，但他們招募的這位高僧看樣子品性不錯。”</p>
“也得虧是嶽家客卿，不然他每日施粥耽誤乞丐討要錢財，肯定要惹怒青鸞堂。”</p>
聽完自家二叔講的話語，小廝沒想到人心竟如此險惡，他愣了一會，問道：“二叔，嶽家怎麼突然招募了高僧，他們想幹啥？”</p>
掌櫃噗嗤輕笑，細聲道：“惡事做多了，自然有惡鬼纏身。”</p>
“坊間現(xiàn)在都傳言嶽家府宅最近鬧邪祟，嶽家族人怕的不行，正大肆收購奇異符籙，還特意請來了高僧做法，驅邪鎮(zhèn)災。”</p>
也正是這個原因，掌櫃願意從李紹景手中高價買來一張品質不錯的靈符。</p>
雖然不清楚靈符是何種類型，但縱使是求子抱孫符，掌櫃也能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將其吹成誅殺邪祟的天地神符。</p>
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掌櫃吩咐他看店，自己則拿著裝著陸瓊的錦盒，準備去找?guī)[家的管事，推銷剛得到的珍寶。</p>
剛走出門，迎麵撞上手持缽盂佛珠的高僧。</p>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小僧先前看你買了一張靈符，不知可有售賣的打算？”</p>
作為修道中人，正悟大師在街上施粥的時候，就注意到李紹景袖口位置溢出絲絲香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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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李紹景售賣靈符時，他還仔細打量了一會，看出靈符蘊含誌剛至陽的靈性，可以驅邪消穢。</p>
靈物珍惜少見，尤其是能消災避邪的靈物更是難尋，正悟大師一下子就看上了陸瓊，很想買下來。</p>
還沒到嶽家，就有顧客上門，掌櫃沒客氣，直接說道：</p>
“大師慧眼，此符品質絕佳，縱橫交錯的符紋如星辰排列，可誅殺邪祟，斬盡鬼穢，在下先前花了三百二十兩從一位書生買下，不過見大師品性令人敬佩，且與靈符有緣，就三百兩賣給大師。”</p>
“阿彌陀佛！”正悟大師伸出一根手指，言簡意賅的說道：“百兩。”</p>
百兩相當於購買價翻了三倍，掌櫃心喜，他想都沒想，答應道：</p>
“好！既然大師中意此符，在下願意百兩銀錢忍痛割愛。”</p>
正等著高僧拿出銀錢，掌櫃卻見僧人行了一禮。</p>
“還請掌櫃替小僧保管此符數(shù)日，待小僧攢夠銀錢，定來付賬。”</p>
掌櫃的愣了一下，想著靈符能賣出去就行，晚數(shù)日也礙事，隨即道：“行！”</p>
拿著錦盒走迴當鋪，掌櫃躺在藤椅上哼著小曲，顯然心情不錯。</p>
竟然會是這位高僧想買走我.....</p>
陸瓊目視著正悟大師離去的背影，腦海中思緒湧現(xiàn)。</p>
能有功德金光纏身，正悟大師的品性肯定不差，且是修行中人，於自己而言，還有機會解惑一些修行方麵的問題，且自己時刻能經(jīng)受功德金光的滋養(yǎng)。</p>
唯一可惜的是正悟擔任了奸佞大族的客卿，但總體而言，跟著他相對不錯。</p>
畢竟隻是嶽家請來的客卿，等到府宅詭事渡過，或許就會給其他權貴請去驅邪，到時候自己尋機落居忠良府邸。</p>
日升日落，餘下的數(shù)天，陸瓊都待在典當鋪，他每日都在緩緩吞食稀薄的靈氣，日子也不覺得枯燥。</p>
這段時間，正悟大師每天都會出現(xiàn)在街上，一趟趟的去到行動不便的老翁攤前，買些藤條粥給街邊乞丐。</p>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陸瓊得知老翁姓餘，家中老妻臥病在床，膝下有一個啞巴養(yǎng)子，家境貧窮，全靠每日傍晚去山裏挖樹藤，夜裏煲粥，早上出攤賺些微薄的銀錢養(yǎng)家。</p>
日子過得雖然艱苦，但餘翁的性格和藹，平日裏招唿客人都是笑容滿麵。</p>
攤位前的買粥的也都是家境貧寒的客人，餘翁有時看到客人是麵黃肌瘦的老人或孩童，私下還會拒收粥錢。</p>
至於白鷺書院，終日裏禮樂奏響，進出的書生麵色紅潤，談笑間指點天下江湖的事情，都有一種朝廷若重用自己，定會創(chuàng)造出朗朗乾坤盛世的自負模樣。</p>
終於是第五天的時間，正悟大師再次來到典當鋪，拿出了百兩銀錢，買走了陸瓊。</p>
“小僧正悟，往後還請靈符跟我一同驅邪消災。”</p>
作為修道中人，正悟每次得到蘊含靈性的寶物，都會很有儀式感的自我介紹一下，正統(tǒng)道門稱此舉喚靈，既讓靈物認識自己。</p>
陸瓊稍稍溢出光芒，做出迴應。</p>
見到靈符琉璃光芒流轉，正悟大師麵容慈悲，心情稍定，轉身朝著嶽家府邸的方向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