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施妙計(jì) 惡少暗吃虧</p>
蔣超上馬加鞭，不一時(shí)趕到齊府，隻見四麵河上有小橋往來。府門緊閉。那府門四麵，又有一些護(hù)衛(wèi)守護(hù)，十分嚴(yán)緊。想道：“怎麼去救？若是衝進(jìn)去，他先將小姐藏起，越發(fā)難救。”</p>
想了一會(huì)道：“有了。”遂藏了寶劍，住了馬，掛了弓箭，步行到府門口道：“我是蔣大爺?shù)男母辜覍ⅲ行母乖捯I見齊大爺?shù)摹！遍T公聽了，進(jìn)去稟齊鵬飛。齊鵬飛道：“叫他進(jìn)來。”門上遂引蔣超到內(nèi)跪下。</p>
齊鵬飛坐在席上，道：“有話稟來。”</p>
蔣超想：“要遣去了眾人，方好下手。”遂稟道：“乞退左右。”</p>
齊鵬飛道：“左右退後。”</p>
待左右退去，蔣超搶上一步，左手一把扯住齊鵬飛，右手拔出劍來，大喝一聲道：“有何話說？隻叫你好好放出蔣小姐來，萬事俱休。若道一個(gè)不字，先賞你一劍！”</p>
齊鵬飛大驚隻嚇得魂不附體，手腳無處安排，話都說不出來。包成來救，被蔣超一腳踢一個(gè)狗吃屎。</p>
蔣超將齊鵬飛捉下階，左右大叫。蔣超一把提起齊鵬飛，扯下臺(tái)階，左右那些家將、打手和張英見這般光景，一個(gè)個(gè)都執(zhí)出兵器向前來救，到麵前正欲動(dòng)手，怎奈儼然單刀會(huì)上關(guān)公執(zhí)定魯肅臂的故事一樣，大家又都不敢動(dòng)手。</p>
隻聽蔣超大喝一聲道：“你們這些狗頭，敢來動(dòng)手！我先殺了你主人，然後殺你們的狗頭！”</p>
說罷，右手一揚(yáng)，寶劍向齊鵬飛臉上晃了兩晃。</p>
齊鵬飛喊道：“不要！不要！左右快些退去！”</p>
眾人不敢動(dòng)手。</p>
蔣超道：“快些送蔣小姐迴去，我便饒你！”</p>
齊鵬飛被扭，沒奈何，隻得叫左右：“快些送蔣小姐迴出府去吧。”眾婦女遂將蔣小姐擁出後屋。</p>
蔣超扯了齊鵬飛，出了府門。看著蔣小姐上轎，過了河，去了兩箭路，方才自己扯了齊鵬飛到小橋邊，解了馬，取了弓箭，跨上馬，方才把左手一撤，放了齊鵬飛，道：“公子受驚了，改日再會(huì)。”把馬一夾去了。那齊鵬飛與張、包二人氣得目瞪口呆。</p>
蔣超同蔣小姐來到水月庵，老夫人一見，好不歡喜，道：“難為賢侄了！”忙讓家人收拾，即刻迴府，不一時(shí)到了家中。蔣文聽了這信，暗中叫苦，假意到後堂安慰了母親、妹子，致謝了蔣超。夫人叫女兒拜謝了恩兄，治酒壓驚。</p>
齊鵬飛氣了個(gè)昏，叫道：“罷了！罷了！我拿住此人，碎屍萬段，方泄我胸中之氣！”本是犯法之事，又不敢聲張，隻得吩咐家丁、打手道：“你們有人拿得此人，我賞白銀千兩，還要重用。”</p>
那眾人領(lǐng)命，每日三五成群，到蔣家附近緝拿。</p>
包成道：“何必如此，大爺改日問蔣文便知端的了。”</p>
蔣文一嚇，躲在家中，也不敢見刁虎的麵。過了幾日，蔣小姐因著了驚，心中結(jié)悶，同采蘋在後樓開窗玩景。忽見莊外有一些人，三五成群，來往窺探。小姐心中明白，道：“不好，這必是齊賊差人前來緝拿蔣超，倘若拿去，連奴也不保了。爹爹又不在家，哥哥又是他的人，怎麼辦呢？”</p>
蔣文一日到莊外閑行，不想遇見包成，一把拉住道：“好人呀，齊大爺請(qǐng)你呢。”不論好歹，就扯蔣文到了齊府。見了齊鵬飛，他說：“總是你鬼供我，費(fèi)了多少事抬了來，你卻又叫人來奪了去，凡乎將我嚇?biāo)溃褚娢矣泻畏终f？”</p>
蔣文道：“真真冤枉！前日不知家母叫那人來搶了迴去，我恨了這幾日。”</p>
齊鵬飛道：“不管你閑事，你隻將此人送來。”</p>
蔣文道：“此人是母親的侄子，叫我如何送來？隻有我同你去捉。”</p>
齊鵬飛道：“你又哄騙我吧？”</p>
蔣文道：“小弟怎敢？”</p>
張英、包成二人道：“如有失誤，再領(lǐng)眾家丁來，一發(fā)連小姐搶了，有官司再打。”</p>
齊鵬飛道：“也說得是。一不做，二不休！”遂向張英道：“張兄，托你保我一行。”</p>
張英道：“將眾打手埋伏在外，再叫了有本事的同我進(jìn)去才好。”</p>
齊鵬飛道：“有理。”遂叫他一個(gè)貼身的家將來。此人姓季名德，山西平陽府人氏，因犯罪投在齊府。三十以外的年紀(jì)，有三百斤膂力，會(huì)些拳棒，善能飛牆走壁。那日領(lǐng)命，同張英扮做家將的模樣，帶了暗兵器。商量已定，同了齊鵬飛，騎了馬，蔣文引路，眾人隨後而來。</p>
蔣小姐刻刻留心，那日在樓窗口，又見四下有人窺探，心中明白，忙到母親房中，說了情況，又請(qǐng)蔣超到來告訴一遍。蔣超和夫人大驚道：“他眾我寡，怎生是好？恐他來一齊搶了去，明日再去告他，也是遲了，況且也是受過他家聘禮，就是到了官，也無大罪，反張揚(yáng)出來。”</p>
小姐道：“我自一法，隻得如此如此便了。”</p>
夫人大喜，各去裝扮。</p>
夜黑時(shí)分，蔣文迴家，先尋蔣超。尋了一會(huì)，並不見蹤影，問家人，也迴不知，心中疑惑。來到後堂，隻見夫人、小姐又同一位少年書生坐著說話，細(xì)看卻認(rèn)不得，心中越發(fā)疑惑。走到麵前，夫人道：“蔣文，快來見禮。”</p>
蔣文道：“此位是何人？”</p>
夫人道：“是你舅舅的公子。你表弟趙素。”</p>
蔣文聽了，認(rèn)以為真，忙作揖道：“不知老弟駕到，失迎，失迎。”禮畢坐下。</p>
蔣文有心問道：“蔣超不知哪裏去了？”</p>
夫人道：”他今早來辭。說往關(guān)西去了。”</p>
蔣文一聽，半喜半憂；憂的是蔣超去了，無人交與齊鵬飛；喜的是齊鵬飛來搶親，無人阻擋，無人奪迴。想了一會(huì)，道：“表弟請(qǐng)坐，我就來奉陪。”說罷，走出後堂，來到後園，命了齊鵬飛差來的人傳了消息，複進(jìn)後擺家宴，陪表弟飲酒。假趙素同蔣文並坐，夫人同小姐並坐，飲了數(shù)杯。</p>
約有一更時(shí)分，正飲酒時(shí)，猛聽得一聲嘈嚷，擁進(jìn)三個(gè)人。夫人大驚，抬頭一看，不是別人。乃是齊鵬飛，帶了張英、季德闖將進(jìn)來。那齊鵬飛跨上一步，搶進(jìn)來一把抱住了小姐往外就走。蔣文假意來救，被張英、季德大喝一聲，明晃晃掣出腰刀道：“誰來送死！”眾人害怕，一溜煙走了。</p>
夫人趕到門口，隻見無數(shù)燈球火把、人馬轎夫，將小姐捺入轎中，如飛而去。</p>
夫人假意大哭，喝叫：“蔣文，快些到官府衙門遞報(bào)呈去，老身明日親自告狀便了！”</p>
蔣文這一嚇非同小可，忙忙躲出去了。</p>
那齊鵬飛搶了小姐，心中大喜，一行四十餘眾迴齊府而來。行到半路小橋邊，把馬一夾，才上橋，忽見迎馬頭“唿”的一棍，齊鵬飛避不及，叫聲“不好”，“撲通”跌下水去了。</p>
張英叫聲“怎樣了？”忙上橋來看，“撲通”也跌下水去了。</p>
左右家丁一齊叫道：“不好了，大爺同張爺不知怎樣的，忽然都撞下橋去了，快來，快來，救人要緊！”那季德忙叫歇下轎子，趕到橋邊，一氣“撲通”、“撲通”跳下十?dāng)?shù)名家人，鬧在一處，慌在一團(tuán)，下水救人。這季德心中疑惑道：“怎麼好好的會(huì)跌下去？”</p>
叫眾打手：“隨我來看。”一行人都擺了轎子，跟隨季德來看，隻見那齊鵬飛、張英被眾人救起來．早淹得半死，濕淋淋的蹲在那河邊。猛迴頭，見岸上的轎子有人抬迴去了，季德大叫；“誰人抬轎？為何反到河那邊去了？”那轎越走得快了。季德叫聲：“不好，遇見歹人了！”忙領(lǐng)眾人來趕。上搭橋來，猛見一人大叫道：“桃花山大王全夥在此，往哪裏走？吃我一棍！”就地滾來。季德大驚，忙舉棍來迎，殺在一處。這小橋上又不能容多人，季德又鬥不過，看看鬥到二十迴合，那人迴頭，見轎已去遠(yuǎn)，便一棍將季德搠倒，喝聲：“饒你狗命罷！”迴頭走了。</p>
這邊張英換了衣服，喘息方定，見季德大叫：“張爺，不好了，人又奪去了，快快趕來！”</p>
齊鵬飛昏頭昏眼的，聽了此言，不論好歹，踉踉蹌蹌的爬起來道：“快追！快追！”一行人又趕過橋來。隻見那人奔河邊下去了，眾人拚命追來。</p>
來到河邊，隻見河內(nèi)一隻小船，那人跳上船，一棍點(diǎn)開，四個(gè)人搖槳，如飛而去。原來是蔣超和蔣小姐定下的妙計(jì)。那家內(nèi)的趙素，就是小姐裝的，那搶的小姐是采蘋裝的，那橋頭的強(qiáng)徒是蔣超裝的，那船上、轎上人等，是眾家丁裝的。隻說是桃花山的強(qiáng)盜、一者使齊鵬飛絕望，無處拿人；二者使老夫人次日假意告狀要人，使齊鵬飛無辨。這都是才女的妙計(jì)。</p>
蔣超上船而去，這岸上齊鵬飛，隻氣得目瞪口呆，如活死人一般，便大叫：“眾人快快與我沿河追去，如追迴，我公子定有重賞！”並說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等如果實(shí)力幫我的忙，但看這狗強(qiáng)盜走到哪裏去？”</p>
眾人一齊追來。蔣超哈哈大笑道：“試試我的本事。”便左手取弓，右手搭箭，扣滿弓喝道：“我射你第一個(gè)的左眼。”</p>
說著“嗖”的一聲，正中那前頭第一個(gè)家丁的左眼，大叫一聲，往後一跤跌倒。眾家丁吃了一驚，吶喊一聲，迴頭就跑，連齊鵬飛也唬走三魂，嚇掉七魄，忙救起家將，迴身就走，不敢追了。蔣超哈哈大笑．搖櫓緩緩而迴。不一時(shí)到了蔣府。</p>
齊鵬飛迴到家，氣了個(gè)臭死，自己又跌傷了，吃了一肚皮的水；家將又被射瞎了眼，哼聲不止，又不知是哪裏的強(qiáng)盜，十分兇惡，自叫痛苦，鬧了一夜。次日起來，忙傳捕快並地方，四路緝?cè)L強(qiáng)盜。正在忙忙碌碌，忽見蔣文又跑得氣喘籲籲的過來，口中不住地叫道：“不好了！禍到了！”</p>
齊鵬飛忙問：“什麼事？”</p>
蔣文道：“你---你---你昨日搶了舍妹---妹，今---今---老母要告狀---狀了，豈---豈不連累了我？快些---些把我的妹妹，仍然送迴---迴去還可以，以免生出別的事來。”</p>
齊鵬飛聽了，大驚道：“這還了得！如今令妹又被強(qiáng)人搶去了，叫我拿什麼人還他？”</p>
蔣文急道：“怎怎怎麼講？”</p>
刁虎道：“令---令妹又---又被強(qiáng)人搶---搶去了。”</p>
蔣文大驚道：“今番是完了！完了！”二人急在一堆。</p>
包成在旁插嘴道：“事已如此，急也無用了，隻好如此如此，先安住了老夫人再說。”</p>
齊鵬飛、蔣文無奈，隻得依計(jì)而行。</p>
蔣府中蔣超次日起來，到後堂向夫人道：“我想齊賊此番吃了大虧，懷恨既深，訪拿必緊，侄與小姐都在家不得了。倘他聞知消息，帶人來搜，反有大禍。”</p>
小姐道：“恩兄所言極是。況哥哥不是好人，看出我在家中，必要走漏風(fēng)聲，如何是好？”</p>
老夫人道：“有什麼辦法呢？”</p>
小姐言道：“隻有孩兒避一避才好。”</p>
夫人道：“你爹爹去後，舉目無親，隻有常州你舅舅家，可以放心住得。隻是路遠(yuǎn)山遙，女孩兒家如何去得？”</p>
小姐道：“不妨，奴還是女扮男裝，帶老蒼頭夫婦並采蘋去便了。”</p>
夫人哭道：“叫老身膝下無人，如何舍得？恨隻恨這不肖兒子，弄得如此！”夫人無奈，隻得寫了一封詳細(xì)的書信，叫蒼頭王慶夫婦並采蘋都裝扮已畢，大哭一場(chǎng)，小姐女扮男裝去了。</p>
蔣超當(dāng)日改換了青衣小帽，藏好了弓箭，腰間掛了劍，打扮做家將的模樣，備現(xiàn)成了馬，乘蔣文不在家，到後堂拜辭老夫人，道：“小侄一向多蒙照應(yīng)，今日離開迴家鄉(xiāng)探望父母了。特來拜辭。”說罷，推金山、倒玉柱，朝上就拜，老太太忙拉住道：“賢侄，你這一去須要小心，無事還來悄悄的看看老身。小女也去了，你今又去了，蔣文又不孝，叫我好苦！”說畢大哭起來。</p>
蔣超看此光景，不由得一陣心酸，二目中不禁滔滔流下淚來，口稱：“嬸嬸不要憂愁，小侄自然要來的。”說畢起身。</p>
夫人忙取出一百兩銀子送與蔣超，道：“倘有風(fēng)聲不好，你就將這銀子做路費(fèi)，遠(yuǎn)走高飛去罷。”</p>
蔣超再三不受，謙讓一番說道：“多謝嬸嬸。”方才不得不收了。他原是生就的英雄氣概，硬著心腸說道：“小侄就此去了。”二人哽咽流淚。夫人送至中門，蔣超拭淚悄悄上馬出大門去了，夫人流淚而迴。</p>
老夫人思想：“此氣難出，不如告他一狀再說。”遂寫了狀子。才要?jiǎng)由恚鲆婟R鵬飛同蔣文帶了許多的禮物前來請(qǐng)罪。</p>
老夫人見女兒避禍去了，心中苦楚，在沒處出氣，見齊鵬飛來了，一把扯住，罵道：“小畜生，我同你到官府去！”</p>
齊鵬飛跪下磕頭，如搗蒜一般，口中不住哀求道：“望嶽母大人息怒，令愛已是我家的人了。隻是小婿昨晚得罪，今日特備兩件菲禮前來謝罪。”遂叫家人搬上禮物來。隻見千兩黃金、十端細(xì)緞、十套衣服，又是無限果品食物。</p>
夫人暗笑道：“這畜生折了本了，人又沒有搶了去，倒花了不少錢鈔。”便問道：“我的女兒如今在哪裏？”</p>
齊鵬飛不敢說是又被別人搶了去，隻得含糊答道：“在小婿莊上，好好的呢。”</p>
夫人也不較真，便道：“我也要接迴來看看呢。”</p>
齊鵬飛硬著嘴應(yīng)道：“是。”</p>
夫人假意放手道：“且看我女兒麵上如何，再同你講。”</p>
蔣文遂扶起齊鵬飛，到書房坐下談心。齊鵬飛道：“罷了！罷了！是哪裏說起，真真晦氣！晦氣！今日雖然瞞過一次，久後老夫人要看，怎麼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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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文道：“那就要現(xiàn)形了。”</p>
齊鵬飛道：“且迴去訪拿強(qiáng)盜，便有著落了。”</p>
迴到萬鬆班，眾人都笑說蔣超這趟探親太值了，成就了除暴安良的義舉，收迴了一本藏書，獲贈(zèng)一把寶刀，學(xué)習(xí)提高了武藝，還帶迴一個(gè)文武雙全的漂亮媳婦。</p>
蔣超聽了紅著臉笑，章采玉也在一旁紅了粉臉抿著嘴笑。</p>
作家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