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麵粉銷量越來越好，為了工廠快速發展，工廠開始加班加點生產。晚上十點到了，加班的工人們都下班了，可龍敬文不走，他還要等著看產品的質量檢查報告並簽字，之後產品才能發送出去。</p>
杜麗雯學校放寒假，她也來麵粉廠幫忙、熟悉業務。現在，她跟隨在龍敬文身旁。</p>
“麗雯，時候不早了，你迴家去吧。”龍敬文對跟隨的臨時文書杜麗雯說。</p>
“你老板都不走，我當文書的敢走嗎？”</p>
“沒你什麼事了，迴去吧。”</p>
“不，你不迴去，我就不迴去。”</p>
龍敬文看看她，不再說什麼。</p>
檢驗員走了進來，“龍廠長，今晚的產品質量有變化。”</p>
“什麼變化？”</p>
“灰分配方比差了百分之零點三。”</p>
“怎麼迴事？是誰配的料？”龍敬文從寫字臺後站了起來。</p>
“是董立平。”</p>
“你把他叫來。”</p>
董立平是一家被擠垮了的麵粉磨坊的小老板，磨坊垮臺後他來到昌茂麵粉廠做工，但他心裏總不平衡，平日裏就好發牢騷，工作態度也不夠認真。生產部主管已經考慮要調換他的工作崗位，可還沒換呢就出質量問題了。</p>
董立平來了，很英俊威猛的小夥。這樣的小夥容易有傲氣，也容易心裏不平衡。</p>
“董立平，你怎麼搞的，把配方比例搞錯了。”龍敬文麵孔嚴肅地問。</p>
“我，我晚飯時喝了點兒酒，一時疏忽，配方就差了點。”</p>
“在工廠吃飯不是有規定不準喝酒嗎？”</p>
“這一段加班幹活，太累了，想喝點酒解乏。”</p>
“喝酒是要誤事的，你這一出錯，今晚加班出的產品就都要返工，大家的活就白幹了。”</p>
“有這麼嚴重嗎？隻不過麵粉的灰分成份差了百分之零點三，不仔細品嚐，是吃不出變化的。我看不用返工。”</p>
“工廠靠什麼立足？靠質量，靠信譽，靠品牌。咱們廠的產品之所以銷路很好，就因為能夠保證質量，有信譽，現在已經有了品牌效應。你原來那個麵粉磨坊所以垮了，除了品種單調、缺少變化的原因外，還有就是質量差，所以老百姓不很歡迎。”</p>
“可現在這裏的質量好多了，隻一次有這麼點誤差我看不要緊的，不用返工。”</p>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絕對不行，一定要返工。晚上加班出的一百袋麵粉，全部返工要浪廢近百元，你要承擔責任，按規定調離現工作崗位，去做搬運工。罰款五元，分三個月從工資扣出。你的帶班工長也要罰款五元。”</p>
董立平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龍老板，你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這點小事，至於處理得這麼嚴重嗎？這在我們原來的磨坊，根本不算什麼。”</p>
“這不是你們原來的土磨坊，這是先進的昌茂麵粉工廠。”</p>
“我知道這是你的昌茂麵粉工廠，可你這老板也不能欺壓工人。又讓我們天天加班，又雞蛋裏挑骨頭。”</p>
龍敬文的臉色也變了，“我加班也加了工資，加班四個小時按六小時開工資，並沒虧了工人，而且加班也經工人討論同意。你出了事故，我按規定處理，怎麼能說是欺壓工人？你出了錯不思悔改，還強詞奪理，像話嗎？今天我念你喝了酒，說話可能把不住門，就不再追究了，以後再這樣，要更嚴肅處理。”</p>
董立平狠狠地瞪了龍敬文一眼，轉身走出辦公室。</p>
龍敬文點燃一顆香煙，用力抽了幾口，臉色仍沉沉的。</p>
“龍廠長，還生氣呢？算了，消消氣，迴家休息吧。”杜麗雯勸道。</p>
“麗雯，你說，我欺壓了工人嗎？我欺壓過工人嗎？”龍敬文望著窗外的夜色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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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看你對工人挺好的，比許多老板對工人都好。”</p>
“我的辦廠宗旨之一就是團結好工人，我怎麼能欺壓工人？”</p>
“董立平是挨了批評心不順，說的氣話，你別往心裏去。”</p>
“說我別的我都好容忍，就是這，說我欺壓工人，我心裏真的很難受。”他又深深抽了一口煙，“管理者和被管理者是一對矛盾，管理就是要找好平衡。其實世界上什麼事都是要找好平衡，權力平衡了國家就安定，收支平衡了經濟就穩定，情感平衡了夫妻會恩愛，攻防平衡了軍隊就強大，所以孔子重視中庸之道。我管理工廠，很注意與職工之間的平衡，可是，還是有人說我欺壓工人。”</p>
“平衡也不是絕對的，也得有矛盾，磨擦是免不了的。”</p>
“是呀，可磨擦總是讓人不愉快的。”</p>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家裏兄弟姐妹還有個打打鬧鬧呢，何況管理幾百人的企業。”</p>
龍敬文點點頭，又拿出顆煙放進嘴裏。</p>
杜麗雯抓住火柴盒，“廠長，別抽了，迴家休息吧。”</p>
“好，不抽了，迴家。”龍敬文把煙放下了。</p>
龍敬文迴到家，母親給他開了門：“兒子你迴來了。都快十一點了，你這老板一天也太辛苦了啊。早晨吃完早飯就出門，晚上大半夜了才迴家。”</p>
“娘，辦好一個工廠不容易呀。錢可不是那麼好賺的。”</p>
“可我聽說有的老板挺逍遙的，不是吃喝玩樂就是搞女人，你不逍遙可也別太辛苦了，別把身子骨累壞了。”</p>
“娘，我還年輕，身子骨結實著呢。你別擔心。”</p>
“兒行千裏母擔憂，娘能不為你著想麼。”</p>
“娘，時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p>
“好，你也快洗洗睡吧。”</p>
16</p>
工人王小兵來找龍敬文秘密匯報。王小兵是龍敬文安插在第一線的內線。這一招龍敬文是從曾國藩、張之洞那學來的，讀清朝野史，知道曾國藩、張之洞這兩位總督都在朝廷內外安插有內線，以保證消息靈通。</p>
“廠長，董立平在搞陰謀活動。”</p>
龍敬文遞給王小兵一顆香煙，讓他慢慢說。</p>
“他在工人中搞煽動，說你欺壓工人，要組織工人罷工。可大家對廠長的印象挺好，說現在工人的待遇比其它工廠好，龍廠長也挺尊重工人，所以董立平沒煽動起來。”</p>
“嗯，我謝謝工人們。其實，我也是底層出身。我知道，工人是很講道理，很講情感的。”龍敬文又催促王小兵，“你說，接著說。”</p>
“他又在財會那做工作，想找出咱們公司在帳目上、納稅上的漏洞。”</p>
龍敬文心裏一驚，這家夥，真是打蛇打七寸呀。現在的工廠財務就像當官的私生活一樣，你要認真查他，沒個找不出毛病的。</p>
“董立平還想在能管著咱們工廠的部門做工作，讓他們卡咱們。”</p>
這小子真夠狠的。要趕快想辦法。</p>
王小兵說完了，龍敬文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對工廠的忠心，也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他從衣袋中掏出二塊銀元遞給王小兵，“這是給你的獎勵。以後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p>
王小兵高高興興地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