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目擊者肯定那就是小明的話怎麼辦？警察可不會輕易罷休。還有，要是小明和女孩在一起時還有人跟他打過招唿怎麼辦？而且他還迴答了對方又該怎麼辦？我們根本不可能自圓其說。”</p>
“你進行這些完全架空的假設(shè)又有什麼意義？”</p>
“所以我才要他把情況說出來，至少要搞清楚他有沒有遇上過什麼人。”</p>
可能是因為覺得劉昭說得在理，肖梅也就沒有繼續(xù)反駁。她的臉上變得木無表情，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去問問小明，看看他有沒有被什麼人撞見。”</p>
“讓他自己到這裏來說。”</p>
“不用這麼做吧？孩子也受了打擊啊。”</p>
肖梅沒搭理劉昭，伴隨著拖鞋接觸地麵的聲音來到了走廊。然而她一走到小明房門前，聲音就一下子變輕了，看來是不想刺激到小明。劉昭對這種唯兒子臉色是從的行為感到非常厭惡。</p>
狠狠地掐滅了煙頭之後，他猛地站起身，打開了冰箱的門，拿出罐裝啤酒就這麼站著喝了起來。</p>
他的腳邊擱著超市提供的塑料袋，肖梅一定是在去超市購物迴來後發(fā)現(xiàn)少女屍體的吧。似乎在驚慌失措之下，就忘了把買迴來的東西放進冰箱了。</p>
塑料袋裏裝的是蔬菜和肉餡，看來她又準備做漢堡肉餅了，那是小明喜歡吃的。另外還有包裝好的煮一下就能吃的半成品蔬菜，肖梅已經(jīng)有幾個月沒為丈夫好好做一頓飯了。</p>
這時傳來了腳步聲，肖梅開門進來了。</p>
“怎麼樣？”劉昭問</p>
“他說沒有遇到任何人。”她坐在了椅子上，“所以我告訴他如果警察來問話，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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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昭喝了幾大口啤酒。</p>
“警察如果來了，就說明他們掌握著什麼線索。這時候還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p>
“就算他們不相信，也隻能堅持說不知道了吧？”</p>
劉昭輕蔑地哼了一聲。</p>
“你覺得他能應(yīng)付得來這種事？”</p>
“哪種事？”</p>
“就是麵對警察不斷地撒謊啊。警察可不是普通人，目睹了那麼多殺人犯，還時常審訊那種家夥。如果被他們盯上，小明一下子就會腿軟了。他麵對我們總是任性強橫，但實際上隻是個膽小鬼罷了，這點你也清楚。”</p>
肖梅沒有迴答，或許是她也同意丈夫的結(jié)論。</p>
“都是你那麼寵著他，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你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肖梅瞪眼道。</p>
“因為你對他百依百順，他現(xiàn)在連一點點忍耐力都沒有了。”</p>
“虧你說得出口，你自己還不是什麼都不做，一遇到問題就逃避。”</p>
“我什麼時候逃避了？”</p>
“兒子六年級時你不是逃避了？”</p>
“六年級？”</p>
“看，都已經(jīng)忘了。就是他遭人欺負那次啊，你當時還罵了他，說什麼是男孩子就要以牙還牙。他明明不想去上學(xué)，你還硬拉著他去，我阻止了也沒用。”</p>
“我那是為了他好。”</p>
“不，你是在逃避。你那麼做根本就沒解決任何問題，小明他後來還是一直受到欺負。雖然老師警告了那些欺負他的人，他不再遭受暴力對待了，可直到畢業(yè)，他都被同學(xué)們孤立，誰也不和他說話，完全無視他的存在。”</p>
這些話劉昭是第一次聽說，他原本以為小明既然天天去上學(xué)，受欺負的事肯定已經(jīng)解決了。</p>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p>
“是小明讓我不要跟你說的，我也覺得還是不跟你說的好。因為你反正也隻會罵孩子，對你來說，家人都隻是你的麻煩罷了。”</p>
“你怎麼這麼說？”</p>
“難道不是嗎？特別是那段時間，你迷上了那個女人，對家裏的事根本不聞不問。”肖梅惡狠狠地盯著劉昭道。</p>
“你怎麼還在說這個？”劉昭不耐煩地迴應(yīng)著。</p>
“算了，那個女人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在外麵如何鬼混，都不能不管家裏的事。你根本不了解兒子，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吧，他現(xiàn)在在學(xué)校裏依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小學(xué)時欺負他的那群人到處說他的壞話，誰也不願意和他交朋友。你有體諒過孩子的心情嗎？”</p>
肖梅的眼中再次湧起淚水，這淚水不僅僅是出自悲傷，也有著她的委屈。</p>
劉昭側(cè)過臉不看妻子。</p>
“算了吧，別再說了。”</p>
“是你自己要提的。”肖梅嘀咕道。</p>
劉昭喝光啤酒，捏扁了手中的空易拉罐。</p>
“現(xiàn)在隻能期盼警察不要來了，萬一來的話……也可能就沒機會了，到時候還是放棄吧。”</p>
“不，”肖梅搖頭道，“我決不。”</p>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又能怎麼做？”</p>
“我去自首。”</p>
“啊？”</p>
“就說是我掐死的，這樣他們就不會抓小明了。”</p>
“別說傻話了。”</p>
“那麼你肯去自首嗎？”肖梅睜大眼睛盯著劉昭的臉，“不肯吧？那隻有我去自首了。”</p>
劉昭咂了咂嘴，狠狠地撓著頭，他開始感到頭痛。</p>
“你我為什麼要殺一個小女孩？完全說不出理由啊。”</p>
“這種問題現(xiàn)在開始想也來得及。”</p>
“那麼是什麼時候殺的？你去上班了吧？我也和你一樣有不在場證明。”</p>
“就說是上班迴來馬上殺的。”</p>
“沒用的，通過解剖可以很正確地推算出被害時間。”</p>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我要替他去頂罪。”</p>
“別說傻話了。”劉昭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把捏扁了的空啤酒罐扔進垃圾桶。</p>
4</p>
淩晨一點剛過，劉昭關(guān)上了電視機。他是考慮到少女失蹤的消息有可能在新聞中播出才看電視的，不過在換了好幾個臺的新聞節(jié)目後都沒有看到。</p>
肖梅在對麵的房間裏，兩個多小時前她由於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而離開了飯廳，後來兩人之間就沒說任何話。因為不管談什麼，都隻會令他們再次意識到自己已處於走投無路的困境。</p>
劉昭抽完一根煙，站了起來。他關(guān)了飯廳的燈，來到麵向院子的窗旁，悄悄掀開窗簾，窺探著外麵的動靜。</p>
路燈雖然亮著，卻照不到前原家的院子，院內(nèi)一片漆黑。</p>
在眼睛習(xí)慣黑暗之前，他沒采取任何行動，直等到能看清鋪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劉昭先帶上手套，接著打開了門。</p>
他拿好折疊著的紙板箱、透明膠帶和手電筒，再度來到了院子裏。在黑暗中組裝完紙箱後，首先用透明膠帶在底部做了固定，然後看了一眼那隻黑色塑料袋。</p>
緊張和恐懼侵襲著他，現(xiàn)在能看見的隻有少女的雙腳，他還沒有正視過屍體的全身。</p>
他感覺喉頭一陣幹渴，恨不得立刻就能逃離此地。</p>
劉昭並非從沒見過人的屍體，上一次是目睹父親遺體的時候，當時並沒有感覺到任何陰森恐怖的氣氛。在醫(yī)生宣布父親死亡後，他還觸摸了亡父的臉。</p>
然而此時此地的心情卻截然不同，光是看著黑色塑料袋隆起的部分就已膽戰(zhàn)心驚的他，根本沒有勇氣去掀開塑料袋。</p>
不知屍體呈現(xiàn)何種姿態(tài)，又害怕去做確認——若是病死，在停止唿吸前後並不會產(chǎn)生太大的變化，甚至乍看之下還無法肯定此人是否已死。但麵前的這具屍體不同，本應(yīng)是在開心玩耍的小女孩突然遭到殺害，而且是被掐死，這種情況下的屍體會變得怎樣，劉昭無法想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