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點頭，但那反應卻猶如機械，表情僵硬，雙眼像路邊的流浪漢般畏縮。一眼就能看出她為了孩子的事而心思混亂。</p>


    “聯絡你先生了嗎?”</p>


    張路隻是搖搖頭，沒辦法好好答話。和美代替她迴答。她說張路的先生正好出差，無法聯絡上，今晚才會迴來。這種情況對現在的劉達到底是好是壞，當下難以判斷。</p>


    他們來到了客廳。劉達隻確認了小隆的安全，但並未完全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首先得聽妻子的說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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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美，你能不能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p>


    妻子的視線在劉達與張路之間不斷來迴遊移著。她咬著嘴唇，似乎試圖整理思緒。後來她總算開口。</p>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p>


    “那麼你迴答我的問題。綁匪是幾點打電話來的?”劉達說。</p>


    “十一點十分左右吧!我正在曬衣服。一接起電話，一個陌生男子就問我：“這是劉達家吧?”</p>


    “我說是。對方一口氣說：“小隆在我這裏，隻要照我的話去做，我就把孩子還給你。我隻想要錢。千萬別報警。如果報警，我就殺了孩子。”</p>


    “你怎麼迴答?”</p>


    “老實說，我記不太清楚了。我也沒把握綁匪是不是說了這些話，因為實在太緊張了。不過我記得我大聲迴答對方，說那不是我們家小隆。結果對方說：“為了證明不是騙</p>


    人，我讓你聽聽孩子聲音。”接著我就聽到小男孩的聲音說：“媽媽!救我!媽媽!我好害怕! ”</p>


    張路身體僵硬，靠在和美身上。和美讓她靠著，把手放在張路的手上。劉達催她繼續說。</p>


    “——聽到孩子的聲音，我就慌了，也忘了孩子其實在二樓，忍不住大喊小隆!小隆!不過男孩的聲音斷了，又換成男人的聲音說：‘跟你說也沒用。聯絡你先生，叫他趕快迴家。等他迴家之後，我會再打一個電話。到時候我再告訴你贖金的金額。記得不要報警’。說完這些話後電話就斷了。”</p>


    “對方的聲音有沒有什麼特征?”</p>


    和美歪著頭。</p>


    “好像有什麼東西隔著似的，聽起來有些不清楚。不過我記不得了。”</p>


    “孩子的聲音呢?是小茂的聲音嗎?”</p>


    “當時我沒有發現。因為透過電話，而且又是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不過，我後來才發現那的確是小茂的聲音。”</p>


    “我懂了，然後呢?”</p>


    “我立刻上二樓確認小隆沒事，不過光是這樣還是不能放心。我顫抖個不停，不知所措。 因為綁匪問我，“這是劉達家吧”，而且男孩的聲音也絕不是裝出來的。我當時甚至以為二樓的小隆是假的，綁匪綁走的才是真正的小隆。後來，我想起得將這件事告訴你，所以才會打電話到公司。不過當時我還搞不清楚狀況，話也說不清楚，害你擔心，真對不起。”</p>


    “不，沒關係。”</p>


    妻子容易受到影響。在接到綁匪的電話之後，因為一時失去冷靜而陷入小隆被綁架的錯覺，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劉達無意責怪和美。</p>


    “不過，你是怎麼發現被綁架的其實是小茂?”</p>


    “因為——”和美說到一半，看著張路。劉達也看著她，但她正處於無法問話的混亂狀態。和美繼續說：“之後剛好接到張路的電話。”</p>


    “電話?”</p>


    “沒錯。學校老師打電話到張路家裏，問她小茂今天為什麼沒上學，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過今天早上小茂確實出門了，對吧?”</p>


    和美問張路，張路默默點頭。和美的視線迴到劉達身上，說：“我也知道他出門上學了。每天早上，小茂都會跟小隆一起上學。”</p>


    劉達點頭。小隆和小茂是同一所小學的同班同學。</p>


    “今天早上，小茂和平常一樣來我們家接小隆。不過小隆因為感冒要請假，所以我叫小茂自己上學。”</p>


    “然後呢?”</p>


    “我猜綁匪應該是在我們家外麵監視，一定是躲在玄關看不到的地方。然後他看到小茂從我們家出來，誤以為是小隆，就直接把他帶走了。”</p>


    “你是說，綁匪沒看到小茂走進我們家嗎?”</p>


    “應該是。”和美點頭。“小茂每次都會從我們家後門進來，然後沿著圍牆內側走向玄關。”</p>


    “我懂了。綁匪會不會發現自己綁錯孩子了?”</p>


    “不會，”和美說：“至少我接電話的時候還……”</p>


    就在這時候，玄關的門鈴突然響了。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劉達縮起身體。</p>


    玄關傳來男子的聲音。</p>


    “快遞送貨!”</p>


    快遞?竟然在這個節骨眼出現，真是的。</p>


    “警察來了。”和美說。</p>


    “什麼?”</p>


    “對不起。我打了110。”</p>


    一時之間劉達啞口無言，緊盯著和美。她態度堅決，同時以眼神尋求劉達的認可。劉達調整唿吸詢問她：“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p>


    “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啊!所以隻好尋求警察的幫忙。”</p>


    “什麼時候報警的?”</p>


    “我和張路通過電話，發現綁匪綁錯孩子之後。”她一邊迴答，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張路的眼神。“打電話到你公司的時候，我還沒有這個打算。”</p>


    “不過，綁匪不是說如果報警就會撕票嗎?”</p>


    “沒問題的。警察知道該怎麼做，絕對不會被發現的。”</p>


    劉達把視線移到張路臉上。她表情呆滯，聽著他們的對話。她無力地垂下雙手，發出喉嚨深處的混濁唿吸聲。從她的樣子看來，她應該不知道和美報警一事。</p>


    劉達不是不懂妻子報警的理由。為了盡早緝拿那個破壞我們家平穩生活的綁匪，勢必要求助於警察的力量。然而，這是因為小隆的安全無虞，才能說出這種話。對張路而言卻不是如此。在她眼中，和美的舉動必然是一種性急且自私的行為。至少也得經過張路的同意才對。畢竟，有可能失去性命的並不是小隆，而是張路的孩子。</p>


    “有人在家嗎？有府上的快遞！”</p>


    外頭依舊不斷傳來唿喚聲。若還不理，反倒會讓左右鄰居起疑。既然報了警，總不能叫人家迴去，責怪妻子也於事無補。劉達下定決心，打算叫和美應門，卻在這時候閃過窩</p>


    囊的想法。他不想和張路獨處。於是他親自走到玄關，戰戰兢兢地打開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