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領導低聲商量了幾分鍾，政法書記問田春達：“假如真是像你判斷的那樣，你打算怎麼調(diào)整偵查重點？”</p>
田春達似有所準備地迴答：“把明查換成暗查。從整個情況分析，謀劃人很有可能是想借我們警方之手達到他的最終目的。假如我們對外公開表態(tài)，由於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偵辦工作隻有暫時告一段落。謀劃人一旦知道警方打算把這個專案掛起來，一定會有新的動作，我估計是設法促使警方重新開始偵辦。一旦謀劃人動起來，多多少少總要露出些什麼，我們就有可能獲取新的線索。”</p>
聽取完田春達的工作匯報後，下午局黨委召開緊急會議。下午5點多鍾的時候，局黨委會結束，並立即召集專案組成員，宣布了局黨委的決定。大意是原先第一工作小組擴大查證範圍，盡快派出新的警員赴河北，重點調(diào)查當?shù)胤缸镉涗洝５诙ぷ餍〗M與第三工作小組合並，組成新的工作小組，負責人為田春達。此組的偵查工作由明查轉入暗查，對外小組名稱定為5.12專案善後組，並以市局內(nèi)部通報形式通知各有關部門。</p>
第二天幾家南山市較有影響的媒體上同時報道了一條消息，大意為南山市警方近日破獲一起重大假鈔交易案件，交易案犯因拒捕被當場擊斃，繳獲巨額偽鈔。市委政法委書記和市公安局領導看望了受傷的警員並獎勵有功人員。</p>
田春達立即著手安排新工作小組的工作。他先是分立二個工作小組。第一小組負責對芳芳美容院進行嚴密的監(jiān)視，並與其它部門協(xié)調(diào)，近期所有例行治安，消防類檢查繞過芳芳美容院，以免打草驚蛇。第二工作小組負責查找張偉光的下落。一方麵與天津警方聯(lián)係，一方麵尋找張偉光在南山市的朋友，重點查找那輛部隊牌照的高爾夫轎車。</p>
這時田春達感到自己責任重大。萬一自己關於謀劃者還有最終目的的判斷有誤，後果不堪設想。他又重新尋訪一遍所有的證人，又對整個卷宗翻過來覆過去研究了好幾遍，更加堅定了這一判斷，於是定下心來靜候幕後謀劃人出洞。</p>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河北傳來消息，那兩個被擊斃的人身份查到了，那是兩兄弟，哥哥叫趙浩，弟弟叫趙明，是河北廊坊人。1992年兄弟倆因為打架鬥毆致人重傷而被判刑。96年刑滿釋放後，被當?shù)匾粋�賭博集團搜羅去做保鏢。這次到南山市據(jù)說是追賭債，其詳情有待再查。</p>
盡管還沒有牽出南山方麵的人出來，但基本上證實了匿名舉報毒品交易的虛假，舉報人知道趙氏兄弟住在溫泉旅館，也知道送假鈔的人到達的大概時間，而卻搞錯了趙氏兄弟的來意，這是根本不可能的。而可能的是舉報人就是謀劃人或者參與了謀劃，為了達到謀劃的目的，故意把追討賭債說成是毒品交易，這樣做隻能達到一個用意，那就是如此才能引起警方的足夠重視，警方才能迅即出動趕赴現(xiàn)場，才能抓獲或擊斃趙氏兄弟，才能發(fā)現(xiàn)百萬假鈔，才能立即立案偵辦。如此一來，假鈔的作用更讓田春達感覺到非同一般了。</p>
謀劃者實際上是用假鈔一箭雙雕，給討債的趙氏兄弟送去如此巨額的假鈔，再向警方報案，那趙氏兄弟不死也得脫層皮，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所以趙氏兄弟一見假鈔，頓感事情不妙，先是捅殺尹紅，接著倉皇出逃，一見著警服的警察就開槍，最後被擊斃。</p>
那麼另一箭是衝著誰去的呢？如果說以前對此尚屬推斷猜測的話，那今天就已經(jīng)是確鑿不過的事實：謀劃者運用假鈔道具，不僅僅是對付趙氏兄弟的。究竟是對著誰？為什麼？這已成為此案的最為關鍵之處，田春達也由此感到自己正在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p>
南山市方麵查證的進展不是十分理想，警員們查遍了所有的駐南山部隊，沒有找到這輛白色的高爾夫轎車。</p>
監(jiān)視芳芳美容院的工作也沒有讓人興奮的進展。隻是能夠確定，芳芳美容院的確是在提供色情服務。張偉光還是下落不明，通過銀行監(jiān)視他的信用卡賬戶發(fā)現(xiàn)沒有被人使用過，也許他已經(jīng)離開南山市了。雖則前景迷茫，然而田春達卻心裏相信，謀劃者絕不會不達目的就罷手的，隻要警方不暴露偵破意圖，田春達相信謀劃者此時此刻一定比警方還要焦急，跳出來表現(xiàn)應是遲早要發(fā)生的事情。</p>
正當田春達信心十足但心情焦慮的時候，南大橋派出所打來電話，說是尹紅的妹妹想要見專案組的警官，有重要情況反映，田春達一聽，連忙帶一刑警急赴南大橋派出所。</p>
到了派出所，田春達先找到所長了解詳細情況。</p>
所長介紹，自稱是尹紅妹妹的女孩叫尹娜，今年二十一歲，今天上午10點左右找到派出所，她先是問尹紅的案件是不是派出所管，警察問她有什麼事，她便直截了當?shù)卣f她姐姐是被陷害了。派出所感覺事情重大，便先設法穩(wěn)住她，再與“5.12”專案組聯(lián)係。</p>
田春達問：“派出所透露過案情沒有？是否做過先期詢問？”</p>
所長說：“都沒有，隻是說這是歸專案組管，我們負責替她聯(lián)係，具體情況請</p>
向專案組反映。”</p>
田春達讚賞地點了點頭，處於非比尋常的關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悔之晚矣。</p>
田春達請所長找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並要求不受任何幹擾。隨後便與另一刑警在辦公室裏等候尹娜。</p>
尹娜與尹紅長得十分相像，隻是稍高稍瘦一些。她一見田春達，知道是管她姐姐案件的警官，就猛地跪在地上，哭喊著說：“我姐姐是被別人害死的，她死得好慘呀……”</p>
田春達急忙把她扶了起來，郝東刑警又替她倒了一杯開水，勸她冷靜一些。</p>
田春達說：“你先不要著急，我們心裏有數(shù)，我們有些情況要先了解一下，你願意配合嗎？”</p>
尹娜含著淚點了點頭。</p>
田春達說：“你還是先講講你姐姐吧，比如她是什麼時候到南山市的，在南山市都做了什麼，好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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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娜低頭想了想，緊一句慢一句地說了起來。</p>
尹紅高中畢業(yè)後沒有考上大學，因為家境太窮，想上中專又擔心家裏負擔不起。</p>
父親是木橋鎮(zhèn)上一所小學的民辦教師，工資不高，母親沒有工作，主要是在家裏操持家務。後來妹妹尹娜高中畢業(yè)也沒有考上大學，這就使父親極度失望，每天省吃儉用，說是一定要供兩姊妹其中之一去讀大學。</p>
如此一來，尹紅實在是在家待不住了，便執(zhí)意要到南山市打工。父親先是堅決不同意，後來想到靠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不要說供女兒上學了，就是維持家計都艱難萬分，於是便勉強同意了。但是卻與尹紅約法三章，第一不許進娛樂行業(yè)，第二</p>
不許結交不三不四的人，第三若沒有合適工作，必須盡快迴家。</p>
尹紅答應後，便隻身一人到南山市找工作，那時她才二十歲。到她死的時候，她在南山市幹了將近三年。</p>
頭一年境況不是很好，說是在餐館做服務員，但在哪家餐館，家裏人也不清楚，</p>
幾次想到南山看她，都被她勸阻了，理由是她沒有固定的工作地方，今天是這家餐</p>
館，明天就可能是另一家餐館了，每個月寄迴來的錢也不多。去年春節(jié)前，她寫信迴來說不迴家過年了，因為剛剛找到一個工資很高的工作，機會來之不易，並寄迴了二千元錢。家裏人都為她高興，但又很不放心，因為尹紅還在信裏說，她沒有告訴公司她是木橋鎮(zhèn)人，所以她不想讓家裏寫信寫到新的工作單位，寄給她的家信最好寄給一個名叫王櫻的人，然後再請她轉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