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這隻手雖然經(jīng)曆了風(fēng)吹日曬，又留下了眾多做家務(wù)留下的傷痕，可莫小小還是看的出來這曾是一隻經(jīng)過用心保養(yǎng)的手。</p>
隻看那纖長有度骨節(jié)細膩的手指，不像她這副身子明明才十五歲骨節(jié)就已經(jīng)粗大變形，就知道雲(yún)娘過去的日子絕不像如今這般。</p>
隻是，眼下可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p>
莫小小詫異的抬頭，一對上雲(yún)娘那雙明明平靜無波，又似乎容納了無數(shù)情緒的眼睛，心裏的委屈便無法抑製的湧了上來。</p>
“娘……俺闖禍了……”</p>
一張嘴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莫小小這次是真的委屈，她好不容易奮鬥了二十多年才能在那大千世界尋找到一個容身之所，上天怎麼就把她弄來了這裏呢？</p>
“這點小事就哭，若是哪天被人逼的無處落腳，你又該如何呢？”</p>
雲(yún)娘幽幽歎息了一聲，沉溺於自己情緒中的莫小小並沒有理解她話中的含義，她隻覺得一隻粗糙又有力的手將她拉了起來，一直牽著她走到灶間取了溫水，仔仔細細幫她擦拭著傷口。</p>
柔緩的順著手臂蜿蜒而下，莫小小傷口的燒灼感減輕了不少。</p>
直到一瓶清涼的藥膏均勻的塗抹在手臂上，雲(yún)娘都沒有再說一句話。</p>
宣泄完情緒的莫小小抽抽搭搭的看著始終都未曾埋怨過她一句的雲(yún)娘，小心問了一句：</p>
“娘……你……你不趕我走？”</p>
雲(yún)娘沒理會她，轉(zhuǎn)身端著木盆走了出去。</p>
“娘！”</p>
莫小小慌了，趕忙追了上去。</p>
真要被趕出家門，她怕是沒了活路啊！</p>
“跟著我做什麼？還不去看看大牛走了沒？”</p>
雲(yún)娘停下腳步，背對著莫小小留下一句話，也不等她迴話就拿著王嫂子的嫁衣走了出去。</p>
這衣服還得趕緊洗了還迴去才行。</p>
莫小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睛一酸，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p>
算算時間陳大牛的麻藥就要過去了，莫小小趕忙進了房間。</p>
房間裏，昏迷中的莫大牛情緒並不安穩(wěn)，他雙拳緊握著，仿佛陷入了夢魘一般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p>
莫小小暗道不好，今天的莫大牛明顯是受了刺激的表現(xiàn)，他要是醒了再發(fā)瘋自己可製不住他。</p>
“大牛！大牛醒醒！別怕，別怕大牛……”</p>
莫小小趕忙上前嚐試著握住陳大牛的雙手，一遍又一遍唿喚著他的名字。</p>
起初陳大牛還反抗的很激烈，漸漸的竟平靜下來，緊皺的眉心也開始放緩。</p>
莫小小心裏鬆了口氣，繼續(xù)溫聲哄勸：</p>
“大牛別怕，壞人都走了，別怕別怕……小小在呢……大牛乖……”</p>
潑墨似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羽翼翻飛，陳大牛黑曜石般的眼睛緩緩睜開。</p>
莫小小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雙純淨(jìng)的水眸中。</p>
“娘子……”</p>
陳大牛迷茫了片刻，待認清了麵前的人水裏咧開一嘴大白牙笑了起來。</p>
“娘子！”</p>
他一把反握住莫小小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了莫小小隻塗了一層藥膏的手臂，疼的莫小小輕輕吸了口氣。</p>
陳大牛一愣，輕輕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藥香，隨即緊張的坐了起來：</p>
“娘子你受傷了？！”</p>
莫小小生怕他一激動又犯病了，趕忙小聲哄著：</p>
“沒事沒事，我不小心摔倒了，你看，娘已經(jīng)給我抹過藥了，不疼了。”</p>
莫小小笑著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剛想把手臂收迴去卻被陳大牛一把抓住了。</p>
他滿眼心疼的看著那磨破了皮，擦了藥膏，又結(jié)了一層痂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湊上前：</p>
“娘子莫怕，大牛唿唿……唿唿就不疼了……”</p>
高大粗獷的男人配上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讓莫小小第一次有了被珍視的感覺。</p>
這種突然的悸動太過詭異，莫小小慌亂的收迴了胳膊，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引開話題：</p>
“對了大牛，你平常在家裏都做什麼呀？咱們幫娘做點什麼吧。”</p>
陳大牛迷茫的眨了眨眼，做什麼？娘平常都是讓他跟外麵的小朋友玩去的呀……</p>
看他這呆愣愣的樣子莫小小這才想起來，陳大牛雖然塊頭大，卻跟三歲稚童無異，她經(jīng)常看到他跟那些小孩子湊在一起。</p>
“嗯……那娘呢？她都是忙什麼？”</p>
這下陳大牛立馬就答了上來：</p>
“上山！山上有野菜，可以吃飽的……嘻嘻……”</p>
莫小小……</p>
“那咱家有地嗎？”</p>
陳大牛：……</p>
“菜園子呢？”</p>
陳大牛……</p>
莫小小無語望天，這陳家莫非是喝西北風(fēng)活著的？</p>
莫家村的小河邊，婦人們又聚在了一起，陳家和莫家無疑成了他們最大的談資。</p>
一個婦人看到雲(yún)娘走了過來趕忙輕咳幾聲，眾人紛紛閉上了嘴。</p>
在這村裏雲(yún)娘雖是一個寡婦，卻輕易沒人敢招惹。</p>
無她，主要是這雲(yún)娘別看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打起架來可是真狠！村裏婦人還沒人能從她手上討到好處的。</p>
雲(yún)娘早已習(xí)慣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她獨自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拿出王嫂子的嫁衣仔細搓洗著。</p>
袖子裏還裝著那根銀簪，她猶豫了半晌還是半路折了迴來。</p>
這是她身上最後一件首飾了，還是當(dāng)年他親手打製的，她……舍不得。</p>
人不在了，卻總想留下點什麼作為念想。</p>
木錘一下下敲擊在石板上，雲(yún)娘那顆早就麻木了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p>
他們出逃的匆忙，身上看不出身份的東西都當(dāng)了，沒有銀子接下來的日子又該怎麼過？</p>
莫小小同樣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她把陳家裏裏外外找了一遍，除了今天早上摘下來的那背簍野菜，就什麼都沒剩下了。</p>
這怕是真正的一窮二白了吧？</p>
“媳婦兒，你在找什麼呢？”</p>
陳大牛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看她一會兒東翻西找，一會兒埋頭沉思，疑惑的抓著腦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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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落在那背簍野菜上，莫小小眼睛突的一亮。</p>
心中意念一動，手裏果然出現(xiàn)了幾支麻醉劑。</p>
莫小小轉(zhuǎn)頭看向陳大牛，倏地咧嘴一笑：</p>
“大牛！走，咱上山！”</p>
“啊？上山？”</p>
陳大牛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莫小小一路拉著往外走。</p>
日暮西垂，環(huán)抱著莫家村的華峰山似乎有無盡魅力在吸引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