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疼的厲害，正處於宿醉當中的陳清寒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嗅到了周圍傳來若有若無的藥味。</p>
‘柴胡，桃仁，黃芪，白術......’</p>
陳清寒下意識的辨別著氣味中的藥材來源。</p>
這是【千金方】中記載的小柴胡湯。</p>
藥性溫和，主治表邪未解，邪氣入裏，化熱傷津。</p>
此方對往來寒熱，惡露不盡有奇效。隻是地熏最能和解表裏，疏肝升陽，這好好的小柴胡湯為什麼要加黨參補氣？</p>
逆氣下行，藥性衝突。</p>
這時候補氣不是事倍功半？</p>
陳清寒強撐著睜開眼皮，剛想要破口大罵，他打算怒斥一番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學生敢開這樣的藥方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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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p>
腳下一空，陳清寒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p>
抬眼一瞧，他頃刻蒙了。</p>
白綠色的牆皮，水泥澆築的地麵上放著一鍋正在煎煮的柴胡湯，濃鬱的藥味正是從砂鍋裏飄出來的。抬頭瞧，牆體上一個被鋼筋封住的窗戶，書櫃上貼著兩張破破爛爛的四大天王海報。</p>
仿佛讓陳清寒有種迴到了剛畢業宿舍裏的錯覺。</p>
“昨天......我一定是喝太多了。”</p>
陳清寒扶住腦袋苦笑連連。</p>
就在昨夜，</p>
中醫出身的陳清寒經過二十年的研究首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世界首例的中西醫結合的手術。這在業內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這也是首次有國人被納入了諾貝爾醫學獎的提名範圍。</p>
在醫學路上收獲了巨大成功的陳清寒架不住團隊成員們的勸酒，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沒想到醉酒了一夜，還沒轉醒。</p>
陳清寒苦笑著搖了搖頭，拿起一旁的水杯想喝點水來緩解宿醉帶來的頭痛。</p>
隻是他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保溫杯上，陳清寒卻呆住了。</p>
因為這不鏽鋼水杯是他在進入醫院實習的時候學校統一給實習的學生們配發的，上頭還刻著1992年中醫學院優秀畢業生的字樣。</p>
當初陳清寒還曾寶貝了很久，不過在後來陳清寒數次的搬家中，這水杯早就不知所蹤，不知丟到了哪個犄角旮旯。</p>
如今怎麼在這裏？</p>
陳清寒隻覺得腦袋有些發蒙，他腳下一個踉蹌，碰到了身後的書櫃，裏頭一個貼著日曆的相框掉落出來。</p>
這是一張畢業合照。</p>
似乎是因為剛裱起來的，相片很新，照片上的陳清寒麵容稚嫩，笑容青澀靦腆，而下方的日曆上正寫著1992年3月7號的字樣。</p>
1992年，剛畢業不久？</p>
陳清寒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看錯了，卻在這時候。</p>
滴滴滴。</p>
一陣突如其來的響聲引起了陳清寒的注意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那裏正掛著一個小轉頭大小的漢顯的BB機正在急不可耐的發出聲音。</p>
這是初次參加工作時候陳清寒給予自己的獎勵。</p>
難不成，自己重生了？</p>
嘶！</p>
陳清寒倒吸了口涼氣，眼中尤自不可置信。</p>
隻是BB機響的歡快，半晌沒有停歇，他忍不住拿起來一看。</p>
‘急診，速來！’</p>
寥寥幾字，言簡意賅！</p>
陳清寒閉了閉眼，沒有在繼續思考自己到底是否重生的事，出於一個醫生的本能，他披上白大褂就朝著屋外衝了出去。</p>
宿舍外，早已想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響鈴聲。</p>
92年的中心醫院尚未擴建，還是蝸居在建國初期便建造的老醫院裏，陳清寒按照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印象順著黑暗的走廊裏一通疾走，在最南頭的拐角處下了樓梯，便見到急診室外擠了一堆人。</p>
人們叫囂的厲害，十分吵鬧。</p>
92年的醫院秩序遠沒有後世中那樣，醫護關係雖說沒有那麼緊張，可是大多還沒有形成醫院內保持安靜和禁止抽煙的習慣。</p>
整個急診室內鬧哄哄的，香煙的味道混合著人們的哄鬧吵得人不厭其煩。</p>
“醫生怎麼還沒來？”</p>
入眼出，一個中年漢子拽著一個小護士不撒手。</p>
“已經通知醫生了，你不要著急，醫生馬上就會來做緊急處理，你耐心等待一下。我們的醫生都很專業，請你稍安勿躁，保持安靜，不要影響我們正常工作。”小護士被攥的小臉通紅，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p>
“稍安勿躁，我怎麼稍安勿躁？”</p>
“你們醫院是幹什麼吃的，我愛人已經送來多久了，你們連一個醫生都抽不出空來，難道我愛人的命就不是命？”</p>
男人越說越急，伸手就要去推小護士。</p>
小護士花容失色，臉色嚇的煞白，可男人的手還沒碰到小護士的身體就被趕來的陳清寒攥住了。</p>
“陳醫生……”</p>
小護士花容失色，扭頭見到陳清寒高大的身體站在身後，忍不住叫了一聲。</p>
陳清寒點點頭，沒多說什麼。</p>
不過小護士的麵容倒是十分眼熟，似乎以前認識，陳清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過此刻，他卻沒有什麼心思去想這些，目光落在中年男人的身上，冷聲道。</p>
“吵什麼吵，醫院不是你們家，撒潑打滾請出去。”</p>
“這裏是急診室，治病救人的地方，你要是想你愛人好好的得到診治，就不要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撒瘋。”</p>
“你撒開！”</p>
中年人被攥的齜牙咧嘴，他勉力的掙脫出來，隻是瞧見陳清寒年輕的麵容，中年人有些微微皺眉。</p>
這醫生似乎年輕的過分了，他有心想要嗬斥護士換一個年紀大一些的醫生，可陳清寒卻沒有理他的意思。</p>
而是俯身看向了患者的情況。</p>
“情況怎麼樣？”</p>
陳清寒對著一旁的小護士提問。</p>
“啊，啊，陳醫生，是這樣的，患者剛剛送過來，已經詢問過了。患者主訴昨夜開始嘔吐不止，上吐下瀉，小腿有抽筋，全身盜汗的情況。我摸過她的四肢雙腳雙手冰涼，有腹痛的表現，大便為泥漿樣，伴有潛血……”</p>
小護士還在發蒙，反應過來連忙說道。</p>
聞聲，陳清寒點點頭，隻是眉頭卻有點皺緊了。</p>
他倒是有點想想起來了。</p>
在92年剛剛在中醫院實習的一次夜班，的確碰到過一次這樣的事情。</p>
突發急診，患者大部分以腸胃不適，上吐下瀉為主，作為當夜的值班醫生，陳清寒也參與了此次急診，不過應付的都是一些輕癥的病人。</p>
當時資曆尚淺的陳清寒看不出什麼明堂來。</p>
隻當是尋常的傷風感冒導致的腹瀉，開了幾貼辛溫交解表的藥物就讓患者迴去了。</p>
沒想到患者二次就診，已經報了病危。</p>
後來陳清寒才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簡單的傷風感冒。</p>
而是危害極重的霍亂。</p>
霍亂。</p>
雖然這種病癥在後世並不多見，也很容易解決，但在90年代初期，這種病癥還是十分常見，也是相當棘手的病癥。</p>
因為陳清寒的誤診，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p>
這成了當時中醫院最嚴重的醫療事故之一，本來中醫院畢業，本來就不太被看好的陳清寒也因此沒有進入輪轉，直接結束了實習退迴了學校。</p>
哪怕後來陳清寒痛定思痛，大器晚成，卻也因為此事成為了他為數不多的黑料之一。</p>
沒想到重生迴來，卻碰到了這樣的節骨眼上。</p>
陳清寒吸了口氣，</p>
伸手剛準備搭在患者的手腕上，可誰知手還沒碰到脈搏，就被一巴掌拍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