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起，武十一照例集合，進宮，翻牌子。</p>
沒人注意到，這宮廷乃至大行的天下，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p>
因為從今天起，武十一也學著別人“真人帶貨”了。</p>
不過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p>
別人是從宮裏往外帶。</p>
獨他是從宮外往裏帶。</p>
蠍子拉屎獨一份的反向帶貨。</p>
焚妖童子進宮的時候不搜身。所以武十一順利地帶著金蛋走進了焚妖間。</p>
一番預先準備和拜拜後，武十一按照過去的培訓，將金蛋和茶葉一起倒入焚爐上的大鍋中煮。</p>
約摸著八成熟，取出來再放進火裏燒。</p>
隨著一縷青煙，《極陰寶鑒》起，妖屍過往出。</p>
而後武十一驚愕的得知，他燒的這東西竟然是一隻三品鳳凰蛋。</p>
原來在大行朝。神獸是真實存在的。其中就有鳳凰一類。</p>
鳳凰之類的神獸分品級，有的是麻雀、野雞類雜禽變妖後修煉渡劫而成，有的則是生而孕育的鳳凰種。</p>
武十一手中的這顆鳳凰蛋，便是鳳凰和九頭妖雞野合之後，生而孕育的“雜鳳卵”。</p>
其實這顆蛋很慘，甚至都沒能生出來，便被尋妖司王道士一掌劈死了妖雞母親。送往宮裏煉丹。</p>
劉十六在禽字號爐分解妖屍的時候，得了這東西，才又帶出了宮，準備賣到典當行之類的地方換錢。</p>
這類禽蛋，血統不純，又沒有經過淬煉。所以品質比較低劣。和正一品純陽的鳳凰比，差著許多。</p>
但這畢竟是鳳凰卵，是天地精火所化的異禽奇寶！依舊不可小覷。</p>
入爐登鑒，怨氣以消。</p>
異妖中品，萃化得禽部極品，鳳凰血……一滴！</p>
此為“五天血”之一。可脫胎換骨，改筋化絡，殺百蟲，伏異妖。</p>
簡而言之，這血液有改命，退魔，伏妖之能。</p>
隨著神音消失。一滴比圓珠筆頭略小的純金血滴浮現在武十一手中。</p>
因為血滴太小，在和武十一手掌接觸的那一瞬間，便滲透進了他的毛孔。</p>
與此同時，武十一的身體起了奇妙的變化！</p>
鳳凰血進入身體後，竟然讓他腰不酸，腿不痛，運動起來更有勁了。</p>
武十一又用望氣眼看了看自己的軀體。</p>
旋即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周身血氣的光澤變了。從紅色變成了澹澹的金色！</p>
雖然那種金色澹到幾乎看不出。可那畢竟是金色！是禽妖之長，鳳凰的氣息。</p>
雖然武十一還不知道這種氣息的變化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這種變化定然非同小可，自己的小日子更有盼頭了。</p>
反向帶貨，公器私用，吃帝君瓜撈，挖封建主義牆角的幸福生活啟航了。</p>
……接下來兩天中，武十一分別去獸字號爐、蟲字號爐焚燒了兩隻黃鼠狼，六隻臭蟲怪和一隻螞蟻精。</p>
這些妖都是些靠偷香油，喝人血成妖的“不入流”，分別被煉丹坊割去眼睛、心髒和口條煉丹。</p>
妖屍不入流，那麼經過《極陰寶鑒》的二次迴收，換得的也全是些銷魂散、定心丹、大力丸和一大堆殺蟲劑之類下三品的東西。</p>
此外，武十一還有額外福利。</p>
通過在極陰寶鑒裏一遍遍的“妖生迴放”，武十一見識了尋妖司捉妖師的各種治妖手段。</p>
於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捉妖，不是隻有“一掌劈死”之類的暴力碾壓。</p>
還可以下陷阱，灌毒藥，搞綠化。</p>
總之在捉妖這件事上，達到目的就是好樣的。</p>
這些小電影，對於武十一來說具有特殊意義。有些片段更得反複觀看學習。</p>
日後早晚用得上。</p>
第三天，武十一照例早起，準備進宮。</p>
可還沒出去，他的房門便不知道被誰敲響了。</p>
冬冬冬！</p>
三聲沉悶的響動之後，武十一開口問詢：“誰？”</p>
對問，門外的迴答依舊是三聲敲擊。</p>
冬冬冬！</p>
這樣詭異的響動，如果放晚上，武十一絕對不開門。但白天裏另當別論。</p>
畢竟，童子院好歹也是官家地界，有保安門衛的。</p>
他輕輕走到門口，向門縫裏望了一眼。</p>
旋即發現，那敲門的人。是他隔壁的隔壁的焚妖童子。王頭七。</p>
武十一記起王頭七比自己早來半年，原本也是個美男子。</p>
但後來在一次焚妖時，這人被一隻臭鼬精的屍毒熏壞了嗓子皮膚，進而變得不能言辭；又黑又瘦。</p>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是幸運的。</p>
因為如果不是武十一當初給他灌了金汁，解了屍毒。那他現在就隻剩下一堆灰了。</p>
也因為武十一救過對方的命。所以這人和武十一的關係很不錯。</p>
也所以，當武十一看著今日他喜笑顏開，還提著個布兜來找，便估計這是有什麼高興事要分享。</p>
由此預見，武十一開門。</p>
他笑著問王頭七道：“遇見好事了？”</p>
對問，王頭七點頭。把兜子裏的東西遞給武十一。</p>
武十一打開看。發現那是“上河居”的提褶肉包子。</p>
上河居的肉包子在京城都有名，據說肉餡裏摻和了狐妖油提鮮。</p>
能吃上這東西，說明王頭七最近的經濟狀況不錯。</p>
於是，武十一壓低聲音，想當然的問：“最近真人帶貨成功，賺了一筆？”</p>
王頭七點頭。</p>
“帶出的什麼？”</p>
王頭七搖頭，諱莫如深。</p>
而後他做了一個食指彎動，又雙手合十的手語。</p>
武十一明白那個手語。</p>
他是在說：有福同享。</p>
“心領了！”武十一隻拿了一個包子，把剩下的推了迴去，便準備集合入宮。</p>
因為武十一知道，王頭七的錢都是冒著變妖的危險掙來的。</p>
吃這樣的“血肉包子”。他心裏不安生。</p>
就在武十一跨出自己的門檻，準備進宮時。王頭七突然拉住了他。</p>
一個手勢後，王頭七問：幹什麼去？</p>
“準備集合，進宮焚妖呀！”</p>
王頭七搖了搖頭。衝武十一比劃了一根指頭。</p>
武十一望著那根指頭。滿臉恍然！</p>
“今天是初一！”</p>
原來，焚妖爐是按照宮裏帝君的作息安排工作的。</p>
初一、十五，帝君要吃齋禮佛。</p>
這段時間內宮也跟著積德行善，禁止殺生。</p>
那麼負責焚妖的歸塵司自然也就沒了生意。</p>
所以，今天焚妖童子休息一天，可在京裏玩耍。</p>
隻要申時點卯前迴院，保住守宮砂不落便好。</p>
不用受妖氣熏陶，對於王頭七這類焚妖童子來說，真是一件大好事。</p>
但武十一心裏空落落的，總感覺身上少了點東西。</p>
那種煙火的味道，那種屍體的清香，那種花椒和辣椒的質感……</p>
不過武十一是個樂觀的人，很快他有了新的期待。</p>
他想起那晚觀京城氣運的種種氣象。</p>
於是他意識到，這宮牆外，也到處都是擼羊毛，找寶貝的機會呀。</p>
京城是福地。</p>
用老城人的話說，三十朝古都，撒泡尿都能澆出個古董來，簸箕篩篩土，都能出倆銅錢。</p>
而且來了這麼久，他還沒切身感受過大京城的風物呢。</p>
懷著擼寶的夢，武十一辭別王頭七後，便獨自往繁華的街道上逛去。</p>
閑逛了幾裏後，武十一對於大行朝的國情有了深刻的認識。</p>
這地方的民情屬於典型的“旱的旱死，澇的澇死”。</p>
但凡在街上不穿官衣而步行的，多麵有菜色，陽氣不穩。</p>
而那些真正有錢的官員、富賈則無不是坐著轎子、馬車，在差役、下人的護送下匆匆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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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武十一在絕大部分街道上是看不見什麼真正地有權、有氣之人的，最多也就看見一些散射紅光的轎子、馬車來來迴迴。</p>
武十一對於街上的窮人、富人都沒什麼大興趣。</p>
一來，他現在人微言輕，改變不了啥。</p>
二來，他正閉著一隻眼睛，忙不迭在城市街道周遭尋找可能的寶藏，驗證那眼睛的功能。以及那些光線的本質是什麼。</p>
邊觀氣，邊前進。</p>
走出大概三五裏路後，武十一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p>
就在他步行到成華道口時，看見一算命攤。</p>
這算命攤上的攤主，乃是一個留著青須的白麵先生，觀年齡三十來歲。</p>
他一身落魄灰衫，帶著幾點寒酸，幾分菜色。</p>
算命先生夾雜在一堆食攤貨郎間，原本極不引人注意。</p>
然而當武十一瞪著獨眼掃過那人身上時，卻驚其為……半人半妖？！</p>
望氣眼的觀察下，這位算命先生周身竟然發散出比那些大廟、府邸還要濃鬱的赤紅之氣，而且紅色最濃的地方，隱隱間已然紅的發紫。</p>
但奇怪的是，他這團光越往腦袋頂越暗。</p>
到了頭上，竟然漸變成烏雲一般的黑氣壓在腦後。</p>
這怎麼個意思？</p>
屬變色龍的？</p>
身子是大富大貴，腦袋卻變妖了？</p>
望著那人，武十一越發感覺驚奇。旋即決定一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