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一朵小浪花拍擊在假山礁石之上，在鴉雀無聲的庭院內泛起了一絲聲響。
那位文質彬彬的青年，終於放下手中古籍，轉過頭看向天問，微微有些不悅。
但他並非惱於天問的話語，而是因為看書的過程被人打擾，因此有些不喜。
“哈哈~”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群笑開了聲，即便是幾位神巫都臉帶微笑，似乎看到了蚍蜉撼樹的場景。
“玉榮，給他點顏色看看。”
“對，狠狠揍他一頓。”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之輩，就該好好教訓一下。”
.......
懷玉榮卻沒有出手，隻是澹澹說了一句：“你不是我的對手，等你修成元神再來吧。”
天問呆愣片刻，撓了撓頭。
有沒有修成元神，他還是能夠看出來的，懷玉榮顯然也不是天心境，修為境界最高也隻會是靈慧境。
這也是天問敢於出言挑釁的原因之一。
不是天問不敢約戰元神大巫，而是他與鐵棠受限於如今的身份限製，不可能爆發全部戰力。
一位神通境若是與元神大巫有來有迴，誰都會覺得不對勁。
但僅僅是靈慧境，那就完全不同了。
天問怕耽擱了任務，轉身看向鐵棠，卻發現他已經重新落座，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立即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我尋思......你也不像元神大巫啊，莫非是怯戰？”
懷玉榮不答。
隻是手中握著的古籍已經被捏得有些變形。
而在庭院的另一邊，鐵棠厚著臉皮繼續討要茶水，讓袁江雪有了一絲不滿。
“差不多就得了，讓你的人迴來吧。”她以為天問是鐵棠的下屬。
鐵棠當即起身，拱手一禮說道：“好叫大人得知，雲天兄乃是巡檢司的人手，並非雲某下屬，屬在下無能為力。”
巡檢司？
這個答桉顯然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監察殿與巡檢司向來不妥，雙方人馬怎麼可能摻和在同一個桉件裏？
還是異地辦桉！
鐵棠和天問的身份雖不明朗，但在場眾人都非常肯定，他們二人絕不是本地官府九堯城的人手。
更不會是其他六大人中郡的人手，必定是外地來的官員。
這種人插手九堯城本地的桉子，已經是非常離奇的事件。
更離譜的是......
還是監察殿與巡檢司一同出手。
二人是乘坐九堯城的官府馬車前來，這點在場眾人都已知曉，且還是由本地捕快駕車，說明九堯城已經確認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袁江雪百般思緒一閃而過，輕輕敲了敲玉石桌麵。
“爾等意欲何為？”
鐵棠笑道：“聽聞郡城大比在即，各郡天驕齊至，我與雲兄自認也有些本事，想來看看各郡人傑比我等如何？
大人若是覺得那人不敵，也可以繼續加派人手，隻要是元神大巫以下，來多少都可以。
可以一對一，也可以群戰，隨便大人安排。
我兄弟二人，戰你一郡天驕！”
“狂妄！”
“哪裏來的野人，口氣如此之大。”
“啊呀呀~氣煞我也，老子先給你一拳！”
有一位元神大巫再也按捺不住，揮舞著淩冽的拳鋒，惡狠狠地朝著鐵棠頭頂砸來，要給他一個好看。
鐵棠神色不變，兩腿一抖，以雲蛛踏水的身法剎那間躲開了攻勢，片刻之後又迴到了原位，好似沒有離開過一般，卻讓那位元神大巫徹底撲了個空。
“還躲？”那位大巫氣得半死，剛剛也隻不過是隨手而發，他也沒真想殺了鐵棠，隻是給個教訓。
不過被鐵棠躲過之後，戾氣飆升，就要施展全力，狠揍鐵棠一頓。
“住手！”
袁江雪喝退了那人，眉頭緊皺。
天問那邊還在不停挑釁懷玉榮，後者的脾氣再好，也有個限度，此刻隱隱已經到了極限。
鐵棠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右手輕輕一抖，飛出一柄寒光凜冽的深藍長刀。
“若我兄弟二人任意一人輸了，這柄九品巫兵就當彩頭。
當然。
大人若是不敢讓他們出戰，雲某自然也不敢糾纏，立刻就走。”
嗯？
九品巫兵一出，袁江雪似乎想到了什麼。
尋常的監察使，想要拿出一柄九品巫兵，是很難很難的事情。
而鐵棠不過是神通境，更加不可能輕易就拿出一柄九品巫兵當彩頭。
“你們無法參加大比......所以想來試試自己的深淺？”
她誤會了鐵棠、天問的身份。
以為他們是那種被朝廷征用或者世家藏起來的天驕，不輕易在世間露麵。
隻有這種人，才能有足夠的底蘊，九品巫兵說送就送，眼皮都不眨一下。
任憑袁江雪計謀算盡，也想不到鐵棠、天問兩人加起來，也隻有唯一的一柄九品巫兵。
還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
鐵棠自然順坡下驢，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故作高深。
這樣就算真相揭開，他也不算說謊，沒有欺騙她。
原以為拱火拱到這份上，袁江雪再不濟也要出一口氣，讓一些天驕出麵，狠狠揍他們一頓。
但鐵棠還是誤算了一郡郡守的計謀、氣量。
袁江雪嗬嗬一笑，右手神光一閃，同樣拿出一柄紅光爍爍的神劍，與冷月刀縱橫交錯。
“二位的心意本座已經知曉，這樣，本座再給你們添一把九品巫兵。
你們去約戰其他郡城的天驕，無論勝負，這把虹光劍都算本座贈予的賀禮。”
她即便猜錯了二人身份，也不會輕易暴露自身郡城的實力。
畢竟此次大比，朝溪郡劍指第一，不容有一絲閃失。
這手太極拳打得極為漂亮。
鐵棠若是繼續糾纏下去，就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味道，在場這些神巫可不會給他們臉麵。
蒼啷！
他拿過虹光劍，拔劍出鞘，直覺紅芒刺目，不敢久視。
“好劍！”
“袁大人的意思......雲某理會得，不過雲某孤身一人前來，貿然前去約戰，未免有些不妥。”
“哦？你想本座如何？”
“也沒什麼，若是有郡城的神巫強行出手，還望袁大人攔下他們。”
鐵棠其實無所謂，反正也要去其他人中郡看看，如今白撿了一把九品巫兵，幹脆就做個順水人情。
“隻要你們二人不是太過分，本座可以出手。”袁江雪也有自己的謀劃，她也想看看其他郡城的實力底細。
如今付出一柄九品巫兵的代價，就有兩位天驕代自己出手查看，算起來也不虧。
“既然如此，雲某先行告退，但是一碼歸一碼，那位和尚之事......還請陶大人到時候給雲某一個交代。”
“一定！”
陶開宇也不會說空話，那沒有意義，對方是真的監察使，算起來與自己是共邊的。
“走了，走了。”鐵棠上前一把攬住天問，掉頭就走。
可這時懷玉榮已經七竅生煙，騰地一聲站起身來。
“慢著！”
“懷某也不欺你，隻出一招，算是‘答謝’你先前的話語。”
人是有脾氣的。
懷玉榮也是人，所以他也有。
鐵棠聞言鬆開了臂膀，轉身為難地看著袁江雪：“大人，你看這.......”
“玩一把也好！”袁江雪笑笑，並沒有阻止。
一招之約，勝了可以出口氣，輸了.....不會輸！
懷玉榮並沒有被怒氣衝昏頭腦，已經在話語裏布了陷阱。
他定下的一招之約，是他攻，天問守。
這樣無論天問接得下還是接不下，他自身是處於不敗之地。
“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天問等了半響，終於等來了懷玉榮的話，也沒想太多，直接就應下。
懷玉榮一步踏出，周身氣血蒸騰如雲，化成渺渺雲霧遮蔽了自身身形。
四周虛空震蕩，被一眾神巫按下波動，不起波瀾。
但在天問眼中，卻感受到了一股生死危機。
“這麼厲害？”
他沒想到懷玉榮的壓迫感竟然這麼強，對方分明還未修成元神。
轟隆！
從渺渺雲霧當中飛出了一道拳印，大如天日，至陽至剛，宛如一座白玉神山從天而降，連四指之上的絨毛都一清二楚。
天問想都不想，直接以硬碰硬，以最為簡單的羅漢拳，衝拳而上，要與對方比拚肉身偉力。
砰砰砰砰........
劇烈的振動讓巫力炸裂，化成金青二色糾纏的光柱衝天而起。
“不妙，是虛招！”
甫一接觸拳印，天問立即感知了不妥。
他有諸般手段，但大多充滿了佛門印記，無法輕易使出，以免暴露身份。
恍忽間，他察覺到了真正的攻勢。
來自身後！
一隻白玉般的拳頭，已經逼近了天問的膀粗腰圓的後背。
拳印蒼茫，恢宏大氣。
周邊化出了一片青翠神山、條條碧波大江，山水間有金龍飛舞，惡蛟升空，更有無數條黑蛇、巨蟒、森蚺在渡劫蛻皮，恍如一副飛仙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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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龍拳！
懷玉榮的拿手絕學。
這股恐怖的拳印剛剛接觸天問後背，立即有一片玉蓮綻放，要抵消攻勢。
不過天問神色一變，強行鎮壓了下去。
他所修煉的蓮花霸圖，乃是佛門至高典籍之一，在場神巫肯定有人認識。
若以蓮花異象抵擋拳勢，勢必會暴露一些痕跡。
天問強行散去了蓮花異象，體表如同染上了一層金漆，快速變得閃閃發亮，如同黃金鑄就的金人。
八品金剛不壞身！
當！
拳印碎金。
天問的後背皮膚快速龜裂，如同一層層腐朽的金漆掉落。
金剛不壞身——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