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


    風清水冷，屍氣連綿，惡臭不絕。


    即便是驕陽之輝，也無法驅散此間之陰霾。


    鐵棠就盤坐在眾多碎屍殘屑當中，無視一切，凝心靜氣，將意識沉浸入腦海。


    【名諱：鐵棠】


    【修為：換血境·大成】


    【功法：十絕霸體（144/360）】


    【武學：大力鷹爪功（宗師）、八步趕蟬（圓滿）、混元開碑手（入門）】


    【星元：42】


    逆練第二相並不難，難得是達成前置條件。


    畢竟需要的竅穴數量，實在太多了。


    鐵棠借助大量的青靈地乳，如今才堪堪貫通一百四十四個竅穴，後麵還有二百多個，宛如天塹，難以跨越。


    轟隆！


    隨著30點星元的減少，股股大力從鐵棠體內迸發而出。


    逆練第二相——脫胎換骨！


    什麼是脫胎換骨？


    鐵棠本就處在這個階段。


    武道煉入骨髓，肉身滋生新血。


    待舊血全數更迭，便可褪去肉體凡胎，複返先天真身。


    他如今是換血境大成，體內充斥著大量新血，可以說已經與原先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這個基礎之上——


    鐵棠再度開始蛻變。


    哢哢哢，一連串的骨爆之聲響起，好像他體內的骨頭開始斷裂崩碎一般。


    而事實上......


    也的確是如此！


    王安道站在遠處，警惕地看著四周，偶爾瞟上一眼鐵棠所在的位置。


    第一眼！


    聲勢滔天，但一切如常。


    第二眼！


    血氣彌漫，骨爆轟鳴，也無不妥。


    第三眼——


    鐵棠成了無骨軟蛇，癱倒在地，四肢百骸呈現極其怪異的扭曲，好像被人抽去了所有骨頭。


    王安道不禁揉了揉眼睛，兩步上前，想碰又不敢碰，急得原地跳腳。


    “鐵頭，你不會把自己煉死了吧？骨頭呢？骨頭呢？你的骨頭呢？”


    此時的鐵棠，麵貌極為詭異，勉強能夠看出個人形。


    實際上卻如同一個寬厚的皮囊，裏麵蕩漾著無數鮮血，沒有任何筋骨支撐。


    嘎吱！


    一聲巨響。


    癱成一團爛泥的鐵棠，一點一點支撐起來，後背尾龍骨位置，一條大龍脊椎哢嚓哢嚓緩緩生長出來。


    義莊內迴蕩著劈裏啪啦的爆響。


    脊椎、頸椎、胸椎、顱骨、四肢肱骨、指骨......一塊塊嶄新的骨骼重新長出，讓鐵棠迴歸原型。


    王安道在一旁早就看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肉身秘境的修煉，會是如此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功法？怎麼煉出了大巫的感覺？”


    哢巴！


    隨著最後一聲骨骼扭動，鐵棠整個人重新出現，與先前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同。


    王安道試著上前，輕輕拍了一下鐵棠肩膀。


    但就這一下——


    恐怖的畫麵浮現。


    隻見他落掌之處，出現一個深深地手印，鐵棠周身皮肉，就好像棉花一樣，柔弱無力。


    “鐵頭！”


    王安道一聲驚唿，以為自己害了鐵棠，可接下來的場景，更讓他頭皮發麻。


    滋滋，滋滋，滋滋滋......


    鐵棠周身血肉，如同被腐蝕了一般，開始緩緩消失不見，露出內裏碧綠帶金的骨架。


    所有的皮肉，都被周身骨骼所吸收。


    連周身青黑如蛟的條條大筋，也在王安道注視之下，慢慢消失。


    少頃。


    一副完整的骨架出現在王安道眼前。


    作為封診司的令史，他對人體了解知之甚深，從小到大見過了不知多少骨骼。


    可眼前這幅景象。


    再次讓他有了觸目心驚的感覺，就好像迴到了年幼之際，第一次看見人體骨架的時候。


    “第二相是脫胎換骨......可這也未免太徹底了吧？


    不對，不對，這門功法還是有缺陷。


    雖然褪去了骨骼、血肉、長筋，可心髒、五髒六腑、以及腦袋，還掛在上麵，沒有消融。”


    王安道看出了弊端，但旋即他就醒悟過來。


    “倒也算不得缺陷，肉身秘境再怎麼煉，也有個極限，不可能丟了心髒和腦袋，還能存活。


    到了這一步，已經是極致了！”


    一柱香後。


    義莊內迴歸了平靜。


    鐵棠依舊盤坐原地，血肉俱在，筋骨強勁，如同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改變。


    唰~


    幽暗的義莊閃過一道璀璨金光。


    鐵棠睜開雙眼，從容站了起來。


    “老王，可要去見見曲江龍王？”


    “呃....我覺得....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吧。”


    ——


    曲江。


    碧波滔滔，奔騰如龍。


    波光粼粼的江麵，在豔陽高照之下，折射著炫麗的七彩光芒。


    江中遍布遊魚浮蝦，偶爾有巨大黑影閃過，浮光掠影，驚退魚群。


    一頭巨大的螃蟹，人形立起，手持精鋼三叉戟，漫步在曲江之中。


    突然。


    它好似感應到了什麼。


    身軀遊到江麵，朝著外頭看了一眼。


    “糟了，這麼大陣仗？這是要攻打龍宮嗎？”


    這頭蟹兵二話不說，掉頭就走，邊走邊喊：“人族打過來了，人族打過來了，兄弟們，抄家夥，和他們幹了。”


    地平線上出現了第一個身影。


    緊接著是第二個，隨後密密麻麻的人影，背對豔陽，從萬丈光芒之中走出。


    鐵棠帶著龍淵城大半的捕快、捕役，連帶最為精銳的神巫堂，也一起調動了過來。


    除此之外。


    在他身側還有一隊人馬，約莫二百之數，個個筋肉飽滿，身披甲胄，體態矯健。


    龍淵城——武庫鎮軍！


    這是龍淵知縣，張青默調動的力量。


    噔！噔！噔！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曲江岸邊停下。


    鐵棠跨坐在一匹駿馬之上，身邊是王安道、吳玉龍，身後是大隊人馬。


    除了他們之外，江邊還有零零散散的一道道身影。


    他們氣勢深沉，臉色不悅，卻又充斥無奈。


    這些都是龍淵本地世家豪門，被張青默強製要求過來，美名其曰觀禮。


    等他們到了以後，才察覺不妥。


    這是觀得哪門子禮？


    帶了這麼多人馬過來，連神巫堂與武庫鎮軍都調了過來，是要幹嘛？


    剿匪麼？


    還是除妖？


    萬一打起來.....他們出不出手？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們畢竟是人族。


    即便往日有種種不妥，內裏有千百糾葛，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曲江水族屠殺人族。


    沒人知道張青默與鐵棠想做什麼。


    但有一點他們很確定。


    今日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隻希望不要波及到自身。


    戲！


    誰都喜歡看。


    可如果要自己下場去演......那就是小醜了。


    砰！


    一道巨大的身影浮現，帶著一連串晶瑩剔透的水花，從曲江躍至岸邊。


    “呔！爾等人族意欲何為？”


    “我們曲江水族向來與人族井水不犯河水，這是大商人皇定下的律法條文，莫非你們要推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