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師小心！”


    蘇嶽用盡全力將李醫師推開，兩隻義體手臂爆出青藍電弧完全報廢，t-09的剃刀飛鏈將蘇嶽旋轉著拋出，撞碎了後方的一根水泥立柱。


    “檢測行動異常終止，懷疑有越級口令輸入——進入主動排毒程序”


    t-09並沒有完全複活，但僅僅是幾條剃刀飛鏈已經足夠致命，勉強站起的兩名衛兵被串成了糖葫蘆。


    “怎麼迴事？”李醫師終於顯出了一絲慌亂，“生態塔的外殼有信號屏蔽功能，公司應該沒辦法遠程恢複運作——難道他體內有第二個算力單元？”


    其他人聽不懂李醫師的專業術語，卻聽得見t-09頸椎傳動軸發出鏽蝕軸承的摩擦聲，六條飛鏈突然分裂成蛇骨狀分支。


    許日天抱著臉色發白的珍妮躍過滲水的電纜溝，右腿突然爆開一個環形血洞，蜥蜴娘碧綠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睜睜看著丈夫的脛骨碎片嵌進自己的鱗片。


    格桑用幾管蟑螂治療自己的傷勢後狀態有所恢複，他在許日天向前跌倒時抓住他的腰帶，把夫妻倆一起拽到了承重立柱後麵。三條飛鏈追著血味刺入混凝土，在立柱表麵犁出深達20公分的螺旋溝壑。


    李醫師抹去臉頰傷口滲出的血珠，似乎按照某種編寫好的程序躲避鏈刃的進攻。


    “你們趕快離開！我要戴著護腕等到亞空間開啟的那一刻！”


    蘇嶽殘缺的身體突然從混凝土碎塊中暴起，他用牙齒咬住某條飛鏈的傳動軸，這個動作讓t-09的平衡模塊出現了0.3秒的紊亂。一名瀕死的衛兵猛然撲向鏈刃風暴，靈樞鐧卡進裝甲關節的瞬間，整個人被絞成了漫天血霧。


    在承重立柱後麵，格桑分秒必爭的給珍妮和許日天包紮和注入生命力，他身上攜帶的蟑螂很快用光，然而許日天腿上的大洞仍然血流不止。珍妮的頸部傷口也浸透了生化繃帶。


    許日天的眼神卻變得比平時還要清澈，他躺在妻子旁邊斷斷續續的說：“格桑，把我的生命力轉移給珍妮吧，我以前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這次我想救她……”


    珍妮側過身體抓住了丈夫的胳膊，她眼睛外側的蜥蜴鱗片漸漸暗淡下去：


    “這次……這次你終於沒有把我拋下……小天，我們一起走吧……”


    “不行！”平時憨厚老實的格桑睚眥欲裂，“我是醫生，決不能看著傷員死在我麵前！”


    他從隨身醫療包裏翻出更多應急藥品，無視於來迴飛舞的致命鏈刃對兩人進行進一步救治。


    “主動排毒完成——”主體停滯的t-09轟然起身，給在場眾人帶來了深深的絕望。蘇嶽再次被鏈刃甩飛，依靠自身的內力防護才沒有當場死亡。


    “媽媽，讓銳霜來收拾這怪東西！”


    黑長直蘿莉如離弦之箭般衝出，短褲後方的鋸齒匕首劃出霜色軌跡。空氣被極致速度割出冰晶般的殘影。


    t-09的堅固裝甲在一瞬間變為脆弱的黃油，剃刀飛鏈編織的死亡之網被刀光層層剝落，機械手臂也不能幸免，斷裂處沒有噴出鮮血而是噴出了淺黃色冷卻液。


    血紅色觀察窗閃過蒼白的數字亂流，無形障壁在銳霜突進的路徑上驟然浮現。少女如同撞上透明蛛網的蝴蝶般被彈飛，黑發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拋物線。


    銳霜靈巧地翻身落地，她將匕首反握，像貓科動物一般壓低身體。


    慕月纖長的手指懸在左輪手槍的扳機上，逆生穿甲彈在膛線中蓄勢待發。


    “他是異能者！剛才他使用了「靈能障壁」！他的雙手雖然被砍斷但沒有完全喪失戰鬥能力！”


    銳霜半跪在地上係緊運動鞋的鞋帶：“這個異能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銳霜會從後麵接近爆他的菊花！”


    當前局勢緊急，慕月沒閑暇詢問到底是誰教給了銳霜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t-09忽然將十字觀察窗瞄準了李醫師的方向。


    “優先處理公司叛徒——罪業淨炎！”


    高密度等離子體從十字觀察窗射出，而慕月千分之一秒之前發射了「月光·正義」！


    令人目盲的白光從李醫師和t-09中間衝刷而過，t-09裝飾有中央塔圖案的胸部裝甲碎成破片，慕月為了不卷入無辜者而刻意降低了威力，t-09雖然被打斷了行動並受到重創，但腳步踉蹌著並沒有立即倒下。


    一個身受重傷的衛兵坐在瓦礫當中，兩隻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t部隊為什麼能使用兩個異能？每人最多覺醒一個異能不是常識嗎！而且警長為什麼能使用少主的「惡狼咆哮彈」？”


    t-09碎裂的胸部裝甲暴露出了邊緣融化的半個大腦，而那絕不是大腦應該存在的位置。


    李醫師歎道：“原來這就是他的第二個算力單元。他能繞過被催眠的主腦進入排毒程序，又額外擁有第二個異能，是因為公司在他們體內嫁接了另一個的大腦吧。”


    慕月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明白所謂的第2個大腦很可能來自銳霜這種公司試驗品。


    李醫師忽然露出驚喜：“剛才太過緊張我沒有發現，少主那邊好像已經搞定了！”


    按下亞空間護腕並且按下啟動鍵，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氤氳難測的亞空間開始在內側形成。


    “停止你們反抗公司的愚蠢行為！”重傷的t-09拖著殘軀衝向李醫師，暴露的腦組織在空氣中劇烈震顫。


    慕月在發射異能後渾身癱軟地半跪在地上，銳霜在旁邊扶著媽媽。慕月急切提醒：“他的核心能源在加速升溫，他想要自爆！”


    “滾你的蛋吧！”秦劍丹忽然從後方趕來，他飛起一腳踹在t-09的臀部裝甲上，把對方整個人揣進了亞空間。


    預想中的大爆炸變成了隱約的轟響，似乎不是一聲而是兩聲。李醫師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的作戰計劃成功了，公司埋設的超級炸彈被嵌套在亞空間裏爆炸，t-09成了它的陪葬品。”


    秦劍丹立即組織大家互相救治，對於蘇嶽這種有內功根底的人，秦劍丹親自給他輸送內力幫助他療傷。


    “少主，我真沒用，害死了不少兄弟……”蘇嶽滿嘴是血，還在秦劍丹懷裏道歉。


    “說什麼呢？我都聽人說了，不是你拚死出力，包括李醫生在內大家全都沒命了！幸好你受損最大的是義體部分，養養傷又是一條好漢！”


    蘇嶽不勝感激：“我這條命就是準備獻給少主的。後來我才知道，我女兒為了給我治療義體排斥反應，已經窘迫到要去生智組的夜總會去工作了……我們父女倆沒有少主就沒有今天……”


    其實秦劍丹不喜歡這種感恩橋段，但是他給蘇嶽輸送內力時也不得不聽。小夏雖然也來到了附近但是沒敢踏入戰場，慕月牽來的警犬「鐵刃」雖然名字硬朗卻和小夏一樣慫包，和女忍者一起在隱蔽處蹲成了並排。


    慕月背靠斷牆盡力抵抗疲憊，通過步話機向夜龍會總部的瓦蕾通報最新戰況。李醫師走到格桑旁邊，協助他治療珍妮和許日天。


    許日天失血過多已經昏迷，珍妮見慕月在銳霜的攙扶下來看望自己，不覺淚水漣漣，氣若遊絲地說：“警長，對不起，是我殺了情報屋的疤姐。我給你和少主添了麻煩，我隻希望能和小天葬在一起……”


    “你說什麼？”慕月十分震驚，“你有什麼理由要殺疤姐？”


    “是……是警務總長的命令……很多年前，警務總長派千人斬茲威克綁架了韓詩雨，疤姐意外獲得了警務總長想要抹殺的情報……”


    “你說叔叔他……”


    珍妮說完這些便昏迷了過去。慕月要求格桑和李醫師盡力救治他們夫妻倆，至少要拖時間讓他們能夠使用再生艙。


    月光異能帶來的虛脫感如潮水漫過全身，慕月跌入那個熟悉的懷抱時聞到了淡淡的炸雞味。因為身體和心理的雙重疲憊，她將下巴抵在秦劍丹的肩膀上。


    “珍妮說，是警務總長命令她殺了疤姐，因為疤姐得到情報，當年派出茲威克綁架韓詩雨是警務總長本人……”


    “什麼？警務總長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考慮到珍妮身受重傷，是把這些話當做遺言說的，想必並不是謊話。


    “我不知道……我得……親口問問叔叔是怎麼迴事……”


    這時慕月的步話機又響了起來，千星婆婆已經搞定了31區被釋放毒氣的事，潛入的牛仔組惡徒被婆婆無雙割草了。


    *秦劍丹的手臂收得更緊，他感到慕月因為心靈受創而產生了不受控製的顫抖。


    “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站在你這一邊。我把你送迴總部，你先好好休息。”


    戰後短暫的寧靜被撕裂，一顆不知何處而來的子彈忽然唿嘯而至，瞄準的方向是銳霜的額頭，它那特殊的旋轉和破空聲，明顯是無堅不摧的「逆生穿甲彈」！


    “快躲開！”


    隻有慕月的超視覺捕捉到了這電光火石的一幕，彈道軌跡在慕月眼中分解成無數幀畫麵——她把銳霜推到一邊，自己的右臂卻遭到貫穿，巨大的螺旋力撕扯血肉並摧毀了她的整條右臂！


    警帽滾落時沾染了血珠，但劇烈的疼痛沒有摧毀警長的意誌，慕月半身染血，咬緊牙關，使用左臂拔出手槍，向超視覺捕捉到的黑暗方向連開三槍。


    遠處傳來金屬被穿透的聲音，一個白色裝甲人形發出故障音之後倉皇遁入亞空間，t-08的胸前代號留在了慕月的視網膜上。


    銳霜的小臉濺上了許多鮮血，她抱住慕月大哭起來：“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不要死！”


    慕月臉色煞白地單手揪住秦劍丹的夾克，她因為失血和疲憊已經開始神誌不清。


    “媽媽沒事，送我去再生艙……可我不想變成大猩猩……變成小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