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數日,歐陽旭、司馬雲龍抵達一座照天齊穀幽靜神秘的山穀,即是歐陽旭的住處。舉目遠眺,山勢崢嶸,古樹聳立,雜草叢生,樹草之密全無一絲縫隙,更加甭提什麼魚腸小道。林中烏有一絲光亮,黑壓壓似一塊墨,霧氣彌漫更加難睹一物,惟能聽到林中傳出來百鳥爭鳴之聲、鹿嘶熊咆之響、虎嘯狼嗥之音。
司馬雲龍心下掂掇道:“這林子密得連條小道也沒有,怎麼進去,難不成學鳥兒的樣子肋生雙翅自樹頂上飛過去?”
歐陽旭拎起弟子後腰帶,提氣如雲輕輕飄起,施展絕世輕功借著樹尖如電一般向前衝。司馬雲龍被提著飛行,頓覺前麵颶風颼颼襲來,令他窒息,身在空中,如駕雲一般。知師父輕功已入化境,心中驚懼之餘更多的是羨慕。
飛過密林,來到山頂,一望四外,群山相靠、山勢起伏綿延。一低頭,見腳下山崖直上直下,似倒懸的白瀑正在下撲,一望之內難見淵底,隻見雲煙迴繞,崖下唿嘯之聲大作,恰如萬獸齊咆,令人不禁心生懼意。歐陽旭道:“哎,終於到家門口啦!”
司馬雲龍心下大駭、大奇:“這明明是懸崖,哪有什麼門呀?”
歐陽旭提著弟子,施展天女下凡的絕技,左手以氣吸住平如水刷的山崖,籲一口氣,唰的,一隕千丈外,一吸一提,幾下後,宛如神仙一般瀟瀟灑灑的自萬丈高崖頂端隕到穀底。待他雙足踏地,方把門人放下來。
舉目環顧四周,穀底豁然開朗,方圓數十丈平坦如川,四外奇石古鬆、瑤卉野草無貴無賤同室而居。對麵有一座山洞,被分為內外二層,內有木門相隔。外層的一景一物盡收眼底,石桌、石凳,石桌上擺放著茶壺、茶碗,角落裏還放著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炊具,不消息說這定是所謂的客廳兼廚房了。
二人走進山洞,歐陽旭叫弟子先歇歇,他則洗臉去了。司馬雲龍坐在石凳上休息,雖然翻山越嶺未用走幾步,在翻山前畢竟走了好長一段路,加上體虛、內息不暢,故而有些氣喘籲籲。因服了苗疆烏龍和天山白玉蠍王,略有乏意,片刻後就不礙事了。
歐陽旭走出來,已將臉上的泥土洗去,褪了色的破衣衫也換成一件幹淨的錦衣,原來臉上並非是什麼泥土,而是用易容之術改變了容顏。司馬雲龍一愕,恩師的廬山真麵目與先前判若兩人,此時麵白如秋月,泛著紅潤的光芒,壽眉之間無競無爭,目如朗星閃爍著慈善,銀須如瀑布掛在胸前。甭看年近九旬,腰背挺直、步伐輕盈,使他年輕七十歲,充沛的精力,使人知其內功不凡。司馬雲龍驚奇難按,問道:“師父,您是不是會仙術,怎麼片刻之間換了一個人哪?”
歐陽旭手拈雪須,坐下後和藹的說道:“這並非是仙術,更非妖法,而是一門已經失傳了的奇功——易容術。這門功夫習成固不能擊敵保命,可將一個年輕人變成一個老翁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如非有齊天大聖的火眼金睛,難辨真偽。”
司馬雲龍又問:“師父,這數十年來,您老人家便一直居於此麼?”
歐陽旭四顧熟悉的景物,溫良的道:“不錯,數十年前,為師無意中發現了這裏,很是喜歡此地的幽靜,是個適合鑽研武學的好地處。也正是為師厭倦了江湖上的血腥聞,便毅然決然退出江湖到此隱居,一心做自己喜歡的事。”長籲一口氣,又道:“這些年來,為師從未出穀半步,便使世人以訛傳訛,言為師早已駕鶴西返,倒也好笑。為師此次之所以出穀,係深感心力大不及前,不知那一日閻王相邀,想尋覓一可造之才,將畢生心血傳授於他,你我有緣,才有今朝的師徒之情。而你的條件習武不錯,無怪乎二矬、徐聖、方安均想收你為徒,為師相信,在為師言傳身教下,假以時日,你必不負為師的苦心。”
“多謝恩師誇讚!”司馬雲龍不勝歡喜。
歐陽旭繼續道:“為了證明為師的眼力是否正確,也是為了看一看你的人品,因此當你為二矬所虜,為徐聖所奪,為路子安、方安所威脅,為師雖暗中觀看著,但並未出手。為師取來二件活寶再到天齊穀時,稍遲一步,雖然救了你,然方安那可愛的門人還是未能救下。因為你被封住十二正經所屬的五輸穴,所以便將二物命你服下。這麼一來,你體內從半分內力沒有變成擁有百載內功,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內功高手。你有百年內力,打通被封的五輸穴就不是難事了。如若不然,今生也隻能在夢裏習武了。”
司馬雲龍知師父在暗中考察自己,幸而自己未令老人家失望,感激之餘受寵若驚,忙再起身躬身行禮:“恩師對弟子關懷備至,叫弟子如何方能報恩師的大恩哪!”
歐陽旭說:“為師收你為徒並不是圖你日後的報答,待你學成之後,踏入江湖,所作所為不失正義二字,便未失為師的臉麵,不幹為禍武林的勾當,也就報答了為師的恩情。話雖如此,可是,他日你行走江湖時為師也不能步步跟著你、管著你,肯不肯除強扶弱,肯不肯為江湖上的蕓蕓眾生著想,那就看你自己是不是有一顆正義之心了。不過,為師相信自己尚未到老眼昏花的田地,相信龍兒你不會令為師失望的。”
“恩師訓教,弟子銘記肺腑!”司馬雲龍慨然道。
歐陽旭淡淡的道:“但願吧!”停頓片刻,約莫弟子已經歇過來,遂站起來:“龍兒,你跟為師進來,為師先教你一套運功法門,助你能夠打通被封住的五輸穴。”
司馬雲龍起身跟著師父來致木門前,師父輕輕推開門,進來後好奇的四外環顧:
左首石壁之下放著一張石床,紗帳綢帷、被褥等項一應俱全。右首是個梳妝臺,銅鏡妝奩、胭脂鈿釵一樣不少。唯有西牆無有一物,獨掛著一個笑嘻嘻的銀娃娃臉,左右各插著一柄長劍,劍入石中,獨獨外露劍柄。
見到兩柄長劍插入石中,司馬雲龍雖有些驚奇,但也沒有什麼想法,畢竟師父是習武之人。見到妝奩等女人所用之物,大為不解,沉思片刻心下豁然:想來必是師父和師娘二人居住在此,師娘已經仙逝,師父深愛著師娘而不忍心將她生前所用之物搬走。惟恐觸及恩師的傷心之處,所以並未敢開口詢問。
歐陽旭向石床一指:“龍兒,你坐下!”見弟子脫去靴子坐好,複又道:“你現在武功全無,十二正經上的五輸穴又被封住,這才導致你抬手行動均不便。若欲打通五輸穴,有內功深厚者相助也僅是其中一方麵,關鍵是自己得在外力相助下推動渾厚內力相衝。原先你無內力,有人相助隻能使經脈被震斷,如今截然不同,在外力的相助下必可打通五輸穴。現在,為師便助你解決這個問題,而後再教你武功。你不必擔心有何衝撞,因為你先前所習的武功已被方安廢去,故此完全可以重新開始習另一門武功。”
司馬雲龍喜溢眉梢,似乎已經等了幾千年。忙盤好雙腿,五心朝上,凝神靜候恩師運功相助。
歐陽旭穩定一下心神,道:“龍兒,仔細聽好,為師教你運功法門:氣係人之魄,浩氣衝霄漢,經氣摧五嶽;閉目凝神、置身天外,氣出丹田,導至膻中,循於任、督,散於八會……”滔滔不絕講起。
任脈是奇經八脈之一,位於胸腹部,係十四正經之一,因有總領全身諸陰經的重要作用,故稱之為“陰經之海”;督脈亦是奇經八脈之一,亦是十四正經之一,因循於背部脊柱正中,總督全身諸陽經之功能,固稱之為“陽經之海”。
司馬雲龍緊閉雙目,依師之言運功,將真氣調至任、督二脈。
“……周身三百六十五穴統於手足六十六穴,六十六穴又統於八會穴;故過八會穴,齊至十二正經……”歐陽旭一麵說著,一麵運氣,雙掌拍向弟子身上衝脈與足太陰脾經的交會穴公孫,以及陰維脈跟手厥陰心包經的交會穴內關,真氣自二穴直入弟子體內,致使其衣服頓時凸起。又以雙掌拍向其督脈與手太
陽小腸經的交會穴後溪,以及陽蹺脈跟足太陽膀胱經的交會穴申脈;兩股真氣如小蟲在其體內飛行。老者又移掌,拍向帶脈、足少陽經的交會穴足臨泣,陽維脈、手少陽三焦經的交會穴外關,任脈與手太陰肺經的交會穴列缺,陰蹺脈、足少陰腎經的交會穴照海。
歐陽旭所輸入的八股真氣與司馬雲龍體內的八股真氣,在司馬雲龍體內八會穴處相交後又化為十二股內勁,直至四肢五輸穴處。轟——,十二聲齊嘯,少年的雙肘、雙膝附近齊起十二縷白煙,顯然被封五輸穴中的尺澤、曲澤、少海、陰陵泉、曲泉、陰穀、曲池、天井、小海、足三裏、陽陵泉、委中為真氣衝開;十二股真氣首戰告捷,直入四肢腕、踝關節處,又是十二聲響,白煙又增加十二縷,經渠、間使、靈道、商丘、中封、複溜、陽溪、支溝、陽穀、解溪、陽輔、昆侖二十經穴齊被衝開;緊接著又響十二聲,白煙複騰,太淵、大陵、神門、太白、太衝、太溪、三間、中渚、後溪、陷穀、臨泣、束骨十二輸穴又為真氣所襲。而後是雙指掌、雙趾蹠的魚際、勞宮、少府等十二滎穴又被化開,最後是四肢指端、趾端的少商、中衝、少中等十二經穴又為十二股真氣衝開。另外,與奇經八脈交會的四條經脈,真氣盡皆自任督二脈而輸過。
奇經八脈與公孫等八會穴有會通的關係,八脈交會穴既能醫正經的病,又能治奇經病。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歐陽旭深知門人初習內功,首次聽聞經脈之說,常見的大穴沒問題,如果有些平日不曾聽聞的大穴必會令他誤解而岔經脈,那時要想拉迴真氣就更加困難了。司馬雲龍體內十二股真氣一方麵用來保護不被外來強大的勁力所震損,另一方用來衝穴,再加上外力為輔,方能完成解開被封鎖的五輸穴。
歐陽旭見大功告成,收迴內息,長長籲口氣,對弟子道:“你現下的十二經脈均已暢通,從此不必憂心如焚了,你可以習武、運功了,你自己運功試一試。”
司馬雲龍又重新運氣試了試,果然內息已暢,不勝歡喜,忙躍下床來,雙膝跪下,畢恭畢敬給師父叩頭:“多謝恩師再造之恩!”
歐陽旭手一揮:“起來罷,你先休息一下,一切明日再說。”
司馬雲龍起身撣去塵土,便出洞玩耍去了。由於初至,對穀中的一草一木無不感到新鮮,所以無人為向導自己先四外遊一遊。當興致未盡的歸來時,師父已經準備好了晚飯,便高高興興跟師父開始用晚餐。
一夜無話,日懸東方,師徒用罷早餐,又喝了幾口水,歐陽旭便帶著門人款步來到洞外。歐陽旭在洞口旁的青石上一坐,扭頭看一眼得意門人,又瞅瞅數丈外的巨石,說道:“龍兒,你的五輸穴已通,現今你體內納不僅無物可阻而且還擁有雄厚的內功。既然如此,為師今日先教你一門以真氣擊殺敵人於數丈之外的功夫。”見弟子不勝歡悅,叮囑道:“別光顧著高興,用心領悟。看好啦!”
歐陽旭兀自坐著,左袖灑脫抬動,立時鼓起,雙指打圈,二指因內力作用頓時紅如火燎。淺淺一笑,指順勢一彈,欻然之間不知為何白點居然飛出,未使人看清是怎麼一迴事,白點已經消失。
司馬雲龍不禁愕然,順師父手所指方向望去,吃驚更甚。但見恩師袖中所射出的白光沒入巨石中不見了,意想不到的是區區一道白光在入石時在巨石上竟遺了個拇指大小的竇。心道好強的力道哇!驚奇的問道:“師父,這功夫好生了得,叫什麼名字?”
歐陽旭拈須介紹:“這是彈指神功,乃係唐代一行禪師參禪時首創,經過少林曆代高僧改進,在寺內七十二項絕技中排在三,僅次於鎮寺之寶《易筋經》和十八羅漢伏虎拳。但是,它雖與宋時‘紅衣魔女’張春月所創的觀音蘭花指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一正一邪、一陽一陰、一強一弱、一剛一柔,實不能並論。”
“這麼厲害!”司馬雲龍伸了伸舌頭,再看那石已成碎石一堆,更加愕然。
歐陽旭繼續說道:“想將這門功夫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沒有六十年的內力為基礎萬難達成心願。因為你體內已有不止六十載的功力,所以為師並不擔心你習不好這門武功。”接著傳授弟子內功法門:“龍兒,心神相通、聚氣丹田,遊於督脈,急轉而入陽明經,至曲池穴、陽溪穴、三間穴、二間穴相繞三匝,至商陽穴強行彈出……”
司馬雲龍屏神凝氣、看準前方大石,聽著師父口述口訣,忙依言而行,提氣丹田,抖手彈指,動作不但緩慢,而且大為拘泥,更談上瀟灑。白點如小米粒大小,雖也如願打在指定的目標上,結果全然不同,打在石上未打出一個洞,僅打出一條縫隙。
司馬雲龍心下疑惑,同一種武功二人使出差距何以竟如此之甚呢?如說自己內力有限,這不可能,畢竟體內已有百載根基。遂連忙請教:“師父,您老所言,以弟子的內功修為習這門武功當綽綽有餘,況且弟子依您的教導抖彈,何以威力遠遠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歐陽旭分剖:“你初習能有如此威力,已是不凡。要知道,為了這一條縫隙,少林主持悟靜苦苦修習了三年,為師當年也苦習三個月才達到這個地步,你一日有此造詣,已是奇跡了。至於你彈指中的弊端,無非就是初習內功心法,未能自如運用體內渾厚的內力,動作拘泥,不夠瀟灑,這並沒啥大不了的,以後一熟,這些弊端自然就會消失。內力由心而發,真氣在體內自由遊走,自會如為師這般。”
司馬雲龍疑問迎刃而解:“弟子明白啦!”
“孺子可教也!”歐陽旭笑讚一聲,嗖的一指彈出,光豆所至,石上多了小竇,並為弟子介紹這門絕學:“此項武功習成,不僅可震開敵人發來的兵刃、暗器,尤其以攻擊敵人穴道更能發揮其威力,堪稱一指彈出,力不虛發。如能打中敵人大穴,重者會立斃當場,輕者身上經脈會被立時震斷,成為廢人一個。”
司馬雲龍委實沒料到區區白點有如此威力,心頭突而閃出一個念頭:“如果習成此功,日後待我擒住汪嘯天那老賊,正可用此功在他周身上下打出二百多個洞,使他周身經脈盡斷而不至於立時斃命,給他來個求生不成,求死也不成。哼哼,唯須如許,方能稍消我心頭之恨。”星目圓睜,簡直憤恨不已、恚怒已極。
歐陽旭不經意間迴頭一瞥,立地猜想到原故,忙正言厲色道:“雲龍,你既然拜在為師門下,為師便得把話言明。在為師傳授你武功這段時日內,你必須放下一切,什麼情、什麼仇、什麼恨,通統給我擱置……”
“恩師,弟子費解,您老人家這是何意啊?”司馬雲龍想真要放下,豈不恩怨不明、情仇不辨、善惡不分?
歐陽旭身為武學宗師,深曉其理,不論習兵刃還是習拳腳,都離不開打坐運功,然而打坐運功最忌諱心存旁騖,雜念不除內功不但無望大成,弄不好會走火入魔。見弟子不夠專心,自然不能袖手不理,遂諄諄相教:“習武者最忌不能夠專心一誌,你習劍招時不能凝神專心,頂多出劍無力,全然不似劍招,對於身體倒無大傷害。如今你修習的是內功,內功心法固然正確,可你人在修習時心念不專、難以屏息凝神,定會導致運功時岔了經脈、走火入魔,弄不好甚至還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雲龍,在習武的方麵為師可算是大家了,所以為師所言並非危言聳聽。你要是難以辦到習武之時專心致誌,我瞧你還是不要習武而讀書才是上策,讀書不專心至少不會為自己帶來生命危險。龍兒,為師不叫你老是想著複仇,並不是讓你真把父母大仇拋開不管,也不是教你忘了方安二徒弟對你的情誼,為師的意思是讓你在習武時放下在外麵的恩恩怨怨,專心研究如何使武功進步更快。這些仇與恨,到你武功大成後出穀時去想、去報,也不完,也不算不孝忘恩。”一麵責備、一麵軟勸,勝恩師、賽慈父,句句出自肺腑。
司馬雲龍立時知錯,滿口應允:“師父教訓得甚是,弟子當立時改過,以不負恩師的一番心血!”
“這樣最好不過。好了,你自己在這兒習練罷,為師有些累了,先迴去休息片刻,有何不解之處,你便問。”歐陽旭自青石上直起身子,衣袖一擺,飄飄灑灑走迴洞府。表麵上看對弟子的修習並不怎麼關注,殊不知弟子的一切情況早在他的心裏。
司馬雲龍目送師父如神仙般飄迴洞府,這才轉迴身聚氣丹田,左手揮指彈出——就這樣,一次、二次、三次……,不停修習。果如其師所講,心脈相通、心無二念,加上熟悉此套武功技巧之後,一次的威力勝似一次,一次勁力猛似一次,速度益快,動作更為灑脫。不日後,彈指神功已習得差不過了,隻是火候尚欠些,不過一遇到不解之處,即虛心求教,師父耐心解答後便豁然。
司馬雲龍見打自己一入穀,飯菜全由師父一個人包下,每每自己提及要分擔,老人總是以命自己練功為由而不教自己插手。想來自己這麼年輕,一不曾受重傷,二來也未曾染重病,三自己更非行動不便的殘疾人,一位老人整日伺候自己的一日三餐,這飯碗自己如何能端得起來、這飯菜又如何能夠下咽呢?
為了能孝敬一下師父,司馬雲龍便決定晚飯由自己下廚操刀。可是,自己在家時未碰過柴火,在飛鵬莊也不曾動過,跟著徐聖、路子安等人時更是烏有這個機會。想來豐盛的餐飯,最起碼得有個魚湯、一個燉肉,可是魚、肉自何處來呢?有了,自己有雙手完全可以去釣魚捉山雞,主料一有,深山又不短柴火,燒便不成問題。
他便自製魚桿,興衝衝來到小溪岸邊,開始釣魚,可不久發現釣魚並不像想象那麼容易,魚兒在水裏遊來遊去就是不給麵子咬鉤,這令急於想釣到魚的他心下更加焦急。
眼睜睜的見到魚兒紛紛遊走,急得司馬雲龍拋下魚桿,運足真氣一掌向水中拍去,蓬的一聲,驚天巨嘯,水柱高聳,竟然將魚兒震到岸上幾條,見自己平平無奇的一掌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興奮之餘竟忘了拾地上的魚。
有了經驗,到了林中也不用弓箭,直接拾起一粒石子來打錦雞,一粒飛蝗石下去果真如了願。迴來後不驚動師父,學著師父的樣子開始燒菜,在煙熏火燎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燒好了魚和雞,這才忙著開始煮飯。
歐陽旭出來見到弟子已做好二樣菜並把自己弄成了個黑臉包公,欣慰一笑。司馬雲龍便道:“師父,這是弟子第一次燒菜,您老是第一個品嚐到弟子手藝的人。”
“哦,這麼說為師倒是很有口福囉?那為師就來嚐嚐我的寶貝徒兒所燒的菜味道如何。”歐陽旭坐下舉起筷子夾口魚,慢慢咀嚼,似在細細品味。
司馬雲龍麵印緊張,連忙問道:“師父,味道怎麼樣?”
歐陽旭道:“你這份孝心很好,可是燒的菜實在是不怎麼樣,這魚燒得過了火,外焦內老,顯然魚在油中的時間太長,而火又太猛。另外,調料放太多了,已經聞不到魚的鮮味了,奇怪的是鹽倒是放得很少。不過,以為師的牙口倒還能將就著吃。”
司馬雲龍不好意思的道:“那您嚐嚐這肉。”
“嗯,這肉的顏色看起來的確是比魚美多了。”歐陽旭舉起筷子向肉紮了紮,竟然將筷子撤了迴來,淡淡的說道:“看來還是吃著魚吧!”
司馬雲龍不解的問道:“師父,您為什麼不吃肉呢?”
歐陽旭道:“你的肉未燉爛。”
“您未嚐,又怎麼知道弟子的肉沒燉爛呢?”司馬雲龍反問道。
歐陽旭微微而笑:“為師一看肉無蓬鬆之感,更多的則是堅硬,就猜想多半未爛,舉筷子一試,發現果真未爛。不信的話,你以筷子紮紮,若輕易能紮進去便說明肉爛了,相反則說明未爛。”
司馬雲龍試試發現筷子未紮進去,羞澀的道:“師父,這雞不能吃就扔了吧!”
“未爛現在不能吃,明天可以好好燉燉接著吃,沒有扔的必要。”歐陽旭歎了一聲,感歎道:“不過,你這一句話,要是在先父麵前說,我敢肯定他老人家會不顧一切賞你一頓揍的。”
司馬雲龍問道:“爺爺因何會為這麼區區一隻雞而揍我哪?”
“若為了雞挨揍,你這頓揍挨得還算值得。”歐陽旭接著道:“記得為師年幼時,家裏不富裕,現在想想在那個年代,先父能讓我們吃飽飯已經很是不易了,可年幼無知的我居然說米飯不好吃,為此老人家二話未講劈頭就是一個大耳光,當即教訓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了,飯你可以不吃,但不能說不好吃。要知道,每一粒糧食、每一口飯,都是上天賜給我們的,萬萬糟踏不得,糟踏糧食是犯罪,要遭天譴的。’。我知道,老人家一生以種田為業,視每一粒糧食都如珍珠一般珍貴。所以,這話我一直牢記在心,從來不刻意糟踏去食物。”
司馬雲龍道:“爺爺這麼珍惜糧食,後來一定成了大地主。對吧?”
歐陽旭憶起往事,更感悲傷,說道:“不,恰恰相反,正因為看不慣知縣家裏大肆糟踏食物而說一句暴舔天物,而被草菅人命的知縣活活用亂棍給打死了,使我八歲即成了孤兒……”
司馬雲龍天真的道:“師父,您老莫要悲傷,待弟子藝成後殺了那狗官為爺爺報仇。”
歐陽旭輕搖其頭:“不用了,等我找到仇人時,才知我離開不久後義軍襲來,城破後知縣滿門盡數被屠。”
司馬雲龍又問:“仇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您老還有何不豫的呢?”
歐陽旭茫然的道:“仇人固然死了,我這個農夫的兒子也已經成了一代大俠,可現在想想這代價太大了,以親人生命換來這‘劍神’的光環不知是不是值得?”
司馬雲龍道:“值不值得,弟子不知道。不過,弟子清楚江湖上若沒有您這一把神劍在,良善之人會死得更多。”
“話雖如此,可是……哎,算了,咱們還是吃飯吧!”歐陽旭說著。弟子所燒的這一餐飯雖不可口,但還是挺開心,畢竟這是弟子的孝心。
這些日子中,歐陽旭教了司馬雲龍如何打坐、怎麼樣氣守丹田、怎麼樣度重樓,怎麼樣調勻內息。司馬雲龍初時習武感到四肢麻酸,內息也不如井水一般平靜,待習了這調息法門後,每次練完功依法而調順內息,果然內息順暢,大為舒服,四肢不再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