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竹林七賢，迴到文清山元玄派。元玄派地處深山，鮮有人造訪，倒也是幽靜之所，很是適合修養。


    明竅、卻穀、結丹這三個境界一起突破，陳小九剛開始的時候還很不習慣。這境界同時也是修煉之法門，明竅自不必多說，天眼一開，感受周圍萬事萬物的能力便增強了不少，同時智慧之門也是大開；至於卻穀，境界低的時候對食物還會有所依賴，到修為高了這凡人之食則可有可無了；而結丹，身體裏那股氣海還很是微弱，需通過長期修煉吸收天地靈氣才能逐漸穩固定型，現階段隻能靠識神來吸收天地靈氣，消化起來也是緩慢，絲毫急不得，操之過急則容易出偏，要的是循序漸進。


    元玄派千年古派，原本規矩倒是不少，雖大多已經廢除，但這早課晚課卻是必須的。


    這一日清早，陳小九和胡燕一起到了大殿，不一會，彖一大玄師等人也陸續前來，眾人在大殿蒲團之上各自盤腿落座，開始運氣吐納。


    早課分為修煉和論玄經兩個部分，一個時辰之後，眾人修煉完畢，大殿之上已是霧氣蒸騰，修煉完畢之後慣例是論玄經，眾人圍坐在彖一大玄師身旁。


    “元玄派本是不收女弟子的，但你既已修煉元玄心法，這規矩就不得不破了。”彖一大玄師對胡燕說道，“今日就賜你法號天心罷，也算在弘玄門下，望你日後用心修煉，與你天相師兄互補不足，相互交流，攜手共進，早日修得天人。”


    “謝師公！”胡燕連忙倒頭拜謝。


    “今日論玄經就談一談出世與入世罷。至於出世入世之說，玄學界向來爭論不休。這與各自不同的修煉方法是分不開的，譬如佛門道家講究的是去偽存真，追求真我，而要死卻凡人之心，要做到清心寡欲，故而必須出世修煉；然玄門一道卻是大有不同，玄門講究的是天人合一，天是一部分，人也是一部分；以人為本，以天為道，兩者需相互交融，以求達到和諧之境，所以大可不必在出世入世問題上過多計較，一切皆可順其自然，自古出世修得天人者有，入世修得天人者也大有人在，這便是最好的明證。”


    陳小九和胡燕在一旁用心聽著，有點似懂非懂。


    “多謝師尊，弟子洞明了！”這時候胡半仙突然跪下。


    彖一大玄師笑嗬嗬的看著胡半仙。


    “恭喜師弟又進一層！”旁邊的弘靜也是喜形於色。


    胡半仙坐下調息，不一會就見周身霧氣繚繞，已然進入食氣境界，這幾十年的老玄生終於一朝頓悟，成了玄士。


    隨後彖一大玄師又帶著眾人來到藏經閣，藏經閣倚山而建，鑿巖成室，眾人拾階而上，青石臺階早已被磨的精滑光亮，曆經千年，留下無數先人的腳印，可見元玄派當年規模之盛。


    進入藏經閣後，抬頭一眼看到石壁上的四個大字：眾妙之門。諾大的室內，看到裏麵無數的小石格，排列的錯落有秩，隻是大多已空，有些石格裏麵零散堆放著一些書籍，大多是《老子》 、《莊子》和《易經》之類的玄門常見書籍。


    隨後彖一大玄師又走到一石格前，上方貼了張符印，彖一大玄師閉眼默念咒語，符印隨即飄落，被彖一收迴。那石格也隨之緩緩轉動開來。


    幾人進了內室，內室裏書籍存放了不少，雖經久無人翻閱，倒也是幹淨整齊。


    “你們可自己在此憑興趣隨便翻閱，但切記不可帶出此屋，也不能隨意謄抄。”彖一大玄師說完便和弘靜一起離去，胡半仙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也跟著離開了，留下陳小九和胡燕兩人。


    內室裏的書籍浩瀚如海，而且排列有序，按照山、醫、命、卜、相這五大體係排列，還有總攬，筆記等欄目，下麵還設置了眾多小類，筆記一欄數量尤其眾多，大多是元玄派鼎盛時期一些修為高者所留修煉心得。


    麵對這麼多書籍，估計讀個幾百年也未必讀的完，粗略瀏覽了一下，想了下還是選擇自己比較喜歡的山係，而胡燕前幾日見識了竹林七賢高超的醫技，對醫係比較感興趣，已經在那翻閱個不停。


    走到山係的修密一欄前，隨手翻閱了幾本，看到一本《符咒法記要》，大概是之前翻閱人數太多，書本已經比較破舊，翻了前幾頁，大概能看懂些，便繞有興致的翻閱起來。之前跟胡半仙隻學習了簡單的驅鬼符之類的，對於原理卻是知之甚少，這符咒技巧很多，大到各種法術的運用，小到符咒用紙，朱砂顏色等等。隨後想想外麵曾經見過有用木刻法批量生產符印的，看完書中介紹，知道那些符印無任何作用，完全是江湖術士詐人錢財之用，看了會，後麵的內容比較深奧，需要比較高的修為，一時看不下去了，便放迴原處。


    隨後又看了本《武術概要》，武術也是屬於修密部分，以前對這方麵接觸比較少。書中簡單介紹了各種拳法，心法，兵器，兵陣等，看了會，有了個大致的了解。一般玄門弟子修煉拳法和劍法的比較多，書中也介紹的比較詳細，不過似乎沒看見彖一他們用兵器，唯一見到的是胡半仙的那把破爛桃木劍，看樣子他們對這方麵並不重視，不過陳小九倒是很感興趣，不一會便看著入了迷。自從明竅之後，記憶力已非常人能及，基本能達到過目不忘，對於其中一些比較生澀難理解的，則是一邊看一邊用手比劃著。


    突然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是結丹期，自己師父胡半仙在這一階段停留了數十年，這結丹期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便又放下手中書本，走到筆記一欄，這次比較有經驗了，挑了本比較破爛的，也就是看的人比較多的，那必定是比較有幫助的。


    看了會有點失望，由於結丹期屬於初期，相關的描寫也不是很多，大概千年前鼎盛時候，有高手指導，大家修煉都比較順利，這初期的東西相對就比較少了。換了幾本，都是如此，便轉換了下思路，挑了本看上去比較新的翻來看看，果不其然，這本介紹初級的就比較多些。


    看了前麵的介紹，才知道這丹田之處的氣海，之所以稱之為內丹，乃是相對於外丹而言，即以人體為丹鼎，這氣海便是丹了。隨著修煉的進展，也就是這內丹吸收天地靈氣到了一定境界，氣海便會結成實質，如人體之胎盤一樣，到後麵便能修煉成法身。


    按著上麵的介紹吐納氣息修煉了會，感覺那丹田之處的氣海有絲絲波動，隨後停下，繼續往後翻看。沒看幾頁，才發現原來到了結丹期可以修煉不少法術，比如洞察術之類。隨後又迴到山係一欄，查找有關洞察術修煉方法的書籍，不一會就找到一本《初級法術》裏麵有不少法術應用的詳細介紹，其中就包括洞察術。


    按照書中描述的方法，先是氣沉丹田，然後運氣一周，上中下三丹田貫通一氣，隨後控製著腦海裏識神的意識力向外擴散開來，剛開始有點散亂，隨後凝神，那識神慢慢收攏，最後離開身體的出來的，卻隻有細細一絲，控製著那一絲識神四處遊蕩，感覺很是奇妙。


    四處張望了一下，隻有胡燕在，胡燕還停留在明竅境界，隨身帶著些幹糧，大概是餓了，正在那邊吃邊看著，看著她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忍不住暗自發笑，就拿她先試驗一下吧。


    那一絲識神在陳小九的控製下，緩緩靠近胡燕的身體，隨後按照書中描述，探了下胡燕的識神，信息立刻反饋到陳小九腦海裏，那是明竅中期的境界。收迴識神，看了眼胡燕，毫無反應，忍不住暗喜了一下，似乎滿足了下偷窺的欲望，這洞察術原來是這麼奇妙。


    隨後又跟著書中學了一些初級的小法術，大多是簡單的五行法術，比如急行術、遲緩術、控水術、滾木術、壘土術等，還有起五行之火，這個以前倒是跟胡半仙學過一點，也是使用符印時候必須掌握的法術，大多符印需要五行之火來激發。書中描述的方法跟胡半仙教的基本一致，不過有個比較大的差別，胡半仙主要是用在符印之上，而這


    個卻是可以借助符印起比較厲害的火，也就是說這個火是可以用來做為攻擊手段的。


    不過沒敢在這裏試驗，這些書書本本可全是能燒的玩意，萬一一個控製不好，不小心把這裏給弄起火了，後果不堪設想，心裏默記了幾遍，確認無誤方才停下。


    這時候胡半仙走了進來，叫兩人去做晚課，走出藏經閣，抬頭看外麵已經夕陽西下，這一天時間過的可真快，不過倒是收獲頗豐。


    胡燕也很是高興，一路上跟陳小九有說有笑的，看來收獲也不小。


    如此過了幾月，一有空就和胡燕一起鑽到藏書閣，如饑似渴的吸收著各種玄學知識，比起之前胡半仙教的那些招數，這裏可是正統的玄學，其差別自然不言而喻。不知覺間百日已滿，陳小九現在似乎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勁，滿麵紅光，精神抖擻。


    其實他們不知道，在元玄派鼎盛的時期，按照門派規定，一般弟子是很難有機會進入藏書閣的，更不可能這樣隨便進出，隻是眼下彖一大玄師看門派人才凋零，才破例讓他們自由出入。


    這一日早課完畢，陳小九照例和胡燕一起準備起身前往藏書閣。


    “天相，你且稍等。”彖一叫住了陳小九。


    “師公有何吩咐？”陳小九連忙拉著胡燕一起停下。


    “你最近修煉可有何心得？”彖一緩緩說道。


    “心得？”要說心得，還真是不少，不過真要說上點什麼來，卻似乎又說不出，不過，疑問倒是有不少，“稟報師公，最近學了不少東西，隻是還有不少疑問。”


    “你且說說。”


    “現在我元神，識神，內丹三者可以同時修煉，可究竟該側重修哪個好呢？”這個問題是目前最困擾陳小九的，每天修煉能吸收到的靈氣就那麼一點點，根本不夠分的。


    “一般來說結丹了就修內丹為主，不過，這個很難說，自古至今沒有固定的修煉方法，主要還是要自己去體會的。就好比遊泳，即使擁有再多的理論知識，不下水實踐，始終是學不會的。”


    “為何我最近學了那麼多，可是修為上卻不見長進？”


    “這就是了，你現在的修為猶如一個水桶，一直往裏麵倒水，水已經滿了，再倒下去水就要溢出來，如何才能繼續往裏麵倒水呢？”彖一看著陳小九。


    “當然是加大水桶了，或者等裏麵的水用掉了再倒。”


    “該如何加大呢？或者說該如何用掉呢？”


    這時候陳小九突然領悟，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學再多東西也是無用，修為始終不會有進展。必須元神，識神，內丹三者達到一個境界，修為才會有所提升。


    “請師公明示！”


    “按照元玄派的慣例，但凡修煉到了結丹境界，就要下山入世修行，到食氣境界方可迴山。”


    “這個……”要被趕下山了？陳小九看了下彖一和胡半仙等人，又看看旁邊的胡燕，很是不舍。“不知一般到食氣境界需要多久？”


    “從結丹到食氣，元玄派曆史上有記載的，最快的記錄是十年，就是一千五百年前那位修得天人之境的前輩王弼（注一）天人，一般則需一甲子，你快去準備下吧。”


    一甲子不是要六十年嘛，到時候沒準早就壽終正寢了，大多數人連食氣境界都到不了，連山門都迴不來，更別提返相境界之後提高壽限來繼續修煉了，難怪這玄門凋落，原來都在初級階段就給擋住了。


    “玄學積累了數千年的經驗，按說現在修煉應該比以前快多了才是啊。”


    “這個嘛，也是因人而異的，因為每個人都存在個體差異，比如說領悟力方麵，修煉方法方麵，修煉一途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方法，完全看各人造化，至於前人的經驗，僅能作為參考之用。”


    “弟子明白了。”


    迴到寢室，慢慢的收拾起行禮，一想就要離開這些人了，自己孤身一人下山，還真有點傷感，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他們，這裏每一個人，他都不舍得離開。尤其是胡燕，幾年的相處，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絲絲縷縷的割舍不斷。


    轉頭看了眼胡燕，也是滿麵愁容，正默默的幫著陳小九一起收拾行禮。


    “燕兒……”陳小九喉嚨一陣梗塞，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九哥，別難過，我會勤奮修煉的，到時候我下山了就去找你。”胡燕忍住傷心，安慰起陳小九。


    “嗯，我也會勤奮修煉，希望能早日迴來看你！”


    注一：王弼（公元226—249年），字輔嗣，三國魏山陽人，是魏晉玄學的主要開創者，著有《老子注》、《周易注》，《老子指略》。《周易略例》等書。《老子》，《莊子》、《周易》這三部書號稱“三玄”，王弼將這三部書貫通注釋，成為魏晉時期人人愛讀之書。